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共产党的现状及其面临的挑战_法国共产党论文

法国共产党的现状及其面临的挑战_法国共产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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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本文论述了法国共产党在欧洲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后的艰难处境以及坚持为社会主义而斗争的顽强精神,分析了法共在国际政治新变化和科技革命新形势下面临的严峻挑战,并对法共重振提出几点看法。

法国共产党是目前西方国家中党员人数最多、影响最大的共产党。70年代初,法共提出并实施的左翼联盟战略,曾使自己的力量获得长足的发展,并促使左翼联合起来,于1981年推翻了右翼政府,建立了冷战后西方大国中第一个由社会党和共产党联合执政的左翼政府。然而,从70年代末开始到80年代末,法共政治力量急剧下降,不仅无法与右翼势力抗衡,而且落在绿党和极右翼的国民阵线之后。苏东剧变后,法共更是雪上加霜,陷入极其困难的境地。那么,法共目前的现状如何?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和科技革命的新形势下,如何重振昔日雄风?这些问题实际上也是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变化向所有西方国家共产党提出的共同问题。本文将通过对法共现状和前景的分析,对上述问题作初步的考察和分析。

一、坚持为社会主义而斗争

80年代末,苏东剧变使西欧共产党和欧洲社会主义运动遭到严重挫折。法国右翼势力趁机掀起三次激烈的反共浪潮,妄图一举清除“西欧最后一个共产主义据点”。社会党为洗清自己,也落井下石,叫嚷法共“要么改变,要么灭亡”。法共承受了自建党以来最大的压力,处境十分艰难。

然而,法共并没有在严重危机和极度困难中倒下,而是冷静地总结苏东剧变的教训,更加坚定社会主义的信念。法共指出:社会主义对有关国家的历史发展和整个人类作出了贡献,是有成果的。苏东剧变只是一种阻碍生产力发展、违背社会主义原则的实践被淘汰,而不是社会主义被消灭。我们汲取苏联和其他国家社会主义的教训,不是为了放弃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而是为了更有效地开展这场斗争。“不能回到资本主义,也不能乞灵于民主社会主义”。应当说,在国际共运处于低潮的情况下,法共这种清醒的认识、坚定的信念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为了统一全党思想,加强党与群众的沟通,反击反共和反社会主义浪潮,法共采取了不少措施。1991年10月至12月,法共在全国开展了党内政治大讨论,全国97个省委总共举办了760场讨论会,共吸收了12 万人次参加。讨论基本上围绕当前国际国内的重大事件和许多日常斗争中遇到的问题,如资本主义能否长久、马克思主义是否过时等。通过讨论,增进了党与群众的相互了解,对缓解国际局势对法共的冲击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法共还通过举办党报节,宣传党的路线和主张,解释建设法国色彩社会主义的立场,赢得了不少群众的支持。在1990、1991年两次党报节中,法共吸收党员2万余人,新增《人道报》订户4万多户。1994年党报节有60多万群众参加,超过最近10年的平均数。连右翼的《费加罗报》也不得不承认,当苏联最后几座列宁塑像被扳倒之时,《人道报》节上的共产党人却屹立不动。

在资产阶级大肆叫嚷社会主义已经失败之时,法国共产党在1992年议会选举中获得9.2%的选票,在1995年的总统选举中, 法共候选人获260万张选票,得票率为8.64%。不仅制止了选票持续下降的趋势, 而且还有所回升。法共总书记当选为议员,与社会党许多领导人在议会选举中纷纷落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特别是法共保住了23个议席(仅比上届少4席),可以单独组织议会党团, 从而在法国政治舞台上继续发挥作用。这表明,虽然苏东剧变对西欧国家共产党冲击的余波未尽,但法共已基本上度过了这段艰难的时期。

1994年1月,法共召开了二十八大。大会通过了宣言、 党纲和新党章三个文件,并选出了新的领导机构。宣言明确重申:法共的奋斗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前景”和“建设民主的、自治管理的、使全体社会成员均能全面参与决策的社会主义”;提出要在坚持党的革命性前提下,进一步革新,抛弃教条主义,吸收各国人民的斗争经验和创造性,丰富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大会基调是“团结、行动和变革”,会议进程充满了民主、热烈的气氛,大会所有讨论包括领导机构的选举都允许记者和外国代表团参加。所有这些对进一步树立法共开放民主的形象产生了积极的作用,标志着法共历史上一个新时期的开始。

二、新形势提出的新挑战

法共尽管通过斗争,克服了低潮形势下的生存危机,但在国内外不利的政治经济形势下,法共要想进一步巩固和扩大自己的阵地和影响,仍然面临着严峻挑战。

首先是资产阶级政策新变化的挑战。

恩格斯早就指出:“生产力的社会本性的这种日益增长的压力,迫使资本家阶级本身在资本关系内部可能的限度内,越来越把生产力当作社会生产力看待。”〔1〕战后,特别是第五共和国建立后, 面对强大的法国共产党等左翼政治力量,资产阶级政府接受了战前危机的教训,通过推行国有化、计划化,大力发展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使政府干预经济活动和参与国民收入再分配的能力不断提高,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经济危机的频率和破坏性。从1959年至1973年,法国经济以每年 5.8%的速度高速增长,即使在爆发大规模经济危机的1973年后,也仍在相当时期保持了每年3.2%的增长速度。

经济的迅速发展为政府推行福利政策提供了物质基础。50年代后,政府通过直接参与国民收入的再分配过程,将国民收入的50%以上用于公共开支,建立了一套比较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和劳动保障制度,范围涉及生老病死、伤残、失业、教育等各个方面。经济的发展和福利制度的推行,使劳动人民的工资收入和物质生活水平有了提高。同时,政府还鼓励工人参股认股,使工人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企业和社会事务的管理。

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这些自我调节,尽管没有改变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性质和工人阶级的雇佣劳动者地位,没有消除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但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阶级矛盾。自第五共和国建立以来,尽管危机时有发生,但尚未导致社会动荡的后果;尽管社会矛盾非常尖锐,但并未激化到引起革命的程度;尽管人民群众不满资本主义统治,但还未觉悟到能够奋起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程度。这表明,仍能利用科技革命成果和国家调控经济的职能为生产力发展创造一定条件的法国资本主义,还有一定的生存力和适应力。在这种情况下,法共影响社会的能力和作用必然受到限制。

其次是科技革命新发展的挑战。

战后,法国经济发展经历了从50 年代到70 年代初广泛的工业化和70年代中期至今的现代化两个时期。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加速,脑力劳动者在雇佣劳动者中的比重已从60年代的31%增加到90年代的60%,以白领工人为主的第三产业就业人员80年代末已达70%以上。根据法国政府的计划,90年代后期,传统产业部门的调整基本完成后,高技术产业的比重将会大大提高并有新的突破,到2000年,整个就业人口中将只有10%~20%的蓝领工人。

科技革命的发展一方面促进了生产社会化、专业化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扩大了工人阶级内部不同阶层具体利益之间的差别,增加了共产党组织工人阶级开展统一斗争的难度。工人阶级中的新兴阶层,主要是脑力劳动者,他们的阶级地位同传统产业工人一样,但由于他们在文化程度、劳动条件、工资收入、社会地位等方面都高于传统工人,其中少数中级管理人员和公务员在所从事工作的领域内,拥有资本家或国家赋予的部分经营权、管理权,这种经济和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们既反对剥削压迫,主张社会公正,希望摆脱受雇佣的地位,但又害怕社会激进变革会使自己丧失既得利益。因此,他们在政治上更倾向于接受社会党的改良主义主张。正如美国学者诺思卡特指出的:“办公室工作取代工厂工作的现代法国社会和经济结构的变化,从客观上看,更有利于以新中间阶层和脑力劳动者为主要基础的社会党而不利于以体力劳动工人为基础的共产党。”〔2〕80 年代以来法共选举力量下降同体力劳动工人减少是成正比例关系的。

科技革命在带来巨大社会财富的同时,也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生态失衡和物质财富的巨大浪费,使人类的生存环境受到极大的破坏。人民群众在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提高和一般生活需要满足后,更加关注提高生活质量,参与社会事务管理,维护妇女权利等问题。于是,各种新兴运动,如自治运动、生态运动、女权运动等应运而生。这些运动针对科技革命带来的一些全球性问题,提出了保护生态环境,扩大民主范围,实现男女平等等口号。表达了相当广泛的居民阶层对资本主义的不满和抗议,在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中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在1988年的总统选举和1992年的地方选举中,绿色运动和生态运动的组织都得到10%以上的选票。法共如何制定适应新形势需要的方针政策,参与、支持并领导这些新运动、新组织,确实是一个需要深入研究和实践的新课题。

科技革命的另一个后果是促进了经济国际化和欧洲“一体化”进程。欧洲“一体化”是垄断资本主义为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在欧共体范围内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又一次大调整,它为用政治和经济手段解决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促进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和优化组合,加速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较好的条件。从长远看,资本主义经济政治的“一体化”,将会为社会主义在更大范围内取代资本主义创造更直接的客观物质条件。但在欧洲社会主义革命的客观形势和主观条件尚不具备的情况下,在西欧各国共产党还未形成统一的力量对付联合起来的资产阶级的情况下,欧洲“一体化”的发展会大大加强垄断资本势力,使欧洲各国共产党在各自国家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变得更加困难。

再次是社会主义自身发展状况的挑战。

现实的社会主义大多是在经济文化较落后的国家建立起来的,落后的经济文化基础,缺乏实践经验造成的一些失误,以及在特殊历史条件下形成的经济体制,极大地制约着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发挥。与资本主义相比,社会主义在创造更高的劳动生产率方面,尚有很大差距。目前,社会主义在与资本主义进行的以科技力量为核心的综合国力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社会主义自身这种现实状况,使得象法共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共产党在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中,不仅缺乏强有力的外援,而且在国际资本主义的压力下,处于不利境地。

从法共自身来看,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存在着教条主义和僵化的弱点,用绝对化的观点维护“苏联模式”,没有及时根据国内国际形势的发展,调整自己的纲领路线。所以,苏东剧变一发生,就受到了猛烈冲击。今后,在相当长时期内,法共将面临一些党员、群众对社会主义信仰和对法共支持出现危机的挑战。

三、如何重振昔日雄风

面临严峻挑战的法国共产党前景如何?它还能在法国政治舞台上重新崛起吗?回答是肯定的。这是因为,尽管科技革命使资本主义物质财富日益增加,但它并没有消除工人阶级的相对贫困,而是以新的方式孕育着资本主义自身的否定力量。正如著名学者贝尔纳所说:“技术的进步,进而计算机的合理使用所带来的集中控制,再也不可能适应这个支离破碎的、充满私利和剥削的社会结构”〔3〕。 法共在苏东剧变后仍赢得9.2%选票的事实说明:在法国, 劳动人民仍然需要法共代表他们的利益,领导和组织他们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斗争,实现真正公正、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但法共重振,目前需要解决好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制定符合法国实际的斗争纲领和政策。

长期以来,法国共产党在制定纲领和政策时,脱离本国实际,把大规模国有化作为实现民主变革过渡到社会主义最主要的手段,似乎只要把企业的所有权转给国家就可以改变一切。当左翼联盟政府以国有化为主要内容的经济改革已被证明并非成功之路后,特别是苏东剧变之后,法共的经济纲领在法国不再有吸引力。所以,法共应在重新认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基础上,完善自己的奋斗目标及其实现手段;在设计社会方案和提出经济政策时,应摒弃泛泛地谈论消除贫困、失业和不平等而不涉及保证经济增长手段的旧习,提出切实可行的促进经济发展、克服通货膨胀、增加劳动者就业的措施。走出一条符合法国实际的社会主义道路,从而让人民相信,只有共产党的纲领和政策能给法国指明出路。

法共还应当根据科技革命对经济结构和阶级结构变化的影响,提出维护产业工人利益,争取新兴阶层的对策。随着科技革命的深入,脑力劳动者将成为主体力量,能否争取到他们的支持,是法共能否扩大自己社会基础的关键。但法共直到80年代中期还对这一问题缺乏足够的重视,无论从思想观念,还是活动范围,都没有真正跳出传统产业的圈子,其政策和实践主要局限在满足产业工人的工资和就业需要上,很少反映由专业人员、管理人员、科技人员等组成的工人阶级中的新兴阶层的利益和要求,把他们对于诸如参与管理、妇女解放、环境问题的关心看作是小资产阶级的乌托邦而不予理睬。这一错误的组织路线使法共失去了不少工人的支持,如在1986年3月议会选举中,只有4%的自由职业者和高级管理人员、9%的一般管理人员和12%的职员投法共的票。 而社会党在他们中的得票率分别为32%、38%和44%,近年来,法共调整了组织路线,加强了争取白领阶层的工作。如果法共能认真倾听工人阶级中新兴阶层的愿望和要求,在制定新的纲领时,既考虑产业工人的利益,又充分反映新兴阶层的愿望,那么,法共就能克服阶级结构新变化造成的不利影响,争取到新兴阶层的拥护。

第二,采取正确的联盟策略。

在法国特定的政治环境下,联盟问题是法共不能回避的重要问题。对法共来说,需要解决的不是要不要建立联盟,而是如何趋利避害的问题。

1984年左翼联盟破裂后,法共放弃了单纯同社会党上层协议建立联盟的做法,提出从事劳动和创造的各种力量在明确的目标下组成新的多数民众联合的口号。法共指出:多数民众联合的基础不是我们党的各项政策,而是可以作为反危机措施的每一个建设性建议。不要为多数民众的联合搞什么纲领,但可以找出真正共同的利益,在哪一点上一致,就在哪一点上搞共同行动。这是法共对联合基础和联合概念认识上的一个重大变化。为了实现多数民众的联合,法共必须处理好多数民众联盟与社会党联合的关系。目前,法共应当抓住社会党与右翼矛盾加深的契机,努力同社会党在反对垄断资本主义上达成一定共识。决不能因噎废食,把由于自身策略的失误和客观的不利因素所造成的力量下降,完全归咎于左翼联盟本身。如果排斥与社会党进行任何形式的对话与合作,就可能失去相当一部分群众。多数民众的联合,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在寻求同社会党联合行动时,法共应吸取左翼联盟的教训,有理、有利、有节地处理好联合与斗争的关系,避免强调联合时不惜代价,出现分裂时又全盘否定的极端化倾向,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社会党进行具体分析,既要认清其民主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的本质,也要看到它在反对垄断资本,维护中下层人民利益等方面的积极因素,从而在反对共同敌人的斗争中实现联合行动。

第三,加强党的自身建设。

首先是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尽管法共在党章中明确宣布:“党的理论活动和实际行动都是以马克思和恩格斯创造,并被列宁及工人运动的其他领导人的理论发展了的科学社会主义为依据的”,但如何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法国斗争实际相结合,找到一条正确的革命道路,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80年代以来法共政治力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就是长期以来的思想僵化和教条主义错误。因此,重振法共必须普遍提高全党特别是领导干部运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科学地分析形势,制定正确的纲领、路线和政策的能力。

其次要加强党的组织建设。过去,法共在贯彻民主集中制时,往往过分强调集中,忽视党内的不同意见及自由讨论,甚至用组织手段对提出不同意见的人进行制裁,严重侵犯了党员的民主权利,这是不正确的。但是,1994年法共在二十八大上宣布放弃民主集中制,通过了党内运转的唯一原则是民主的决议,这实际上是由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这种空泛、笼统的民主原则,使得党对党内事实上存在着的反对派束手无策,使得党无权指挥下级组织、党员,长此以往,党的战斗力就难以保证。

总之,对法共来说,实现重振,既有机遇,又有挑战,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 第751页。

〔2〕〔美〕W·诺思卡特:《第五共和国时期的法国社会党和共产党》,英文版,第24页。

〔3〕给翰·贝尔纳:《二十五年以后》(上),《世界科学》,1983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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