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与周易的内心_易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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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内篇与《周易》,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周易论文,庄子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把道家思想和《周易》联系起来进行考察,自古已有之。《汉书·艺文志》论道家是“合于尧之克攘,易之嗛嗛”,褚伯秀评论《庄子》时也认为“内篇之奥,穷神极化,道贯天人,隐然法度森严,与易、老相上下。”(《庄子翼》)那么,《庄子》内篇与《周易》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本文试从它的篇章编次入手,进行探索和剖析。

《庄子》内篇是一部成体系的精心构思之作,各篇的内部结构,都是统筹安排,遵循着既定的原则。除《大宗师》外,《庄子》内篇都由六部分组成。组成各篇的六节,或分别讲述一个寓言故事,或集中论述一具体问题,脉络十分清晰。《齐物论》、《德充符》、《应帝王》都是分别由六段寓言组成。《逍遥游》篇基本也是如此,只是第二个寓言包含宋荣子、列御寇两个故事,但这两个故事说明的都是同一问题。《养生主》开头一段是总论,其余五段是五个独立的寓言故事。《人世间》篇第一节和第三节各包含两个故事。在第一节中,仲尼教诲颜回、教诲叶公子高两个故事互相补充。古人认为,“阴虚则内热,阳盛则外热”(《素问·调经论》)。文中的颜回属阳盛,要扶危拯难;叶公子高属阳虚,自己承认是“内热”。把两个故事组织在一起,通过孔子之口宣传处世之道,两个故事紧密相联,不可分割。第三节的两个故事都是论述树木,属于同一类型,起着反复渲染的作用,与《逍遥游》篇对鲲鹏的描写手法相似,也不能割裂开。因此,《人间世》篇包含的寓言故事虽然稍多些,但全文也是由六部分组成。《大宗师》篇段落繁多,但也同样遵循着以六段组篇的原则。《大宗师》中间一段论道,论道的前、后两部分,也各由六段组成。前面六段是理论的说明,后面六段是六个寓言故事暗示。作者之所以这样安排,显然是为了突出《大宗师》篇的核心作用。总之,无论剖析《庄子》内篇的哪一篇,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是按照六段成篇的模式构制的。当然,作者在具体运用这一基本原则时,具有变通性和灵活性。

《庄子》以前的先秦典籍中,按六段成篇的原则编纂的典型之作是《周易》本经,“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分阴分阳,迭用柔刚,故易六位而成章”(《说卦》)。《庄子》内篇也以六段成章,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效法《周易》本经而来。这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而是二者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庄子》内篇借鉴了《周易》本经六位成章的结构方式,是在文体形式上对《周易》本经的继承,这种继承是有意识的、自觉的。

《庄子》内篇六段成章的结构是借鉴《周易》本经而来。内篇为什么由七篇组成?这七篇为什么按现在这样的顺序排列?比如,作为统率七篇的《大宗师》为什么既不冠于卷首,又不置于书末,而被安排在第六?如果对这些问题进行深入探讨,还可以发现《庄子》内篇与《周易》本经的渊源关系。

《周易》本经共六十四卦,每卦各有六爻,其中乾、坤二卦分别多出“用九”、“用六”两则爻辞,故乾、坤二卦各是七爻。庄文七篇与七乾、坤二卦的七爻,在数字上是吻合的,各自的体系都是由七部分组成。将《庄子》内篇与坤卦七爻及先秦时期对爻辞的解说加以对照,我们发现,《庄子》内篇是以坤卦七爻为骨架编纂的。它们展开的顺序一致,在思想意义上也有相通之处。下面试逐一加以对照分析。

坤卦初六爻辞是“履霜坚冰至”。作为行为主体,他的动作是“履”,也就是行路。《庄子》内篇开卷之作是《逍遥游》,全文不离“游”字。该篇以鲲鹏乘风南徙开始,继之以“列子御风而行”,藐姑射神人“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对于“大瓠”,要“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对于“大树”,要“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履、游都是行走,只不过一是现实的,一是想象中的。

“履霜坚冰至”展示的是这样的环境,脚踏严霜,面对寒冰,行路之难,于此可见。这段爻辞突出的是客观环境的恶劣,以及由此造成的对人的束缚和限制,人依赖于客观条件。《逍遥游》篇也反复渲染世间的人和物都有“有待”,大至不知几千里的鲲鹏,小至纤尘,它们的飞动都要靠风力气息。即使像宋荣子、列子这样的贤人,也都“有待”,对精神条件或物质条件有所依赖。这种所“待”之物也像严霜坚冰一样,束缚着人们的自由。

坤卦初六爻辞对人主观行为和客观条件的描述,主旨在于使人趋吉避凶、求得自由,它的归宿和出发点都建立在主观和客观的联系上,要求二者协调一致。《逍遥游》篇所追求的是“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是“无待”的自由,是主观与客观的完全协调,是摆脱了物质上、精神上任何依赖的“逍遥”状态。

把坤卦初六爻辞和《逍遥游》篇加以对照,它们的相通之处显而易见。爻辞围绕“履”论述,庄文紧扣“游”展开;爻辞让人避开严霜寒冰这样的恶劣条件,庄文则追求所谓“无待”的“逍遥”。“游”是由“履”演变而来,“无待”是对趋吉避凶观念的改造和继承,所以,坤卦初六爻辞是形成《逍遥游》的酵母。

坤卦六二爻辞是“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意为:对那些属于直、方、大之类的阳刚之行,不实践并没有害处。把这条爻辞与《庄子》内篇的第二篇《齐物论》相对照,思想意义上的相通之处更多。《齐物论》篇也重方圆之辨,其中写道:“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大勇不忮。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庄子这段话总的观点是要圆,而不要方。其中的“大勇不忮”实际也就是老子所说的“直而不肆”,勇和直属同类概念。庄子对老子思想的这种继承很容易理解,因为他们都是道家学派最重要的代表,后继者接受前辈的学说势在必然。有趣的是,坤卦的第二条爻辞论直、方、大,《庄子》内篇的第二篇也是论述这一问题。从《齐物论》一文可以推测出,庄子对坤卦六二爻辞是这样断句的:“直、方,大不习,无不利。”传统解读《周易》也都是这样断句。他提倡“大”,但反对“直”和“方”。他所说的“大”,实指道。不习“直”和“方”,就是要像南郭子綦那样,“荅焉似丧其耦”;像“庄周梦为蝴蝶”那样,达到物我不分。《齐物论》虽千折百转、恣纵不傥,但它的主旨明确,是受坤卦六二爻辞的启示而撰写出来的。

坤卦六三爻辞是:“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庄子》内篇的第三篇是《养生主》。无论从标题上对照,还是从内容上考察,《养生主》都与坤卦六三爻辞有着直接的关系。含是包藏在内,不显露于外;章指美好之物。到了庄子那里,“含”演变为“养”,“章”被具体化为“生”,就是自然天性。一曰“含章”,包藏美好之物,一曰“养生”,保护人的自然天性,从句法结构到思想意义都是相通的。《养生主》这个题目显然是由坤卦六三爻辞的前半部分演变而来。坤卦爻辞的后半部分是“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在《养生主》篇,“或从王事”被改造成似乎天理、顺乎自然,自然、天理为王,人要服从它。所谓“缘督以为经”,“依乎天理”、“因其固然”,讲的都是这个意思。爻辞中所说的“无成”,在《养生主》篇,被赋予了无心成事的含义。这就是文中所说的“为善无近名,为恶习无近刑”,像泽雉那样,“神虽王,不善也”。爻辞讲“有终”,《养生主》篇也重视这个问题。它开篇在论述“缘督以为经”就指出,如能这样,就“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这不正是“有终”吗?后面的寓言故事,又具体说明了怎样才算“有终”。所说的“有终”,或是像庖丁的解牛刀一样,使用十九年,所解数千牛,“而刀刃若新发于硎”;或是像得道之人那样,“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人”。

从上面的对照可以看出,坤卦六三爻辞与《养生主》篇有着众多的相通之处,《养生主》从文题到内容,都是在继承、改造坤卦六三爻辞的基础上产生的。

坤卦六四爻辞是“括囊,无咎无誉”。作为《庄子》内篇第四篇的《人间世》,也与坤卦的这第四条爻辞存在着对应关系。

按照《象》传和《文言》的解释,坤卦六四爻辞的主旨是“慎不伤也”、“盖言谨也”,讲的是人的处世态度。朱熹曰:“括囊,言结囊口而不出也。”(《周易本义》)朱熹的解释继承了《文言》的说法,《文言》认为爻辞反映的是“天地闭、贤人隐”这样的事实,是力主闭藏。《人间世》全篇都贯穿这种思想。对于人来说,就是要“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也就是外遗于形,内忘于智,这正是“括”人自身之“囊”。支离疏是庄子笔下的正面形象,“颐隐于脐,肩高于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髀为胁”,这是以形来象征德,仅从外形上看,这正像一个扎紧了上口、立在地上的口袋。他的最大特点是不为世俗所用,而这在庄子看来却是大用。文中所赞扬的树木也都具有这种特点,是“散木”、“不材之木”。而那些可用之木,则是“自掊击于世俗者也”。栎社树、商丘大木,都是树中的“括囊”者。至于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括囊”式的处世态度,文中通过接舆之口做了回答:“方今之时,仅免刑焉”,这是乱世的全身之法,也就是《文言》所说的“天地闭、贤人隐”。总之,《人间世》阐述的处世哲学就是坤卦六四爻辞所说的“括囊,无咎无誉”,只是把这一处世哲学寓言化了。

坤卦六五爻辞是“黄裳,元吉”。对于这条爻辞,鲁国的子服惠伯曾解释说:“黄,中之色也。裳,下之饰也。元,善之长也。中不忠,不得其色。下不共,不得其饰。事不善,不得其报。”(《左传·阳公十二年》)这段话的中心意思是人内有善德,才会有外美相附。子服惠伯在解释爻辞时说过,“吾尝学此矣”,可见对“黄裳元吉”的这种解释由来已久。作为《庄子》内篇第五篇的《德充符》与坤卦这第五条爻辞的关系,更是显而易见。

按照先秦时期很古老的解释,“黄裳元吉”是说外美附丽于内德,《德充符》篇反复阐述的正是这种思想。对于《德充符》篇这个题目,郭象解释说:“德充于内,物应于外,外内玄合,信若符命而遗其形骸也。”这种解说符合实际情况。再从该篇的具体内容来看:都是对这一思想形象化的说明。兀者王骀德充于内,从之游者与孔子中分鲁,甚至连孔子都要“引天下而与从之”。哀骀它“恶骇天下”,形貌上丑陋无比。可是,由于他是“才全而德不形者”,德充于内,因此,“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曰:‘与为人妻宁为夫子妾者’十数而未止也。”这些夸张的描写都是为了说明“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德不形”就是德充于内:“物不能离”,就是外美附于内德。当然,庄子所说的“德”有其特定含义,与周代传统的观念不同。但是,《德充符》篇所论述的问题,却与子服惠伯对坤卦六五爻辞的解说相合,与爻辞的宗旨一致。这说明,《庄子》内篇的第五篇——《德充符》,也是在坤卦六五爻辞的基础上展开的,爻辞是庄文的渊源。

坤卦上六爻辞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对于这条爻辞,《文言》有如下解释:“阴拟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故称龙焉。犹未离其类也,故称血焉。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这段解说的一个突出特点是把爻辞与宇宙的主宰联系在一起。在古人观念中,宇宙的主宰是阴阳,阴阳又体现着天地之性,天为阳,地为阴。从爻辞而联想到宇宙的本体,这种解说在坤卦其他爻辞的注疏中是见不到的。无独有偶,《庄子》内篇的第六篇——《大宗师》,也是论宇宙本体的。对于宇宙本体,庄子或称为“天地”、“造化”,或称为“阴阳”。文中写道:“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作为宇宙的最高主宰,庄子称为“道”,全篇的论述,都是紧紧围绕“道”进行的。《文言》由坤卦上六爻辞联想到观念中的世界本体——天地阴阳,《大宗师》也恰恰是《庄子》内篇集中论述宇宙本体的篇目。这说明,庄子也是按照传统的观念去理解坤卦上六爻辞,从而确定了《大宗师》篇的主题。坤卦上六爻辞是该卦的第六条爻辞,《庄子》内篇是以坤卦爻辞为骨架构制的,因此,专门论宇宙本体的《大宗师》篇也列为第六篇。这就是《大宗师》篇虽是《庄子》内篇的纲,但却既不冠于卷首,又不殿于书末,而偏偏列在第六篇的原因。

坤卦上六爻辞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庄子·大宗师》篇则是集中论道。由龙而联想到道,这在《庄子》内篇有例证可寻。《逍遥游》篇所提到的藐姑射神人是位得道的真人,他就被描绘成“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御飞龙”是得道的象征语,“龙”与“道”,在庄子的思维中已经联系在一起。因此,《大宗师》篇与坤卦上六爻辞存在着对应关系,一者言道,一者言龙,也就不难理解了。

坤卦的第七条爻辞,即用六爻辞是“利永贞”,“永”是“长”,引申为“大”。“贞”在爻辞里出现时,先秦时期解为“坚”、“固”。《左传·襄公九年》载,鲁国的穆姜占筮,得“元亨利贞”的断语,对于“贞”字,她解释说:“贞,事之干也”;“贞固足以干事”。“废位而姣,不可谓贞”。“贞”都被说成是坚固之义。坚固是强大、力量的体现。在当时社会的政治生活中,君王是最强大有力的,因此,“利贞”有时说成是象征君王的强大。重耳返国之前,筮得“元亨利贞”。对于“利贞”,司空季子解释说:“内有震雷,故曰利贞。”(《国语·晋语四》)“贞”被说成是君主治国。

《庄子》内篇第七篇是《应帝王》,它集中探讨了如何使人自身坚固,“能胜物而不伤”,这正是当时人们认为人必须“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所以,“应”便能强固,有似于人间的帝王,《应帝王》的题目,取的就是这种含义。从文章的题目到所论述的具体问题,《应帝王》与当时人们观念中的坤卦用六爻辞都是一致的。这说明,庄子也是按照当时的传统观念去理解坤卦用六爻辞,把“永贞”解释为坚强久固,然后在此基础上论述如何使人自身强固。坤卦用六爻辞是《应帝王》篇的出发点和归宿,前者是诱发扣者的媒介。在排列顺序上,用六爻辞是坤卦的第七爻、最后一爻,《应帝王》是《庄子》内篇的第七篇,也是最后一篇。

从上述对照中看得很清楚,《庄子》内篇所以由七篇组成,这七篇论述内容的确定、先后顺序的排列,都是借鉴坤卦七爻而来。坤卦七爻是《庄子》内篇的骨架,《庄子》内篇是在坤卦七爻基础上展开的,是成体系的精心之作。

《庄子》内篇与《周易》及坤卦七爻之所以有着如此密切的关系,是由当时的社会条件决定的。从西周时期起,《周易》就是贵族教育的重要课本,春秋、战国时期依然如此。庄子作为一名有教养的学者,对《周易》必然极其熟悉。因此,他借鉴《周易》六位成章的结构方式是完全可能的。坤卦的基本思想是取被动,守阴柔,道家的创始人老子也是如此。他明言:“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守柔曰强”,要求人“专气致柔”(《老子》第四十三、五十二、十章)。庄子作为老子的继承者,基本倾向也是崇尚阴柔。因此,他按照坤卦七爻的模式来构制自己的理论体系,在思想上具有必然性。

当然,《庄子》内篇并不是坤卦七爻的正解。庄子在借鉴坤卦七爻的过程中,有时是从爻辞得到启示,创构与爻辞相关的意念,然后根据意念去组织故事、展开论述;有时基本是从爻辞出发,但对爻辞的思想进行了加工、改造;还有的是从当时传统的《易》学出发,立足点是建立在对爻辞的误解上。正因为如此,《庄子》内篇虽然是借鉴坤卦七爻而来,但二者又存在着较大差别,以至于人们往往忽视了二者之间的这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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