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结构中辅音词“二”和“三”的几个问题--兼论赵元任先生的“失语”理论_赵元任论文

数量结构合音词“俩”、“仨”的几个问题——兼评赵元任先生的“失音”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几个问题论文,数量论文,结构论文,合音词论文,兼评赵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1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 -1263 (2002)02-0038-07

一 引言

在现代汉语方言里,“俩”[lia]和“仨”[sa ]是常见的两个数兼量、或相当于一个“数+量(个)”结构的词。最先对“俩”、“仨”形成问题作出比较细致的解释的,大约是赵元任先生(1927),而日本的太田辰夫则可能是首先对“俩”、“仨”合音说提出疑问的学者。太田(1958;1987)认为:“俩”相当于“两个”,“仨”相当于“三个”,“‘一’至‘十’及‘几’在口语中都有此类合音词,但不甚普遍,只有上述两个经常用。‘俩’的语源当然可以说是‘两个’的合音,但这不大确实可靠”。但是,认为“俩”是“两个”的合音为什么“不大确实可靠”,太田没有作出说明;而且太田关于“一”至“十”及“几”“在口语中都有此类合音词”的描述也比较模糊。江蓝生先生(1994)论述《燕京妇语》所反映的清末北京话特色,对有关问题的研究更深入了一步。(注:太田辰夫《中国语历史文法》中译本,133 -134页。本文即受到江蓝生先生文的启发。)

现在看来,“俩”、“仨”的形成不只是这两个词本身的来历问题,它涉及到汉语语言形式的音变问题,需要进一步探讨;而且,这两个特殊合音词早期的面貌(语法及用字)等也有待作出较全面的分析。因此,本文就上述问题试作讨论,并对赵元任先生的分析提出些看法。

二 “俩”、“仨”早期的用法

据近些年来笔者对近代汉语语料的调查来看,蒲松龄(约1640 —1715)《聊斋俚曲》大约是出现“俩”、“仨”两词最早的文献。俚曲里“俩”、“仨”(尤其是“俩”)使用较多,但字形上前者极少写作“俩”,而是通常由“弍”(“贰”的俗体)在左、“两”在右构成;后者不写作“仨”,而是通常由“参”(或“叁”)在左、“三”在右构成等(为打字方便,下文一律写作“俩”、“仨”)。在大约成书于清同治年间的《儿女英雄传》里,“俩”也多见,但“仨”仅一见(写作“撒”)。(注:聊斋俚曲据《蒲松龄集·聊斋俚曲集》,中华书局1962年上海版。《儿女英雄传》据西湖书社1981年版;太田辰夫《〈儿女英雄传〉杂考》(《神户外大论丛》25-3,1974 年)认为此书大约成书于清同治五年到十一年(公元1866-1872年)间。)在用法上,可归纳为以下6类:

1.代+俩/仨。“代”主要是人称代词,个别指示代词的例子也是用来指人。这类组合形式用“俩”比较普通。例如:

1)俺俩虽厚,他埋下东西怎么对我说?(《墙头记》4回)

2)咱仨同到玉火巷,你可藏的严实实,俺俩上楼把你替。 (《增补幸云曲》11回)

3)您俩都得在此,待我去罢。(《禳妒咒》14回)

4)止有女婿人一个,或者他俩平打平。(《翻魇殃》1回)

5)讲到买几片子瓦,也不值得打狼也似价的去这么一大群, 匀出你们欢迸乱跳这俩去买瓦,留下房上滚下来的合炉坑里掏出来的那俩先把这院子破瓦拣开……(《儿女英雄传》32回)

2.代+名+俩。“代”均为人称代词,“名”也只见指人名词的例子。如:

6)虽然么,必须咱爷俩有一个翰林才好。(《富贵神仙》12回)

7)您娘俩慢走,我到前边等着。(《禳妒咒》3回)

8)您兄弟俩有极好处。(《慈悲曲》5段)

9)你等等儿,咱们爷儿俩较量较量!(《儿女英雄传》6回)

10)我们公母俩是千肯万肯的咧!(又9回)

11)这往后俺两口子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都仗着你老公们俩合姑爷哩!(又13回)例11)“公们俩”即“公母俩”(公母:即公和婆),“们”是“母”的口语变体,例(10)即作“公母俩”。

3.代+俩+名。“代”包括人称代词和指示代词,“名”均为指人名词。例如:

12)这不当着他们俩老的儿么?(《儿女英雄传》7回)

13)不是他俩人匀一个远远的先去看风,就是见了面说两句市语彼此一笑过去。

14)从窗户映着月光一看,只见那俩人身上止剩得两条裤子。(又6回)例13)“他俩人”一般说成“他俩”或“他两人”之类,但在现代汉语方言里也有这种说法。此外,近代汉语后期及现代汉语里,“他两个”和“他两个人”都可以说,准此而论,“他俩人”也是合乎常规的组合形式。

4.名+俩。“名”均为指人名词。这类用法《儿女英雄传》未见。例如:

15)于夫人极喜,着大成找了个牲口,姊妹俩去了。(《姑妇曲》2段)

16)兄弟俩甚喜欢。(《寒森曲》3回)

17)进门来先参哥嫂,叔侄俩竟到高堂。(《禳妒咒》4回)

18)又待了好几日,爷俩才起了身。(《翻魇殃》12回)

19)爷儿俩喜孜孜,跳出了场门外。(《富贵神仙》12回)

20)娘俩就像亲娘亲女儿,待了几年没见,亲的就学不的。(《姑妇曲》2段)

21)大相公忙叫老母,娘儿俩齐叫皇天。(《寒森曲》5回)

5.俩/仨+名。“名”包括指人和指物(含时间)名词。例如:

22)一个饭碗也不敢去拾,清瞪俩眼看人的高低。 (《慈悲曲》4段)

23)平空的拾了俩亲亲的好兄弟。(又6段)

24)若不给他打俩头,空着他来走一趟。(《翻魇殃》2回)

25)俩孩子在家多日,我家去才是意思。(又12回)

26)口里当门少俩牙。(《增补幸云曲》9回)

27)原来奴才那个妹子俩月头里就死了。(《儿女英雄传》14回)

28)你老瞧我倒有俩来的月没见了。(又38回)

29)只你这眉梢眼角的神情合那点朱砂痣、俩酒窝儿,也不知费了我多少话才画成的呢!(又29回)

30)你无论他们谁家,有剩汤剩水的拣点儿就吃了,要不我给你留俩饽饽!(又29回)

31)撒官板儿一位,瞧瞧这个凤凰单展翅。(又38回)

6.“俩/仨”独立或联合作为句子成分。例如:

32)丈人给了个银子锞,丈母偷着又给了俩。(《禳妒咒》1回)

33)自从我奔走离了也么家,只有俺俩没有仨。(《富贵神仙》3回)

34)安太太道:“……回来咱们娘儿们商量着弄点儿什么吃——也难得赢你舅母俩钱儿。”舅太太笑道:“输俩儿输俩儿罢!好容易盼得不斗那个揪心牌了!”(《儿女英雄传》36回)

35)仨俩攒穷还不可,骰子牌再也是不消。(《俊夜叉》)

由以上可见,“俩/仨”、尤其是“俩”在当时用法上已经比较全面了。就组合关系而言,第2、第4类中的“名+俩”的“名”都应该是代表两个不同身分(辈份)的人的名词组合,例如例15)至17)的“姊妹”、“兄弟”、“叔侄”等。因此,这两类中例6)、18 )的“爷俩”、7)、20)的“娘俩”,实际上就是“爷儿俩”、“娘儿俩”, 而例9)、19)即作“爷儿俩”、例21)即作“娘儿俩”。 之所以有“爷俩”、“娘俩”这样的形式,是因为另一个实词组合成分“儿”走了“儿化”的路子;其中的“爷”、“娘”之类实际上是包含了两个词(“爷”和“儿”,“娘”和“儿”),在词音上它们应该是“儿化音”。用表示复数的“们”代替这类“名+俩”的“俩”时,也有同类情形。如《醒世姻缘传》、《聊斋俚曲》以及《儿女英雄传》里,就有很多“爷儿们”、“娘儿们”因有实义的“儿”儿化而作“爷们”、“娘们”的例子。但是,汉字的性质掩盖了这种词音现象。此外,在意义上,“俩”可以表示不多的几个(这时往往“儿化”),如例24)、34);而“仨”只有和“俩”合用时,才可以表示这类意思。这与“两/三+个”结构的基本特点是一致的(“俩仨”、“仨呀俩的”可以表示不多的几个,但是用数量结构就一般要说成“两三个”或“三两个”)。

三 “俩”、“仨”的词音及用字的参差

现在谈谈“俩”、“仨”的词音形式和字形方面的问题。

1.“俩”、“仨”两词的词音在现代汉语里分别是[lia]、 [sa],但具体方言里的调值或有不同(如北京话“俩”为214, 山东境内一些方言为45或55;北京话“仨”为55,山东境内一些方言为313 或214)。《聊斋俚曲》“俩”、“仨”押韵材料可反映其基本词音。 例如:

1)娶一个后婆子不当耍,两条肠子常牵挂。撇下个亲生儿, 树坎叉里也括他不下。反过来覆过去,难为煞他爷俩。(《慈悲曲》1段)

2)人人都讲论,尽是些瞎胡吧,都无说着他教子读书这一椿, 天下找来没有俩。(《富贵神仙》10回)

3)赌场里玩,嫖场里耍,丢了仨,撂了俩,穷杀狗还该打。 (《穷汉词》)

4)峡山有个呆瓜,呆瓜家中有个夜叉,夜叉若是开了赌打, 我还打他俩仨。(《禳妒咒》17回)

5)成的菜蒸一抓儿,豆腐带水一洼儿,连皮的罗卜一掐儿, 択硬的鸡蛋俩仨儿。(又24回)

6)太公老母葬黄沙,合家无男子,只有他姊妹仨。 (《富贵神仙》3回)

7)有心待发乍,看了看赵家姑姑,也不是个善查。 况且是他那媳妇俩俩仨仨,若踢弄起来,自然都是向他。(《慈悲曲》3段)

8)宾客密如麻,东俩俩西仨仨,八百席一霎安排下。 (《蓬莱宴》1回)

以上各例“俩”、“仨”均押[a]韵; 字形上“俩”(包括其异形)有“两”,“仨”有“三(叁、参)”(含俚曲用字),《儿女英雄传》仅有的一例则作“撒”。因此,从成词开始起,“俩”的基本词音形式就是[lia],“仨”的基本词音形式就是[sa]。

2.由以上对“俩”、“仨”的用法分析来看,它们分别表示“两个”和“三个”,这是不成问题的。但《聊斋俚曲》里有一些书写形式(用字)与词不一致的现象,《儿女英雄传》也偶有例子。

a.“两”实际上是“俩”。例如:

1)忙跪倒说:咱两戏耍,没人处什么正经? (《增补幸云曲》17回)

2)春香,你合老王您两就跟去伏侍。(《禳妒咒》12回)

3)二人礼毕,徐氏说:“您爷两坐着,我去筛茶去。”(又11回)

4)这两行子没造化。(《增补幸云曲》7回)

5)你当着两丫头,不便宜你么?(《禳妒咒》17回)

6)耳边厢带着两个硬红坠子, 越显得红白分明:正是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儿。(《儿女英雄传》4回)

7)把人拿,把人拿,分头跑了十二三;只捉住了五六名, 每人打了一百下。(《磨难曲》20回)

例1)至6)的“两”应该就是“俩”,“咱两”、“您两”、“爷两”、“两丫头”即“咱俩”、“您俩”、“爷俩”、“俩丫头”,例6)“两酒窝儿”《儿女英雄传》36回作“俩酒窝儿”。例7)比较特殊:“十二三”的“三”此处不音[san],而音[sa], 因为“三”与“拿、下”及下文“他、衙、嗄”押韵,所以应该就是“仨”这个词。在汉语里,零数如果是以数词表示约数或不定数时,则量词只用在末了的零数后;而“十二三”也就是“十二三个”,那么“三个”连说合音为[sa]就是“十二仨”(至少在现代山东北部方言里,“十二仨”的说法是常见的),只不过例7)书面上仍写作“三”而已。 江蓝生先生(1994)就曾分析过清末日本女性汉语会话课本《燕京妇语》里“两”、“三”即“俩”、“仨”的例子,说明在清代“俩”、“仨”两词的书写形式尚未完全固定(“仨”字的使用可能很晚)。

b.“俩”实际上是“两”。与“两”代表“俩”的情形相反,《聊斋俚曲》里有些“俩”字代表的却是“两”。例如:

8)这朝廷的爱臣是江彬,我合他垂发相交,俺俩个极厚。 夜晚间俺两个吃起酒来……(《增补幸云曲》16回)

9)佳人才子,极好的一对夫妻,您俩个违法犯了嫁娶罢。 (《禳妒咒》18回)

10)姊妹俩个哭了一回。(《翻魇殃》5回)

11)他后娘才三十多,合他媳妇子娘儿俩个……(《寒森曲》8 回)

12)俩个鬼又不合他回去。……两个鬼又拉着央他回来。(又6 回)例中的“俩”即“两”,例8)、12)“俩个”与“两个”互见。我们推测这是“俩”字用作了“两”,是用字上的问题,不像是语言的“赘余”现象(即不是“俩个”=“[两+个]+个”)。这类情况在《儿女英雄传》及《燕京妇语》里均无用例。这样的例子似乎也表明:“两个”的合音书写形式在使用早期的确曾有过“字”与“词”对应关系的不十分固定状态。

四 “俩”、“仨”的形成问题

现在再对“俩”、“仨”的形成方式问题作些分析讨论。

1.上文已经说明,“俩”、“仨”大约在清初时期汉语方言里就已经形成并较多使用了,而且它们从成词之初就是[lia]、[sa ]的词音形式。那么,这种词音形式是怎样形成的呢?从上文对“俩”、“仨”用法的归纳分析可见,“俩”、“仨”的确是“两个”、“三个”的复合式:这两个词与数词“两”、“三”的关系不言而喻,而且凡是用“俩”、“仨”的例子,无不与量词“个”有关。这说明,只有“两个”、“三个”才能复合成“俩”、“仨”。而这种复合,应该就是发生合音变化的结果。

至少在清代,也就是“俩”、“仨”形成的时期,汉语北方方言“个”一般已经音但在频频使用“俩”、“仨”的《聊斋俚曲》所反映的方言里,“个”则音。请看下面的例子:

1)有一个说:“俭年里我曾讨个饭。”(《磨难曲》1回)

2)行说着,王龙就拿个骰子盆来。(《增补幸云曲》19回)

3)再断过烧埋给你,你到家好去发丧。(《寒森曲》2回)

4)亏了他性子好,若打你一顿时,死不了也发过昏。 (《增补幸云曲》13回)例1)、2)以“个”代“过”,例3)、4)以“过”代“个”(“那过”即“那个”)。“个”在俚曲所代表的方言里音同“过”,即音,这也有韵文方面的确实证据,例如:“个”《翻魇殃》与“哥、过、婆、锅”押韵(7回,960页),《寒森曲》与“娥、多、罗、过”押韵(7回,1054页),《磨难曲》与“罗、么、祸、多、弱、 活”押韵(2回,1396页),《翻魇殃》与“哥、何、错、多、陀”押韵(9回,973页),《增补幸云曲》与“呵、我、错、拸、陀”押韵(23回,1642页)。此类例子甚多,均证明俚曲的“个”为合口的音,而这又与俚曲背景方言的现代形式一致。

显然,作为的。因此,“两个”、“三个”合音为“俩”、“仨”,应该不是一次合音而成,而可能是首先发生某种音变尔后才形成合音式的。

赵元任先生(1927)曾根据现代汉语“数+个”音变的例子分析了相关问题,赵先生的观点在他的《中国话的文法》里有更为明晰的概括:“还有一点可以看出“俩”跟“仨”没有什么特别的是,咱们也可以把‘四个’syh·g(eh)、“五个”wuu·g(eh)弱化成“四呃”syh·e、“五呃”wuu·e。这是因为元音之间的“个”g很容易弱化成响亮音(sonorant)“r”而消失了。“两”、“三”、“八”都有个低元音a,韵尾辅音消失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加长了的a跟一个央化的元音尾。但是因为这样一个低的复元音跟整个音韵系统不合,就变成一个简单的a,结果得到一个有点奇怪的语式,在音韵的形式上比较短,却代表比较长的文法上的语式。”(注:《中国话的文法》,丁邦新译,287-288页。)

赵先生的分析有两点主要内容:a.“两个”、“三个”音变为“俩”、“仨”,首先是“个”的声母在弱化成响音后消失,只留下央元音

直到现在看来,赵元任先生的分析仍然是很有价值的,尤其是对“数+个”结构“个”声母弱化消失的分析。不过,赵先生对“两”、“三”辅音尾音的消失以及对[lia]、[sa]形成的推断, 则不无可商之处。因为赵先生对“两”、“三”辅音尾音消失未作出明确或有力的解释,而对于“个”弱化的变音形式的认定又仅仅依据现代汉语的某一种类型,这样推导出的关于[lia]、[sa]形成的结论就不一定可靠。

2.江蓝生先生(1994)对历史上一些“弱读音变”现象进行分析,说明:《儿女英雄传》、《燕京妇语》里的“四啊”、“五哇”、“六哇”、“几呀”之类,就是“四个”、“五个”、“六个”、“几个”的“连读音变”,这是非常正确的。(注:有人把“几呀纺车子”的“几呀”误释成“几架”,参见江蓝生先生文。)据调查,《儿女英雄传》有“五哇”、“几呀”各两例:

1)你不知道,我们这庙里爷儿六七个呢。大师傅是个当家的; 二师傅是个带发儿修行,好本事,浑实着的哪!还有小大师傅、小二师傅,……还有个三儿:他们爷儿五哇,洗洗汕汕,缝缝连连,都得我。(7回)

2)你算,我们庙里他们爷儿五哇, 除了二师傅他是在外头跑海走黑道儿的,三儿小呢,可巧剩他爷们三个,咱们姐儿三个。(又7回)

3)(张老)又道:“等着咱多早晚置他两张机,几呀纺车子, 就算你家这些二奶奶们学不来罢,这些佃户的娘儿们那个不会?……”(33回)

4)舅太太也说:“有菜没菜的, 那包子合饭可千万叫他们弄热了再吃。”张太太又说:“不咧,熬上锅小米子粥,沍上几呀鸡子儿,那倒也饱了肚子咧!”(34回)

例1)既有“爷儿六七个”、 又有“爷儿五哇”(这“五哇”就是指上文说的“爷儿六七个”中的“五个”),例2 )既有“爷儿五哇”、又有“爷们三个”,可见“五哇”无疑就是“五个”的音变;例3 )的“两张机”和“几呀纺车子”,例4 )“(熬上)锅小米子粥”和“(沍上)几呀鸡子儿”,都包含着数量结构,“几呀”显然也就是“几个”的音变。江蓝生先生所举《燕说妇语》例,如“四啊字”、“五哇大”(“大”为大钱,大子儿)、“三拾二吊四百七拾五哇”、“六哇缺”、“六哇人”等。如果按照汉字体现的词音,那么“个”在历史上(清代)的连说音变就有“啊”[a]、“呀[ia]、“哇”[ua]之类形式。

根据以上的语言事实,可以认为“两个”、“三个”跟“四啊”、“五哇”、“六哇”、“几呀”等一样曾有过同类的连说音变,这种同类结构已有的音变形式,使我们有根据认为在“两个”、“三个”变为“俩”、“仨”时经过“个”音声母辅音弱化消失及韵母音变这一过程;同时,这也可以使我们由已知推测未知、即根据历史上和现代汉语方言里同类音变的材料,窥测“两个”、“三个”在形成合音之前连说音变的可能状态,进而了解它们形成合音的词音因素或特点。

3.除上述历史的材料外,“数词+个”音变现象在山东方言里也有比较典型的反映,但这同一类型的连说音变在具体的方言点里存在着变音形式上的不同。据钱曾怡先生(1993),现代山东博山方言“四个”至“十个”的口语音除“非变音形式”之外,“个”一律变为又据笔者所作粗略的专题调查,在山东大部分地区方言(甚至包括除淄博部分地区,及河北省如海兴等地)“数+个”的连说音变情况如下(调

影响。此外,在汉语历史上不乏连说合音现象,仅以近代汉语及现代汉语方言虚词而论,如“自家”为“咱”、“什么”为“啥(嗄)”、“怎么”为“咋”、“不用”为“甭”,等等;而像赵先生所分析的这样一种纯粹由失音或减音(包括韵尾)使双音结构的语言形式成为一个词的情况,是难以见到的。我们推测:也许正是由于鼻韵尾的制约,“两/三+个”如果发生连说音变,“个”的变音形式则不像“非鼻韵尾数词+个”结构那样,易于形成一个变音音节;换言之,即“两/三+个”结构连说时由于“两/三”鼻韵尾的作用,量词“个”的变音形式不容易独立为一个音节。可能正是这种表面看来合音的不利因素,反倒成为了它们形成合音式的因素或条件。可以设想,当“两/三+个”在口语里出现[liaη/san+a/ia]之类连说音变时,因为前者鼻音韵尾的作用,在实际口语里形成一种音节间的不和谐或不自然状态;而语言要求协调的性质为调节这种不和谐,很可能从而促使[liaη a/ia]、[san a/ia]挤压或排除阻碍及连带音素而合音为[lia]、[sa]。

因此可以认为,“俩”、“仨”这两个数量(个)结构合音词的形成有两个阶段(过程),即在类型上“两/三+个”连说时发生和其他“数+个”结构一样的音变,只是这一阶段的音变使量词“个”变音为[a/ia]之类;但是又由于数词“两”、 “三”的音素特点(有辅音韵尾),导致“个”的变音形式不容易独立,于是语言自身的调节功能促使它们合成了一个包含“数+量(个)”结构意义的词音[lia /sa]。

总之,“俩”、“仨”的音变形成方式,仍是一种“反切式”合音;它的特殊, 在于合音音变前有个连说音变的阶段(“个”变音为[a/ia])。这里再以近代汉语合音式疑问词“啥”、“咋”及现代山东方言合音指示词为例,(注:“啥”、“咋”的有关问题当另文讨论。)与“俩”、“仨”作个比较(杠线表示合音时删除或消失音素):

(注:禁止词“别”应是一种特殊些的“混音式”,与通常的“合音式”不同类,参见江蓝生先生(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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