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与儿童英雄主义传奇”中“儿”结尾的运用及相关问题_儿女英雄传论文

《儿女英雄传》中“儿”尾的使用情况及相关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英雄传论文,儿女论文,情况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晚清长篇小说《儿女英雄传》成书于19世纪中后期,以“极纯属地道的北京方言土语,俚俗民谚”(注:弥松颐,《儿女英雄传》出版后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长期受到语言学家的高度重视。本文拟对这部书中“儿”尾的使用情况及相关问题作初步的调查和分析。

《儿女英雄传》(注:《儿女英雄传》,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全书59.6万字,各类带有“儿”的词总计约1150(重复出现只计一次),而早于《儿女英雄传》约一个世纪的《红楼梦》前80回共76.9万字,各类带有“”的词总计尚不足500(注:周定一,红楼梦里的词尾“儿”和“子”,《中国语言学报》第二期,商务印书馆1985)。这说明18至19世纪中后期“儿”尾的使用呈明显的上升态势。本文拟考察“儿”的构词功能并在此基础上讨论一些相关问题,以求对百余年前北京话的面貌和百余年来北京话的发展变化有更加深入的认识。

一、关于“儿”的构词功能

“儿”尾在《儿女英雄传》全书中相当活跃,构词能力很强。书中一些带“儿”尾的词,尤其是在人物对话中使用的,已不见于今北京话。如“亲戚儿、年代儿、大舅儿、东儿”等等。从词类上看,由

“儿”参与构成的有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代词、副词、拟声词等。其中又以名词为最多,占全部带“儿”尾的词的80%,其结构也在各类词中最为复杂和多样化。现将“儿”的构词情况描述如次。

(一)名词

由“儿”参与构成的名词,其词根部分多种多样,现参照吕叔湘先生的分类方法(注:吕叔湘主编,《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1981)逐一排出。

1.“名+儿”,构成名词

《儿女英雄传》全书中带“儿”的词以名词为最多,这类名词中又以“名+儿”结构的为最多,请看例词:

a 纸儿

主儿

弓儿

词儿(指诗词的“词”)

礼儿

脸儿

月儿升儿(升斗的“升”)

梦儿

牙儿

胆儿

花儿(指豆疮)

病儿 颈儿茶儿

书儿(指书信)

b 外财儿

俗语儿 弹弓儿

诗篇儿

亲戚儿

手巾儿

奶妈儿

药酒儿

东西儿

主意儿

口风儿

泥佛儿

年代儿

官话儿

c 满洲话儿

痒痒筋儿

竖心旁儿

钱粮米儿

太平车儿

公子哥儿

关防盆儿

佐杂官儿

玫瑰花儿

老太太儿

两把头儿

尾巴梢儿

乡下佬儿

耳朵眼儿

容长脸儿

a、b、c三组是根据语素的数量划分的。限于篇幅,我们不可能穷尽列出所有“名+儿”的实例。据我们统计,a类110个,b类最多,450个,c类112个。三类合计约670个,占全部带“儿”尾的名词的70%强。此外,下面三类情况也应列入“名+儿”范围内:

d 小胡子儿

小腮帮子儿

领子儿

e 听头儿

干(去声)头儿

回头儿(章回)

f 小的儿

老的儿

巧的儿

活的儿

d类在“儿”之前还有另一个后缀“子”,e类在“儿”之前还有另一个后缀“头”,f类在“儿”之前还有另一个后缀“的”。“子、儿、头”都是构成名词性成分的后缀,所以d、e、f三类仍属“名+儿”结构。三类合计有17个。

2.“动+儿”,构成名词

这类结构的名词大大少于“名+儿”类,全书中不足70。例词如下:

吃儿

乐儿

挡儿

钉儿

滚儿

弯儿

笑儿

坐儿

串儿

注儿(注解)

呈儿(呈文)

叫儿

咂儿(乳房)

相干儿

古记儿

倒流儿(一种酒具)

差使儿

打扮儿

失闪儿

3.“形+儿”,构成名词

这类结构的名词数量更少,如:

积伶儿

热闹儿

好看儿

殷勤儿

好儿

聪明儿

干净儿

痒痒儿

希希罕儿

这里的“痒痒儿”当然是形容词重叠式“痒痒”加“儿”,相比之下“希希罕儿”在结构上不容易解释。我们在全书没有找到“希希罕”,只找到了“希罕”。又由于“希希罕儿”结构是孤例,所以我们不好断言“希希罕”是“希罕”的重叠形式。“希希罕儿”在书中多次出于老年妇女人物之口,可以确信这是当时的北京口语成分。“形+儿”构成的名词在全书中不过20余例。

4.“数+儿”,构成名词

全书仅一例:

“难道我说了这么些话,你还听不出个四五六儿来吗?”(36回)

5.“名[,1]+儿+名[,2]”,构成名词

这类名词的构造是把“儿”夹在当中,因而不同于上面(1)至(4)类。考虑到其中“名[,1]+儿”都是可以独立成词的,我们认为“名[,1]+儿+名[,2]”的结构应该是“(名[,1]+儿)+名[,2]”。据此,“儿”仍然可以看成是后缀,而不是嵌在两个同等地位的词根语素之间的中缀。请看例词:

兔儿爷

馅儿饼

羔儿皮

鼓儿词

枣儿粥

条儿手巾

官儿娘子

热汤儿面

紧箍儿咒

单腿儿安

绸面儿袄

红眼儿鱼

双脸儿鞋

这类构造的词在全书中有30余个。

(二)量词

《儿女英雄传》中带“儿”的量词约30个。它们去掉后缀“儿”后都可以单独作量词使用,因此可以把这类词的结构看为“量+儿”。请看例词:

丝儿

天儿

宗儿

所儿

挂儿

篇儿

班儿

句儿

拨儿

段儿

口儿

对儿

堆儿

坛儿

辈儿

层儿

分儿

起儿

(以上为名量词)

肩儿

遭儿

声儿

会儿

荡(趟)儿

(以上为动量词)

些儿

点儿

(以上为不定量词)

(三)方位词

《儿女英雄传》中带“儿”的方位词中,“儿”前的成分都是可以单独使用的方位词或方位词组:

(这)头儿

(那)头儿

(这)面儿

(那)面儿

(两)边儿

(西)边儿

旁边儿

(四)代词

《儿女英雄传》中带“儿”的代词有:

这儿

那儿

那儿(哪儿)

自己个儿

什么儿

什吗儿

大家伙儿

大伙儿

其中的前四个和后两个仍见于今北京口语。“什么儿”在全书中仅用了一次,用于作者叙述事件;“什吗儿”出自书中一个河北涿州人物口中。“什么儿”和“什吗儿”均已不见于今北京口语。

以上(一)至(四)讨论的都是体词,下面是谓词的情况。

(五)动词

现代北京口语中带“儿”的动词大大少于带“儿”的名词。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儿女英雄传》中。带“儿”的动词不但数量少,而且结构类型也不多。据我们统计,《儿女英雄传》全书带“儿”动词不超过60。当然,在检索文学作品语料时应当考虑到作者的习惯,口语中带“儿”的词书面上不一定都写出“儿”字来,例如今天北京口语中很平常的“翻儿”在《儿女英雄传》中就写成了“翻”而不是“翻儿”。不过,我们仍然可以认定《儿女英雄传》中带“儿”的动词确实不多。因为,口语发音与书面表达的差别应该是不论动词名词都有表现,可是全书中带“儿”的名词有670之多,十多倍于动词。这样大的距离是不能归结于作者的书写习惯的,只能归结于词类的差别。

书中由一个词根语素加“儿”构成的只有一例:“顽儿”。多数带“儿”动词是由两个词根语素带上“儿”构成的,例如:

后赶儿

转文儿

转磨儿

寻宿儿

通精儿

卖嚷儿 凑趣儿 抓周儿

出土儿(涉世不深)

献勤儿

打杂儿

打盹儿

塞责儿

断顿儿

过阴天儿

分析这类词的困难在于不容易明确区分述宾式复合词与述宾词组。因此,一些离合词也应该一并列出:

变了个相儿

开了春儿

摸不着门儿

撒个娇儿

耐着烦儿

帮个忙儿

捏着一把汗儿

撇了酥儿(哭了)

这些组合都是稳定的,有特定意义的,应该视为词而不是词组。

另有一类带“儿”动词是重叠形式的,共10例:

a 歇歇儿

坐坐儿

站站儿

b 躺一躺儿

等一等儿

多数专家将a和b两类均视为重叠形式的动词,但是也有,专家认为b类是动词加上一个数量结构的宾语。为叙述方便,本文对a和b结构不作区分。

(六)形容词

与带儿”的动词一样,带“儿”的形容词也是大大少于名词,全书62例。结构类型也很简单。

首先,仅以一个语素加“儿”构成的形容词全书未见一例。半数左右带“儿”的形容词是由两、三个词根语素加“儿”构成的,请看例词:

a 得样儿

丢人儿

搁当儿

没趣儿

可口儿  爱人儿(可爱)

小心眼儿

拙笨懒儿

b 枣儿红

眼儿热

豆儿大

手儿巧

b组中的“儿”位置虽然居中,但在结构上仍是属前的。带“儿”的重叠式形容词“儿”后要有“的”,如“好好的”。这类构造目前有很多专家称为状态词,本文则不加区别,与普通形容词放在一起。全书此类重叠式形容词共有23例,重叠方式也各不相同,共有三种,如:

a 好好儿的

软软儿的

烦烦儿的

新新儿的

款款儿的

轻轻儿的

慢慢儿的 高高儿的 远远儿的

b 黑糁掺儿的

年轻轻儿的

c 大大方方儿的

婆婆妈妈儿的

老老实实儿的

以上(一)至(六)分别描写了带“儿”的体词和谓词,以下是其他带“儿”的词类。

(七)副词

全书带“儿”的副词共19例,绝大多数是两个词根语素加“儿”构成的,如:

就势儿

就地儿

活脱儿

一顺儿

一连儿

趁早儿

亲手儿

差不多儿

一叠声儿

由一个词根语素加“儿”构成的副词全书未见一例。

(八)拟声词

全书带“儿”的拟声词共计5例:

忒儿喽喽的

忒儿喽忒儿喽的  不瞪儿不瞪儿的

呜儿呜儿呜儿的

得儿楞得儿楞的

(九)并立结构

“并立结构”的概念首见于朱德熙先生《说“的”》一文(注:朱德熙,说“的”,《中国语文》1961.12)。这种结构以词组形式出现,但在功能上相当于一个词,加“的”后相当于副词或形容词。这样的结构在《儿女英雄传》中有11个是带“儿”的:

大马金刀儿的

有一搭儿没一搭儿的

有红似白儿的

鸦默雀静儿的

照模照样儿的

长号儿短号儿的

一步儿一步儿的

“并立结构”当然不是一个独立的词类,但在汉语语法系统内确有其特殊性,所以本文将其单独列出。

以上(一)到(九)大量例证可以说明,19世纪中后期的汉语“儿”后缀还是相当活跃的,构词数量庞大,分布范围也很宽。实词中的各个词类都有由“儿”参与构成的(当然,数词的例子是孤证)。

二、对带“儿”词语的分析

我们把“儿”所附着的对象一律标记为"X",则上节中带“儿”的词就应该记为“X+儿”。以下讨论这种“X+儿”结构的若干问题。

(一)高度的能产性

“X+儿”在全书中表现出高度的能产性。据我们统计,《儿女英雄传》全书59.6万字中“X+儿”约为1150个,平均每签字1.9个;比它早一个多世纪的《红楼梦》前八十回共76.9万字,“X+儿”不足500个,平均每千字0.6个。单位字数内,《儿女英雄传》的“X+儿”是《红楼梦》的3.1倍。

与今天北京话相比,《儿女英雄传》中“X+儿”显然也是高度能产的。我们在搜集语料时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儿女英雄传》中许多“X+儿”已不见于今北京话,即今北京话只有对应的"X"形式或是"X"加其它成分的形式而没有“X+儿”了,请看例词(括号中是今北京话的说法,不加括号的词只要去掉“儿”就是今北京话):

利儿(利息)

词儿(诗词的“词”)

升儿(升)

月儿(月亮)

东儿(做东的“东”)

书儿(书信)

梦儿  茶儿

病儿

眉儿(眉毛)

弓儿椅儿(椅子)

土儿

末尾儿

茶房儿

外甥儿  救星儿  亲戚儿

钱粮儿官话儿

前程儿  东西儿  排场儿  陀罗儿  吉祥儿  失闪儿

殷勤儿

弹弓儿外财儿

大舅儿  差使儿  笑容儿  远近儿

方向儿  眉头儿

学问儿  钱褡裢儿满洲话儿

(以上是名词)

一般儿

亲手儿

差不多儿

渐渐儿

偏偏儿

(以上是副词)

躺躺儿

歇歇儿

升一升儿

等等儿

说说儿

(以上是重叠式动词,最后两例虽不见于今北京话,但见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表演的老舍先生的著名话剧《茶馆》)

总之,无论是与百余年前的《红楼梦》比,还是与百余年后的今北京话相比,《儿女英雄传》中的“X+儿”形式都是相对高度能产的。

(二)语义上的附加色

与名词性的“X+儿”关系最为密切的形式是"X"和“X+子”。通过与"X"和“X+子”的对比,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名词性“X+儿”语义上的附加色彩。其中有说话人使用的语体、说话人对所描述对象的感情、与描述对象的关系,等等。

一般认为,与"X"相比,“X+儿”有小称的意义;与“X+子”相比,“X+儿”可以表示比较亲切的感情。通过对《儿女英雄传》中大量的实例考察,我们发现,“X+儿”确实可以表示小称和较为亲切的感情,但是“X+儿”的语义问题并非如此简单。现分析如下:

1.“X+儿”与"X"

(1)“X+儿”表示“小”,"X"表示“大”,例如:

“这是条小道儿,那比得官塘大道呢。”(5回)

“只倒茶的这个工夫儿……他可也没算计算计,此地到二十八棵红柳树有多远?一去一回得走多大工夫?”(4回)

这里“小道”狭窄,后面要加“儿”;“官塘大道”宽敞,不加“儿”。“倒茶”时间短,是“工夫儿”,去“二十八棵红柳树”用的时间长,是“工夫”。

(2)“X+儿”用于一般人,"X"用于地位相对较高的人,例如:

“便是他三个的性情才貌,彼此题个号儿、叫个字儿,也还不至肉麻……千古首屈一指的孔圣人,便是一位有号的……”(29回)

句中“他三个”是书中主人公夫妻三人,是平常人,用“号儿”;孔子是圣人,就用“号”。书中下文单纯描写主人公夫妻,不再与孔子对比,也就改用“号”了。又如:

“听得进去,莫讲咱们屋里这点儿小事儿,便是侍奉公婆,应酬亲友,……这些事,都交给我姊妹两个。侍奉公婆是我两个的第一件事,但有不周,许你责备;……”(30回)

句中“咱们”是指小夫妻三人,地位相对低,用“事儿”;公婆地位高,应酬亲友十分重要,所以“侍奉公婆”和“应酬亲友”都是“事”。

(3)“X+儿”用于普通口语,"X"用于有明显文言色彩的口语,例如:

□张姑娘道:‘……亏你也不来帮个忙儿。……’”(32回)

“公子道:‘你且让我一纳头扎在‘子曰诗云’里,……不强似今日的帮忙?”(32回)

“他把个脚步眼界闹高了,热厮忽喇的,一心想给他家一官大小也闹个前程儿。(40回,(“他”指书中人物“褚大娘子”,“一官”是她的丈夫“褚一官”)

“你不但辜负了我的一片热肠,只怕你还要前程自误!”(4回)

32回的两个例句,第一个出自农村姑娘“张金凤”,是一般口语,用“X+儿”形式的“帮忙儿”;第二个例句出自诗书人家子弟“安公子”,用单纯"X"形式的“帮忙”。40回的例句出自农村妇女“褚大娘子”,是一般口语,用“前程儿”;4回的例句出自饱读诗书满口“之乎者也”的“安老爷”,当然是有明显文言色彩的口语,用“前程”,不带“儿”。

2.“X+儿”与“X+子”

(1)“X+儿”有褒义色彩,用于正面人物;“X+子”有贬义色彩,用于反面人物,例如:

“把大襟向后又掖了一掖,露出那个白嫩嫩的胸脯儿来。”(5回)

“一只臂膊是满寄放在屋里,胸脯子是靠了西间金柱了。”(31回)

“只见何小姐……一手扣着胸门儿钮子,一手理着鬓角儿,两个小眼皮儿,还睡得楞楞儿的。”(38回)

□只见他打半截子黑炭黑也似价的鬓角子,擦一层石灰膏也似价的粉脸,点一张猪血盆也似价的嘴唇;……”(7回)

第5回的例句是描写主人公“安公子”遭土匪绑劫,几乎被开膛破肚,“安公子”的是“胸脯儿”;第31回的例句是描写盗贼夜入安家行窃被擒的狼狈情形,盗贼的是“胸脯子”。的38回的例句是描写女主角之一何玉凤起床时的形象,用“鬓角儿”;第7回的例句是描写土匪的女同伙,用“鬓角子”。

(2)“X+儿”用于说话人喜爱的对象,“X+子”用于厌恶的对象,例如:

“你就当着我们大家伙儿,拿起他那根烟袋来,亲自给他装袋烟,我就服了你了。”(37回)

“愚兄就喝口酒,他们大家伙子就跟着嘈闹,又说这东西怎么犯脾湿,又是什么酒能合欢也能乱性,那里的话呢!”(15回)

“公子忙着见父母,也不及回答,只略一招呼,便忙着上台阶儿。”(35回)

“奶奶别忙,大高的台阶子,等奴才招呼着点儿吧。”(35回)

“一时老爷到了庄门首,下了驴儿只见一个穿靴戴帽的庄客过来,见老爷戴着顶草帽儿,骑着驴儿,却又穿着身行衣,不像个来作贺的样子。”(39回)

“他这般予横劲,也不知是他自己憋出来呀,还是你们俩逼得懒驴子上了磨了呢?”(33回)

37回例句的说话人“舅太太”,称自己和众人是“大家伙儿”,他们都对“安老爷”的迂腐古板感到不满;15回例句的说话人是“邓九公”,嗜酒如命,他称反对他喝酒的众人是“大家伙子”。35回的第一个例句很难说有明显的褒贬色彩,但第二个例句有明显的贬义色彩,所以用了“X+子”的形式。39回的“驴儿”与33回的“驴子”也是如此对比的。

(3)“X+儿”用于与说话人关系较近的人物,“X+子”用于关系较远的对象,例如:

两媳妇儿不放心的也是这个。(40回)

那班大些儿的女孩子和年轻的小媳妇子们,类如拾掇拾掇屋子,以至拿拿放放,出来进去的,可不觉得怪不方便的么?(40回)

爷什么话?一笔写不出俩主儿来。主子的亲戚,也是主子,一岁主,百岁奴。(22回)

40回的两个例句说话人都是“安太太”,她先称与自己的两个儿媳是“媳妇儿”,再称仆人们为“媳妇子”。书中有时称儿媳为“媳妇”,但从不称“媳妇子”。22回的例句出自安家仆人,他顺着主人的话说,先是“主儿”,接下去开始泛论主仆关系,用“主子”。

总之,通过以上材料分析,我们认为,说“X+儿”表示小称和亲切并不错,但是过于笼统,也不够全面。

(三)“X+儿”与句式

在考察中我们还发现,“X+儿”的使用与句式有关。有些特殊的“X+儿”不见于一般句式,而只在对举的句式中使用,如:

你大家便卖了战马买头牛儿,丢下兵器拿把锄儿,……(21回)

见面得跪倒爬起,说话得‘嗻儿’、‘喳儿’……(40回)

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纪献儿唐’啊‘灌馅儿糖’的事,……(18回)

21回的例句是书中主要人物“安老爷”对打算改邪归正的强人们的一段话,其中“牛儿、锄儿”的说法不见于书中其他地方。说话人显然是在追求一种修辞效果。40回的例句修辞性质更加明显,“嗻、喳”都是满语译音,是正式场合下下级或仆人对上的应答,不应带“儿”。18回的句子利用“唐”与“糖”的谐音,由现成词语“灌馅儿糖”派生出“纪献儿唐”,以此讽刺书中不可一世的反面人物“纪献唐”,这一方式是要与对举的句式配合的。书中一些不见于今北京话的“X+儿”也是仅见于这种对举的句式,例如:

“怎么露着你的鼻子儿尖,眼睛儿亮,瞧出来了,……”(5回)

“你瞧瞧,门户儿、模样儿、人品儿、心地儿,大约也还配得上妹妹你吧?”(9回)

“我只要我活着有个知心贴己的人,知点疼儿着点热儿,……”(22回)

“他是弓儿也不拉,书儿也不念,……”(29回)

“我老夫妻只替他们出个主意儿,支个嘴儿……太太无事,也好戴上个眼镜儿,叼个烟袋儿,看个牌儿,充个老太太儿……”(33回)

事实上,不但这些例句中的特殊的“X+儿”已不见于今北京话,而且这种以对举的句式将一般句式里不带“儿”的词也带上“儿”的表达方式,也不见于今北京话了。同时,我们还想指出,“疼儿、热儿、弓儿、书儿、牌儿”未必是通常所谓儿化音而很可能是自成音节的。理由是:第一,念成自成音节的“儿”较为上口;第二,它们处在严格的对称句式里,而不是一般的口语句式;第二,直到现代,北京口语后缀“儿”仍未完全消失,如著名电影导演凌子风(北京人,以拍摄老北京题材电影著称)导演的《春桃》(许地山原著)中有“换洋取灯儿”的叫卖声,其中“儿”自成音节;又如现在北京南郊仍有老人和孩子管叔叔叫“叔儿”的,“儿”也是自成音节的(注:李思敬,《汉语“儿”[]音史研究》,商务印书馆1986)。

三、余论

综上所述,我们看到,《儿女英雄传》中的“儿”比今北京话的“儿”要活跃得多。本文第二节已指出,单位字数内,《儿女英雄传》中的“儿”的使用是《红楼梦》中的3.1倍。我们知道,汉语后缀“儿”起于唐形成于宋。据李思敬先生研究,“儿”尾在明代《金瓶梅》中的使用频率极高并且儿化音已经成熟(注:李思敬,《汉语“儿”[]音史研究》,商务印书馆1986)。明代以后,“儿”后缀的走向又是怎样的呢?现在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分析,不但在清中期(如《红楼梦》),就是在清后期的19世纪,以《儿女英雄传》为代表的北京口语中,“儿”后缀也还没有显露出停止发展的迹象,更没有减弱之势。但是,今天北京口语中,“儿”尾的减弱已是不争的事实,这只需对比一下北京的老年人和青年人的口语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同时,汉语其他方言中的儿化韵也处在减弱过程之中(注:王福堂,《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和层次》,语文出版社1999)。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清楚北京口语中“儿”后缀由盛而衰是怎要的一个过程。例如,《儿女英雄传》是不是代表北京话“儿”尾的使用高峰?如果是,以后又是怎样、何时开始减弱的呢?就我们手头目前掌握的材料看,直到民国初期,还没有看到这种减弱之势。我们应该对此进行深入的探索,因为这个问题同时具有语音学、语法学和历史语言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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