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场理论视角下汉语程度副词的完句功能分析
吴早生，王 敏
摘 要： 现代汉语的完句成分与入场元素功能类似。汉语的一些典型程度副词能帮助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完句，是一种重要的完句成分。这些程度副词同时帮助光杆性质形容词实现从“类”向“例”的转变，将形容词转化成特殊的形容词定式句，因此也可以被视为一种独立的入场元素，对形容词的入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完句是方式，入场是过程，“完句”与“入场”的目的相同，都是让语言表达式转变成具有交际功能的句子。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有不同的入场方式，程度副词的使用就是其中的一种。
关键词： 程度副词；形容词；完句成分；认知入场；入场元素
一、引 言
已有研究发现，现代汉语中存在一个由若干完句成分和完句手段构成的完句范畴，它在汉语短语成句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胡明扬和劲松、黄南松、贺阳、金廷恩等学者都对完句成分进行了界定，认为汉语的“完句成分”是一个不依赖上下文和语境的句子所必须具有的结构成分，现代汉语的某些词类和句子成分、语调、语境等都具有完句作用(1) 参见胡明扬、劲松《流水句初探》，《语言教学与研究》1989年第4期；黄南松《试论短语自主成句所应具备的若干语法范畴》，《中国语文》1994年第6期；贺阳《汉语完句成分试探》，《语言教学与研究》1994年第4期；金廷恩《汉语完句成分说略》，《汉语学习》1999年第6期。 。
前人研究成果显示汉语的副词是一种重要的完句成分。龙果夫认为属于谓语的副词的语法作用是“把不完全的谓语转变为完全的谓语，转变为完备的、自足的整体”(2) 龙果夫：《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第149～190页。 。郭伏良对副词和完句的关系进行了考察，指出副词的完句作用与句型结构有关，比如在“名词+形容词”结构中，形容词前加上一些表程度或表否定的副词就能完句(3) 郭伏良：《副词与完句的关系》，《逻辑与语言学习》1993年第6期。 。孔令达、李泉认为现代汉语的程度副词是一种常见的、重要的完句成分，主要作用于汉语中的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4) 参见孔令达《影响汉语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中国语文》1994年第6期；李泉《试论现代汉语完句范畴》，《语言文字应用》2006年第1期。 。张伯江也持类似观点，指出汉语形容词如果要作谓语，需要借助一些句法标记，程度副词就是其中的一种(5) 张伯江：《现代汉语形容词做谓语问题》，《世界汉语教学》2011年第1期。 。
关于程度副词的完句机制，一些学者做出了相关的理论解释。沈家煊认为性状在程度或量上有“有界”与“无界”的对立，性质形容词不能自由地充当谓语，因为其表示的是个无界的量(6) 沈家煊：《“有界”与“无界”》，《中国语文》1995年第5期。 。伍雅清、祝娟指出程度副词是焦点，焦点能提供一个变量，“性质形容词作谓语能否完句与这些焦点位置直接相关”(7) 伍雅清、祝娟：《形容词作谓语的不完句效应研究》，《现代外语》2013年第1期。 。熊仲儒提出，“光杆的性质形容词不能单独作谓语，这是由扩展它的量度范畴需要语音实现造成的”，当量度范畴有语音实现时，性质形容词能够自由地充当谓语，“怪”“挺”“很”“非常”“比较”“特别”等副词都是量度范畴的语音实现(8) 熊仲儒：《量度范畴与汉语形容词》，《世界汉语教学》2013年第3期。 。庞加光认为性质形容词自身的程度参照没有被赋值，因此做谓语时是不自足的，可以使用各类补救手段来达到自足(9) 庞加光：《概念语义学视角下的形容词谓语自足性》，《现代外语》2015年第3期。 。
从研究范围看，前人关于程度副词的完句研究大多以程度副词“很”作为例证，比如“这本书好”的谓语是不完整的，在“好”的前面加上副词“很”，构成“这本书很好”，谓语就完整了。其他典型的、常用的程度副词在形容词谓语句中是否都能独立发挥完句的作用，尚需进一步考察。从研究机制看，虽然各家从不同角度运用不同理论对程度副词的完句机制进行了解释，但也还存在着一些疑问，比如程度副词“怪”必须与“的”共现才能完句，它与其他程度副词的完句作用是否一致？焦点理论可以解释汉语形容词作谓语的成句情况，但文中基本考察的都是单音节形容词，是否适用于双音节形容词还有待考证。除程度副词外，还有哪些方式或手段能让光杆性质形容词作谓语，这些方式或手段有没有一个统一的完句机制？对于这些问题的解答可能要从一个新的角度来认识汉语程度副词在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中的完句功能。
本文拟以汉语中的完句成分——程度副词为研究对象，尝试在认知入场理论框架下，探讨程度副词在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中的完句作用及其完句机制。本文的语料主要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CCL)和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www.cncorpus.org)，还包括一些内省语料。
二、汉语典型程度副词的完句作用分析
吕叔湘、王力、朱德熙、马真、张谊生等学者对汉语程度副词的范围认定不完全相同，但都列举了一些典型的程度副词(10) 参见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北京：商务印书馆，1942年；王力《中国现代语法》，北京：中华书局，1954年；朱德熙《语法讲义》，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年；马真《程度副词在表示程度比较的句式中的分布情况考察》，《世界汉语教学》1988年第2期；张谊生《现代汉语副词研究》，上海：学林出版社，2000年。 。本文主要考察各家公认的十个典型程度副词：很、非常、十分、特别、最、有点儿、比较、挺、怪、太。程度副词能够修饰形容词、部分动词和名词(11) 程度副词可以修饰的形容词主要是性质形容词，状态形容词一般不受程度副词的修饰；表示心理活动、能愿、相似、占有等类动词可以受程度副词修饰；一些抽象名词、指人/指物名词及专有名词也能被程度副词修饰。因为篇幅所限，本文只重点考察程度副词在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中的完句作用。 ，其最主要语法功能是修饰性质形容词。在讨论这些程度副词的完句功能前，首先设定一个基本表达式：
NP(主语)+ A(性质形容词)(12) 当“NP主语”是无定时，即使A(性质形容词)前有程度副词，基本式“NP(主语)+A(性质形容词)”也很难完句，比如“一个小孩 很可爱”。而当“NP主语”有定时，就能凸显程度副词的完句作用，比如“那个小孩 很可爱”。本文是在“NP主语”有定的前提下讨论程度副词在性质形容词谓语句中的完句功能， 关于“NP主语”的有界化对基本式“NP(主语)+A(性质形容词)”完句的影响，留待以后专文讨论。
孔令达的《影响汉语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使用了两种类似自然科学实验控制法的方法来判定影响汉语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一个自足的句子，如果删除、添加、替换、移动一个词语，这个句子就成了一个非自足句，这个词语就是影响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同样，一个非自足句因为删除、添加、替换和移动一个词语而变成了自足句，这个词语也是影响句子自足的语言形式。这是两种可逆的、相通的方法，可以对一些起完句作用的语言形式进行考察。下面将这十个程度副词一一带入基本式中，看能否完句，如果能够形成语义自足的句子，那么这个程度副词在句中就是“完句成分”。
基本表达式1：
？今天热。
今天很/非常/特别/有点儿/比较/挺热。
(14)？今天冷。 →今天有点儿 冷。 今天比较 冷。
？今天最热。
基本表达式2：
监督范围不够明确。就农商行而言，既有纪委监督，又有监事会的监督，那么二者之间的职责定位是什么，如何规避重复监督，制度上没有明确。而站在提升监督效率、避免出现重复监督或监督“真空”的角度，显然要予以明确或建立协调机制；职责范围内，哪些应实行全程监督，哪些可采取事后监督方式，单纯从效率和竞争的需要来讲，也应进行制度安排；只有这样，纪检监督才更加科学、合理、有效。
？小李老实。
直接用试管加热，用铁架台固定试管，用橡胶塞打孔后将温度计固定在水层中部。取一粒点燃花生种子，用解剖针垂直扎入2片子叶中，直接加热试管。重复至少三次测量，取平均值，记作A组。
小李很/非常/十分/特别/有点儿/比较/挺老实。
？小李怪/太老实。
然而，对地方特有的巴东纤夫文化的表演，游客们却大多表示遗憾和惋惜。游记中的观点主要反映了他们对曾经衍生于峡江险恶的地理环境中的纤夫文化十分关注，但拉纤表演却难以满足心目中对原汁原味纤夫文化的预期。一位来自深圳的游客在游记中抒发了他们对纤夫文化消失的感慨，很有代表性：
小李最老实。
通过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以下一些基本规律：
第一，“很”“非常”“十分”“特别”“有点儿”“比较”“挺”都能让基本式成为自足句，是能够独立成句的完句成分。这种情况还可以通过语料库中的例句来做进一步的说明。下面的例句来自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选取的都是始发句。
(1)祥林嫂的艺术形象很 美。(丁宁《看芭蕾舞剧〈祝福〉》)
(2)老演员非常 激动，“布克的左肚子下面有一块白色的毛”。(萧建亨《布克的奇遇》)
(3)弼时同志的生活十分 朴素。(李庄《任弼时同志二三事》)
(4)那天的天气特别 好。(张飚《一朝恩爱千古恋》)
1992年，姜友善进入舒兰供销社农业生产资料有限公司工作。在同众多化肥生产厂家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与中阿撒可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为了让农民受益，我在选择合作厂家时，不看品牌的大小，只选择有良心的企业。”姜友善感慨说，“在舒兰，我和中阿撒可富是老相识，从开始干农资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合作。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中断，凭的就是农民的认可和厂商间志同道合的相互信任。”
(5)他觉得有点儿 怪。(李宽定《墙那边》)
(6)藏族文字比较 完善，傣族文字尚未定型，仍待提高。(李志纯《开展西南兄弟民族的文化教育事业》)
(7)吴泯挺 尴尬。(胡尹强《情人们和朋友们》)
这些例句中都有程度副词作状语，如果删去程度副词，比如例(1)“祥林嫂的艺术形象美”这个语言表达式就无法完句，其他例句情况相同。因此这些程度副词都具有完句作用，是独立的完句成分。
第二，考察程度副词“十分”的完句功能时，需要考虑到音节搭配问题。基本表达式1中的“热”是单音节形容词，“今天十分热”不能完句，而基本表达式2中的“老实”是双音节形容词，“小李十分老实”则能够完句。“十分”一般与双音节词搭配，例如：
2014～2016年南京地区抗精神病药使用分析………………………… 彭 康，王 萍，戴惠珍（5·397）
(8)章师傅十分 冷静，只管吃他的饭，好像刚才的广播里表扬的不是他似的。(韩起《工人》)
(9)魏保田十分 高兴，“排长，你也给家写封信……”(杜烽《清风店》)
例(8)、例(9)以及例(3)中与“十分”搭配的都是双音节词。
第三，“怪”和“太”在基本表达式中都不能独立完句。语料库搜索的结果显示“怪”和“太”在作状语时，一般情况下多与其他特定的词语共现，比如“怪”与“的”，“太”与“了”或否定词，也就是说这两个程度副词不具有独立完句的功能，但可与其他完句成分共同作用，以达成完句效果。下面通过例句试作分析：
(10)天气怪 热的 。 ？天气怪 热。 ？天气热。 ？天气热的 。
田芳怪 老实的 。 ？田芳怪 老实。 ？田芳老实。 ？田芳老实的 。
(11)她太 美了 。 ？她太 美。 ？她美。 ？她美了 。
我太 幸福了 。 ？我太 幸福。 ？我幸福。 ？我幸福了 。
老实:很 老实/特别 老实
（4） TBL教学法。TBL教学法是一种以团队为基础的学习，是在PBL教学模式基础上改革创新形成的有助于促进学习者团队协作精神培养，注重人的创造性与实践特点的教学模式[5]。在该课程的综合性设计实验中，针对学生的特点，通过设定一定的综合性实验任务，让学生根据自己特长，分工协作，通过查阅文献，形成实验方案，并完成分析任务得出结果。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促进学生协作学习、共同探讨，达到共同提高的目的，并且培养了学生的合作能力。
吕叔湘认为“太”既可以表示程度过头，也可以表示程度高，句末通常都要带“了”(13) 吕叔湘等：《现代汉语八百词》，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462页。 。马真指出“怪”表示程度高，修饰动词性成分和形容词性成分时，必须与“的”共现(14) 马真：《普通话里的程度副词“很、挺、怪、老”》，《汉语学习》1991年第2期。 。例(10)和例(11)显示“怪”和“太”在这两个例子中都不能单独完句，必须分别与“的”“了”共现才能完句。因此可以将“怪……的”“太……了”视为完句成分，程度副词“怪”和“太”都具有完句的作用。
第四，程度副词“最”的情况有点特殊。“最”是最高量级，用于某一范围内三种及三种以上的成员之间的比较。邢福义认为“最X”有两种表述方式：客观表述和主观表述(15) 邢福义：《“最”义级层的多个体涵量》，《中国语文》2000年第1期。 。比如：
(12)a.？麦克最 年轻。
Langacker指出：“入场实质上是一种语义功能，是组织概念的一个方面，能使名词短语或定式小句得以合格。”(17) Langacker R. W.， Cognitive Grammar :A Basic Introduction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272-273.入场是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语言使用现象，每种语言都有自己的入场体系。入场通常是显性的，是通过入场元素(grounding elements)的使用来实现的。Langacker将入场元素限定在一套有限的、高度语法化的成分上。以英语为例，入场元素包括用于名词前的冠词(the、a/an)、指示词(this、that、these、those)、入场量化词(some、any、all、every、each)等，以及作用于动词的时态(现在时、过去时)、体标记、情态动词(can、may、must、will、shall)等。入场元素的主要作用是把名词转为完整名词短语(full nominal)或者把动词转为定式小句(finite clause)，从而将小句转化为合格的交际话语。“Girl like boy”是一个骨干小句(skeletal clause)，它虽然有连贯的概念内容，但没有形式上的标记，无法完成交际。其中的“girl”和“boy”是光杆名词，它们的所指无法识别，“like”也没有体现时间性和现实性。骨干小句只有进入认知场景，也就是说入场以后才能成为合格的交际话语，比如：The girl likes that boy；This girl may like some boy；Some girl liked this boy；Each girl likes a boy等。
三个人中，麦克最 年轻。
根据前人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典型的性质形容词是全量幅词，其量性特征是无界的、弥散的、隐性的和非定量的。量性特征不同造成了形容词充当谓语时完句能力的不同：有的可以直接完句，有的不可以。性质形容词是非定量的，因此需要其他成分来帮助实现定量，而程度副词具有标量功能，正好能够满足性质形容词对量的程度高低的需要，比如：
c.画画儿最 有趣。
例(12)a的“最年轻”是客观表述，需要设定较为明确的比较范围和参考标准。例b和例c的“老实”和“有趣”很难有客观的、明确的标准，“最老实”和“最有趣”都是一种主观认定。从完句的角度看，如果缺乏其他比较项或比较范围，单独说“麦克最年轻”会让人有种表达模糊、不完整的感觉，而“田芳最老实”“画画儿最有趣”则意义较为明确。由此可见，当程度副词“最”表达主观认定时，可以单独完句，比如例(12)b和c；如果表达客观表述，还需要与其他成分共现才能达到完句的目的，比如例(12)a。
首先，有关部门应当对消费领域的一些“标准”“概念”进行明确统一的界定。比如儿童票到底按什么标准出售？不同行业是否有必要进一步细分？类似需要完善的细节有很多：饭店“加收服务费”的告知该写在什么地方、字号多大？服装退货时“包装须完整”涵盖哪些要素？等等。市场管理者多一些“较真”，不仅可以减少“解释权在商家”导致的消费纠纷，也能培养消费者的守规矩意识，提高买卖双方默契程度，理顺消费流程，提升消费体验。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汉语中除“很”这个最常见的程度副词完句成分外，“非常”“特别”“最”“有点儿”“比较”“挺”“十分”“怪”和“太”等程度副词也都有类似的完句功能。其中包括“很”在内的前7个程度副词完句能力最强，可以独立完句且不受音节限制。“十分”次之，可以独立完句，但要受到音节的限制。“怪”和“太”情况较为特殊，一般不能独立完句，需要分别与“的”和“了”共现，才能发挥完句功能。
三、汉语程度副词的入场功能
郭锐指出：“所谓‘完句’，实质是满足现实句的现实性在谓词的时间性、名词的指称性和形容词的程度性的‘实现’(grounding)要求。”(16) 郭锐：《汉语谓词性成分的时间参照及其句法后果》，《世界汉语教学》2015年第4期。 在主谓齐全的条件下，如果语义自足，但仍然不能完句，那么缺失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实现”。下面尝试从“实现”这个概念出发对汉语程度副词的完句作用作进一步的分析和探讨。
近年来，CP发病率呈上升趋势，CP腹痛更是严重影响患者及其家人的生活质量，由于疼痛反复就医还增加了医疗资源及财力的消耗。更深入了解CP腹痛机制，找到安全、有效的方法来缓解疼痛、改善胰腺的内外分泌功能、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至关重要。目前已了解的疼痛机制及治疗方法尚不能完全缓解患者的症状，具有一定局限性。新的理论还需被研究及发现，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治疗上能获得新突破，为患者带来福音。
语言既有共性也有个性，跨语言的语法研究证明，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存在名词性成分和动词性成分，或者说都有两种基本的词类：名词和动词。入场理论专注英语的名词和动词，汉语如果有入场体系，除名词和动词外，形容词也应当纳入考察的范围。因为汉语的形容词不借助系动词便可以独立充当谓语，其语法性质和功能与汉语的动词有类似之处，很多语法学家在研究中都把它视为一类特殊的动词。从入场的角度来分析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具有一定的可行性。英语骨干小句中的光杆名词和光杆动词无法入场都有其原因，那么汉语中的光杆性质形容词不能单独作谓语是否也是没有入场的一种表现呢？仍然以上文的两个基本表达式为例：
(13)a.？今天热。 ？小李老实。
卫星：普洱位于祖国西南边疆，连着越南、老挝、缅甸三个国家，处在国家“一带一路”、澜沧江——湄公河次区域合作、云南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等多个重大战略交汇点上。如何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实现绿色发展、建设生态文明，推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总书记对云南“三个定位”在普洱落地生根，以全绿的普洱展示国门形象，服务“一带一路”建设，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打造清洁美丽的世界作出贡献，是普洱263万人民的光荣使命和必须写好的时代答卷。
b. 今天特别 热。 小李非常 老实。
㉑Purtova，Nadezda，“Property in Personal Data:A European Perspective on the Instrumentalist Theory of Propertisation”，European Journal of Legal Studies，2(3)，2010，pp．193 ～208．
例(13)a中的例句都可以视为骨干小句，虽然有概念内容，但无法进入交际，因为光杆性质形容词“热”和“老实”只简单描述了性状，不能完全满足表达的要求，在交际的过程中，听者更需要关注的是这个性状的程度性：“今天”究竟“热”到了什么程度？“小李”是“很老实”还是“特别老实”？(13)b中的程度副词“特别”和“非常”则实现了这两个形容词的程度性。
从入场的角度看，动词需要转化为动词定式小句才能入场，而汉语光杆形容词无需系词便可以充当谓语，其作用类似于动词，所以其入场也就有了类似动词的要求——必须转化成形容词定式小句才能入场。例(13)a句中的汉语性质形容词“热”和“老实”都没有入场，在程度副词“特别”和“非常”的作用下，具备了一定的程度量级，跟动词具备时体性的作用类似，汉语形容词一旦具备了程度性，也就有了充当谓语的能力，转化成汉语特有的形容词定式小句“特别热”和“非常老实”，从而将形容词小句转化为合格的交际话语。程度副词在这里作为高度语法化的成分，起到了类似于动词时体的入场元素作用。
四、汉语程度副词的完句与入场机制
(一)汉语程度副词的完句机制
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程度性实现的一个重要途径就是通过程度副词。例如：
？今天十分/怪/太热。
(15)？她漂亮。 →她很 漂亮。 她十分 漂亮。
程度副词为什么能够实现光杆形容词的程度性？朱德熙认为现代汉语形容词的“量”的观念非常明显(18) 朱德熙：《现代汉语形容词研究》，《语言研究》1956年第1期。 。黄国营、石毓智指出形容词在量的表达上有量幅和量点之分。量幅表达的是弥散量，是无界的；而量点表达固化量，是有界的(19) 黄国营、石毓智：《汉语形容词的有标记和无标记现象》，《中国语文》1993年第6期。 。张国宪从语义平面把形容词分为定量形容词和非定量形容词，只要一个形容词能够被任意一个表客观量的程度词所修饰，就可以认定为非定量形容词。他认为形容词的量点和量幅可以通过程度词来测定：能与程度词组配的形容词具有量幅特征，反之则具有量点特征。典型的性质形容词的量是隐性的，可以通过附加程度词或重叠等句法手段实现向显性量的转变(20) 张国宪：《形容词的记量》，《世界汉语教学》1996年第4期；张国宪：《现代汉语形容词的典型特征》，《中国语文》2000年第5期。 。
b.田芳最 老实。
从晚唐五代衰世到南宋名“中兴”实苟安时代，士人人格精神无疑既有延续，也有位移。那么，对晚唐诗词持有矛盾价值观的陆游，比起其前辈如温庭筠，在诗学精神和士人精神上其天壤之别处究竟在哪里？近世文化下士人人格有何内在变迁——即世俗化转向的儒家知识化运动中有无个体伦理意识的觉醒和自觉的可能？陆游在词中曾道：“尽今生、拼了为伊，任人道错”(《解连环》)，是指向“道”境的家国之慨抑或是个体之情思(情绪)，更能有效确证着生命的实存与存在？又该如何、又可如何在已有的诸如“感性与理性分裂说”“公私二重人格说”的解释之外理解？这是本文经过如此一番“探析”后依然留下的诸多困惑和不解，谨俟高明博雅有以教之！
(16)胖：有点(儿) 胖/很 胖/特别 胖
累:有点(儿) 累/很 累/非常 累
聪明:很 聪明/非常 聪明
综上，尽管对小学生的口算已有了一定的研究，但在以下两个方面还缺乏较为深入的探讨：（1）小学生各年级口算发展情况如何，是否存在发展的关键期？（2）小学生口算速度和广度在发展上存在怎样的联系，是否存在性别差异？下文将以加法和减法的口算为例，对这两个问题进行探索．
“胖”“累”“聪明”“老实”等都是典型的性质形容词，表示的是一种连续的性状，是非定量的，同时也是全量的。程度副词是形式工具，能将光杆性质形容词的语义量幅切分成量点或量段，并形成不同的量级。以“胖”为例，“有点儿胖”“很胖”“特别胖”是“胖”的不同量级，“有点儿胖”“很胖”“特别胖”的量级越来越高。被不同的程度副词修饰后，性质形容词“胖”实现了程度性，显示出量级，并且被定量，因此可以直接完句。
(二)汉语程度副词的入场机制
汉语程度副词的定量功能决定了它的完句功能，定量作用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认知机制在发挥作用呢？
Langacker的入场理论(Grounding Theory)主要研究名词和动词如何从“类”(type)到“例”(instance)的概念化过程。入场是一个认知过程，是对事物和关系(过程)识解的主观化过程。光杆名词表达一类事物，光杆动词表达一类动作、过程或关系，从“类”到“例”的映射，就是入场。人们通过抽象和范畴化，把具有共同特征的实体归为一类，在概念化的过程中，形成对于某类实体的概念。这里的实体包括通常所说的事物、动作等。一个类概念可以对应或转化成若干个例概念。比如英语名词例概念“this boy”就是类概念“boy”的例示化；英语动词例概念“liked”就是类概念“like”的例示化。类概念不具有交际资格，因为它们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不能帮助言者和听者来识别特定的事物(人)和特定时体状态下的关系，只有转变成例概念，事物(人)、关系被具体化，才能满足交际的需要。言者正是通过使用入场元素(如指示词this和词尾-ed)，将听者的注意力引向特定的事物(人)和特定的关系，实现交际，完成入场。
程度副词对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的完句作用从本质上说，也有一个从“类”到“例”的具体化过程。名词和动词从“类”到“例”的具体化过程是通过“个体化”和“事件化”来实现的。与名词和动词从“类”到“例”具体化过程不同的是，形容词从“类”到“例”的具体化是由“程度化”来完成。名词的个体化过程所得到的“例”是一个个具有定指或不定指等特征的具体个体，动词的事件化过程所得到的是一个个具有时段、时点或体貌等特征的具体事件，而形容词程度化过程所得到的“例”是一个个具有量段或量点等特征的具体属性。以“小李聪明”“他胖”为例：
(17)a.？小李聪明。→ b.小李很 聪明。
(18)a.？他胖。→ b.他特别 胖。
(20)？小赵漂亮。→ 小赵特别 漂亮。
例(18)的情况与例(17)类似，光杆形容词“胖”表示的是一种体态类型，通过添加程度副词“特别”，以一种定量的方式，凸显了形容词“胖”的程度性，使其成为具体化的例概念——“特别胖”。“特别胖”是“胖”这种性状类型中的一个示例，向听者传达出他的“胖”是高量级的、比较夸张的胖。
从认知的角度考察和分析汉语程度副词的完句机制，可以看出定量是表象，更深层次的认知解释是汉语程度副词帮助光杆性质形容词完成了从“类”向“例”的转变，即转化成汉语特有的形容词定式小句，从而使形容词转化成合格的交际话语，这也就是一个“入场”的过程。
(三)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的入场方式
从完句的角度看，汉语的程度副词能帮助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完句，是一种重要的完句成分；从入场的角度分析，程度副词能将汉语的形容词转化成特殊的形容词定式句，帮助其进入交际话语，可以被视为一种入场元素。“完句”与“入场”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有一定的关联，其目的都是让小句，或者说让语言表达式转变成具有交际功能的句子。
从著作权的角度看，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知识产权制度的契合点存在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点。非物质文化遗产所具有的独创性和可复制性正切合了著作权所保护的客体，比如我们民间剪纸艺术作品，它是民间剪纸艺术家通过繁琐的体力和智力劳动所独家制造出的具有可复制性的智力成果。根据我国《著作权法》的规定，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创造成果。”由此，作品应当是独创性的、可复制性的，并且是存在于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的智力成果。民间剪纸艺术作品作为一种图案，具备作品所必须具有的要素，是我国著作权法的保护客体。
此外，汉语的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还能通过形态变化以及句法的搭配和组合来达到完句的目的，因此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的入场可能不限于添加程度副词这一种方式。根据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的完句条件，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通常有下面这几种入场方式：
1.状语+性质形容词
这里的状语主要指程度副词以及“比”“跟…一样”等表比较的短语。比如：
(19)？这件衣服贵。→ 这件衣服有点儿 贵。
“聪明”这个形容词概括了各种各样、不同程度、不同类型的聪明。说一个人“聪明”，仅仅是表明这个人属于“聪明”的类型，如果直接用到话语中，说“小李聪明”，没能具体到某一特定的程度，或者说没能具体到一个量段或量点，听者便无从识别。这样就必须有一个限定，以便给听者一个具体的信息，即某一特定量段或量点的“聪明”，让听者能够辨识并加以接受，才能保证交际的进行和完成。“聪明”这个“类”中有很多不同量级的“聪明”，例如比较聪明、很聪明、特别聪明、相当聪明、非常聪明等，带有量级的这些“聪明”都是一段段具体化的“例”。例(17)b 中“小李很聪明”，在言者与听者之间就构建了小李“聪明”的程度：小李的“聪明”超出了一般的“聪明”，但还没有达到“特别聪明”，言者给听话者以具体的信息，听者对小李的“聪明”进行辨识，接收信息，完成交际。
(21)？小张高。→ 小张比小李 高。
(22)？妹妹可爱。→ 妹妹跟姐姐一样 可爱。
2.性质形容词+补语
一些程度副词还可以用在补语位置上，帮助形容词入场。比如：
(23)？我忙。→ 我忙得很 。
(24)？黄山的风景美。→ 黄山的风景美极了 。
3.性质形容词+助词
这里的助词主要指“了”。比如：
(25)？他的衣服旧。→ 他的衣服旧了 。
(26)？今天热。→ 今天热了 。
4.形态变化
汉语性质形容词的形态变化主要是重叠或者重叠加缀。比如：
(27)？她的脸红。→ 她的脸红红的 。
(28)？这个姑娘大方。→ 这个姑娘大大方方(的) 。
入场是一个认知过程，每种入场方式必然有一定的认知机制。前面分析的汉语程度副词完句功能，或者说作为一种入场元素的入场功能，其认知机制是让形容词的“类”概念转化为“例”概念，那么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其他入场方式的认知机制是否也都是完全一致的呢？
首先看光杆性质形容词前加上“比”“跟……一样”等短语作状语的情况。通过考察，我们发现其认知机制与程度副词完全一致，都是给性质形容词定量，只是方式不同：程度副词是通过不同量级的程度词来直接定量，而“比”“跟…一样”等短语是通过引入比较对象来定量。例(21)中“高”是一个“类”，这个“类”既可以利用程度副词直接转化成具有不同程度的具体的“例”，也能通过介词短语“比”或者“跟……一样”，以比较的方式将“高”转化为一个具体的“例”：“比小李高”是一个“例”；“跟小王一样高”也是一个“例”。例(22)中“可爱”的程度有很多种,如“妹妹很可爱”“跟姐姐一样可爱”“比姐姐(更)可爱”等，“跟姐姐一样可爱”是“可爱”的一个“例”。
光杆性质形容词还可以通过添加语气词“了”(21) 这里的“了”实际上是“了1+2”，既是动态助词，也是语气词。 完成入场。张国宪认为汉语中的性质形容词表述静态量，占据量幅，是零赋值，在非定语位上可以向动态量游移，使量值异化，表现为变化形容词。变化形容词是由性质形容词派生而来的(22) 张国宪：《现代汉语形容词的典型特征》，《中国语文》2000年第5期；张国宪：《性质、状态和变化》，《语言教学与研究》2006年第3期。 。例(25)和(26)中的“旧”和“热”都是变化形容词。变化形容词表示事物的性状变化，性状与程度相关，变化与时间相关，因此变化形容词兼具程度性和时间性特征，“了”的主要作用是将这类光杆形容词“程度化”和“时间化”。“旧”和“热”都表述了由于程度量的变化而导致了“质”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衣服由“新”变“旧”，天气由“不热”变“热”。在变化的过程中，量幅都是变化的，可以是量段，也可以是量点，最终的结果是产生了质变。因此如果将性状“旧”看作“类”，这个类应当包括很多不同的例，如量变过程中的“有点儿旧”“很旧”，以及质变的“旧了”；“热”也是“类”，包括不同程度的“很热”“比较热”等“例”，质变的“热了”也是其中的一个“例”。
最后看“形态变化”。张国宪在讨论状态形容词的典型特征时指出：“性质形容词的主要交际功能是区别，区别是以具有分类的可能为前提的。”“状态形容词的主要交际功能是描写，描写的主要作用是表现某个体事物的状态，通常是对状态的程度‘加细’。”(23) 张国宪：《现代汉语形容词的典型特征》，《中国语文》2000年第5期。 例(27)中的“红”是一个“类”，这个“类”包括很多不同程度的“例”：很红、非常红、红得很、特别红等，重叠或重叠加缀后，“红”被程度化为“红红的”，成为“红”中的一个“例”。“她的脸红”，没有比较的对象，不具有区别性，不能进入交际；而“她的脸红红的”既具有描写性，是对“她的脸”的状态的描写，也具有区别性，即不同于“不红”，也不同于“很红”，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状态。例(28)与例(27)情况类似。
通过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有不同的入场方式，但这些入场方式的认知机制大体相同，即都是通过不同的形式将属性进行定量，从而程度化，包括静态程度化和具有时间质变的程度化。经过程度化过程，言者将形容词的“类”概念转化为具体的“例”概念，听者对“例”概念进行识别并接受，从而在言者和听者之间建立起心理联系，完成交际。
按入场理论中关于入场元素的定义，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的入场元素主要包括：程度副词、“比”“跟……一样”等表比较的短语、形态变化(重叠与重叠加缀)和助词“了”等。就语言的个性而言，英语中的入场元素是高度语法化的成分，与汉语的完句成分这两个概念不能完全保持一致。比如例(27)和(28)中的重叠和重叠加缀等形态变化，从入场理论的角度看，它们属于高度语法化的入场元素，而从完句的角度看，很多学者认为形态变化是完句手段，不是完句成分。
程度副词“很”“非常”“特别”等是独立的完句成分和入场元素，汉语中还有一些非独立的完句成分和入场元素，它们一般需要与其他成分共同作用才能发挥完句和入场的功能，比如例(24)的程度副词“极”和“了”，以及上文提到的“太”与“了”、“怪”与“的”，我们可以将“极了”“太……了”“怪……的”视为一种固化的入场元素。至于形态变化入场方式中的重叠加缀“的”，与固化的入场元素又不完全相同，例(27)中的“的”是必有的，而(28)中的“的”可有可无，至多算是准固化入场元素。
五、结 语
尽管Langacker是在分析英语句子的基础上提出的入场理论，但人类的认知是相通的，入场理论对分析汉语的一些语法现象也有一定的借鉴作用。每种语言有共性也有个性，与英语比较，汉语的句法结构更为复杂，例如汉语的性质形容词可以单独作谓语，这就是汉语不同于英语的地方，这也就带来了汉语入场方式的差异。通过本文的研究，我们发现汉语的程度副词在光杆性质形容词谓语句中的完句功能是话语入场的一种方式和手段，作为一种入场元素，程度副词对形容词的入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前人所说的汉语完句和我们所说的入场虽然有所不同，但又是相互统一的：完句是方式手段，入场是过程，交际才是目的，只有完句才能入场，也只有通过实现入场才能达到话语交际的目的。本文对汉语形容词的入场考察是一种尝试，汉语光杆性质形容词的入场方式除本文提到的，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入场方式，有待以后继续深入探讨。
中图分类号： H0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5019( 2019) 05-0067-08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现代汉语语气助词与相关范畴/结构的同现机制及补偿机制研究”(17BYY025)
作者简介： 吴早生，安徽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博士；王敏，安徽大学文学院讲师、博士研究生(安徽 合肥 230039)。
DOI： 10.13796/j.cnki.1001-5019.2019.05.009
责任编校：徐玲英，谈 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