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亚欧退欧”与中国“三甲纪念”_脱亚入欧论文

日本“亚欧退欧”与中国“三甲纪念”_脱亚入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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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79(2005)01-0001-07

从19世纪末年起,日本近代历史进程向“脱亚入欧”折变。它“以战争为民族进取之利器”,“十年作一战争。”[1](p.367)在清末民初,先后发动了“甲午之役”、“甲辰之役”以及“甲寅之役”,在近代中日关系史上造成“三甲纪念”。[2](p.8)今年值逢甲午战争爆发110周年,日俄战争爆发100周年,甲寅“日德构衅”90周年,回顾日本“脱亚入欧”与中国“三甲纪念”的历史记忆,对观照当今中国“和平崛起”和中日睦邻关系不断发展都是非常必要和十分有益的。

一、“甲午之役”:日本“脱亚”历程的起始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日本发动甲午中日战争固然是日本推行大陆政策的结果。但政策是历史走向的产物,一个国家的对外政策,归根结蒂是为实现国家目标和国家的历史走向服务的。日本明治维新后的历史走向和国家目标可以用“脱亚入欧”来概括。因此,从长时段的历史眼光来看,日本的“脱亚入欧”是其发动甲午中日战争的更深层次的历史动因。

日本的“脱亚入欧”包有文化“欧化主义”和“军国侵略主义”的双重内涵。作为历史进程和对外关系,它又含有“脱亚”和“入欧”两个互联并互动的层次。明治初年,伊藤博文在《奉命使节》中明确主张采法欧美,将其“文明之风”移于日本,以“迅速进步至同等化域”。[3](p.189)到19世纪80年代,伊藤博文竭力支持外相井上馨所提出的“欧化主义政策”,即主张化日本国为“欧洲帝国”,“能与泰西各国齐跻于同等地位”。[4](p.545)伊藤和井上的主张包含了从文化上进而从国际关系上实现“脱亚入欧”的思想,都是对“脱亚入欧”论的一种表述。[5](p.104,p.105)但“脱亚入欧”论作为一种特定的“国权主义”思想,它是由“脱亚论”演绎而来。历史表明,至19世纪80年代中期,日本“国权扩张论”甚嚣尘上。一时,各种主张趁中法战争之际,“迅速派遣充足的兵力,占领朝鲜的京城”,以及“干涉朝鲜内政,务必加以并略”并“希望”不惜因此同中国战争的意见,[6](p.12)不一而足。1885年3月16日,也开始转向国权论的福泽谕吉在《时事新报》上发表《脱亚论》一文,说:“为今日计,我国不应犹豫等待邻国之开明而共同振兴亚细亚,不如脱离其行列与西方文明之国共进退;对待支那、朝鲜之法,亦不能因其为邻国而给予特别关照,唯有按西洋人对待彼等之法处理之。”[7](p.158)明治维新后面对西方列强侵略的危机,日本统治集团逐渐形成一面屈从、一面侵略的二重性政治品格,妄图用以邻为壑的办法来改变和增强日本的国际地位。在外张“国权”的鼓噪声中涌现的“脱亚论”表现出一种害邻利己的本质和露骨的侵华、夺亚思想,是日本明治以来对外思想的一种总结和折变。此后,日本明治政府加紧扩军备战,为实现“脱亚”目标打一场侵略邻国中国和朝鲜的战争。

“战争是力量的竞赛”。日本沿着明治维新后所确立的国家目标,经过中法战争后十年的迅速发展,在经济上,大力推行“殖产兴业”,到1894年,初步实现资本主义工业化;在政治上,于1889年颁布了《大日本帝国宪法》,1890年召开第一届议会,在亚洲第一个实行宪政(德国式);在军事上,系统形成“大陆政策”,并从战时体制和陆海军兵力上做好开战的准备;在文化上,积极推进“文明开化”,发展近代教育取得显著成就;在外交上,一面冲破中国和朝鲜间的传统关系,一面加紧进行与英国等西方国家的修约活动,揭开日本外交史上“脱亚入欧”的一页。(注:信夫清三郎编:《日本外交史》上册第四章(1884—1891)取“脱亚入欧”为章名,认定这一时期日本外交的主题是“脱亚入欧”,参见该书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199—245页。)到1893年,日本自恃国力显著增强,制定了“战时大本营条例”,决意伺机发动一场“以国运相赌的战争”,“以期树立自己的国际地位”。同时,“为和列强平等起见”,它还把“为它的旅华臣民要求领事裁判权而拒绝给予旅日华侨以这种特权”,作为“对中国采取行动的一个特殊理由”。[8](第十七章)

对比一下当时的中国,60年代兴起的洋务运动曾给中国带来了“一变之机”,但它缺乏近代理性指导,并未提出国家发展目标,产业政策奉行“唯兵”、“重官”的方针,“疏于基本工业建设”,缺乏近代经济灵魂[9](p.83)。文化方面缺乏近代文明整体观,政治改革阙如。到中法战争前后,洋务运动更形迟滞。慈禧太后趁中法战争更换全部军机大臣从而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后,朝政更加拖沓和腐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日本甚至动用天皇“内帑”和大臣“海防献金”加速发展海军时,中国“大半为制驭日本起见”[10](卷三九,p.23)而建立起来的北洋海军,却因慈禧挪用海军经费修颐和园而从1888年起停止了发展。清政府错过了中法战争后十年间较为有利的发展时机,使日本敢于发动战争,一举打败中国。

甲午中日战争是日本从明确的“脱亚入欧”目的出发采用“西洋人”的“办法”对待邻国中国和朝鲜的一次侵略战争。它通过这次战争强迫清政府签订空前屈辱的《马关条约》,勒索巨额赔款,割占中国领土台湾,控制和奴役朝鲜,初步实现其脱离亚洲国家“行列”的“脱亚”的目标。《马关条约》的苛刻条款远胜于以前西方列强对华的不平等条约。从赔款来说是空前的,赔偿军费加上“赎辽费”,计库平银2.3亿两(威海卫占领军军费库平银350万两还未计算在内),约占清政府三年的收入。从割地来说,尽管辽南由于“三国干涉”被清政府“赎回”,但当时台湾生息着三百几十万炎黄子孙,它是中国东南海防“枢纽”和晚清“最先进的一省”[11],台湾被日本割占,使中国蒙受近代以来最严重的裂疆失土的民族伤痛。日本却因此开始“脱亚”,如同欧美列强一样,“获得了殖民地帝国的地位”。[12](p.131)

二、“甲辰之役”:日本“入欧”地位的巩固

“甲辰之役”导因于“甲午之役”结束时俄、德、法三国干涉还辽事件。1895年三国事件发生时,明治天皇对首相伊藤博文说,“用不着急于夺取辽东半岛”,不久将会“再发生战争,那时再夺取也不为晚”。[13](p.94)以后,日本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发动又一次战争,也与日本加快“脱亚入欧”进程有关。

甲午中日战争的结果造成了有利于日本“脱亚入欧”的形势,日本通过这次战争的获取,迅速增强了国力,刺激了发展,提高了国际地位。它从中国获得的赔款达3.64亿多日元。[14](p.307)其政府全年收入约为8000万日元。前外务卿井上馨曾感慨地说,想到这么多“日元滚滚而来,无论政府或私人顿觉无比富裕”。[15](p.308)其中有2000万日元被拨作皇室财产;日本第一家近代钢铁联合企业——八幡制铁所因此得到近2000万日元拨款得以建立;因此有了充足财力后备,日本得以于1897年10月顺利实行有重大发展意义的金本位制;日本战时的首相伊藤博文,在1895年8月晋锡侯爵时也得到10万日元赐金。[16](p.89)日本通过战争加深邻国的贫弱和苦难换来自己的得益和发展。甲午战后,日本霸占中国台湾,控制朝鲜,打开中国市场(特别是东北市场),推动了资本主义迅速发展(战后日本棉纱年产量近30%出口,几乎全部是输往中国和朝鲜),日本开始向帝国主义过渡。

甲午战后,日本利用清廷严重衰落和远东国际局势改变,在中国问题上与欧美列强为伍,进一步实现其“脱亚入欧”的历史走向和国家目标。《马关条约》第六款、特别是其中的“任便从事各项工艺制造,又得将各项机器任便装运进口”的规定,反映了欧美列强资本输出的需要,具有进行“国际贿赂”的性质,实是开始“脱亚”的日本谋求“入欧”的一份“见面礼”。甲午战后,日本参与列强“瓜分”中国的活动,1898年4月通过与清廷《关于不割让福建的换文》,[17](pp.615—616)将中国福建作为自己的势力范围。1900年中国发生义和团运动,日本为能与欧美列强为伍,先请英国与列强周旋,旋由英国作出提供军费担保,挤进八国联军,充当侵华主力。一时在大沽登陆的日军增加到22000人,占联军总数的三分之二。1901年9月,日本和欧美列强一起,迫使清政府签订《辛丑条约》,分得赔款中的3480万两,并一同分享了在京、津、榆沿线驻兵等特权(这些日军是后来发动卢沟桥事变的所谓日本“华北驻屯军”的起源)。参加八国联军可谓是日本由“脱亚”而“入欧”的跳板。从此,欧美列强对中国的“共同行动”,再也少不了日本这个唯一亚洲的“伙伴”。1902年1月,英国为了加强与沙俄在东亚的对抗,与日本订立《英日同盟》,条约规定,相互承认和尊重两国在中国和朝鲜的“特殊的”、“特别拥有的”利益,并附有海军配合行动的秘密协定。[18](pp.236—237)与当时世界头号军事强国英国订立同盟,圆了日本的“入欧”梦,可以说其“脱亚入欧”的国家目标已经实现。

甲午战后,日本政府从“培养民力”(即发展经济)和扩充军备这两方面着手所谓“战后经营”。十年间,工业增长近1倍,公司实缴资本增长2.8倍,进出口总额增加2.5倍。在军事上,建成了足可对付沙俄的所谓“六六舰队”和达15万现役兵员的陆军。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和军事实力增强,日本对外侵略扩张的野心更加膨胀,欲图趁甲午取胜之势“成为东洋之盟主”。[19](p.330)但是,日本“欲称霸东洋”的野心与沙俄“南下”的野心发生碰撞,日俄在东北亚争夺加剧。这种冲突的焦点在甲午战后的最初几年里主要表现在朝鲜问题上。日本为了巩固自己在朝鲜的既有势力,在沙俄占领和“租借”中国旅顺后,一度与沙俄商谈“满韩交换”的政治交易。1898年4月,通过《西德二郎·罗森议定书》,日本在与沙俄维持一种“共处关系”的条件下确保自己在朝鲜的经济“优势”地位。[18](pp.301—302)但是,自1900年义和团运动期间沙俄出兵中国东北并迟迟不肯撤兵后,三国事件以来一直不忘要夺取辽东的日本与沙俄的矛盾迅速激化。在与俄国几度外交协商流产后,日本决心借助《英日同盟》与沙俄一战。

日本的“脱亚入欧”与军国主义结伴而行。前者是目标,后者是手段;“脱亚入欧”的目标最后靠武力和战争保障其实现。“甲午之役”前十年,日本扩军备战主要是为了所谓“征讨清国”。(注:1887年日本军部拟订了《征讨清国策》的战争计划,准备以五年为期,打败并分解中国。参见藤村道生:《日清战争》,第45页。)而三国事件之后,日本扩军备战主要是为了对俄决一死战。1904年2月,日俄战争爆发。日本凭借(甲午)“战后经营”的又一个十年之功,依靠大英帝国做“强援”以及美国的实际支持,一举打败了强俄,于1905年9月订立《朴茨茅斯条约》,把自己的势力伸入中国东南部,步入世界强国之林,从而巩固了自己的“入欧”地位。

“甲辰之役”是日本在“脱亚入欧”历程中对中国造成的又一次民族大伤害。这是一场争夺中国东北和朝鲜的帝国主义战争。战争爆发后,日本政府蛮横地要求清政府局外中立。软弱无能的清政府不敢也无力制止这个强盗战争在中国土地上发生,它屈辱地顺应日本要求,宣布划辽河以东地区供日俄做战场。战争前后打了一年半,除作为尾声的日本海海战外,主要战场在中国辽东,先后经过鸭绿江会战、辽阳会战、旅顺攻防战、沙河会战和奉天会战,其中仅在1905年2月下旬至3月上旬的奉天会战中,日俄总兵力达60万,共死伤17万人。双方都强征中国当地的人力,拆毁所有妨碍其军事行动的城堡、桥梁、民房等。这不仅把当时中国残存的国家主权践踏殆尽,而且对东北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战争结束后,日本迫使清政府根据日俄和约,于1905年12月签订《中日东三省事宜条约》,[20](第四卷,pp.220—224)日本不仅取代了沙俄在中国东北南部的侵略地位,还攫得了许多新的侵略特权。1905年11月,日本还强迫朝鲜签订《日韩保护条约》,使朝鲜沦为日本保护国。从此,日本“假同洲同种之谊,怀吞噬中原之心”,“此则真为东亚祸源唯一之主要原因”。[21](p.137)

三、“甲寅之役”:日本国家目标开始折变

“甲辰之役”后又十年,日本武力进取的刀锋南移,发动了与德“构衅”,夺占中国青岛及其他山东地区的“甲寅之役”。这表明日本自认为“入欧”地位已经巩固,在“中国问题”上强化“攻势”姿态,向谋求“掌握中国大陆的霸权”的方向发展。

“甲寅之役”是日俄战争后日本侵华政策的继续和发展。日俄战后日本侵略势力伸入中国东北南部,并进一步扩大侵略。1906年,日本在大连设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满铁”)。它表面上是经营东北南部铁路的组织,实际上是日本对东北进行经济掠夺和阴谋活动的大本营。同年,日本又改旅大租借地为关东州,设立由日军陆军大将或中将为都督的关东都督府。日本在旅大租借地和南满铁路、安奉铁路沿线,驻扎6000人的守备大队和1个师团的日军(它们是后来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日本“关东军”的起源)。1909年9月,日本迫使清政府订立《东三省交涉五案条款》,[20](第五卷,p.213)进一步获取中国东北南部的利权,树立了自己在“南满”的优势地位(至1914年,日本占中国东北地区进出口总额的60%和85%)。它为了巩固自己的这种优势地位,利用日俄战后,特别是1907年后远东国际关系所发生的变化,逐渐与昔日对手沙俄勾结,多次签订日俄协定和日俄密约。在1907年7月第一次日俄协定和第一次日俄密约中,划分南北满为日俄的势力范围,并互相承认各自在朝鲜和外蒙的“政治关系”和“特殊利益”。[20](第五卷,pp.67—68)在1910年7月的第二次日俄协定和第二次日俄密约中,又巩固和加深了这种约定。签约后仅一个月,日本正式吞并朝鲜。1912年7月签订的第三次日俄密约,划内蒙古为东西两部分,将所谓东、西内蒙划为日、俄的势力范围。此外,1911年7月,日本和英国签订第三次亦即最后一次《英日同盟》,有效期十年。[20](第五卷,pp.326—329)由于日俄战后在“中国问题”上日美矛盾加剧,英国另行与美国订立仲裁条约,使英日同盟不适用于日美战争。尽管如此,日本仍把英日同盟视为“帝国外交的真髓”。这样,日本一面借助英日同盟,一面加强与沙俄妥协和勾结,加紧推行它以中国东北南部为基地、及于“内蒙”并进一步扩大对华侵略的政策,谋求对整个中国的“优势地位”。

日俄战后,日本的经济力和军事力又有了新的发展。自1906年至1914年,日本各类公司资本总额增长了近1倍。日本工业在甲午战争前后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即“以轻工业为中心的蒸汽力产业革命”后,在日俄战后的十多年间,又进行了“以重工业为中心的电力产业革命”,即“第二次工业革命”。[22](p.64)1914年,日本工业产值达21.32亿日元,约为农业产值的1.3倍。日本开始变成工业国。同时,也加强了对中国的资本输出。到1914年,日本在华投资增至2.9亿美元。[23]已接近占在华外资第一位的英国的一半。在经济力增长的同时,日俄战后日本的军备又有了显著扩张。仅在1907年,陆军已增至19个师团,整个兵力按陆军扩大到50个师团、海军建立足以对付美国的“八八舰队”的方向发展。

正当日本随着国力进一步发展而对中国野心也日益膨胀时,1914年8月发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欧洲列强忙于在欧洲的厮杀,给日本谋求“掌握中国大陆的霸权”以绝好时机。早在奥塞失和、战机一触即发之际,即将上任的日本驻华公使日置益说:“怕他战不成,战则大妙”,[20](第六卷,p.34)表现出幸灾乐祸的心情。战争爆发后,元老井上馨在给总理大臣大隈重信和元老山县有朋的意见书中说:“这次欧洲大祸乱,对于日本发展国运,乃大正时代之天佑”良机,强调要采取行动,“确立日本对东洋之利权”。(注:据《故井上公传》第3卷,第373—374页。转引自信夫清山郎编.天津社会科学院日本问题研究所译:《日本外交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394页。)1914年8月23日,日本政府以“承担英日同盟的义务”为借口,打着“保卫东亚和平”的幌子对德宣战,进攻被德国强租去的中国青岛。其目的是趁火打劫,未采取日俄战争强攻旅顺的战术,而是采取迂回的战法,于9月2日从远离青岛240公里的龙口登岸,先占领莱州半岛,接着又强占潍县车站,并沿胶济铁路西进,再占青州、济南车站。日本对德“构衅”后,“师日俄战争时之故智”,“要求于黄河以南划出中立外区域,以便行军”。北京政府“以黄河以南,几包山东全省”,“万难应允”。最后只得于9月3日声明参照1904年日俄战争先例,划龙口、莱州及接连胶州湾附近地方为“战区”。[20](第六卷,pp.45—50)11月7日,日军在扩大外围占领后攻占青岛,攫夺了胶济铁路全线及其附近的矿产。日军在占领区内对中国人民大肆骚扰。在平度非法张贴布告,狂妄地宣称:“妨碍日军一切行动者处斩”;“如该村有一人犯事,该村人民尽处斩刑”。[20](第六卷,pp.50—56,pp.60—61)完全把山东当作其殖民地看待。

日军攻占青岛及山东其他地区后,日本军政首脑以及黑龙会等右翼团体无不欣喜若狂。认为“目前是日本迅速解决中国问题最有利时机”,这机会是“千载难逢”。其时,日本已巩固了在南满的优势地位,经1913年10月以承认民国为筹码,通过与袁世凯政府关于满蒙五路的换文,正式把自己势力伸向所谓东部内蒙古。1913年12月通过《中日汉冶萍矿石价金预契约》,控制了汉冶萍。加之,福建早已事实上属于日本的势力范围。现在,日本又攻略山东,于是日本统治集团决定利用时机把整个中国置于自己的势力之下。它利用袁世凯做皇帝的迫切心理,使出外交恫吓和武力威胁并用的手段,于1915年1月向袁世凯政府提出妄图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要求。在谈判过程中,日本不断施加压力,一面派军舰集中于福州、厦门、吴淞、大沽等处,并向山东和东北增兵,以山东派遣军和关东军的武力为后盾;一面又于5月7日提出最后通牒,迫使袁世凯政府于5月9日在二十一条上签字。5月25日,签订了有关山东、南满、东部内蒙古、福建及汉冶萍、胶州湾、旅大租借地、安奉铁路等权益的两个条约及十三件换文。[20](第六卷,pp.261—273)二十一条的绝大部分被强加于中国。二十一条遭到全中国人民的反对,激起了中国各地的抵制日货运动和反日运动。李大钊在《国民之薪胆》一文中痛责日本发动“甲寅之役,以吾国山东为战场,一如日俄故事,后幅文章,竟欲演亡韩之惨剧于吾中国”。并指出:“此次日本要索之主的,对于吾国,则断绝根本兴复之生机,毁灭国家独立之体面,使我永无自存图强之实力。”[2](p.8,p.16)孙中山也在1918年所写的《实业计划》中谴责“日本之武力派,尚以战争为民族进取之利器,彼参谋本部当时计划十年作一战争”。“在近三十年间,日本于每一战争之结局即获最厚之报酬。”“十余年前,列强曾倡瓜分中国”,“今则日本之军国政策,又欲独力并吞中国”。[1](p.36)可以认为,“甲寅之役”及其“后幅文章”是日本对华政策和国家目标发生新转折的征兆。此后,日本的历史走向和国家目标从以往主张“脱亚入欧”、在“中国问题”上“与欧美列强为伍”,向强化“军国政策”、“欲以独力并吞中国”,即“亡华霸亚”的方向发展。

四、尾论:历史记忆与现代思维

综上所述,从日本明治时期“国权扩张”论高昂以来,日本“武力派”计划“十年作一战争”,造成了清末民初“对日关系痛史”上的“三甲纪念”。日本发动“三甲之役”固然是其推行大陆政策的结果,但从更深层次的历史动因上考察,这是近代日本“脱亚入欧”历程及其折变所致。日本明治维新以来的“脱亚入欧”是一个两重性历史概念,其效法西方近代文明在文化追求上不失为一种历史进步,但由此形成的长期“重欧轻亚”、“崇欧蔑亚”的文化理念,至今仍是妨碍其正确解读与邻国战争历史的心理障碍。至于“脱亚入欧”作为近代日本历史走向和国家目标,其始终与“军国政策”、“军国侵略主义”结伴而行,就此来说,它又是一种“战争崛起”的同义语。其结果加深了中国和亚洲的民族苦难,并使中国和朝鲜等邻国留下了“黄人待黄人,比白人待黄人还要残狠十倍”[24](p.403)的历史记忆。

“三甲纪念”的历史记忆也是两重性的。“甲午之役”和“甲寅之役”是这样的两极:一极是日本的国家地位由开始“脱亚”而迅速的“入欧”;一极是除朝鲜沦亡外,中国一再遭受裂疆失土丧权的民族大伤痛。“甲寅之役”及其“后幅文章”也是两重性的:一极是显示出日本的国家目标开始从当年的“脱亚入欧”向“独力并吞中国”的方向折变,而这种折变到20世纪30年代终于酿成妄图“亡华霸亚”的十五年战争;一极是中国民族的大伤痛激起了民族的大觉醒,经过因“山东问题”而激发的五四运动,正如日本学者所说,“过去把日本当作亚洲先觉而予以尊敬的中国民族革命家,开始认识到日本是比欧美帝国主义更为残酷的帝国主义”。[25](pp.328—329)这种民族觉醒到30年代,终于在“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

“时之义大矣”。当年欧亚以及中日二元对立的时代已经过去。今天,人类历史的发展已呈现出经济全球化和世界一体化的新形势,和平与发展已成为当今世界的主题。式微已久的中国已从长期的历史动荡中走出,并开始“和平崛起”。而日本也早已结束了“武力派”统治的历史,成为与中国订有《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中日两国经济交往和相互依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但两国关系常受到“历史问题”的干扰。显然,今天回顾日本“脱亚入欧”及其折变和中国“三甲纪念”的历史,绝不是感性的“沉迷于对历史苦难的追忆”,而是为了理性地总结历史经验,“以史为鉴”,更好地把握当今时代潮流。这既有助于中国人珍视当今百年未遇的历史机遇,始终坚持和平发展的现代化道路。这也同样有助于仍留有“崇欧蔑亚”、“重欧轻亚”文化心理的一些日本人正确解读当年日本与邻国的战史,以真正赢得邻国的尊重,并以长远观点看待中国的发展。这样,有助于中日两国建立一种互信、共存、双赢的关系,从而使睦邻关系不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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