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信息革命对经济学的影响——中国数量经济学会第六届年会开幕词，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开幕词论文,年会论文,中国论文,第六届论文,经济学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世纪以来，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全球出现了新的科技革命，几乎每十年就有一次大变化。这一轮科技革命具有与以往不同的显著特点。一是科技发展一体化，科学技术化与技术科学化相结合，产生科学和技术的“共鸣”或“共振”现象。二是科技发展主要采取非线性形式，不同科技领域的交叉、渗透、互补、合作，通过多学科融合和跨学科发展，组合原有的成果孵化出崭新的成果。
70年代中期以来，上述科技革命主要表现为信息技术革命，或简称信息革命。因为同生物技术、新材料技术、新能源技术、航空航天技术、海洋开发技术等相比，信息技术在这一科技革命时期处于主导地位。70年代出现的信息技术是微电子技术。它同激光技术、生物技术相结合，就产生光信息技术、生物信息技术。它用于改造传统的机械技术则产生自动化技术。信息技术本身是一个庞大的扩展的高新技术群，包括电脑技术、电信技术、广播电视技术、网络技术、多媒体技术、软件技术、数据库技术等。在信息技术革命中数字化与网络化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数字化是指用0和1两位数字编码来表达和传输一切信息，把电脑二进制方式普遍化。网络化是指用纵横交错的互动式网络来实现信息的交流和共享把电脑互联网络普遍化。因此，有时人们又把信息革命称为“数字革命”或“网络革命”，实际指的是数字化信息革命或网络化信息革命，信息革命新纪元的到来，使信息真正成了最重要的资源，使信息产业终于变成最大的产业部门，使脑力劳动成为创造社会财富的主要源泉。
信息革命一方面是社会和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必然产生的结果，另一方面极大地推动社会和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使其产生根本性变化。信息革命从科技革命到产业革命，全面促进社会和经济的信息化。8年前我就论述过作为高技术核心的信息技术对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影响〔1〕。现在看，随着近几年各国和全球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的推进，特别是世界范围Internet和Intranet网络的迅猛发展，信息革命正在改变着人们工作、学习、生活和思维的方式，扩展了人类活动的时空范围，使我们有可能从地理位置、时间的单一使用和种种不确定性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施展自己的才能和实现自己的抱负。
在人类社会中，经济是个既古老又时新的永恒主题，而研究经济的经济学则是只有二、三百年历史的年轻科学，尽管它比其它社会科学或人文科学较早地走上模拟科学的道路而实现数学化和数量化以至信息化，但是仍有一些科学家对其是否称得上真正的科学提出质疑。直至1969年起瑞典皇家科学院设立诺贝尔经济学奖，每年宜布1－2位经济学家为该奖的得主，人们对经济学的科学性的怀疑才逐渐消失。信息革命对经济发展的深刻而又深远的影响必然会反映到它对经济学的影响上来，同时信息革命还会直接或间接地通过其它途径影响经济学的发展。我在这里着重谈谈信息革命对经济学产生影响的三个方面。
一、研究对象深刻变化
关于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表述，是经济关系、生产方式还是国民财富、资源配置等等，一直有争论而无定论。但谁也无法否认，经济学要研究的是经济及其发展规律。
众所周知，经济是变化的，在不断发展中，信息革命正在使经济发生着质的变化，从而也就使以其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学无论在研究课题还是研究方式和研究装备等方面相应地从根本上发生着变化。〔2〕
经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科学形成于工场手工业时期，它研究的主要是工业社会的经济。信息革命使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演进，与此相适应，经济学需要进一步研究信息社会的经济。这种经济被简称为信息经济，在国外也有学者把它称为数字经济或网络经济。
正象工业经济孕育于农业社会一样，信息经济孕育于工业社会。工业经济与农业经济相比，有许多新特点。同理，信息经济与工业经济相比，也有一系列独有的特点。例如，信息经济首先是知识型经济，经济发展主要不是靠体力而是靠智力，应用知识、添加创意成了经济活动的核心问题，财富再定义和权力再分配取决于拥有的信息、知识和智力，智能工具与人力工具、动力工具相比处于主导地位，智力劳动者在整个劳动者中的比重高于以往任何时期，为了获取和运用知识，学习成了工作和生活的重要内容，三者关系在变化，终身学习将成为必然。其次，信息经济是创新型经济，创新技术、创新制度、创新观念，创新成了生存和发展的诀窍，以及新经济增长的驱动力，在产品和技术的生命周期迅速缩短的情况下，唯有持续更新，通过创新主动推陈出新才不致于被淘汰出局。再次，信息经济是全球化经济，出现了全球统一的大市场，经济系统越来越成为全球系统，经济活动的国内与国外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货物、服务、资金、劳力、信息都在全球流动，全球组织兴起，跨国公司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企业总部不一定设在本国而迁往地区适中的其它国家。最后，信息经济还是虚拟化经济，经济活动的数字化和网络化，使其不仅在物理世界中进行，而且还可在媒体空间中进行，出现了种种虚拟现实，如虚拟商店、虚拟市场、虚拟银行、虚拟公司、虚拟的研究中心，以至远距离的多主体的虚拟合作。除以上这些特点外，信息经济还具有把经济单元微型化、经济活动整合化、经济活动的实时性在强化、管理结构内中间层次作用的弱化、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界限的模糊化等特点。
经济变化有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实际上，信息社会到来之前，信息革命已引起了经济的显著变化。这集中表现在按产出与就业计算的产业结构的变化上。从产业结构的情况看，随着农业与制造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各国第一产业的比重和第二产业的比重呈下降趋势，而第三产业的比重则呈上升趋势。这是第三产业增长率高于其它产业和整个经济的必然结果。以1965—1980年和1980－1990年的世界平均年增长率为例，第三产业在这两个时期分别为4.3%和3.3%，高于第二产业的3.9%和2.4%、第一产业的2.2%和2.7%以及全部国内生产总值的4.1%和3.2。〔3〕特别要注意的是作为制造业与服务业相融合的新兴产业——信息产业增长速度最快，尤其是在发达国家，即使从世界平均情况看，每年也以两位数的百分比增长。信息产业正在逐步成为世界范围的龙头产业。信息产业比重的高低已成为衡量一国经济发达程度的主要标志。这种知识密集型的高技术产业，其研究与开发费用占销售总额的比值比一般制造业大2－6倍，技术人员数量也比一般制造业多2－3倍。
除产业结构的变化外，基础设施的结构也有极大的变化。能源、交通运输和基本通信等传统的基础设施是支持工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条件。但对信息经济的发展来说，还需要建立包括数据通信在内的信息基础设施。1993年以来，各国在美国的带动下， 为了增强在下一世纪的综合竞争力，投入巨额资金，大兴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使基础设施形成了一种新型结构。这种结构性变化对发达国家的经济保持强劲的势头起到了促进作用，近几年美国经济出现“两低一高”（通胀率低于3%，失业率低于6%，经济增长率高于3%）即为一例。
传统经济学以研究物质资料的生产、交换、分配与消费等经济关系和经济活动规律及其应用为宗旨，它的研究范围局限于物质产品、物质财富、物质市场、物质生产劳动等等，总之都与“物质”（包括能源）有关。信息革命促使经济学同时还要以研究信息资料的生产、交换、分配与消费等经济关系和经济活动规律及其应用为己任，把它的研究范围扩大到信息产品和信息服务、信息财富、信息市场、信息生产劳动等等，总之不仅与物质、能源有关，而且更与信息有关。信息产品再生产与物质产品再生产同时并存，且相互促进，还有以后者为主转向以前者为主的趋势。两者的运行既服从于共同的一般规律，如生产、交换、分配、消费各环节构成不断的循环或周转等，又服从于各自不同的特殊规律。对信息产品再生产的特殊规律至今研究不多，但对有些已显露的特点的探讨正在成为热门话题。例如，即使在一定技术水平下，信息生产也不同于物质生产，其边际效益并非是递减的；信息生产既要注重规模经济又要注重物质生产中不怎么强调的范围经济；信息产品的交换具有与物质产品交换不同的非对称性，卖方并不因它的出卖而失去了自己的信息产品；信息产品的分配往往同时就是信息的传播和共享过程；信息产品的消费往往同时也是信息的生产过程等等。
二、研究内容大为丰富
信息革命以前，就有一些经济学家把信息引入经济学研究领域。如纳塔（F.H.Knight）把信息作为商品来研究，马尔萨克（J.Marschak）对信息系统进行选择的研究，斯蒂格勒（G.J.Stigler）对信息的成本、价格、价值以及如何搜寻等问题进行研究。信息革命的兴起，促使更多的经济学家认识到信息是不完全的，有成本的，非对称的，并把它同风险分析、不确定性的研究联系起来。阿罗（K.J.Arrow）的研究还对不同种类的信息进行统一的度量，并提出一般性处理方法。维克里（W.Vickery）和米尔利斯（J.Mirrless）的研究则集中在信息非对称情况下市场行为参与者之间的契约设计和激励机制。以上这些研究，由于改变了传统经济学在市场理论与均衡理论的研究中关于信息是完全的、无代价的、分布均匀的假设，使经济学的一系列结论得以改进和完善。
由于信息技术和信息产业的发展，不少经济学家正在思考和研究传统经济学中另一些定论是否需要随之作相应的修改。例如，资源稀缺性原理是否适用于信息资源，人类能否从分配稀缺资源的限制中解放出来；人力资源及其储备在经济增长中的关键作用，是否已经足以使经济增长主要不是靠外部而是靠内部来实现；信息产业等高技术产业在经济发展中作为“放大器”的效应远大于一般制造业，它的异军突起，抵销了汽车和房地产等传统产业的衰退，这类经济现实是否正在改变以往的经济周期，使经济波动幅度减小，发展的稳定性增大，甚至可以避免经济衰退的出现等等。
由信息革命引发的信息化在全球的发展，推动经济学把一系列新问题列为自己的研究内容。这些问题包括：信息如何成为决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软要素”；信息技术怎样成为经济增长的引擎和怎样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在发展中国家应怎样使信息产业由幼稚产业变为主导产业；在发展中国家怎样正确处理信息化与工业化的关系；怎样统筹农业、工业与信息业的发展，使三者相互协调和促进；怎样解决好信息网络发展中遇到的种种经济问题，如网络建设的费用效益分析与评价问题，网络收费标准与方式问题，网络服务的市场分析与预测，网络资源的供需分析等。此外，从理论上看，象怎样认识信息商品的价值与使用价值以及它们同物质商品的价值与使用价值的异同，怎样理解信息经济学以及它与政治经济学、数量经济学的关系等问题，也应该作为重要内容加以研究。事实上，我们在国外如法国、日本等见到已有关于信息经济与电信经济的经济计量学研究的成果。
信息经济学的兴起和发展，极大地丰富了经济学的内容。微观的或理论的信息经济学，主要研究市场信息对经济行为的影响及其后果，它不是简单地应用传统经济学理论来研究信息问题，而是从新的透视角度对传统经济学进行重新认识和改造。宏观的或应用的信息经济学主要研究信息产业、信息市场、信息基础设施、信息系统和信息网络以及信息经济及其发展规律，它的研究范围随着全球信息高速公路的兴建和跨国数据流的发展，正从单个的国家扩展到整个世界。信息经济学是一门新型的经济学科，它适应信息社会的需要，体现信息经济的发展，反映经济活动中信息及其交流与共享的特征，积极为提高生产率和竞争力、节约和开发资源、优化资源配置、发挥组织机构的作用服务。可以预料，信息经济学在下一世纪会有更大的发展。
三、研究方法多样化和研究手段现代化
信息革命用信息技术特别是电脑装备经济学研究的同时，把自然科学与工程科学采用的部分方法扩散和移植到经济学中来了。
首先是信息方法和信息模型，信息方法就是用信息的观点，把所要研究的系统看作借助于信息的获取、传递、加工处理、利用而实现其目的的集合，对该系统进行研究的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具有以信息和信息交换过程为主线，从整体观点来研究系统运动的信息过程，据以描述和剖析系统本身的特点。它是抽象思维与经验处理相统一的方法，对揭示机器、生物体、社会和经济系统都有一定作用。至于信息模型，则是用图表、公式、物理过程等来反映信息流程借以分析和研究系统的一种工具。信息模型及其识别是运用信息方法必不可少的手段。信息模型和信息方法在自然科学与工程科学的研究中颇有成效，在经济和管理问题的研究中也较有成效。根据信息流程的变化对经济管理组织进行再设计和重新调整即为一例。
其次是电脑模拟方法。它不同于数学模型方法，而是一种虚拟现实的动态模拟方法，能为经济研究提供电脑“实验室”。采用这种方法需要大量数据和有效的算法、程序等，以至同人工智能技术相结合。据悉，美国国立桑迪亚实验所建立的“阿斯彭”系统有1万个家庭，1500家工厂、商店、银行，还有政府机构的数据，可模拟不同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产生的各种影响，分析国家和特定行业经济周期波动的原因，预测税收和宏观管理变化的经济后果，连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莱因教授也认为“这可能是长期以来出现的最好的东西”〔4〕。
再次是未来研究方法，这是按时间系统观从未来返视现在进行研究的一种方法。自从经济发展观更新后提出可持续发展以来，以及由于信息革命促使人们展望信息社会的影响下，经济学中的未来研究变得日益重要起来。经济学家要有高度的抽象力，还应有丰富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为未来研究所必要。如果说数量经济学促进了经济学的实证研究，为其提供了各种实证方法，那么可以说信息经济学将会促进经济学的未来研究，为其提供分析未来的方法。无论是技术预测还是市场预测，特别是长期趋势的预测，都需要有效地分析未来的实用性研究方法。经济预测与未来研究密切相关，但前者是从现在外推未来而后者是用未来规范现在，例如，按可持续发展要求实现“代际公平”，这就应约束当代的发展以不损害下代的发展为前提。
在经济学研究中采用理工科的方法，不能没有现代化的研究手段。随着电脑与远程通信的发展及其相互结合，特别是全球互联网络的迅速扩展与各种内部网络的兴建，经济学家已可在信息网络上检索、浏览、查询、获取为研究工作所需要的各种信息，还可就有关问题与世界同行在网络上开展研讨，进行信息交流和共享。电子邮件、电子书刊、光盘数据库、图书馆联网、文献信息中心的发展等等，这一切极大地改进了经济学研究的条件。尽管上述这种研究手段和研究条件：在目前尚未普遍化，也并没有为多数经济学家所熟悉，但是前景已经显露出来，并为年轻一代的经济学家所喜爱和追求。当然，研究手段的现代化是无止境的，它将随着科技进步和经济学发展而逐步向前推进。
注释：
〔1〕参见《论信息技术对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影响》，乌家培著《信息与经济》，清华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
〔2〕参见《当代科技进步与经济研究》，《乌家培选集》，山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3〕见《中国第三产业年鉴1993》，第982－983页，中国统计出版社1993年版。
〔4〕“虚拟现实动态经济模型——美刊介绍美经济研究新方法”，《参考消息》1997年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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