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一词含义的变化--对“人民”一词的历史文化考察_历史论文

“人民”一词含义的变化--对“人民”一词的历史文化考察_历史论文

“人民”词义的变迁——政治术语“人民”之历史文化考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词义论文,历史文化论文,术语论文,政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030;G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477(2007)03—0387—04

“术语”(王国维称之“学语”)是专门术语的简称,狭义术语指各门学科的专用语,是表示该学科领域内概念或关系的词语,广义术语还包括标记社会生活专门领域中事物的用语。就狭义而言,“人民”一词是政治学领域的专用语,就广义而言,“人民”一词在意识形态领域有其特别含义。“人民”一词的内涵从上古经近代直至当代,几经变化、扩展,尤其是毛泽东赋予“人民”的特定含义,深深地影响着大陆中国,以至于我们渐渐地模糊、甚至遗忘了它的本来意义。“人民”一词所蕴涵的时间向度(古今转化)的演绎内容,表明每一词语背后都有一部文化史,向人们展示着思想近代转型的旖旎姿态。

一、释“人”

“人”:人是“由古类人猿进化而来的、能造工具并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动物”[1]43。《说文解字注》释曰:“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性,古文以为生字。”“人”的甲骨文像人侧面站立形。据此,“人”的本义是相对于其他动物而言的一种生命个体。是有智慧的高等动物。史书中涉及到的“人”大体不出这个范畴:

“书云:‘人惟万物之灵。’”[2]

“神农氏,姜姓也。母曰任姒,有乔氏女,登为少典妃,游华阳,有神农首,感生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有圣德,以火德王,故号炎帝。”[2]

此外,“人”还有如下意思:“1.人才;‘子无谓秦无人。’(《左传·文公十三年》)2.指人的品行;‘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孟子·万章下》)3.指人情事理;‘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荀子·解蔽》)4.人为的;‘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庄子·秋水》)”[1]43

二、释“民”

《说文解字注》释曰:“民,众萌也。……萌犹懵懵无知儿也。”特指那些懵懂、胡涂、不明事理的“人”。如:“西荒中有人焉,面目手足皆人形,而胳下有翼不能飞,为人饕餮,淫逸无理,名曰苗民。”[2]

此处讲“苗民”而不讲“苗人”,而且将“苗民”描绘成贪婪、荒淫之辈,正好符合“民”的古义:糊涂无知、不曾开化。“民”的本性既然如此,就需要进行调教、驯服。在历代统治者的眼中,管辖一方的官员就是放牧者,而人民就如同牛羊等动物一样,是官员们的放牧对象。“是以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2]。“诸牧民之官,仰专意农桑,勤心劝课,广收天地之利,以备水旱之灾”[3]。

赵纪彬先生通过深入研究,认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人”与“民”是两个对立的阶级,“民”就是奴隶阶级。郭沫若先生在《甲骨文字研究》中指出:“民,(周代彝器)作一左目形,而以刃物以刺之。”“周人初以敌囚为民时,乃盲其左目以为奴徵”。“民”就是奴隶阶级。梁启超在《太古及三代载记。附三苗九黎蚩尤考》一文中也讲“民”就是奴隶:“因其蒙昧,亦谓之民。自注:民之本义为奴虏。”

随着时间的推移,“民”渐渐演变成了一个与“君主、群臣百官”相对应的字。如:

“官愈多而民愈扰”[4],“王者主民,当敬民事。民事无非天所嗣常也”[2]。

“民”与“人”有时指同一个意思。如:“其在祖甲,不义惟王,久为小人于外,知小人之依,能保施小民,故祖甲飨国三十三年。”[2] “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孔颖达疏:‘民者人也,言人受此天地中和之气以得生育。’”[1]893

“民”还有其它一些意思。“民,1.指世代定居本地的人。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坤部》:‘按土著者曰民,外来者曰氓,’2.特指汉族人。宋苏轼《东坡志林》卷一:‘步城西,历小巷,民夷杂糅,屠酤纷然,归舍已三鼓矣。’3.古代指士兵。《银雀山汉墓竹简·孙子兵法·威王问》:‘令民素听,奈何?’孙子曰:‘素信’。4.民间的。《礼记·王制》:‘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1]893

三、释“人民”

“人”、“民”之组词:与“人”、“民”组成的词大多保留各自的本义。如:

“大人”:“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荻服,凡十二人,见于临洮,故销兵器,铸而象之。”[2]“子民”:“犹且父天子民,兢兢翼翼。”[5]

当“人”与“民”组成“人民”或“民人”时,其意思基本重合。不过有时偏重于“人”之本义,如:“故其职云掌国中及四郊之人民六畜之数。”[6] “民人相食,州里萧条。”[7] 有时偏重于“民”之本义,如:“各就厥国,养牧民人,用成功业。”[8]“上自朝廷,下至人民,得以接欢喜。”[2]

与“人民”或“民人”意思相同或相近的字、词有“氓、黔首、百姓”等。

“氓”:“乱臣贼子,黠吏奸氓,从而附之。”[9]“臣土虽远,实天子之氓。”[10]

“百姓”:“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2]“田常为简公臣,爵列无敌于国,私家之富与公家均,布惠施德,下得百姓,上得君臣。”[2]

黔首:“分天下以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监,更名民曰‘黔首’。”[2] “伏惟陛下握录图而驭黔首,提万善而化八纮。”[11]

当代辞书中“人民”的定义:

《辞源》:“人民:人类。‘人民鸟兽草木之生物。’《管子·七法》;平民,百姓。‘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周礼·地官·大司徒》”[12]

《辞海》:“人民,在不同的国家和各个国家的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同的内容。如我国在抗日战争时期,一切抗日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在解放战争时期,一切反对美帝国主义和官僚资产阶级、地主阶级以及代表这些阶级的国民党反动派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在社会主义时期,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13]

《辞源》中“人民”的含义与古义基本一致,但《辞海》中“人民”的含义却具有强烈的现代气息。那么,“人民”的这一含义是如何演变而来的呢?

四、“人民”词义在政治领域的扩展

19世纪末20世纪初,近代西方资产阶级思想开始在中国传播,尤其是君主立宪思想、“三权分立”以及“人民主权”理论,在中国思想界产生了较大影响。包含了“权利”、“义务”等近代政治内容的“人民”一词,开始作为政治术语而流行。“人民”已经不再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任人支配的代名词,而是拥有权力、发表意见、参与政务的新主体。辛亥革命后,具有新含义的“人民”影响更为广泛。如:“以故其所生之结果,有三缺点:人民之权利不完,一也;团体与团体之间不相连属,二也;无防御外敌之力,三也。……创代议制度,使人民皆得参与政权,集人民之意以为公意,合人民之权以为国权。”[14]

“河南谘议局电袁世凯,人民切望共和,倘和议更动,河南人民誓与朝廷断绝关系”[15]

“立宪国之有议院,所以代表民情,议员多由人民公举。凡立法及预算、决算,必经议院协赞,方足启国人信服之心”[16]

将“人民”本义彻底颠覆的是孙中山先生:“专制国以君主为主体,人民皆其奴隶,共和国以人民为主体。”[17]451“今日我国为共和国,应以人民为主体。”[17]481“中华民国者,人民之国也。君政时代则大权独揽于一人,今则主权属于国民之全体,是四万万人民即今之皇帝也,国中之百官,上而总统,下而巡差,皆人民之公仆也。”[18]

上述例句中的“人民”含义与其古义已有很大差异,而孙中山先生对“人民”的解释中,某些人已经不属于“人民”的范畴,这为日后毛泽东对“人民”的阐释埋下了伏笔。

当时,与“人民”表达相同意思的,还有“国民”、“公民”。“参政权问题:凡生息于一国中者,苟及岁而即有公民之资格,可以参与一国政事;是国民全体对于政府所争得之自由也。……然希腊纯然贵族政体,所谓公民者,不过国民中一小部分,而其余农工商及奴隶,非能一视也。罗马所谓公民,不过其都会中之拉丁民族,而其攻取所得之属地,非能一视也”[14]“卢梭之言曰:‘主权不在于主治者,而在于公民,公民全体之意向,即主权也。社会之公民,常得使用其主权,持以变更现行之宪法,改正古来成法上之权利,皆惟所欲。’”[19]

20世纪30年代以后,同为政治术语的“国民”、“公民”、“人民”逐渐发生了变化。“人民”一词愈益流行,影响也更大。尤其经过毛泽东的阐释,“人民”的内容更为丰富,含义更为深刻。毛泽东继承了孙中山的“人民”理念,同时又予以发展。毛泽东著作中“人民”词义具有如下特点。

其一,“人民”主体的阶级性。何种人可以称为“人民”?何种人是“人民”的中坚力量?孙中山认为,工人、农民、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包括知识分子)都可称为“人民”,但“人民”的核心力量是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毛泽东关于“人民”主体的认识与孙中山大体一致,但“人民”的核心却是工人、农民。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和“少数开明士绅”是“人民大众的一部分,但不是人民大众的主体,也不是决定革命性质的力量”[20]。

其二,“人民”主体的时代性。随着革命形势的变化,毛泽东笔下“人民”的内容也不一样。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指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主要指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接受的朋友。 ”[21]9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所谓人民大众,是包括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被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政权及其所代表的官僚资产阶级(大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所压迫和损害的民族资产阶级,而以工人、农民(士兵主要是穿军服的农民)和其他劳动人民为主体。”[21]19

在1957年发表的《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文中,毛泽东关于人民主体的论述,直接将一部分人划出了“人民”的范围:“在抗日战争时期,一切抗日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畴,日本帝国主义、汉奸、亲日派都是人民的敌人。在解放战争时期,美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即官僚资产阶级、地主阶级以及代表这些阶级的国民民党反动派,都是人民的敌人;一切反对这些敌人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在现阶段,在建设社会主义的时期,一切赞成、拥护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一切反对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势力和社会集团,都是人民的敌人。”[22]

其三,“人民”地位的重要性。继孙中山之后,毛泽东将“人民”推到十分崇高的地位,“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23]1102。在1944年12月16日《解放日报》上发表的《一九四五年的任务》一文中,他反复强调“我们一切工作干部,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他还提出了一个著名的口号: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当游行的人群高呼“毛主席万岁!”时,毛泽东则以“人民万岁!”予以呼应。在毛泽东的笔下,“人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崇高地位。即便是身为一国最高领袖的毛泽东,也是人民的仆人,是为人民服务的。与历代统治者贬抑“人民”相反,毛泽东对“人民”的作用予以充分肯定:“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人民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反革命打不破我们,我们却要打破反革命。”[21]不仅如此,毛泽东还彻底推翻帝王将相创造历史的论断,热情地讴歌人民:“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22]1031

总之,“人民”一词的含义,经过梁启超、孙中山、毛泽东等人诠释后,由最初的“人类;百姓”或“糊涂无知的人”,引申为权力及国家命运的主宰。“人民”一词成为深刻影响近现代中国社会的关键术语。

收稿日期:2007—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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