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产业”理论*_法兰克福学派论文

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产业”理论*_法兰克福学派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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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文化工业及其产品——大众文化在我国蓬勃兴起。知识界对此众说纷纭,褒贬不一;而作为西方“文化工业”理论的首创者,法兰克福学派的诸公当年又是如何评说这一现象的呢?本文试以该学派的三位重要代表人物: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马尔库塞为例,略述一二。

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在本世纪四十年代合写了《启蒙的辩证法》,其中专门有一章题为“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在这本著作中,他们首次揭露了当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文化具有大工业的特征,不同于前资本主义时代的个体劳动者的精神劳动。那时,文化是少数“天才”的特权,所造就的文化一般也表现为所谓的精英文化、贵族文化。而今天由于科技的发展,文艺作品制作的手段日渐普及,文艺创作转变为以建立在科学技术之上的机械化、自动化生产为前提,进行大规模成批生产和复制,是为“文化工业”。文化工业的产品,是一种适合于大众口味的,方便面式的精神消费品即大众文化。今天盛行于我们生活中的畅销小说、商业电影、电视剧、流行歌曲、休闲报刊等,都是这种文化的体现。

如何看待艺术创造的这种转变?法兰克福学派对此基本持否定态度。从艺术的角度而言,他们认为:

第一,文化工业尽管表现出一种符合需求的表象,实际上仍然是由不合理的社会力量所控制的。金钱是文化工业运转的枢纽和动力,是它存在的目的和根源。商人的力量在文化工业的背后巍然屹立着,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必须有意识地为广大消费者提供适宜于心理机制的作品。因此,在文化工业中艺术家必须迎合顾客的需要来创作,“自由创造”从何谈起?另一方面,现在顾客并非哪一个人,而是体现为文化消费市场的大众,但这个“大众”不是量的概念,不是真正的杂多,而是由海德格尔所说的丧失了个别性的“常人”所组成,是一个单一同质的集合单位。为了满足这广大的人们的同样需求,就必须处处要求有同样的商品,这就决定了文化工业的产品,其类型、内容和风格日趋单调和雷同。从微观上看,电影、收音机和报刊杂志形成了一个无论在整体上还是在局部上都具有齐一性的系统,“甚至政治对手们的美学活动都成为同一的和热情服从铁幕系统的韵律的活动。”〔1〕从宏观上看, 在各个国家里,无数装饰华美的工业管理建筑和展览中心,无处不显露出极其雷同的尊容……从这种齐一性、标准化可以看出,文化工业的产品本质上是一种商品而非艺术品,而且是极平庸的商品。

第二,文化工业已丧失了艺术的超越性精神,立足于世俗的基础。精英文化不可避免地带有乌托邦的色彩和超越的意识,一般都与社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而对社会进行审美的审视。如何多尔诺说:“艺术和所谓的古典艺术恰恰在于它的无政府主义的表现形式,它始终是人类面对飞扬跋扈的制度、宗教和其他方面的压力的一种抗议力量。”〔2 〕“这种艺术与日常秩序间的基本裂隙,曾在艺术异化中保持开放。现在却被前进中的技术社会逐渐封闭起来。”〔3〕艺术与它曾蔑视、 排斥并努力超脱的社会同化,被吸收为社会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用来对社会进行粉饰或调剂。它不再是像阿多尔诺所赞赏的那样通过否定的中介来反映社会,而是取消了与社会之间的距离,是否定性的消解。“这就是非升华——以直接满足为中介的替代。”〔4 〕因此在文化工业的作品中,最普及和流行的是娱乐消遣品即轻松艺术。在高度专业化和分工日细的现代社会,富余的金钱和闲暇不能使人完全改变他的社会角色,但却能通过消费娱乐来松驰一下自己紧张的身心,恢复体力和精力,忘却自己的烦恼和痛苦,从而可以继续无动于衷地作为一个无意志的齿轮和工具在社会生活中有效运转。大众社会对娱乐的迫切需求使娱乐取代艺术成了文化工业的原则。它恰恰反映出社会已经丧失了“认真的信念。”在文化工业所提供的令人轻松愉快的娱乐消遣中,艺术的精神和生命已经灭亡了。

第三,就艺术技巧论,所有文化工业的作品都是以完善的技术为后盾的。与古典作家相比较,当代文化工业体系中一些创作人的作品往往十分粗糙,但借助先进的技术装备,文化工业对这帮作者起到一种驯化作用。例如,设备先进的录音棚,常常使那些根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也并无多少歌唱天赋的歌手,一夜之间成为歌星。这也说明,文化工业的产品,其完善都是技术使之然,没有太多的艺术价值。文化工业只是使艺术品的仿造和复制批量化,使人人都能得到一个赝品。本雅明把文化工业的时代称作“机械复制的时代”是再恰当不过了。

第四,由上可见,文化工业中的创作必然走向程式化,程式化的创作又必然带来语言的限制,这点在阿多尔诺和霍克海默的著作中也得到揭露。为了保障一种被称作是“风格”的程式,各个创作门类都积极地为自己确定了一套规定语言。如爵士乐,就有着自己特定的五音阶调式,与众不同的节奏型和即兴演奏手法,任何古典大师的杰作,都可以被它改编得面目全非。这种语言和风格上的“特色”,不仅体现在作品中,而且会由文化工业的宣传、推销、渗透到社会大众之中,使整个民族都不自觉地学会使用这种语言。他们指出,这种语言根本无法与丰富细腻的传统的民间语言相比,它只会削弱民族语言的表现力,破坏民族语言的优美和纯洁。

以上是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工业所作的艺术批评。进而他们讨论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文化工业究竟是否有利于人类的身心发展?

法兰克福学派认为,文化工业的存在和发展是资本主义社会衰退的标志,是一种严重的异化现象。它首先表现在个人在大众传播媒介的包围、改造下,日益失去自己的头脑和判断能力,成为纯粹被动的文化受众和消费者。本雅明在分析电影这种现代流行的娱乐模式时精彩揭示了这一点:“在娱乐状态中接受,这在一切艺术领域中日渐明显,是流觉深刻变化的症兆。这在电影中表现得淋漓尽致。电影以其冲击效应迎合了这种接受模式。电影不仅通过让公众处于评判地位,而且也通过在电影院里无人注意这种评判地位而抑制文化价值。公众是检验者,然而却心不在焉。”由于电影是典型的现代美学和文化模式,所以上述分析具有普遍意义。表面上是大众在塑造大众文化,而实际上是大众被大众文化塑造。文化工业中的一切娱乐活动都是呆板无聊的,不仅剥夺了消费者的思想,也剥夺了他的感情和主体意识,使他成为一个与主体的本质相背离的物化存在。

凭着对娱乐手段和媒体的垄断控制,文化工业进而具有了操纵大众的日常生活直到内心意识的权力。这也是马尔库塞分析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全面控制的重要一环。

一方面,文化工业的先进手段使得“那些为了某些特殊的社会利益,从外部强加于个人的需求”不断大量生产出来,特别是所谓“强迫性消费”。在大众传播媒介的诱导下,人们在消费过程中不断得到一种虚假的满足,“人们好像是为了他们的商品而生活,他们把汽车,高清晰度的录像机,两层双向宽阳台住宅,厨房设备作为他们生活的灵魂。”〔6〕显然这就意味着忘却和失去了自己的灵魂。

另一方面,在这个社会里,私人天地几乎全面受到广告和技术合理性的侵犯,甚至“私人家庭也被一体化的公共舆论所侵入,卧室都对大众传播媒介公开化。”〔7〕公共生活更是如此,“公共运输工具、 交通、电话工具、住房、食物、服装等商品,以及无法抗拒的文娱新闻产品,伴随着它们的是已经规定好了的观点和式样……”〔8 〕这种渗透首先通过做广告:“做广告与文化工业在技术上也在经济上合为一体。可以在无数地方看到双方相同的东西,同一文化产品的机械重复和宣传口号的机械重复是一回事。在这两种情况中,迫切要求有效使得技术成为心理技术,成为一种操纵人的程序……”〔9 〕文化工业的广告关系到人的日常生活,所以它可以不遇丝毫抵抗就进入人们的私人生活,在不知不觉中将其完全改变,使之逐渐划一。再也没有个人自己的思考与判断、选择和拒绝。人在文化工业的熏陶下,已经消弥了个性。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另一个极端,是假个性感极一时,突出的表现就是廉价的偶像崇拜,平庸者一个个都成了英雄式人物。

个人自主性的丧失和个性的泯灭意味着批判精神和否定意识的消失。人们就自然出现了一种单向度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在这种模式里,想法、热望、奋斗目标,凡其内容超越现制度下的思想行为领域的,都不是被驱除,就是被缩减到使其就范于现制度下的思想行为领域,可以说,文化工业在使人成为“单面人”的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文化工业与其他的社会控制手段相结合,使资本主义社会成为一个超稳定的、单调凝滞、死气沉沉的社会。人们的生活是清一色的,“住的是集中在一起的公寓房间,乘的是不能自由活动的小汽车,家中电冰箱里充斥的是一式一样的冰冻食物,看的是千篇一律的报刊杂志。”〔10〕……由于经济和政治权力的集中和把一切对立面整合进一个以技术作为统治工具的社会,有效的异议在它可以自由出现的地方,在意见形成中,在资讯传播中,在言论和集会中,就被堵塞了。在垄断传媒的统治下——它们本是经济和政治权力的工具——造就了只要事关社会重大利益,对错真假都事先预定好了的精神意识。”〔11〕甚至小孩在未入学前,就已通过电视、广播等途径接受了工业化统治所散布的意识形态。在这样的控制体系里,人的存在“仅仅是一种材料物质的存在,它自身没有自己支配自己运动的权利。”〔12〕

法兰克福学派在对当代工业社会的批判中,更把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极权主义归结为资本主义的文化工业对大众意识形态的操纵,从40年代阿多尔诺《启蒙的辩证法》,经过50年代马尔库塞的《爱欲与文明》,一直到60年代马尔库塞的《单向度的人》,哈贝马斯的《科学技术即意识形态》,都贯穿着文化=意识形态=操纵性工作的典型模式。在他们看来,权力要真正成为有效的,不能仅仅借助于暴力,而且还应以文化生活为媒介而得到的同意为基础。在对法西斯的极权主义的分析中,他们就认真考察了法西斯主义运动的群众心理基础。后来他们把罗斯福新政为代表的国家干预的垄断资本主义也看作极权主义的国家,这种国家的基础就是一种文化的意识形态的操纵。工业发达的现代资本主义国家,就是通过文化工业进行意识形态的控制,消除了敌对阶级之间的紧张关系,克服了影响资产阶级统治的对立的、否定的因素,以一种内部的心理操纵的形式取代了外部的专制高压形式,使大众把受操纵的生活当作舒适的生活来接受。

法兰克福学派对“文化工业”的批评虽不无偏激之处,但必须承认他们揭示的文化工业产品艺术水准低下,大众文化压抑人的个性发展,造成人的异化,这些都是现代社会生活中的现实,对于我们自己冷静认识迅速扩张中的中国文化工业也是具有相当警示意义的。文化工业、大众文化是现代社会中不可避免的现象,在一个真正多元的社会中当然应该有其地位;但是,它对于人类的心灵和思想,对于人类的文化生态和前途,都有严重的负面影响。因此,我们必须警惕文化工业的恶性膨胀,否则必将导致真正的文化与思想日渐式微。一些人士指出我们对大众文化的态度应是:“既不拥抱,也不拒弃,而要予以优化。”〔13〕至于如何“优化”,也许有待于大家的共同努力。

注释:

〔1〕〔9〕《启蒙的辩证法》,重庆出版社

〔2〕转引自《现代美学新维度》,北京大学出版社,第405页

〔3〕〔4〕马尔库塞《单面人》,湖南人民出版社,第50、62页

〔5〕张汝伦《论大众文化》,《复旦大学学报》1994年第4期

〔6〕马尔库塞《控制的新形式》, 《当代美国资产阶级哲学资料》第4集

〔7〕〔8〕〔10〕〔12〕江天骥《法兰克福学派》

〔11〕Maraise:Repressive Tolerance

〔13〕陶东风《九十年代文化论争的回顾与反思》,《学术月刊》199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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