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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一样，社会主义民主的进程也是几经曲折、几经风雨。究竟怎样认识民主、民主存在的范围和领域，一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即使在进入民主建设新时期的今天，这些问题依然是众说纷纭。目前，人们较多地把民主理解为一个政治范畴、一种政治制度。人们关注民主建设的目光也是大多聚焦于政治民主的推进程度，并把这种推进程度当作社会主义民主建设的唯一标准。由此，造成人们只是一味急切地要求加速政治民主的建设，而忽视了政治民主建设的基本条件——社会民主的建设问题。这就不仅使加快政治民主建设的一厢情愿难以实现，而且也阻碍社会主义民主整体的发展。
因此，必须拓展民主的外延，确立“社会民主”这一概念。
其实，“社会民主”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已经提出。目前，我们对“社会民主”有两种不同的理解。一种是广义的理解，即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提出的社会主义实现后的真正民主，它同“社会主义民主”是同一概念。根据革命导师的预见，社会主义的实现同国家的消亡是同一过程。无产阶级取得国家政权后，“首先把生产资料变成为国家财产。但是，这样一来它就消灭了作为国家的国家”。“那时，国家政权对社会关系的干预将先后在各个领域中成为多余的事情而自行停止下来。那时，对人的统治将由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所代替。”①所以，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社会主义的实现就是真正民主的实现，即“社会主义民主”——“社会民主”的实现，在社会主义社会，已不存在政治民主，无产阶级从一开始就利用资产阶级政治民主成果去实现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社会民主。
另一种是狭义的理解，即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存在的、除开政治民主以外的那部分民主内容。其包括的范围相当广泛。诸如经济民主、学术民主、家庭民主以及道德民主的一部分等等。
确立“社会民主”概念的依据在于：
（一）当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把社会主义实现后的民主称为“社会民主”的时候，就已隐含了这种思想：既然国家消亡之后仍然有民主可言，那么，民主就不仅仅是一个政治范畴，或只是一种国家形式，而是包含有更广泛的社会意义。到了国家消亡的共产主义社会，政治民主将连同“纺车和青铜斧陈列在一起”，成为历史博物馆的展品。到那时，民主只剩下社会民主一种形式。但这时，社会民主的内容较以前要丰富，包含了原来属于政治民主范畴的管理社会的内容。
（二）“社会民主”是一种客观存在。尽管我们没有明确使用这一概念，在今天社会生活的任何方面，都贯穿着民主精神，体现了民主的要求。从经济领域来看，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确立，决定了广大劳动者在生产资料面前的平等地位。由此，广大劳动者既是生产者，又是管理者。在生产、管理、分配、消费等方面民主的存在，这是不言而喻的。企业实行民主管理便是这种民主的一种体现。在文学艺术和学术研究领域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本身就是在发扬社会民主。
较之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完善的社会民主，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社会民主显然也只能是处于“初级阶段”。但是，我们没有理由因此而否认现阶段社会民主的存在。同任何事物的发展过程一样，社会民主本身也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从不完善逐步走向完善。当然，社会民主的这一发展过程同时又将受到社会经济基础和政治民主发展程度的制约。关于这种辩证关系将在后文论及。
（三）依照民主一词的本来含义，就是“人民的统治”。换句话说，就是人民能够当自己的家，作自己的主。科学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本身就意味着人民当家作主。在社会主义制度下，人民都享有广泛的民主，而绝不仅仅是享有政治民主。因此，从民主的完整意义上看，社会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的应有之义。抽掉这一部分民主，社会主义民主就是不完整的。
总之，确立“社会民主”的概念，并在民主建设的实践中加强“社会民主”的建设，有助于全面、深刻地理解社会主义民主和推进社会主义民主的建设。最起码的一点，它能够让人们清楚地认识到，民主靠自己去建设，去实现。民主的建设要从自己的日常行为开始。民主就在自己身边。
二
狭义的社会民主与政治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分属于不同的社会生活领域。二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这种联系表现出以下特性：
（一）辩证性。一方面，社会民主的建设为政治民主的建设创造着民主的社会意识、社会心理条件和适宜的社会环境。这种作用又具体表现为：社会民主的建设培养了全体社会成员的民主意识；促成了社会健全的民主机制；建立了社会民主的现实制度；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这些，都将成为政治民主建设的基础和动力。因此可以说，社会民主的建设揭开了政治民主建设的“序幕”。
这里，培养人们普遍的社会民主意识具有特殊的意义。意识的自觉决定了行为的自觉。只有具备了自觉的民主意识，才能产生自觉的民主愿望并付诸自觉的民主实践。社会民主的深刻含义亦正在于此。
社会民主的内容与政治民主的内容又有部分的交叉包容关系。如道德民主。道德民主不仅是社会民主的基础内容，也是政治民主的起码要求。道德民主的规范既贯穿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也制约着政治活动的一言一行。不具有阶级性的、属社会民主的那部分道德规范，和政治道德这种具有鲜明阶级性的、属政治民主的道德规范，构成社会主义道德体系的整体，在本质上都具有民主性。道德一视同仁地要求每个人都以民主的态度协调与他人、集体和国家的关系，参与政治活动。
另一方面，政治民主的建设又促进社会民主的发展，并为社会民主的完善开辟道路，提供保证。在民主意识指导下所制定、建立、实行的，能体现、保护社会民主权益的法律规范和法律制度，是这种作用的具体体现。没有完善的政治民主，就谈不上真正的社会民主。
缺乏民主机制的政治活动，只赋予社会的少数成员以决定国家事务的权力，这必然会助长他们中的某些人把这种权力变成一种特权，以此成为社会生活的主宰者。同时，缺乏民主机制的政治活动，又从社会心理、社会意识、行为方式诸多方面对人们追求民主的愿望和行动产生消极的影响。
反之，选举的民主化必然带来领导活动的民主化；决策的民主化必然带来执行的民主化；政务活动公开化为人们知政、议政、参政提供了条件。人们政治民主权力的获得。政治民主的实现，使人们民主的意识得以巩固，导致人们在社会生活中，以民主为最高原则去决定自己的选择。同时，这才可防止试图将政治权力直接运用于经济领域或其他社会生活领域，强行干预、控制生活，造成社会中有悖于民主的行为的出现。
（二）中介性。所谓中介性，是指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只有在它们相互沟通、相互作用的双向反应中，才能达到齐头共进的发展目的。任何偏执一端，都可能陷入逻辑的怪圈、不可能存在绝对脱离政治民主的社会民主，也不可能存在完全不依赖社会民主的政治民主。只有相互联系，才能相互促进。社会民主同政治民主的互为因果式的同步发展，向人们展示了社会民主建设的广阔前景，以及政治民主实现的希望之光。
（三）过程性。社会主义的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的发展和完善，由于受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政治、文化等条件的制约，将是一个长期的、渐进的过程。首先，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都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这是因为，民主不仅是人们理性的产物，更是一种实在的制度。人们只能“是在现有的生产力所决定和允许的范围内取得自由的”②同时，阻碍民主建设的官僚主义的克服，也只有在经济发展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列宁指出：国家消亡的经济基础，“也是官僚主义消亡以及上等人和下等人、不平等现象消亡的经济基础。”③这种经济基础的形成将经历相当长的历史过程。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形成这种经济基础的最佳途径。
除物质条件以外，还有精神条件，主要指社会文化条件。其中一项艰巨任务是清除封建专制主义的思想影响，以确立社会主义的民主意识。
再者，上层建筑、政治机构内的制度不健全，法制不完备等等，也导致了不民主现象的产生。
从根本上扫除这些消极影响，使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由建立到完善，必然要经历一个相当长的时间。
（四）系统性。社会主义民主的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作为民主在两个社会生活领域的不同表现，是民主系统中的两大子系统。因此，它们的关系体现出一种系统性。其中任何一个子系统的发展都不可能独立于其他子系统而进行。只有各个子系统都得以发展、民主系统才能得以整体的发展。
（五）合目的性。社会主义的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是社会主义制度本质的表现。它们的建设和发展不是盲目的，而是根据现实的国情，遵照人民的意愿，有领导、有目的、逐步推进的。这就体现了人们对民主建设的调控，使之按照合乎人们本来目的的、健康的轨道发展。
社会主义社会民主，实质上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主体——广大人民群众在社会生活中的主体性的确立；社会主义政治民主，实质上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主人——广大劳动人民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主体性的确立。社会民主和政治民主这种本质上的一致，决定了它们的内在必然联系、相互促进以及作用的共同发挥。这种作用究其实，又在于唤起人们的民主意识和民主觉悟，充分发挥广大人民建设民主、发扬民主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这也正是民主的本质要求。
承认社会民主的存在，并不抹煞民主的阶级性。在讨论社会主义民主建设问题时，有人往往对社会民主的提法讳莫如深。其根本原因，无非是怕在民主前冠以“社会”二字，会使民主变成为任何阶级、任何社会所共有。其实，我们在这里是将民主的属性区分为两种。一种是它的阶级性，即表现在政治生活领域中的民主。一种是它的社会性，即表现在社会生活领域中的民主。这一点，有如我们在谈到道德问题时，一方面强调不同阶级有不同阶级的道德规范和道德体系，另一方面又承认有一部分道德准则为不同阶级、不同社会的人们所共同遵守一样。承认道德的阶级性，并不等于否定共同道德的存在。民主，实质上也具有这样两重性。
从本质上讲，社会主义制度是广大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制度，因此，是真正民主的社会制度。广大劳动人民政治上获得的民主权利，必然反映到社会生活中。从而形成了社会主义条件下的社会民主。
三
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建设社会民主的必由之路。
公平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最基本特征之一。失去公平竞争的机制，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市场经济。公平竞争意味着的是各经济法人在市场中的地位的平等。而平等的观念，正是民主思想的重要内涵之一。列宁认为：“民主意味着平等。”⑥在平等地位的基础上，摆脱了单一计划经济桎梏的经济法人得以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自由航行。当然，这种自由仍是相对的。因为，人们仍将将遵循市场经济的法则行事，不能恣意妄为。但这与听从“长官意志”行事的情形相比已经有了本质的不同。人们之所以能在市场经济中自由驰骋，首先还在于随着产权及各项企业自主权的归位，人们获得了意志的自由，即人们面对市场，可以也必须凭借自由的意志、判断，作出相应的决策。又因为这时人们的行为是自己的意志所自由支配的，所以，人们也会对行为的结果负完全的责任。这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一个人只有在他握有意志的完全自由去行动时，他才能对他的这些行为负完全的责任……”⑦当然，这同时也必然警促人们在发挥意志自由、作出独自的抉择、判断时要科学、谨慎，不能一意孤行。这种“握有意志的完全自由去行动”也是民主的必不可少的要求和内容。
市场经济所带来的社会公平、平等意识的增强以及对个人意志的解放，为社会民主的建设创造了有利的社会环境。而同时，这本身也正是社会民主的分支——经济民主的体现。如同经济基础对于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一样，社会民主的建设也首先依赖于经济领域中民主的实现。
市场经济的发展促进社会民主建设的深刻原因还在于，市场经济所创造的公平、平等、自由，不仅仅是一种经济生活中的“约定俗成”，而且这些都将受到法律的保护。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其含义就在于法律保护市场经济中的公平竞争。因为有了法的保护，公平、平等、自由等观念才会牢固地确立，并逐步为广大社会成员所接受。因为在这时，在经济领域中是否公平，是否有意志、行为的自由，已不仅是一种经济现象，而且上升为是否守法的高度。从这个意义上说，经济民主又是依靠上层建设的保护才得以真正实现的。这体现了社会民主与政治民主的辩证统一。
市场经济促进社会民主的建设，必然也将推动政治民主的建设。而从广义的社会民主的意义上说，市场经济促进的又是完整意义上的社会主义民主建设。
注释：
①《反杜林论》单行本第277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507页。
③《列宁全集》第32卷，第315页。
④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01页。
⑥《列宁选集》第3卷，第256页。
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7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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