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之美”与中国民族舞剧创作_鱼美人论文

“鱼之美”与中国民族舞剧创作_鱼美人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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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鱼美人》刚刚问世,在中国舞蹈界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式的非议,“窃窃私语”是因为这部舞剧出自一位德高望重的苏联专家及其所率一支庞大门徒队伍之手,似有不便公开批评之虞。在舞校校园里,我亲耳听到一位民科老师说:“真泄气,弄出一个中国《天鹅湖》来!”不要小看这句话,他一针见血地道出事物本质——仿照《天鹅湖》创作一个中国舞剧,不是中国舞剧成功之道。然而,《鱼美人》毕竟是一部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舞剧,在中国舞剧园地也占据一个特殊位置,人们不能对它的成就视而不见,也不容忽视它的根本缺陷。针对《鱼美人》的探讨分析,应是有助于中国舞剧发展的,尤其在北京舞蹈学院推出1994年新版《鱼美人》的今天。

抛开《鱼美人》是否仿照《天鹅湖》不谈,说它是依欧洲特别是苏联芭蕾舞剧模式的葫芦,画出的一个贴有中国标签的“瓢”却不假。《鱼美人》本是一个杜撰的故事,没有文学原著也没有民间传说做依据,这倒无所厚非。问题在于它所设定的内容,是流传于欧洲的那种千篇一律的童话的翻版,是一个脱离中国人生活逻辑和心理逻辑的产物。在《鱼美人》身上,没有张羽煮海、梁山伯与祝英台、柳荫记、白蛇传等等中国神话传说固有的中国民族文化的蕴藉,没有以中国传统道德与价值观念为中坚的艺术重塑和艺术嬗变,而是照搬了西方式的艺术创作原则。《鱼美人》的核心是“爱”,为了实现爱而不顾一切地追求,反映着西方“人”和人性至高无上的价值观念。回过头来看看上述中国传说故事就不是这样,在这些故事里,“爱”虽然是主题,却是备受压抑的,主人公往往一方面受到来自外部的封建统治者化身的龙王、玉皇、僧人以及家庭的迫害,另一方面他们自身还背负着沉重的伦理道德的包袱,他们做不出来豁出一切去爱的果敢,最终多演变成悲剧。当然,他们也反抗,但那是中国式的反抗,是在巨大的黝黑而凝重的传统文化阴影下,被扭曲转化为自戕式的反抗。我这里不是在宣扬舞剧只能表现中国人几千年来受压抑的心理状态,而是说《鱼美人》所缺乏的正是中国民族文化积淀生成的民族生理与心理特征,因此,把《鱼美人》标榜为中国民族舞剧代表作品似有值得商榷之处。

但是,《鱼美人》又是一部有着灿烂的表现色彩的舞剧,在中国舞剧发展上也有着独特的贡献。《鱼美人》的艺术创作体现了一次大胆的无拘无束的“拿来主义”实践,它的创作者敢于拈取各式各样的舞蹈素材,而不以民族或地域为限,在舞台上描绘了一个多彩的舞蹈世界,因此把舞剧创作的想象力推向了一个新的境地。在《鱼美人》之前中国已有舞剧诞生,如《宝莲灯》,那是在传统的中国戏曲基础上衍化出来的舞蹈剧,不仅语汇受着戏曲影响,内在结构、叙事方法和表达方式也都没有离开母体多远,可以说,《宝莲灯》从内容到形式是完全的中国式的,惟其如此,它也受到无形的束缚,没能朝向根本意义上的舞剧化迈出更大的步伐。对比《鱼美人》和《宝莲灯》,看到的似乎是中国舞剧的两个侧面——丰富的舞蹈表现却没有深植于民族文化土壤,注重传统文化根基又没能摆脱戏曲舞蹈格式的拘束。是不是可以说,中国舞剧成功之道正在于使二者结合呢?这使我想起《阿诗玛》,它是那样地富于民族特色,又是那样地富于舞蹈特色,称其为中国民族舞剧代表作当不为过。可是,《阿诗玛》是90年代作品,《宝莲灯》、《鱼美人》为50年代作品,不应将它们相提并论。甚或我想,正因为有了昔日的《宝莲灯》、《鱼美人》,才有了今天的《阿诗玛》呢!

时光荏苒,北京舞蹈学院建校四十周年了。《鱼美人》作为舞院一部辉煌的保留剧目,拿出来为庆典增色本是题中之义。而且因着时代变迁,在90年代的今天不再一成不变地照原样演出,也是符合人们对艺术求新求异的欣赏心理的。只是,对任何一个作品进行修改之前,必然要解决改什么和怎样改的问题,一如听到舞院将对《鱼美人》进行修改以提升到90年代舞剧水准的消息,我心里立时泛起这两个问题。遗憾的是看到新版《鱼美人》演出,我非但没能得到合乎情理的明晰答案,脑子里反倒愈加胡涂起来。从已经改变了许多的舞台画面,我试着体验改编者的创作意图,最终我的这种努力徒劳了。

原版《鱼美人》的戏剧结构、情节安排是经过精心推敲也经得住推敲的,尽管它的人物(猎人、山妖、鱼美人以及人参)之间的关系及矛盾纠葛显得牵强附会,但剧情发展顺畅而严谨。譬如,开场猎人一段性格化独舞(变奏)十分醒目,偷觑的鱼美人暗自倾心,揭示了鱼美人的爱慕生发的基础——对勇武勤劳等品质的赞颂;而山妖对鱼美人的垂涎则全然是为占有欲所支配的。这三个人物生活在三个不同世界,构成三种色彩各异的场景——海底、人间和山洞。山妖可以在人间弄法可以在山洞逞凶却无法深入海底,于是那里成了鱼美人的一个避风港。倘若猎人溺水获救醒来之后,答允在海底与鱼美人永结秦晋,故事就可以不往下发展了。可他偏偏舍不得人间,而鱼美人又甘愿相随,于是演绎出婚礼惊变和魔窟受难的下文,以至最后用战斗解决矛盾,引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尾。新版《鱼美人》把人物关系改变了,猎人改成了渔夫,山妖变为海妖,似乎与鱼美人有了某种内在联系。可一条鱼(哪怕能幻化为美人)会对意欲将其捕获的人产生感情,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再者,海妖乃水中怪物,按逻辑推理他大可不必上岸来捉鱼美人,而鱼美人也就没了那个祥和安定乃至富足豪华的避风港——海底世界,定然终日不堪其扰了。还让人不明白的是,海妖的山洞(抑或是“海洞”)位于哪个空间呢?名为海妖为什么要在山上营造一个巢穴呢?若为“海洞”更趋合理,可那渔夫和渔夫们以及人参俱能避水作战,他们有这等功夫吗?如上种种,让人不甚了了。我倒觉得如果根据新版的人物安排,设置另一种戏剧情节倒是可行的:渔夫拉网上岸,不意捕条大鱼,顿生收获喜悦;继而那鱼化为人,诉说在海底备受海妖欺凌之苦;渔夫由同情而生爱慕,遂立誓斩除海妖解救鱼美人……罢了,这可就太象《天鹅湖》了。

艺术是艺术家表达情感的特殊语言。语言自有其逻辑性,不论在创作者的意念,还是形成作品的表象;不论是公诸于观众眼前,还是隐伏在幕间乃至幕后,都必然以艺术的逻辑贯穿。否则,就不足以收拢欣赏者游弋不定的审美触角,作品的感染力也就随之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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