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词类归属的动机*_助动词论文

汉语词类归属的理据*,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词类论文,汉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张伯江译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0.引言

本文将从理据上讨论汉语里几种有争议的词的类属问题。在讨论中,我将针对通常为词类归属提供的理由提出若干评论,主要是些否定性的意见,同时说明,在很多情形下,那些词类归属的事实依据与其结论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1、“助动词”是不是动词

我将首先讨论Li和Thompson(1981:173-5)关于汉语里种种一般认为是助动词的词不是动词的说法(Li和Thompson似乎认为助动词属于另一词类,但他们没有明确这么说)。首先我注意到一个事实,这也是所有汉语语法学者之间不多的共识之一,那就是,汉语动词跟所有语言一样,在次类里有明显的区别:有的根本不能带任何补足成分,有的能带一个名词短语,有的能带两个名词短语,有的能带一个动词短语,有的能带一个句子,等等。如果我们说一个汉语助动词是动词,就不该指望它具有所有动词的句法表现,因为在那些毫无争议地被划定为动词的异质词项中,没有哪一项具有所有其他词项的句法表现。合理的期望应该是,它在结合能力上跟某类动词有相同的句法表现。这样,决定汉语助动词是不是动词,就不应该跟普遍的动词进行对比,而应跟动词的次类里直接可比的一类相比,也就是像“打算”这样的能带一个表层动词短语补足成分的动词。①

从Li和Thompson想要说明动词不像主要动词的七个方面来看,助动词的表现都跟“打算”一类动词相像。

(1)“助动词必须跟一个动词共现”:②

(1)a.*他能。

b.*他打算。

Li和Thompson说例(la)“是不完全的,只有在上下文中能看出后面跟有一个表示他能干什么的动词时才能这么说”。按这个标准,“打算”比“能”更不像个动词,因为在以下同样的语境中“能”后面允许补足成分不出现而“打算”后面却不允许:

(2)a.问: 能不能跳舞?答:他能。b.问:他打算不打算去日本?答:*他打算。(II)“助动词不能带时体标记”:

(3)a.他能* 一了/* 一过/* 一着跳舞。b. 他打算* 一了/?一过/?一着去日本。b'.他需要* 一了/??一过/* 一着买菜。

可以看出,事实上用“打算”的说法里有两个形式比相应的用“能”的形式更具可接受性,但是换了“需要”那样也带动词短语补足成分的动词,在可接受程度上大致近乎“能”。因为人所共知。即便是那些公认的动词彼此之间在能不能加时体标记这一点上也是各不相同的(见Tai1982),能不能加时体标记只能用在确定动词身份的测试上:如果一个词可以加体标记,它就是动词,但是一个不能加体标记的词不一定就不是动词。

(III)“助动词不能受‘很’或‘更’一类强调成分修饰”:

(4)a.他*很/*更能唱歌。b.他*很/*更打算去日本。

因为多数动词都不能跟“很”或“更”结合,这一项算不上是对动词身份的测试,而且在其他文献里(包括Li和Thompson自已的书)都是把它当做形容词而不是动词的测试标准的。并且,正如蒋自新和Gretchen Lai所提醒我的,(4a)用“很”的那个例子实际上是能成立的;而无疑是动词的“打算”在这项测试面前还不如所谓的不是动词的“能”。

(IV)“助动词不能实现名词化”:

(5)a.*他是能的。b.*他是打算的。

因为Li和Thompson的例子省掉了“能”后的补足成分,所以这仅等于是重复了第一个观点而已。如果没有这样的省略,“能”的名词化小句是相当可接受的,在可接受性上跟“打算”的名词化小句没有大的不同:

(6)a.?他是能跳舞的。 b.他是打算去日本的。

(V)“助动词不能出现在主语前面”:

(7)a.*能两个人跳舞。 b.*打算两个人去日本。

不管是主要动词还是助动词,后面有一个补语性动词短语时,都不允许主语放在动词之后。③

(VI)“助动词不能带直接宾语”:

(8)a.*他能那件事。b.*他打算那件事。|能带补语性动词短语的各种动词之间的不同还决定于其后位置上能不能出现一个语义上适合的名词性成分;“能”跟“打算”一样,不允许有这种选择。

(VII)“助动词后的动词性补足成分永远不可能有一个跟助动词自身的主语不同指称的主语”:

(9)a.我能(*他)洗澡。b.我打算(*他)去日本。

即使是英语里那些公认的带一个表层的补语性动词短语的动词,补语性动词短语往往也不能有一个显性的主语,因为动词不是有提升主语(如seem)就是有强制性的等名消除(如try)。从这点看,“能”的表现跟那些公认的动词是一样的。

从上述问题的讨论中我们应汲取的教训是,在讨论词类归属问题的时候,不仅要看到某一词类所有成员共有的性质,还必须正视这个词类内部的差异,就动词这个类而言,必须正视不同的动词纳入不同的次类这一显然普遍存在的异质性;只有注意到这种异质性,才能在一个已知词类里选择一个合适的次类,对那些在类属上有争议的词进行有意义的比较。

“副动词”是动词还是介词?

汉语里种种被称作副动词的词属于什么词类的问题可以说是相当混乱的。这一是因为早期学者理所当然地假定这些词全都属于同一个词类(我将讨论这个问题,以说明这种假设不仅是没有道理的而且也是错误的),二是把这个问题跟另外一个问题──副动词是谓语的中心还是修饰语的中心──混淆起来。有些讨论自认为与此相关,但事实上和这两个问题中的任何一个都不相关。例如,许多作者(如Ross1991)提供了一些副动词在正反问句“A不A”中作A的例子,试图说明他们是动词并且是谓语部分的中心:

(10)a.你到底给不给他写信?

b.你到底向不向他借钱?但是,正像Huang(1991)用例证充分说明的,正反问句这个术语包括两个显著不同的句法结构体:一个我把它称为重叠是非问句,表现为谓语短语起首成分的复现(如IIa);另一个我称为选择是非问句,跟选择问句一样具有一对并列结构,其第二个连接成分受省略通则的制约而不出现(如IIb):

(11)a.你喜不喜欢这本书?(重叠是非问)b.你喜欢这本书不喜欢?(选择是非问)像例(10)那样用以辨识副动词性质的例子无疑属于重叠是非问句;如果Huang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出现在该种问句中的复现现象并不足以表明重现项目的词类,而仅仅是由于它位于谓语短语的起首位置。④跟(10)相当的选择句式事实上是不合语法的:

(12)a.*你到底给他写信不给?

b.*你到底向他借钱不向?

因为给定的选择问句的可接受性依赖于它们表现为省略的可接受性,那么例(12)的不可接受性就间接地跟以下两方面相关,一是“给”和“向”的词类,二是它们作为谓语短语中心的身份,假如具体的词类归属和中心身份对省略的可接受性确有影响的话。一个非常粗略的关于相关成分省略的规则是把一个谓语短语简化为其中心的规则;根据这个粗略的规则,例(12)的不可接受性仅仅可以作为“给”和“向”不是它们各自谓语短语中心的证据,而丝毫不能说明它们的类属。

另一类事实有时也常被作为确定某些词为动词的理由。那就是看能否作为句尾带“吗”的是非问句的简答形式。如果我对Huang(1991)关于选择问句的理解和阐释不错的话,那么问句简答的省略规则应该跟选择问句里的省略规则是一样的,这样,一个词能作简答便不能证明其为动词,而仅可以证明它是问句谓语短语的中心。(此处有删节)

许多语言学者在描写汉语时都在能否确认介词的成立问题上踟蹰不定,多半是由于所谓介词绝大多数都是起源于动词并且有不少至今还可以用作主要动词。然而我仍然愿意指出汉语已经形成了一个明显区别于动词的词类,应该明确地称之为介词,我将利用建立在词类共性基础上的测试词类的标准来证实我的看法,这些词类共性我认为是已经得到证实的。我将集中在表面成分结构和从属关系都相似的那些句子上进行讨论,以便使句中那个被测试成分的词性是造成句法差异的唯一因素。我将专门考察动词短语前有一个修饰性短语的句子,如以下的例(14),(14a)是一个由公认的动词分词形式作修饰语的例子;(14b)是一个可视作介词短语而不能算作动词短语的成分作修饰语的例子;(14c)是一个不同的分析者有不同看法的修饰语的例子:

(14)a.张三[v'穿着大衣]上了街。b.我家[p'离公园]很远。c.张三[?跟李四]说话。

如果问我动词跟介词跨语言的系统性区别是什么,我的回答至少包括以下五点:⑦

I. 介词通常就跟一个名词性成分结合,而跟动词结合的名词短语的数目可以是0,1,2。

II.介词短语的典型用法是作修饰语,动词短语的典型用法是作谓语(即,跟名词性成分结合成句子)。

III.介词受随伴移位规则的制约,动词则不受其制约。

IV.动词的宾语往往可以被外移或删除,介词宾语却不太允许自由地外移或删除(外移或删除的自由度在不同语言里表现各异,英语较特殊,十分自由)。

V.介词比动词更易于允许其宾语统辖较高层次的成分,如以下二例的可接受性不同:

(15)a.John made a different point with each example.(约翰就各例说明一个观点。)

a'.??John made a different point using each example.(约翰利用各例说明一个观点。)

从语义上看,a different point (一个观点)在each example(各例)的辖域之内,然而这个解释很难用于说明(15a'),其可接受度也很低。普遍特征(I-II)对确定(14c)那样句子的句法范畴没有任何帮助,因为这类句子如果用(I-II)来衡量,相关的那个短语是修饰语,宾语数不多也不少,似可归入介词短语,但归入动词短语也是可以的。普遍特征(III)大体上能用于测试汉语里的动/介类属问题,但把它作为一项测试标准首先须要辨清随伴移位的实例,而汉语里缺少公认为随伴移位实例的种种外移手段(如WH-移位),即,一个特殊类型的成分(比如一个疑问代词)移位,以它作为自已的宾语的介词也伴随着移位。汉语里某些介词短语占据话题位置的例子里可能牵涉到随伴移位,但在这种例子里也很难甚至是不可能得到可靠的论据,以证明是介词的宾语话题化而不是整个介词短语话题化了。

剩下的两条普遍特征对于汉语中把介词与动词区分开来是极其有用的测试标准。汉语里至少有一种外移手段,即话题化,如(16a),至少有一种删除手段,那就是关系代词删除,如(16a,)由于在大多数语言(我相信包括汉语)里,动词允许外移或删除宾语,而介词不允许外移或删除其宾语。因此这两条可以用来区分动词和介词。

(16)a.张三[我没批评]。 a'.[他昨天批评]的人

b.那件大衣,他[v'穿着]上过街。b'.他[v'穿着]上过街的那件大衣

c.?那个乐曲,他听着做过饭。 c'.?他听着做过饭的那个乐曲

d.*那个公园,我家[p'离]很远。 d'.*我家离很远的公园

e.*那栋房子,他[p'从]跑出来了。e'*他从跑出来的房子|对于公认的动词来说,外移(如例16b,c)和删除(如例16b',c')对句子的可接受性几乎没有什么影响。相反,对那些可以叫做介词的词来说,其宾语的外移和删除(如例16d,d',e,e')使例子完全不能接受。鉴此,外移和删除这两条还可以用在“跟”这类副动词的归属争议问题上:凡允许其宾语外移和删除的时候,就表现为动词,凡不允许其宾语外移和删除的时候,就表现为介词,下面的例(17)显示了对有争议的词“跟”运用这种测试的结果:

(17)a.*李四,张三[跟]去看过电影。a'*张三跟去看过电影的朋友

b.?李四,张三[跟着]去看过电影。b'?张三跟着去看过电影的朋友

可以看出,“跟”的表现像介词而“跟着”的表现近乎动词。从历史上说,“跟”是个动词,“跟着”是它的现在分词形式。从(17)得出的可接受性判断暗示着“跟着”还保留着它历史上的动词属性,而(17)所表现出的“跟”的用法已应该重新分析为介词了。“沿”和“沿着”也基本上可以同样地说明;

(18)a.*那条海岸,潜水艇[沿]走过。 a'.*潜水艇沿走过的海岸

b.那条海岸,潜水艇[沿着]走过。b'.潜水艇沿着走过的海岸

普遍特征(V)也是一个对确定类属非常有用的标准,因为一个修饰成分中的宾语如能充当“浮标”量词“都”的先行成分,那么这个修饰成分是介词短语而不是动词短语,由此可以把介词短语跟动词短语区分开来。⑧

(19)a.他[V'穿着那三件大衣](*都)上过街。b.我家[P'离那三个公园](都)不远。似动词的(19a)跟“跟着”表现一样,似介词的(19b)跟“跟”表现一样,证实了我们在分析例(17)时提出的词类归属,虽然在这一点上“沿”和“沿着”没有表现出这种重要的区别:

(20)a.我[P'跟他们](都)去看过电影。a'.我[V'跟着他们](*都)去看过电影。

b.他沿着这条街(?都)走了一遍。b'.他沿着这条街(?都)走了一遍。

(此处有删节)

这些测试可以支持我们把若干有争议的词归入介词类:

(24)a.*那个桔子他把剥了皮。 a'.*[他把剥了皮]的桔子

a''.他把那三个桔子都剥了皮。

b.*那个土匪,我被偷了钱。b'.*[我被偷了钱]的那个土匪

b''.李四被那些人都请吃过饭。

c.*张三,李四比高。c.*[李四比高]的人

c''.李四比他的哥哥都高。

(以下删去一大段)

3.汉语里两类可以算作后置词的词

以上讨论中我们用几条假设的普遍特征得出了介词这么一个类,这个类应既包括前置(介)词,也包括后置(介)词。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是否那些常被人们划归后置词的词也同样具有我所指出的汉语介词的那些性质呢?除了那个无所不在的,其身份很难被吸收到任何类别里去“的”字外,有两类似乎可以叫做后置词的语素可以讨论,一是“以前”和“以后”,一是方位词“一上”“一下”“一里”。这两类以往都被认为是名词而非动词。

“以前”明显地具有我上面讲的介词性质:

(31)a.*那场球赛,他以前买了啤酒。c.他那三场球赛以前都买了啤酒。

b.*[他以前买了啤酒]的那场球赛

这些事实说明“以前”符合介词用法,然而为了排除它是名词的可能,我还需要找出一些它表现不像名词的事实。在“都”字的用法上,名词事实上跟介词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当我们把一个领格修饰语放在名词上的时候,跟动词/介词的宾语表现是相似的,因为像(31c)那样例子里“以前”换成一个相对应的名词是可以接受的:

(32)他三个人的书都看过。至此我还难以对“以前”的词性在名词与介词之间作出抉择。

方位词在这些测试面前的表现同样是既适于解释成介词又适于解释成名词。我首先注意到,“都”和它先行成分的关系不仅可以越过一个介词短语或名词短语而且能越过两个,就是说,作为“都”的先行成分的名词短语不仅可以是一个介词的宾语,而且还能是一个作介词宾语的介词短语里的宾语,或者是介词宾语内的一个领属语:

(33)a.在九龙车站比在其他车站都舒服。b.他的书比其他作者的书都有意思。

例(34)表现作为介词宾语的“名词+方位词”组合可以充当“都”的先行成分,但是这个事实同样适用于说明方位词是介词或是名词,即,如果方位词是介词,(34)就类同于(33a),如果方位词是名词,(34)就类同于(33b):

(34)a.张三在那三家铺子里都买过东西。b.张三从那三家铺子里都偷了东西。

我曾经在其他文章(McCawley 1989:26)里用Chu(1983)的例子讨论过方位词其实是名词,理由是凡是名词性成分适用的表达式里方位词都可以出现在同样的位置而介词往往不行,例如作“把”字的宾语和作“被”字结构的主语’;

(35)a.孩子们把(*在)家里弄得很好看。b.家里被孩子弄得乱七八糟。

但是,这样解决方位词的类属争论跟以上提出的介词普遍特征的标准并不相关,因此对这里的讨论没有什么意义。

例(35)为什么用“在”不能说,可以用Li(1990:30)提出的“介词短语不能出现在‘语义格’(Case)位置”的概括来解释,她曾用下面这样的例子说明这个观点:

(36)a.我们选(*在)公园里作为野餐地点。b.(*在)星空下是睡觉的好地方。

c.他从(*在)门的后边来。

虽然例(33a)那样的例子说明事实并不总像Li的概括所说的那样,介词的宾语位置有时并不排斥介词短语,汉语里名词短语和介词短语在句法框架中的互补分布比英语分明得多。此外,Li的概括还涉及一条区分名词短语和介词短语的普遍特征,可以把(35a)归入此类,那就是,名词短语总是典型地占据论元位置,介词短语总是典型地占据修饰语位置。不同的语言里名词短语和介词短语在多大程度上能允许占据非典型位置各有不同(例如,英语在有限范围的句子里允许介词短语作主语,比如例(36b)译成英文是:Under the stars is agood place to sleep.Jaworska1986对这种可能性有详细讨论)在像汉语这样的语言里,介词短语只在极有限的范围内能作介词的宾语(即,“比”允许一个介词短语在特殊情况下作其宾语),因此可以把能作介词的宾语这个事实作为把某些组合归属为名词短语而不是介词短语的依据。

再回到“以前”等词的问题上来,它们在类似于(35)的句子中同样是可接受的,“晚饭以后”表现得更像名词短语不像介词短语,因而“以后”是名词而不是介词:

(37)a张三把晚饭以后看作最好的休息时间。

b.晚饭以后被张三看作最好的休息时间。

4.汉语里有形容词吗?

汉语里是否有形容词这样一个范畴的问题同样是很有争议的。为大多数人接受的观点大概就是Li和Thompson(1981)提出的叫做“形容词性的动词”,从而确认有相当于形容词的这么一个类,但认为是动词的一个次类。下面我将给出一系列关于形容词和动词范畴的普遍特征,以便在任何一种已知语言里为判定一类词是形容词还是动词提供理据:

I.动词可以直接跟宾语组合,但形容词通常不能,(15)只能靠介词引出名词宾语。

II.动词可以接受三个论元成分;形容词最多只能有两个论元成分,且通常只带一个。

III.形容词可以直接修饰名词,而动词要靠某种形式变化才行,如用分词形式,像sleeping child(正在睡觉的孩子)。(16)

IV.无论在形态和语序上,程度成分和比较成分跟形容词结合比跟动词结合更直接;

(38)a.John is fonder of Mary than of Ann.(约翰喜欢玛丽甚于喜欢安娜。)

a'.John likes Mary more than Ann.(同上)

b.John is vern fond of Mary.(约翰非常喜欢玛丽。)

b'.John likes Mary very much.(同上)

V.形容词作谓语时通常要靠一个系词连接,而动词不必。

让我们来看看这些公认的普遍特征有哪些能在汉语里确认出形容词这一类来。普遍特征(I)反映在英语里表现在像like(动)/fond(形),fear(动)/afraid(形)这样成对的近义词上,其中的形容词总是要在其宾语前加上介词的:

(39)a.John likes Mary .(约翰喜欢玛丽。)b.John fears snakes.(约翰怕蛇。)a'.John is fond of Mary.(同上)b'.John is afrad ofsnakes.(同上)

如果汉语里也有近似的成对的事实,就可以确定一个区分动词和形容词的可靠基础,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其他方面表现像形容词的词带宾语时是带介词的,而其不像形容词的同义词不带介词,这样就可以进一步确认前者为形容词后者为动词。但是,要想用这个标准得出某种结果的话,一则必须有那样成对的词存在,二则必须有某种独立的形容词判断标准。我知道汉语里并没有这样清晰的成对的词的实例,尽管蒋自新指出“不满”的两种用法有可能构成这样的一对:(17)

(40)a.张三不满李四。a'.张三对李四不满。

普遍特征(II)是在业已建立了两个范畴并且明了它们论元个数的系统区分的前提下提供的一个判断标准。但是,目前状态下这一条毫无意义,因为我们并不具备那样的两个现成范畴。

普遍特征(III)在区分形容词和动词方面可能是非常有效的一条,Li和Thompson(1981)也的确是用它来讨论以下例子里“好”的形容词性质的:

(41)他是一个好人。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好人”是一个短语组合,它的组成部分就应该像在其他场合一样允许有其扩展方式,“好”就应该像在其他场合一样能带有它的程度表达方式和比较表达方式。但所有这样的形式却都是不合语法的:

(42)a.*他是一个很好人。 c.*他是一个比你好人。

b.*他是一个不好人。 d.*他是我的最好朋友。

这些例子都不能说,证明“好人”不是一个句法结构体,其组成部分通常可以任意扩展,而是一种必须适合于形态和/或音位模型的近乎复合词的形式。

如果要证实“好人”是短语组合而不是复合词就必须证明它有很强的能产性。以下“好X”中X可以替换成不同类型成分的事实似乎表明“好X”中第二个成分不是很受限制:

(43)一个好大学一把好二胡一块好肉

但是蒋自新注意到随着第二个成分长度的增长,整个表达式的可接受性就有所减弱:

(44)a.一杯好酒b.一个好杯子

一杯好啤酒

?一个好玻璃杯

?一杯好葡萄酒 ??一个好玻璃杯子

??一杯好绍兴黄酒

如果跟“好”结合的那个成分的语音形式或形态形式是决定语义讲得通的组合能否接受的主要因素的话,就表明制约这种组合方式的规则是构词规则而不是句法规则,那么也就是说“好人”实际上是个复合词而不是短语。(19)

普遍特征(lV)是根据与程度成分和比较成分结合的“紧密度”来区分形容词和动词。但我知道汉语里不同的谓语成分跟程度、比较成分结合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特别是,尽管谓语成分直接带着宾语(不用介词),程度和比较成分还是能直接放在谓语前面;

(45)a.我很喜欢张三。b.我比李四喜欢张三。这意味着这些成分用普遍特征(I)来衡量像是动词;用普遍特征(IV)衡量时它又显示出很强的跟程度、比较成分的结合能力,因此又很像形容词。

最后,那些通常对译成西方语言中的形容词的成分作谓语时是不需要系词的:只有名词性成分作谓语时才需要带系词。显然,没有一条普遍特征能够确认汉语中存在一个确实体现形容词特点的词类。据此,我得出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汉语里可以说根本没有形容词这样的范畴,也谈不上有Li和Thompson称为“形容词性的动词”那样的动词次类:那些名种各样的公认为形容词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类身份,全都是动词而已。

5.尚需探讨的问题

以上四个词类范畴的讨论还远不能说穷尽了汉语里有待解决的词的归类问题的全部,在这些范围内至少还有以下一些词的归属问题还需探讨,如,各种并列连词问题(作为并列连词的“跟”与“和”是否同时也是介词?而“或者”与“还是”却除了连词之外没有介词的功能?),那个无所不在的“的”字问题(直觉上看它像个后置词,但它能归属于我们上面确认的介词吗?),各种数量组合问题(像Li1990那样把“三次”“三年”等归入名词短语或名词吗?),以及各种从属连词问题(可以归入介词吗?如“要是”“虽然”等,不仅可以出现在分句的开头还可以出现在中间,该如何处理?)。最后我希望能把本文的这种词类处理方法发展得更全面,为把上述这些词以及汉语里所有有待定类的词都归入一定的词类而提供一个原则性的基础。

*原文题为“Justifying part-of-speech Assignments in MandarinChinese ”,载 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Vol.20,No.2,1992。本文从词类普遍特征和典型特征的角度来考察汉语中有争议的词类归属问题,有一定参考价值。限于篇幅,译文有删节,附注全删,注号和例句编号保留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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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词类归属的动机*_助动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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