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广雅疏证》“一声之转”理论论文_白晓妮

(西北大学文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广雅疏证》是清代王念孙的一部训诂学巨著,也是其“训诂之旨,本于声音”“就古音以求古义,引申触类,不限形体”理论的重要体现。[1]段玉裁在《广雅疏证•序》中称赞他“尤能以古音得经义盖天下一人而矣”。[2]《广雅疏证》一书中体现王氏音韵、训诂理论的术语非常多,如“读如”“读若”“之言”“之为言”及“一声之转”等,其术语各有内涵、不相杂厕。但是王念孙除了在《广雅疏证•自序》中整体阐明了以声音通训诂的一般原则外,并未对具体术语做出详细说明,尤其是对“一声之转”等术语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

杨剑桥在《一声之转与同源词研究》这篇文章中详细介绍了王念孙“一声之转”理论,他认为“一声之转”主要是指声母相同或相近的情况下字词孳乳 、分化的现象。[3]一般认为,古人所谓的 “一声之转 ”是指在声母相同相近的情况下,由韵母转变而造成的字词的孽乳、分化现象。本文就《广雅疏证》中的“一声之转”举例分析,以期理出王氏“一声之转”在语音关系上的具体体现,并验证前人的说法是否允当。通过运用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唐作藩《上古音手册》,或结合《广韵》等中古韵书所列各字的中古音逆推,来证明王念孙“一声之转”各字的语音关系,最后综合前人的观点来对王念孙“一声之转”理论的价值进行评价。

由以上材料分析可以得出王念孙在《广雅疏证》这本书中已经意识到了语言不是纯粹约定俗成的,有些读音相同的词意义相同、相近相关,不是偶然的,即词有其语源可考,造词有其理据性,尽管他没有提出语源、理据、同源、词族之类的概念,王氏概括为“声近义同”,用“声之转”去解释这种现象,对词音义联系有一个理性的认识。王念孙《广雅疏证•自序》云:“窃以为训诂之旨,本于声音。故有声同字异,声近义同,虽或类聚群分,实亦同条共贯。譬如振裘必提其领,举网必挈其纲。”[6]《广雅疏证》是这种理论付诸实践的结果。

但是“一声之转”理论的最大缺陷是缺乏科学性。关于这一问题 ,王力《略论清儒的语言研究》一文也指出“王念孙的‘就古音以求古义,引申触类,不限形体’的主张是合理的,但是越过真理一步就是错误,如果把这个原则推广到‘声近义通’,也就是说,只要读音相近,词义就能相通,那就变成牵强附会了……王氏父子已经有一些穿凿附会的地方,后人变本加厉,片面地强调‘声近义通’,主观臆断,无所不用其极。”[7]梅祖麟看到了王氏同源词研究中有滥言声转之弊,在《有中国特色的汉语历史音韵学》的报告中提到:“王念孙说今则就古音以求古义,引伸触类,不限形体。乍一看,像个非常合乎现代语言学的想法。也就是说,王念孙能跳出方块字的限制,完全从字音关系远近来寻求语词之间的关连。在乾嘉时代,这是一种意义重大的新方向”,“但是一旦这种想法付诸实现,就创立了‘一声之转’的同源词研究。这种论证方法可以算是王念孙发明的一种模式。它的特征是:一、没有论证,就认为A字和B字有同源关系。二、A字和B字如果声母不同或者韵母不同,或者声母韵母都不同,《广雅疏证》把这种差别叫做‘声之转’、‘一声之转’”。[8]杨剑桥在《汉语语音史观之二》的《一声之转与同源词研究》一文中给出了中肯的评价:“那么今后是否不能再用‘一声之转’了,我的回答是可以用,但要慎重。”[3]同时在此文中他还提到汉语的语音变化有多种类型,比如说方言音变、历史音变等。

在我看来,王念孙脱离《说文解字》说形的束缚,用语音相近、意义相近来破通假,强调语音对于语义上的价值,但其价值具有局限性,有些观点不正确,我们要科学正确的看待“一声之转”的价值。在上文中所列举的五个例子中,王念孙用“一声之转”理论将“爱也”“哀也”“障也”“藏也”四个条目中的词辗转训释,本来意义完全不同的几个词在王氏理论中都可以系联起来,这就有种梅祖麟先生所评价的“滥言声转”的意味了,虽然他意识到了语言中读音相同的词意义相同、相近相关的现象不是偶然的,是有其语源可考的,造词有其理据性,但是他忽视了语词中语音相同或相近而证其意义相同或相同的实质是含有相同的义项或义素,这样的话就容易把控不住“声转”的度,所以我们在运用“一声之转”理论时,一定要有确凿的文献材料做证据,通过翻阅古籍或韵书等多方查证,同时也要明确出现声转现象的历史和共时原因。词的引申分化、方言俗语的差别、联想造词的现象都存在声转现象,早在明代陈第就说过“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语音变化为方言音变的情况如《方言》卷一“逢、逆,迎也。自关而东曰逆,自关而西或曰迎,或曰逢。”方言音变具有一定的规律性,凡是符合相同语音条件的字一般都应该有相同的演变;历史音变如王念孙《广雅疏证》“惧也”条云“怖者,《说文》‘悑,惶也。’《吴子•料敌篇》云‘敌人心怖可击。’怖与悑同,今人或言怕者,怖声之转耳。”汉语语音的变化还有诸如避讳、形声字误读半边、连读音变等造成的语音变化等,所以我们在研究“一声之转”理论时,不仅要厘清它的概念,还要追溯它形成的原因和存在的价值。

参考文献

[1](清)王念孙《广雅疏证•序》,钟宇讯整理,中华书局出版社,2004年版,第2页王序。

[2](清)王念孙《广雅疏证•序》,钟宇讯整理,中华书局出版社,2004年版,第1页段序。

[3]杨剑桥《汉语语音史观之二》的《一声之转与同源词研究》一文,刊于《语言研究集刊》第三辑。

[4](清)王念孙《广雅疏证》卷一上,钟宇讯整理,中华书局出版社,2004年版,第18页“爱也”条。.

[5]唐作藩《音韵学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96页。

[6](清)王念孙《广雅疏证•序》,钟宇讯整理,中华书局出版社,2004年版,第2页王序。

[7]王力《略论清儒的语言研究》,刊于《新建设》1965年第8-9期,第119-123页。

[8]梅祖麟《有中国特色的汉语历史音韵学》,在香港语言学会2001年学术年会上的报告,2001年12月8 日。

[9]郭锡良《汉字古音手册》,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

[10]周祖谟《广韵校本》,中华书局,2017年版。

作者简介:白晓妮(1995.02-),女,汉语言文字学专业,硕士,西北大学文学院。

论文作者:白晓妮

论文发表刊物:《知识-力量》2019年9月33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9/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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