元宵节新词与唐代小说_剪灯新话论文

《剪灯新话》与唐人小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唐人论文,小说论文,剪灯新话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中国文言小说史上,如果说唐传奇和《聊斋志异》是两座创作高峰的话,那么明初出现的《剪灯新话》则是这两座高峰中间过渡性的桥梁。它上承唐人小说(注:本文所提到的唐传奇和唐代小说,其内涵与外延大致相当。),下启《聊斋志异》,是一部具有相当重要价值的文言小说集。

作者瞿佑(1341-1427),字宗吉,一字存斋,浙江钱塘人,“学博才赡,风致俊朗”(注:万历《钱塘县志·纪献》。)。有诗名,洪武中,由贡士荐授仁和训导,后历任浙江临安教谕、河南宜阳训导、周王府史长诸职,因永乐诗祸被谪戍保安。瞿佑的著作很多,除《剪灯新话》外,尚有《存斋诗集》、《归田诗话》、《存斋遗稿》等二十余种(注:参张增元《瞿佑事迹考略》一文,载《文学遗产增刊》第十五辑。)。

《剪灯新话》与唐人小说之间的关系比较紧密,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认为:“《剪灯新话》……文题意境,并托唐人,而文笔殊冗弱不相副。”(注:《中国小说史略》第二十二篇《清之拟晋唐小说及其支流》。)这种评价有一定的道理,后来的研究者基本上沿用此说。现在看来,鲁迅先生的观点过于笼统、简略,且不尽全面。《剪灯新话》一方面从内容和艺术手法上借鉴唐人小说,另一方面,它与宋代文言小说的单纯拟古又有所不同,作者将借鉴与创新两者相结合,在一定程度上强调现实成份,反映了元末明初的社会风貌,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日本学者近藤春雄《剪灯新话と唐代小说》一文认为(注:原载《爱知县立大学说林》第二十三号,收入《唐代小说の研究》第四章第二节,笠间书院,页四二五至四四○。),《剪灯新话》受唐人小说影响而创作的篇目大致如下:

《水宫庆会录》——《柳毅传》、《秦梦记》

《金凤钗记》——《离魂记》、《枕中记》

《联芳楼记》——《本事诗·乐昌》

《天台访隐录》——《枕中记》、《东城老父传》

《滕穆醉游聚景园记》——《周秦行纪》、《三水小牍·步飞烟》、《李章武传》

《牡丹灯记》——《灵鬼志·王元之》、《霍小玉传》、《任氏传》

《渭塘奇遇记》——《莺莺传》、《本事诗·崔护》、《三梦记》

《爱卿传》——《柳氏传》、《李娃传》、《杜子春传》、《无双传》、《李章武传》

《申阳洞记》——《补江总白猿传》

《翠翠传》——《柳氏传》、《本事诗·乐昌》、《虬髯客传》、《无双传》

《龙堂灵会录》——《柳毅传》

《太虚司法传》——《虬髯客传》

《修文舍人传》——《人虎传》

《鉴湖夜泛记》——《李章武传》、《传奇·封陟》、《传奇·裴航》

《绿衣人传》——《灵鬼志·王元之》、《无双传》

《秋香亭记》——《莺莺传》、《续玄怪录·定婚店》、《传奇·裴航》、《传奇·昆仑奴》、《柳氏传》、《无双传》

实际上,近藤氏过于夸大了唐人小说对《新话》的影响,有些篇目他仅从某些字句、语言的相同或相似、唐人小说在《新话》中作为典故而出现等方面便断定《新话》深受唐人小说的影响,如《太虚司法传》——《虬髯客传》、《联芳楼记》提及“乐昌之镜”等等,这种论断未免有些夸大其辞(注:参陈益源《剪灯新话与传奇漫录之比较研究》,台湾学生书局1990年版。)。在字句、典故方面,唐人小说对《新话》的影响确实存在,笔者在后文将作详细论述,但如果仅从这些方面下结论,说《新话》中某些篇章从内容到艺术的创作都深受唐人的影响,就显得有些勉强,因为小说创作除语言以外,还包括艺术构思、情节结构、人物塑造等众多因素。有鉴于此,本文主要以人物、情节的相同或相似作为标准进行划分。经过比较、鉴别,发现《新话》中至少有八篇小说在人物塑造、情节结构诸方面很大程度上受到唐人小说的影响,试列如下:

①《水宫庆会录》——《柳毅传》

②《三山福地志》——《会昌解颐录·史无畏》(俱讲负心人受恶报,变为畜牲事)

③《金凤钗记》——《离魂记》

④《渭塘奇遇记》——《本事诗·崔护》、《离魂记》(文中王生之魂变为鹦鹉,梦入肆翁之家的情节与倩女离魂相类)

⑤《申阳洞记》——《补江总白猿传》

⑥《爱卿传》——《柳氏传》、《长恨歌传》(赵子与妻爱卿之魂相聚的情节,类《长恨歌传》后半部分)

⑦《翠翠传》——《柳氏传》、《无双传》

⑧《秋香亭记》——《莺莺传》(《新话》凌云翰序言亦提及“至于《秋香亭记》之作,则犹元稹之《莺莺传》也。”)

本文从以下两个方面探讨《新话》与唐人小说之间的关系:

一、《新话》对于唐传奇的继承与模仿。这种继承与模仿是多方面的,不仅有情节结构的沿袭,而且涉及到作品的体制、语言乃至细节。凌云翰序称:“昔陈鸿作《长恨传》并《东城老父传》,时人称其史才,咸推许之。及观牛僧孺之《幽怪录》、刘斧之《青琐集》,则又述奇纪异,其事之有无不必论,而其制作之体,则亦工矣。乡友瞿宗吉氏著《剪灯新话》,无乃类是乎?”(注:《剪灯新话》凌云翰序言,周楞伽校注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唐人小说重“史才、诗笔、议论”,诗词穿插、兼发议论的“制作之体”在《新话》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以《爱卿传》为例,这篇作品以元末战乱频仍、生灵涂炭的社会现实作为背景,通过带有适当虚构的、曲折动人的情节、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既再现了元末动乱的史实,又歌颂了罗爱爱的“贞烈”之行。小说先后穿插了爱卿与季夏所赋之诗及《齐天乐》、《沁园春》二词,表现了爱卿的才华,说明了赵子与爱卿夫妇之间深厚的感情,在体制上深得唐人小说的精髓。

《新话》在语言、细节方面与唐传奇也有很多相似之处,试举数例如下(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剪灯新话唐人小说

广利洋海之神,善文尘世之士, 然而洞庭,深水也.吾行尘间,宁

幽显路殊,安得相及?(永宫庆

可致意耶?唯恐道途显晦,不相通

会录)

达,致负诚托,又乖恳愿.(柳毅

传)

一夕,风雨晦冥,失女所在,门

尔夕,阴雨晦黑,至五更天,寂然

窗户闼,扁鐍如故,莫 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

知所从往.(申阳洞记) 寤者,即已失妻矣.关扃如故,莫

知所出.(补江总白猿传)

生于月下视之,韶颜稚齿,真国 中有白衣者,容色姝丽.郑子见之

色也.神魂飘荡,不能自抑,乃

惊悦,策其驴,忽先之,忽后之.

尾之而去,或先之,或后之.((柳氏传)

牡丹灯记》

数日之内,蔡州有一奇事,是我 此后十年,当东南数千里外有异事

得理之时也,可沥酒而贺我矣. ,是吾得事之秋也.一妹与郎可沥

(太虚司法传)酒东南相贺.(虬髯客传)

从上述四例可知,《新话》模仿唐传奇的痕迹是十分明显的,正如明代吴植在《新话》序言中所说:“其词则传奇之流,其意则子氏之寓言也”。(注:《剪灯新话》吴植序言。)唐传奇凝练、含蓄的语言风格使瞿佑大受启发,小说创作中间适当地进行摹拟和改造,这种语言的沿袭体现明代文坛的复古倾向(注:详见拙文《唐代小说嬗变的成因探讨》,载《社会科学研究》1995年第1期。)。

《新话》将唐传奇作为典故而提到的地方也不少,经过统计,主要有以下篇目(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联芳楼记》:“香魂玉骨归何处?不及真娘葬虎丘。”(《云溪友议·真娘》)“则乐昌之镜,或恐从此而遂分。”(《本事诗·杨素》)

《滕穆醉游聚景园记》:“不必使少翁之奇术,自能返倩女之芳魂”(《离魂记》)

《渭塘奇遇记》:“遂效元稹体,赋会真诗三十韵以记其事。”(《莺莺传》)

《爱卿传》:“算除非画里,重见崔徽。”(《崔徽传》)、“既据李崧之居,又夺韩翃之妇。”(《柳氏传》)

《翠翠传》:“今则杨素览镜而归妻,……章台之柳,虽已折于他人;玄都之花,尚不改于前度。……殆同玉箫女两世姻缘,难比红拂妓一时配合。”(《本事诗·杨素》、《柳氏传》、《本事诗·刘禹锡》、《云溪友议·韦皋》、《虬髯客传》)“不能效窦氏女之烈,乃致为沙吒利之驱。”(《窦氏女》、《柳氏传》)

《鉴湖夜泛记》:“然如嫦娥月殿之奔,神女高唐之会,后土灵佑之事。”(《异闻集·韦安道》)“非若上元之降封陟,云英之遇裴航,兰香之嫁张硕,彩鸾之配文箫。”(《传奇·封陟》、《传奇·裴航》、《传奇·文箫》)“后土之传,唐人不敢明斥则天之恶,故假此以讽之耳。”(《异闻集·韦安道》)

《秋香亭记》:“两世玉箫犹再合,何时金镜得重圆?……安得神灵如倩女,芳魂容易到君边!”(《云溪友议·韦皋》、《本事诗·杨素》、《离魂记》)“月老难凭,星期易阻,御沟红叶堪烧。……蓝桥虽不远,世无磨勒,,谁盗红绡?”(《续玄怪录·定婚店》、《本事诗·顾况》、《传奇·裴航》、《传奇·昆仑奴》),“仗多情者闻之,则章台柳折,佳人之恨无穷;仗义者闻之,则茅山药成,侠士之心有在。”(《柳氏传》、《无双传》)

由此可见,唐代小说作为典故在《新话》中得到广泛运用,《翠翠传》不少于六篇,《秋香亭记》则达九篇之多。我们虽然不能根据这些典故的出现断定小说作品深受唐传奇的影响,但至少说明作者瞿佑对于唐代小说的人物、情节十分熟悉。

二、《新话》在继承的同时又有创新,一定程度上再现了元明时代的社会风貌。《新话》作者瞿佑生于元至正元年(1341)(注:万斯同《明史列传》卷三八七、清代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姜亮夫据此考订瞿佑生卒年,见其所著《历代名人年里碑传综表》。),亲身经历了元末战火连绵的社会现实,所以作者在继承唐传奇的体制、语言、创作方法之际,内容构成上则更多地着眼于现实,多写元末时事,如“至正末,山东大乱,(元)自实为群盗所劫,家计一空。”(《三山福地志》)“至正十六年,张士诚陷平江。十七年,达丞相檄苗军师杨完者为江浙参政,拒之于嘉兴。不戢军士,大掠居民。”(《爱卿传》)《新话》中的很多作品深刻揭示了元末战乱给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

与此同时,《新话》也真实地反映出在元代科举长期废止、实行民族歧视政策的情况下,士子贫困潦倒、心志挫折的生活境遇,如:“至正丙戌,泰州士人何友仁,为贫所迫,不能聊生。”(《富贵发迹司志》)“身为寒儒,性又愚拙。不知名利之可求,岂有田宅之足竞!”(《永州野庙记》)

不过,我们还要指出,由于明初统治阶级对于思想、文化的控制,《新话》也自觉不自觉地受到这种政策的浸透。我们将《新话》与唐传奇中的相关作品进行比较,可以发现:与唐传奇相比,《新话》更加注重社会教化功能。以《金凤钗记》——《离魂记》这组作品为例,两者都讲的是青年女子因恋慕心上人,灵魂私奔,终与心上人结为夫妇的故事,不过在具体描写上却有很大的差异,试作比较如下(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离魂记》:“(婚事不成)女闻而郁抑;(王)宙亦深恚恨……夜方半,宙不寐,忽闻岸上有一人行声甚速,须臾至船。问之,乃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宙惊喜发狂,执手问其从来。”

《金凤钗记》:“(崔兴哥)自念婚事不成,只身孤苦,寄迹人门,亦非久计,长叹数声。方欲就枕,忽闻剥啄扣门声,问之不答,斯须复扣,如是者三度。乃启关视之,则一美姝立于门外,见户开,遽搴裙而入。生大惊。……(女)即挽生就寝。生以其父待之厚,辞曰:‘不敢’。拒之甚厉,至于再三。……生惧,不得已而从焉。”

我们将男性主人公的态度进行对比,一个是“惊喜发狂,执手问其从来。”一个则是“大惊”、“辞曰:‘不敢’。拒之甚厉,至于再三”、“不得已而从焉”。相比之下,在爱情问题上,唐代小说中的男性要积极、主动得多,敢于同封建家长、封建礼教进行抗争(如“宙亦恚恨”),表达不满之情;《新话》中男性则要软弱、被动得多,面对不合理的封建礼教的阻挠、约束,只有低头叹息、束手待毙的份儿(如“长叹数声”),在大胆、泼辣、敢于追求幸福爱情的女性面前,他们缩手缩脚、讲求风化,可见瞿佑笔下的男性主人公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封建礼教的熏陶。另外,我们再以《爱卿传》——《柳氏传》这组作品为例进行对比,两者同样叙述战乱岁月、夫妻离散,女主人公被军将所掠夺,强占为妻,在强暴面前,柳氏忍辱吞声,无言屈就;而爱卿则刚烈异常,不肯失身于他人,以其“贞烈”闻名于世,“从一而终”的观念很强,从这个比较中可以看出,唐、明两代对于女性贞节的要求也是大相迥异的。

瞿佑在《新话》的“自序”中声称:“今余此编,虽于世教民彝,莫之或补,而劝善惩恶,哀穷悼屈,其亦庶乎言者无罪,闻者足以戒之一义云尔。”(注:参见《剪灯新话》瞿氏自序。)凌云翰序称:“是编虽稗官之流,而劝善惩恶,动存鉴戒,不可谓无补于世。”(注:参见《剪灯新话》瞿氏自序。)作者本着“劝善惩恶、动存鉴戒”的创作主旨,在《新话》中以大量篇幅描写忠孝节义,强调小说的社会教化功能,这与唐传奇作家“作意好奇”,注重小说创作的娱乐功能则有着明显的差异。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剪灯新话》在语言、体制、创作方法方面对唐人小说有所借鉴、继承,而在内容构成上则注重描写时事,注重现实;唐人小说重视小说创作的娱乐功能,而《剪灯新话》则追求小说创作的社会教化功能。

标签:;  ;  ;  ;  ;  ;  ;  

元宵节新词与唐代小说_剪灯新话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