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度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热点扫描（专题讨论）——6.日本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聚焦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马克思主义论文,专题讨论论文,热点论文,日本论文,国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与西方马克思主义既呼应又自成体系的日本马克思主义研究，在最近几年里取得了长足的进展。这一方面是因为近几年日本的经济和社会状况发生了重大变化，时势要求日本马克思主义学界作出理论反应；另一方面，也是日本马克思主义独具特色的重文献考据和文本解读的研究厚积薄发。前者主要体现在对贫困、贫富差距、社会不平等以及公共性和民主主义等日本国内矛盾和现实问题的反省上；后者主要体现在对“《资本论》及其手稿”的研究上。
一、对平等和正义问题的关注
由于小泉内阁进行的新自由主义改革出现了许多后遗症以及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日本社会出现的贫困差距加大和严重的不平等引起了日本左翼思想界的关注。在2008年，以此内容为主题的著作，譬如汤浅城《反贫困——摆脱“滑梯社会”》、堤未果《报道：贫困大国美国》等成为了日本国内的畅销书，两书还都获得了日本国家级的大奖。
日本最大的哲学组织“日本哲学会”在2008年初就开始筹划题为“贫富差距、平等、国家”的特集，并在4月份的机关杂志《哲学》上刊登了特集中的部分论文：加藤泰史的《作为现代社会中“尊严的损毁”的贫困——贫富差距、平等、国家》、川本隆史的《贫富差距原理、民主主义的平等、租税的支持——建构有“积蓄”的社会》等。次年5月，“日本哲学会”年会以此为主题，讨论了国家对国民的生存权、财产权和社会权的保障责任以及“自由的贫富差距”和“平等原理”的冲突问题。
当然，平等和正义问题并不仅仅是日本国内的问题，它还是一个全球性问题。从这一角度出发，2008年5月17-18日，日本一桥大学和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共同召开了题为“社会发展过程中贫富分化问题与对策研讨会”，对日本国内的贫富差异问题以及中国的贫富差距进行了学术探讨。中日双方学者的部分论文以特集的形式刊登在《一桥社会科学》杂志上。
在这种潮流下，日本的马克思主义学界很自然地将“平等和正义”问题与马克思主义联系起来，因为对贫困和不平等的揭露和批判，从来都是马克思主义的题中应有之义。日本全国唯物论学会会长后藤道夫先后出版了《战后思想霸权的终结和新福利国家构想》、《为什么贫富差距会扩大？让我们拥有改变贫富差距社会的力量》（与木下武男合著）；一桥大学社会学系主任渡边雅男出版了《市民社会和福利国家》等。2008年11月15日，东京唯物论研究会还召开了题为“战后思想霸权的终结和恢复马克思的权威”的研讨会，号召用马克思主义来分析和看待当今社会的贫困和不平等问题，对资本主义的经济体制所必然带来的剥削和结构性不平等进行批判。
二、《资本论》编辑中的“马克思恩格斯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问题”是指马克思与恩格斯的思想有无差异的问题。随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简称“MEGA”）第Ⅱ部门“《资本论》及其手稿”的出版接近尾声，马克思的原始手稿开始展现在世人面前，人们可以从文献上对马克思的手稿与恩格斯编辑的差异作比较研究。由于最后编辑“《资本论》及其手稿”的“MEGA”专家主要是日本学者，所以，他们在编辑过程中已经遇到并且作为工作任务研究了这一问题。
以日本东北大学教授大村泉为负责人的“仙台小组”主要编辑的是关于《资本论》第2卷的两个卷次：第Ⅱ部门第12卷《恩格斯的编辑原稿》(Redaktionsmanuskript von Friedrich Engels 1884/1885，MEGA Ⅱ/12，Akademie Verlag，2005)和第Ⅱ部门第13卷在汉堡出版的《资本论》第2卷(Das Kapital，Zweiter Band.Hamburg 1885，MEGA Ⅱ/13，Akademie Verlag，2008)。
所谓《恩格斯的编辑原稿》，是恩格斯为出版《资本论》第2卷从马克思的原始手稿中编辑出来的。它不同于1885年正式出版的《资本论》第2卷印刷用原稿，而是属于介于马克思原始手稿和正式出版的第2卷之间的一部编辑文本。关于这部编辑文本，恩格斯说他“原封不动地编入”了马克思的手稿，只有万不得已，才做了“只是形式上的改动”，但事实上，恩格斯对马克思原始手稿的改动还是非常多的。
为了能够向世人揭示这一事实，仙台小组在第12卷《附属材料》(Apparat)卷中特地新增设了三个“一览表”：即(1)“构成比较(Gliederungsvergleich)”；(2)“出处一览(Provenienzverzeichnis)”；(3)“出入一览(Abweichungsverzeichnis)”。“构成比较”列举了恩格斯编辑原稿的构成与马克思原始手稿章节的区别，对恩格斯所制作的标题和每个章节的小标题进行了概括；“出处一览”标明了恩格斯采用马克思原始手稿的出处，并具体标明了恩格斯是如何从马克思的原始手稿中制作出编辑原稿的过程，其中还包括恩格斯对马克思原始手稿的修改以及省略的记述；“出入一览”则揭示了恩格斯对马克思原始手稿的改动、补充和删除等具体情况。通过这三个“一览表”，读者可以直观地看出恩格斯编辑原稿与马克思原始手稿的具体差别。
特别需要提到的是“出入一览”。在《附属材料》卷中，“文本出入一览表”(Verzeichnis der Textabweichungen)的篇幅多达371页，占到了整个《附属材料》卷的28%。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第Ⅱ部门第12卷的《附属材料》（计1329页）卷比《正文》（计483页）卷的篇幅还要大，其分量大约是《正文》卷的2.8倍，这在已出版的整个“MEGA”卷次中是罕见的。根据一览表，读者可以发现，恩格斯对马克思原始手稿的删减和增补以及对定式和术语等的变更超过5000处，而且这还不包括标点符号、笔误等技术性的失误以及恩格斯对马克思原始手稿的概括部分。这些变更有些未必“只是形式上的改动”，实际上已涉及对《资本论》内容的理解。
在《附属材料》卷的“题解”中，编者曾举出了6个恩格斯对马克思手稿进行变更的例子，其中一个是他将马克思的“生产资本”(produktives Kapital)概念改为“产业资本”(industrielles Kapital)的问题(MEGA Ⅱ/12，Apparat，s.512)。在《附属材料》卷的“文本出入一览表”(Verzeichnis der Textabweichungen)的947页，有这样一段记述：
28.35-39 Geldkapital Waarenkapital,Produktives Kapital bis nach einander annimmt.] 
Geldkapital u.Waarenkapital sind hier also nicht selbst
ndige Kapitalsorten,deren Funktionen den Inhalt eben so selbstndiger u.von einander getrennter Geschftszweige bilden.Sie sind hier nur besondre Funktionsforman des indautriellen Kapitals.Andrersits ist das productive Kapital keine selbstndige Kaitalsort,sondern nur die besondre Funktionsform,die das industrielle Kapital in seinem Produktionsstadium annimmt.(bekleidet) [MEGA II/11.s.587.11-17]
这里所引述的德文中“]”前面的部分，为恩格斯的编辑原稿；“]”后面的部分，是与此相对应的马克思的原始手稿。“”，是马克思手稿的代号，即第Ⅴ手稿（位于MEGA Ⅱ/11.ss.556-660）。从恩格斯的编辑原稿来看，恩格斯对货币资本、商品资本与生产资本作了统一说明，即它们都“不是独自的资本类型”。而在马克思的原始手稿中，马克思则是将“货币资本和商品资本”与生产资本作了区别，前两者和后者在功能上是有差别的。在恩格斯版《资本论》第3卷中，恩格斯又将马克思原始手稿中的“生产资本”(productives Kapital)大量地改为“产业资本”(industrielles Kapital)，仅第4篇和第5篇就达350多处。恩格斯的这些变更不仅容易使人们对马克思手稿的原意产生误解，还使《资本论》第2卷和第3卷之间缺少统一性。对此，大村泉批评道：“恩格斯的编辑包含着很大的问题。恩格斯应该准确地再现相应的文字，而且在编辑第3卷时应该对这些重要的概念变更作出交代。”①
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马克思恩格斯问题”一直被人们理解为是一些西方学者的别有用心，即通过制造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对立来否定马克思主义。结果，长期以来，人们很难对这一问题进行公开的讨论。但是，随着“MEGA”第Ⅱ部门“《资本论》及其手稿”的全部出版，特别是日本学者对《资本论》中“马克思恩格斯问题”的研究，已使这一问题变得无法回避。因为，他们不再仅仅是通过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作对比和理论分析，而是将对他们差异的分析引入到了手稿领域，将这一研究提升到了实证的水平。
注释：
①大村泉：《论恩格斯〈资本论〉第2卷编辑原稿（1884-1885年）在“MEGA”第Ⅱ部门第12卷中的再现》，载《经济理论》，第42卷，第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