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艺本体生活的未来方向_炎黄文化论文

中国文艺本体生活的未来方向_炎黄文化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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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96X(2001)02-0010-05

中国文艺学本体生命的现代流动跟文艺核心目标的现代转换与文艺价值功能的现代转换是互相依存的。由古入今的纵向考察,虽可约略看见中国文艺学本体生命的未来流向,但视野还不够深广,尚需引入中外文化交流的视角,并借助前人的博观圆览法和层面深入法。若如此,我们就可以作出这样的预测:新世纪的中国文艺学,必将再次展示并非断裂型的中华民族文化的转换再生能力。

一、用博观圆览法看中外文化交流的总趋势

“天人合一”的辩证系统的整体流动的思维方法,已常为学界所言及。与此相关的,我们中国还有一种方法,可称为博观圆览法,这就是屈原说的“周流观乎上下”(《离骚》)、刘勰说的“博观圆照”(《文心雕龙·知音》)、郭熙说的“山形面面看”(《林泉高致集》)。这既是审美方法,也是观察认识一切事物的重要方法。用这样的方法看中外文化的交流,我们就会发现,人类文化自古以来就一直处在互相交流、互相补充、互相促进的动态之中,只是广度与深度不同而已。原始社会的文化交流,跟原始部落采取游动的方式获取物质资源相关,这可从世界各地的原始岩画看出。自从文字和国家民族出现以后,人类文化的交流便受到一定条件的限制,但天灾、战争、商贸却常常打破语言文字的障碍和国家民族之间的种种制约,引发范围不同的人类迁徙和文化交流。无论是野蛮打败文明,还是文明终究战胜和同化野蛮,不同的文化总会在尖锐的矛盾冲突中走向不同程度的融合。例如公元4世纪欧亚大草原发生千年末遇的自然灾害,曾引起欧亚大陆的大动乱和民族大迁徙。在这次大动乱和民族大迁徙中,继古希腊文明之后的古罗马文明寿终正寝,欧洲陷入了黑暗蒙昧的为宗教神学所统治的长达千年的中世纪,在文艺学方面毫无建树,华夏文明不但不像古罗马文明那样被消灭,反而在吸收胡服、胡床、胡骑等有用的胡文化时,同化了胡人,而且诞生了一批文艺学专著,那就是刘勰的《文心雕龙》、钟嵘的《诗品》、谢赫的《画品》、庾肩吾的《书品》等。

暂且不谈印度佛教文化如何传入中国,并被中国改造为禅宗,影响着文学艺术的发展,而文艺学则将儒、道、释进行创造性的融合,因而对外来文化作出较为成功的回应。只想谈一谈西方出于自身文化的困境,两次将目光投向东方,以及我们中国的回应。第一次发生在17世纪左右,第二次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

17世纪左右的欧洲,中世纪的教皇与文艺复兴的国王意在较量中决一雌雄,新兴资产阶级凭着迅速发展的财力而要取代他们,启蒙思想运动正在发生发展,社会变革势在必行。当时的中国,处于明清之际,以李贽为代表的思想解放运动,与西方的文艺复兴和启蒙思想运动遥相呼应。那时来往于欧洲和中国之间的传教士,一方面将欧洲的科学文化和宗教文化带入中国,另一方面又把中国文化带回欧洲。正如中国人对欧洲人的科学文化感到很新鲜一样,欧洲人对中国文化尤其是儒家文化和审美文化也感到很新鲜。时至17世纪中叶至18世纪中叶,欧洲人“大家都以中国人自居。”[1](P579)欧洲启蒙者在接受萌发于上世纪末的“文明平等”观点和理性方法即实证科学方法“归纳——演绎”时,努力借助中国文化中可参照、可移用的东西。实际上,他们主要是从中国儒家学说尤其是宋儒理气之说中汲取泛神论乃至无神论思想,为欧洲本土的泛神论和无神论哲学提供有力的支持。结果是中国的无神论成了西方宗教神学的致命伤,致使在1740年左右《圣经》的普遍性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大大有利于科学文化的生长。他们还利用孔孟的“性善说”来反对宗教的“原罪说”,为提倡“理性、进步、自主”的社会发展观提供了支持。他们还从中国道家乃至阴阳五行学说中吸取“对立统一”的哲学观,这种观念对莱布尼茨的影响尤为明显,并经他的学生沃尔弗在18世纪初期的大力鼓吹,后来融入德国古典哲学传统中,促成了辩证法在德国的发育。上述思想,既反映在欧洲的古典哲学之中,也反映在欧洲的古典美学和文艺学之中。西方学习中国文化并没有使欧洲人“全盘东化”,反而在借鉴、吸收中国文化的过程中,以对科学的信仰取代了中世纪的神学教条,以民主制度取代了封建君主专制的制度,使西方文明跃上了历史的新台阶。在欧洲人学中国的时候,中国人也在学欧洲。17世纪初明代学者徐光启曾提出“会通中西”的路子,即所谓“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先须翻译”(《历书总目表》),但他和其他学者都没有机会到西学策源地去考察过,也不了解西方人向中国文化学什么,因而处于被动地位。后来因满清当权者的保守、无知和傲慢,导致1759年乾隆下令闭关自守,直到1840年国门被文明而又野蛮的坚船利炮所攻破才被惊醒。在落后挨打、受尽屈辱之后,时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才派出自己的留学生。为了改变落后挨打的局面,20世纪初的中国,对西方的自然科学文化和社会革命文化作出紧张的选择,几经周折,终于选定了科学与民主,引发了“五四”运动,中国古代文艺学的现代转换亦相伴而行。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再次将目光转向东方,情况跟前次很相似,也是为了解决自身文化的危机。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崇拜科学技术、兴办跨国公司、搞爆炸式的生产,虽然为人类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促进了经济繁荣,但由于科学主义与对科学成果的不适当使用,却又污染环境,破坏生态平衡,把人的社会整体生活机械地变成许多碎片,人们似乎拥有一切而又一无所有,感到精神空虚,孤独寂寞;资本主义的组织管理和市场竞争,极大地提高社会经济效益,但却又扭曲人性、分裂人性、使个人主义极端膨胀,甚至认为“他人即地狱”;科技、经济、文艺相结合的文化产业极大地提高了艺术生产和广泛传播的速度,但却又使艺术缺乏个性和独创性,甚至使艺术堕落到脱离人生而毫无生命气息。因此,西方的“中国热”日渐升温。他们推崇主张“仁爱”的孔于儒家学说,乃至1988年1月,有75位诺贝尔奖金获得者在巴黎集会发表宣言称:“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回头2500年前去吸收孔子的智慧”;他们还奉老于道家学派的自然之说为“圣经”,经常引用。中国的传统文艺作品和文艺学,也逐渐成了他们研究的热点。(注:参见黄鸣奋《英语世界中国古典文学之传播》,上海,学林出版社,1997。书中有《古代文论研究》一节,对西方17世纪至本世纪90年代的有关情况,论述颇详。)总之,他们想从中寻找解决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的自身心灵与社会文明等日益加深的矛盾冲突的办法。而我们中国彻底打破了半殖民地半封建制度之后,便努力朝着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方向前进,改革开放以来,前进的速度逐步加快。我们在努力学习和研究西方的现代科学技术的同时,也在努力学习和研究西方的现当代文艺学,并积极整理和研究中国古代文艺学。西方对中国古代文艺学的研究成果,给我们以许多启发;我们的有关研究成果,对他们必将是一种有力的支持。

总而言之,应当采用博观圆览法,将中国古代文艺学本体生命的流动,放到中外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下来考察,既要看到中国的一面,又要看到外国的一面;既要看到古代的一面,又要看到现当代的一面。这样才能居高临下地全面地看到中国文艺学必将根据时代的要求而走向新的融合创造的趋势。

二、用层面深入法看中国文艺学的深层内核

跟博观圆览法相关的,是层面深入法。这里所说的层面深入法,是对古代文论家的“层深”之说的化用和翻新。清代刘熙载在《艺概·文概》中说:“郦道元叙山水,峻洁层深,奄有楚辞《山鬼》、《招隐士》胜境。”[2](P18)这里是用“层深”这个概念来评析散文,而清代毛先舒(稚黄)则用“层深”来评析宋词,他在《毛稚黄词论》)中说:“词家意欲层深,语欲浑成。作词者大抵意层深者,语便刻画,语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或欲举其似,偶拈永叔词云:‘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此可谓层深而浑成。何也?因花而有泪,此一层意也。因泪而问花,此一层意也。花竟不语,此一层意也。不但不语,且又乱落,飞过秋千,此一层意也。人愈伤心,花愈恼人,语愈浅,而意愈入,又绝无刻画费力之迹,谓非层深而浑成耶?然作者初非措意,直如化工生物,笋未出而苞节已具,非寸寸为之也。若先措意便刻画,愈深愈堕恶境矣。此等一经拈出后,便当扫去。”[3](P608)所谓直如化工生物,是指内容美与形式美和谐统一的意境优美的艺术品,简直有如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生命体,恰似破土而出的竹笋。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品,尤其是以乐境写哀或以哀景写乐而倍增其哀乐的艺术品,即如所谓“人愈伤心,花愈恼人”的审美心理环境下产生的艺术品,它虽是一个楚楚动人的生命整体,任你居高临下地旋转式地面面观,但又可将它剖分出若干层面,层层深入,逐层观赏,一步一景地玩味,如欧阳修(永叔)的《蝶恋花》末两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就被分析成四个层面来欣赏,而且直透其审美心境的底蕴,不可谓不深矣。

这种层面深入法,可追溯到宋代罗大经的《鹤林玉露》卷十一对杜甫诗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赏析:“盖万里,地之远也;秋,时之惨凄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齿暮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处也;独登,无亲朋也。十四字间,含八意,而对偶又精确。”这是从形式对称美和内容精确美的角度逐层欣赏诗本体的,八层之详尽剖分,令人叹为观止。这样的层面深入法,带有分析综合的逻辑趋向,跟宋代普遍采取的层次思维方式相关,也跟始于北宋的“理一分殊”的辩证逻辑思维相关。既然整体的一可分为万殊,万殊又可合为整一,那么,诗作为天人之合的本体,也就可以进行分析,分成若干层面作深入的观赏,直通其底蕴。

上述涉笔“层深”的古代诗文评,被辗转引录,可见其令人瞩目。但将它作为一种科学的思维方法来考察的成果,还不多见。其实,这种层面深入法,是不可忽视的。从前面的例证可以看到,作为主体的一种思维,它跟语言、存在是一致或说相统一的。在优秀的文学作品中,用语言创造的艺术意象以及由意象构成的意境,都是客观物象事象与主观情意的融和体,并遵循一定的生活逻辑和艺术规律。当层面深入法用于分析艺术本体时,大体上都循着这样的思路:时空层面→意象层面→底蕴层面→本体概观。无论是主体,还是客体,都生活在一定的时空即环境之中,而有生命的艺术本体也不例外,因而时空层面总是引起主体的自觉或不自觉的首先关注。由人、景、物、事、情、意等众多象素融和而成的艺术意象,最易引起主体的审美注意,因而意象层面很快就会进入主体的视野,并引起主体的兴奋。艺术意象为什么会引起主体情感的兴奋,甚至产生强烈的共鸣呢?于是底蕴层面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沿波讨源的目标。由于中国艺术传统追求的是象外之象、言外之意、余味曲包,因此优秀的艺术本体都不会是单层面的,而是多层面的,给人的感受常常是峰回路转,愈转愈深,移步换景,一景一意,变化无穷,最后露出浓烈的醇美,让你激动不已,拍案叫绝。一旦把握到底蕴层面,就可准确地对艺术本体作概观性的描述了。刘熙载提到的郦道元的山水游记以及楚辞中的《山鬼》、《招隐士》,便是属于“千回百折,愈折愈深”[4](P110)的多层面的范例。

层面深入法,是一种审美方法,也是观察分析其他事物的一种方法。正如文化这个整体可以剖分器物层、制度层、思想层一样,作为文化整体的一个组成部分的文艺学,也是可以采取类似的层面剖分法的。文艺作品属于器物层,它是文艺家和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智慧、审美创造力的物化形态,也是一定的历史时期的社会心理的物化形态。这是文艺学研究的首要层面。文艺管理体制属于制度层,它包括管理机构、文艺团体和方针、政策、措施等,这是关系到文艺事业乃至当今科技、经济、文艺相结合的文化产业进退兴衰的关键层面,过去学界不甚留意,现在较为重视,但尚亟需进行历史的具体的系统研究。文艺思想属于思想层,它包括文艺观念、文艺主张、文艺思潮、审美心理、社会风尚等,对器物层、制度层起着导向的作用,因而历来备受重视。“人心是杆称,美丑分得清。”人民审美心理的向背,始终是文艺学的试金石。

文艺学虽是文化的一部分,但它跟伦理学、政治学、法学、哲学等相比,却又有自己的特性。文艺学中的文艺理论、文艺批评、文艺发展史,因各自的任务和功能不同,其层面剖分也不尽相同。文艺理论本体,可剖分为概念范畴层、理论体制层、核心思想层等;文艺批评本体可剖分为批评类型层、批评结构层、批评标准层、批评思想层等;文艺发展史本体可剖分为文艺形态层、文体关联演变层、外在动力层、内在动力层等。采取层面深入法,我们会发现,中国文艺学与西方文艺学有所不同:中国文艺学沿着“诗言志”而展开,西方文艺学沿着“艺术摹仿自然”而展开;中国文艺学属于乐感文化范畴,以萌发于《易经》的生生哲学为基础,从生的一端去鼓励人生进取和群体奋斗,因此缺乏悲剧作品,而西方文艺学则属于悲感文化范畴,以萌发于古希腊的死亡哲学为基础,从死的一端去激励人生进取和个体冒险,因此悲剧作品较多。这种各有偏重的发展,将在互相交流中得到互补。

三、中国文艺学本体生命现代流动的关键

中国文艺学本体生命的现代流动,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理论范畴和命题的中介系统的现代转换。这种现代转换,关键在于现代人,因为现代人的人格意识、知行手段、心智结构的现代转换是一个根本性的转换,它是文艺学本体生命现代流动之源,可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外师造化”是“师天”的同义语,师天写实与师心造境,正是文艺学所要探讨的两种文艺思潮和创作方法。后面稍详论。

文艺学理论范畴和命题是建构文艺学体系的基础,要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文艺学体系,就必须从中国古代文艺学的众多理论范畴和命题中选取那些有沿用价值、生长价值、参照价值的,作为一定的构件。古代文艺学的理论范畴和命题,产生于农业为主导的古代社会,理性与悟性并见,抽象与具象杂陈,要使之成为工业为主导的现代社会的文艺学体系构件,就非得从其中介系统的现代转换切入不可。关于中介系统的转换,张立文教授的见解很有启迪性,他说:“人类文化的发展,中介系统的独立化和技术工具的完美化,是重要特征。现代文化系统内的和合,都是有中介的间接和合。”[5](P106-107)他还以“天人合一”、“知行合一”这两个命题为例,说明有无转换中介系统的区别,认为传统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等,都是“合二而一”,没有转换中介系统,更无符号化、定型化的技术工具系统。这种无中介的直接和合,是低水平的原始状态的自然和合;现代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则是有中介转换系统的,现代的认知是借助复杂的观察技术系统来捕捉宏观世界、微观世界和大脑神经元等客体信息,再经过高科技的人工智能系统对信息的处理,从而间接得到人体感官无法获得、人类大脑无力处理的知识信息。现代人的行为,是通过机械系统、电气系统、自动化系统等技术工具网络,对于客观对象的改造。正是中介系统的科技革命,才使现代的“天人合一”、“知行合一”超越传统天人合一、知行合一的范围和水平,使人类文化进入太空时代、量子时代和神经元时代。

从文艺学的角度看,无论是文艺创作过程,还是文艺欣赏批评过程,都是“天人合一”、“知行合的”的过程,只是走向不同而已,正如刘勰所说:“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文心雕龙·知音》)文艺学中的“心物交应”,“触景生情”、“情景交融”、“意象具足”、“兴象浑沦”、“意境融彻”、“形神无间”、“诗为天人之合”等这些命题,既是“天人合一”在文艺领域的具体运作,又是“知行合一”在文艺领域的物化形态,只是中介系统古今有别而已。

在古代文艺学中,对文艺的中介因素已有所发挥,如《礼记·乐记》说:“声音之道,与政通矣”、“乐者,通伦理者也”。唐代裴延翰在《樊川文集序》中说:“文章与政通,而风俗以文移。”时至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高等学校文艺理论教材,基本上都把政治、伦理、法律、宗教、哲学、社会风尚等作为文艺的中介因素,认为文艺无论是来源于社会生活,还是反作用于社会生活,都必须通过政治、伦理、法律、宗教、哲学、社会风尚等中介因素作用于主体(作者与读者)的思想感情。这样的看法,跟前面所说的文艺社会本质属性和文艺功能论是相通的。但是,若从文艺本体的质的规定性来看,从文艺学理论范畴和命题的中介系统的现代转换的角度看,有关研究,尚需深广地展开。可以说,以往对中国古代文艺学理论范畴和命题的梳理与阐释,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们还要在中介系统上面下苦功,力求避免低水平的无转换中介系统的直接取舍,从而进入高水平的有转换中介系统的通变创新,达到有中国特色的文艺学新体系的目标。要达到这个新目标,以往的文艺中介因素论已经不够用了,很需要从了争传统与把握现实入手,从理性与工具性(方法论)入手,力避理性不足而悟性有余、实证不足而侈谈心性乃至于无利于开发出新科学的旧学风,创建有现代转换意义的中介系统,从而使现代智能得以凝聚和扩大。

前面提到“诗为天人之合”等文艺学命题,跟“天人合一”、“知行合一”等哲学命题的相依关系。现在不妨就此略谈创建现代转换中介系统的一些构想。“诗为天人之合”这个命题,是清代刘熙载提出来的,他在《艺概·诗概》中说:“《诗纬·含神雾》曰:‘诗者,天地之心。’文中子曰:‘诗者,民之性情也。’此可见诗为天人之合。”这是借助前人的知识,亦即两个可知条件,所作出的推断,意在探讨诗为天人和合之美,但缺乏细密的逻辑推理和实证过程,留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模糊性,也给现代人留下许多补充的工作。如果我们将“天”或“天地”即自然和社会理解为审美客体,将“人”理解为审美主体,分别指称中国诗学中的物与我、物与心、景与情、象与意、象与兴、境与意、形与神、事与心,那么,我们就可以发现,“物我为一”、“心物交应”、“情景交融”、“意象具足”、“兴象浑沦”、“意境融彻”、“形神无间”、“因事写心”等子命题,都可以概括于“诗为天人之合”这个母命题之中。因此,可以说,“诗为天人之合”这个命题,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深厚的内涵,而且追求审美主体主观情景与审美客体本质特征的高度融和,亦即天人之和的审美境界。面对“诗为天人之合”及其琳琅满目的子命题群,实在令人惊叹,但也令人遗憾,因为它们都缺乏转换的中介系统,一直处于无转换中介的取舍之中,在超稳定的漫长的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和封建制度下,自我繁衍,代代相传。

在工业为主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条件下,如何为“诗为天人之合”等命题创建有现代转换的中介系统呢?

首先要知道现代人的知与行即认知与实践,跟古人有很大的区别,毛泽东的《实践论》专论知与行的关系,概括出人的认识从感性认识阶段发展到理性认识阶段,遵循着“实践——认识——再现实——再认识”的认识总规律。由于思维科学和高科技的迅速发展,20世纪80年代以来,现代人的人格意识、知行手段、心智结构,都处于飞速发展的状态中,跟《实践论》发表的30年代末已不可同日而语,更别提跟古代相比了。有位电视工作者说:“只要你想象得出来,就可以表现得出来,现在声、光、电相结合的高新技术就是那么厉害!”这并非夸张之词。通过电视和电脑联网,艺术思维成果的表现与传播的速度之快,影响面之广,已达到了空前未有的地步,而它在文艺界所引起的变革性的震撼力度,决不亚于过去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明。高新技术固然为艺术的发展插上新的翅膀,但运用得不当却又起破坏性的作用,如有的音乐家批评某些新潮音乐表演,只是物理性的声、光、电在刺激人的生理,根本无法引起心灵的颤动,更无法给人以美的愉悦。这种现象类似于古代文论家说的“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感人易,动人难”。因此,探讨文艺中介系统时,不可不思考上述的新事物和新问题。那么如何创造令人感到舒服快适的艺术和谐美呢?过去,西方人“通常认为一张好的素描,就是正确的人体素描,它包含着应有的‘头’的数目(即按规则说,人体是八个头的长)。”(阿莫里·杜瓦尔《安格尔的画室》)我国民间艺人关于人物雕塑艺术则有这样的口诀:“站七坐五盘腿三”,即站像为七个头的长,在椅上的坐像为五个头的长,盘腿席地的坐像为三个头的长。尽管有这样一些人体美的比例,但杰出的艺术家还是注重描绘对象的独特的美,并使其得到突出的表现,直到符合自己的审美理想,而不拘泥于一定的比例。近年来,科学家们对适合情感需要的和谐美的创造作了进一步的研究,认为令人感到烦躁不安的完全无规律的“白色波动”(白色噪声)与令人感到单调乏味的“布朗波动”(布朗噪声)之间的波动即“1/f波动”,令人感到非常舒适与和谐,因为它与人在安静、愉快时的脑电波及心拍周期等生物体信号的变化节奏相吻合。随着情感认知科学的开辟而产生的情感工学新领域,在图像的音乐表现、和谐情感控制器、和谐图象的自动生成、图像感情特征分析等情感信息处理方面已初见端倪。[6]这种科学与艺术相结合的情感工学,必将促进传统工艺及传统工具的革新,为艺术的发展开辟新的天地。在今天看来,无论是艺术生产者,还是艺术消费者,都有“作为内心的意象、作为需要、作为动力和目的”的主观形式[7](P94),在起着非常重要的中介作用,很值得格外重视。

其次,不仅要知道诗为天人和合之美的中介系统跟现代人的人格意识、知行手段、心智结构相关,还要知道诗为天人和合之美有两种文艺思潮和创作方法:师天写实,师心造境。这是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对东西方文论进行比较研究后概括出来的[8](P61)。按照他的看法,所谓师天写实,就是师法造化,以模写自然为主。其说在西方,创于柏拉图,发扬于亚里士多德,重申于西塞罗,而大行于十六、十七、十八世纪,其焰至今不衰。莎士比亚所谓持镜照自然是。昌黎《赠东野》诗“文字觑天巧”一语,可以括之。“觑”字下得最好。盖此派说,以为造化虽备众美,而不能全善全美,作者必加一番简择取舍之工,即“觑巧”之意也。所谓师心造境,就是主雕饰自然,功夺造化。此说在西方萌芽于克利索斯当,申明于普罗提诺,近世则培根、牟拉托利、儒贝尔、龚古尔兄弟、波德莱尔、惠司勒,皆有悟其旨。唯美派作者尤信奉之。但丁所谓“造化若大匠制器,手战不能如意所出,须人代之斫范”,长吉“笔补造化天无功”,可以提要钩玄。此派论者不特以为艺术中造境之美,非天然境界所及;至谓自然界无现成之美,只有资料,经艺术驱遣陶熔,方得佳观。此所以“天无功”而有待于“补”也。他认为二说若反而相成,貌异而心相同。

钱先生是从“百凡道艺之发生,皆天与人凑合”[8](P60)的观点出发而谈上述见解的,很有启发性。启示我们要创建现代转换的中介系统,必须采取“古今中外打通法”,唯其如此,才能使中国文艺学不失本体而兼容百体,兼容百体而创造新体。

收稿日期:2001-0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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