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程写作梯度的理论分析_认知过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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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课程标准写作梯度的假设及争议

      1.语文课程标准的二级写作梯度

      语文课程标准(含义务教育阶段和高中)的写作部分的阶段目标中,第一学段(1~2年级)是“写话”,第二学段(3~4年级)、第三学段(5~6年级)是“习作”,第四学段(7~9年级)、高中是“写作”。“写话—习作—写作”形成了一个三级式的写作梯度。

      有关学者辨析,“习作”实为“练习写作”或“学习写作”,其实质就是“写作”。[1]这很有道理。这样一来,课程标准的“写话—习作—写作”,“习作”和“写作”可合并为一级,貌似三级的梯度,实为二级。

      2.梯度的假设

      有学者辨析,“写话”实为“写说的话”。这种诠释在课程标准中可找到依据。“写话”的第一条中有“写想说的话”的表述。在其他关于“写作”的表述中,很多时候用“说”代“写”。如:在写作教学中,应注重培养观察、思考、表现、评价的能力。要求学生说真话、实话、心里话,不说假话、空话、套话。激发学生展开想象和幻想,鼓励写想象中的事物。

      可见,“写话”指对“说话”的书写,“写话”实质就是“说话”的文字记录。“写话—写作”的写作梯度,就是“说话—写作”的梯度。“说话(写话)—写作”梯度暗隐着一个假设,这个假设就是:“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从“说话”(“写话”)能延伸到“写作”。

      3.对梯度假设的争议

      梯度假设有理可据。“说话”和“写作”都是语言输出,且使用的语言资源如词汇、句型等很多时候是相同的。“说话”和“写作”虽然在语体、词汇等表面现象有所区别,实际上一回事,从“‘说话’能延伸到‘写作”’。

      基于以上认识,“长期以来,我们(国)的写作教学不但是从‘写话’开始,而且是在‘话怎么说,文章就怎么写’的观念指导下进行的。”[1]

      但有的学者如潘新和教授对这个假设提出了批判。批判的要点如下:“‘说’与‘写’也有相似点,但是毫无疑问,在‘写’的教学中,尤需注重的不是二者的相似点,而是相异点。”[1]“要是学生在一开始学习写作时就形成了‘写作就是写话’的错误观念,这对他们的写作的影响很可能是将来哪怕花上十倍的时间也难以扭转的。”[1]朱自清也曾言:“写和说到底是两回事。”[2]

      综上,如果认为“说”和“写”是一回事,则“写话—写作”的写作梯度是合理的。如果认为“说”和“写”不是一回事,而是两回事,“写话—写作”的写作梯度就不合理了。“写话—写作”的二级梯度合不合理,取决于梯度假设的认识:“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

      二、梯度假设的对立的语言学视点

      “‘说话’与‘写作’究竟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这个问题,不单在教育情境下有争论,在语言学研究领域中也有同样的争论。“说”和“写”都是语言技能,语言学关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对语文教育很有启发。

      “写”与“说”究竟是一回事还是两回事,其实是语言学中有争议的老问题。长期以来,认为是一回事的学者有,认为是两回事的也有。这里扼要介绍各自的语言学理据。

      1.“‘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的语言学视点

      持一回事的学者如Bachman和Palmer等认为,在真实生活中,大量说话的例子展现了书写语言的特征(如布道和演讲),而另一些书写语言的例子如电子邮件交流、非正式的告示或电影剧本等,则类似于说话。Bachman和Palmer还认为,传统上把“说话”和“写作”视为独立的技能是不合适的,二者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面临的任务情境和使用目的不同。“也就是说,正是特殊任务的本质决定了不同语言能力的使用领域。……说话与写作之间有区别,但这些区别不能被看做是本质上根本不同的能力,而是语言使用的不同类型。”[3]基于这种看法,Bachman和Palmer等语言学家以“说话”为基础发展“写作”,设计了很多类似于“说话”形式的合作写作及其他形式的交互写作,美国学者Sara Cushing Weigle声称,“这些教学形式在美国的课堂很受欢迎。”[4]

      综括而言,持这类观点的学者认为:“说话”和“写作”会利用许多相同的语言资源,为达到相同的交流目标能在许多相同的事例中被运用,“写作不过是说的语言的反射”。

      2.“‘说话’与‘写作’是两回事”的语言学视点

      在语言学研究中,认为“说话”与“写作”是两回事的观点似乎更占统治地位。持这类观点的语言学家很多。这里扼要介绍持这种观点的语言学家是如何区分“说话”与“写作”的。对“说话”与“写作”的传统区分,集中在“口头”文本与“书写”文本的表象对比中,以语言学家Brown的概括最为全面。Brown的概括如下:[5]

      持久性:口头语言是短暂的,必须在真实的时间中执行;而书写语言是持久的,能够阅读而且只要愿意就能够再次阅读。

      生产时间:写作者在最后定稿之前通常有更多的时间计划、复审、修改他们的语言;而说话者如果要持续一个谈话通常只能在几分钟之内计划、修订、发送他们的话段。

      距离:写作者和读者之间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有距离,这种距离会排除一些共享的语境,而说话者和听话者通常都是面对面接触的,所以这些语境在交流中是在场的。这就要求写作者方面的表达要更加明晰。

      书写:说话者在提高信息量方面,有丰富的有效的手段(如重音、语调、音高、停顿等)。与说话相比,写作主要采用书写的方式,在信息表达方面会受到限制。

      复杂性:书写语言特征倾向于用长句及更多复句;而口头语言倾向于用短句、并列句,还有更多冗语(如名词和动词的重复)。

      正式性:因为社会和文化的原因,通常需要使用写作,写作比说话要更正式。

      词汇:书写语篇比口头语篇倾向于用更广泛的词汇变化,及使用更多低频词。

      Brown的概括很具体全面,他的观点得到了学界的广泛承认。在Brown研究的基础上,更多的语言学家提出“说话”和“写作”之间的差异,远不止这些语篇特征的表面现象。“说话”和“写作”因为不同的原因,为了不同的交流目的,经常被用于不同的场合。更进一步地讲,“写作”与“说话”的差异,即便在持久性、词汇和正式性等方面经常表现出不同,二者使用时更广泛的社会和文化情境差异、认知过程差异要更重要。

      “说话”与“写作”的社会和文化情境差异体现在:在绝大多数社会和文化情境中,“写作”被赋予更高的价值。与“说话”不同,“写作”要求更高的规范性、精确性。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写作”承载的社会文化价值内涵虽然不同,但重要性是一致的。如在西方文化语境中,“写作”与学术紧密相关,通常被认为是进入“学术话语共同体”的钥匙。

      除了社会和文化对“写作”的影响与“说话”不同外,二者的认知过程也是完全不同的。在整个写作进程中,接收者(addressee)并不在场,写作需要更重要的认知暗示。说话者的认知集中在运用保持交流流程的策略,如避免太长的停顿或为了保持谈话继续填充停顿的能力。在写作中没有持续生产话段的交流压力,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被用在像计划及修订等认知活动中。说话中,因为接收者是在场的,说话者对接收者如何理解正在交流的信息有一个及时的反馈。而在写作中,因为接收者的缺失,写作者必须发送连贯的信息,这些信息还要试图重视无法及时反馈的接收者的存在知识、兴趣及目标。这样,写作者要花相当多的认知精力去处理好几种不同类型的信息:关于写作话题的信息,关于接收者的信息,及关于书写语篇的可接收性形式的信息。事实上,正是这种预测接收者和根据交流一方不在场的情况适宜地调整信息的能力,是专家写作者和非专家写作者的重要区别。[4]

      综括而言,持这类观点的语言学家认为:“写作”不仅仅是把口说语言放在纸上,而是包含了不同社会文化基准和认知过程的另一种交流方式。

      三、梯度假设的融合的语言学视点

      部分语言学家对于“‘说话’与‘写作’的关系”还有第三种看法。这类语言学家反对将“说话”与“写作”要么视为一回事,要么视为两回事的做法。他们融合了以上两种观点,提出:在某些场合下,“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说话”能延伸到“写作”;在某些场合下,“写作”远比“说话”复杂,需要另外的知识,“说话”才能延伸到“写作”。持这种观点的语言学家主要以Bereiter和Scardamalia为代表。下面扼要介绍他们的观点。

      Bereiter和Scardamalia对“说话”和“写作”的争论回顾了之后提出:事实上,在真实生活中,既存在像“说话”一样的“写作”,也存在“专业性的、困难的、劳动密集型的、只有少数人能掌握”的“写作”。两位学者把前一种称为“转述型写作”,把后一种称为“转化型写作”。[6]

      1.“转述型写作”

      “转述型写作”与即兴讲话很相似,它几乎不需要计划或修订。这种类型的写作,Bereiter和Scardamalia称为自然的或无问题的写作,某种语言的任何一个流利说话者都可以掌握这种类型的写作。许多孩子和成人的写作是这种类型。

      把“说话”与“写作”视为两回事的观点中,认为接收者缺失是“写作”区别于“说话”的根本所在。Bereiter和Scardamalia认为在接收者缺失的情况下,生产文本内容的确是写作中的一个强大的障碍,但这个障碍不会对写作者的认知产生根本性的影响。除了像“说话”那样依赖与接收者的互动生产内容外,写作还可以依赖第三类输入资源帮助自己生产合宜的内容。第一是话题;第二是语篇图式,或是写作者关于写作形式的知识,包括完成任务的必需因素,及如何安排等;第三是已存在的语篇,它能够为产生更多内容提供线索。这三类资源被认为是写作的第三助推力。

      人们通常认为,“说话”是发话者和接收者的互动推动谈话的继续。Bereiter和Scardamalia则认为,发话者和接收者的互动只是一个方面,谈话的推动也需要第三类资源的助推。从这个角度而言,“转述型的写作”与普通会话的生产方式及认知过程基本上是一样的。Bereiter和Scardamalia用了一个图生动地显示了与“说话”相同的“转述型写作”的认知过程(见图1)。[6]

      

      通过图1可以看出,写作者根据写作任务的心理表征,召集内容知识(与话题相关的知识)和任务要求的语篇类型图式(如是见解性论文或描写过程)。任务中的内容和语篇线索(分别叫话题识别符和文类识别符)被用于搜寻记忆中的相关的内容条目。这些内容条目受到合宜性的检测(这些正确吗?这些支持我的观点吗?)。如果不能被接受,则重新运用记忆探测器进行检索。如果能被接受,则写下来。写下来后,运用已存在的同类语篇图式,作为另外的一种记忆探测的资源,重复检测。当记忆探测无法找到另外的合宜的内容时,写作就结束了。

      之所以说“转述型写作”的认知过程与“说话”是一样的,就在于与“说话”相比,“转述型写作”只有“内容知识”和“语篇知识”两个输入资源,少了“说话”中存在的另一个输入资源即“接收者”。“转述型写作”与“说话”的差异只是在输入资源上,二者的认知过程是完全一样的,即利用输入资源组建“记忆探测器”,进行“检索”、“检测”、“表达”、“更新”等认知过程。基于此,Bereiter和Scardamalia认为“转述型写作”和“说话”本质上是相同的。

      “转述型写作”的核心认知过程是:组建记忆探测器、检索、检测、书写及更新。这些过程主要依赖记忆能力。记忆所到之处,往往是书写的边界所在。书写被记忆掌控。当任务是记忆熟悉的内容,“转述型写作”就会自然高效,否则“无话可说”。

      2.“转化型写作”

      与“转述型写作”的自然的、高效的过程不同的是,“转化型写作”需要更多的努力和技巧,没有大量的实践是无法达到的。在“转化型写作”中,写作的过程不仅是把“说的话”写在纸上,实际上是运用写作创造新知识。在这种类型的写作中,写作过程本身通常会带来新知识,并且可能会改变写作者试图交流的观点。

      Bereiter和Scardamalia也用了一个图显示“转化型写作”的认知过程[6],如图2。

      

      图2中“转化型写作”的第一步是问题分析和目标设定,这一步会导向两个领域的问题解决行为。一个是内容问题空间,另一个是修辞问题空间。在内容问题空间,观念和知识的问题得到处理,而在修辞问题空间,写作者主要处理如何最佳达到任务的问题。解决内容问题的企图可能会促使写作者处理修辞问题,反之亦然。用Bereiter和Scardamalia的话来说,“在持续发展知识和持续发展语篇之间是双向互动的”。修辞和内容问题得到解决后,“转化型写作”就进入了“转述型写作”过程。这样,一个真实的书写语篇就产生了。

      综上,Bereiter和Scardamalia认为,在某些场合中,“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写作”是“说话”的转述;在某些场合中,“写作”在转述之前,要经过分析问题、转化问题的过程,才能进入转述过程,即“转述型写作”。

      四、现行写作梯度多元的可能

      如前所述,语文课程现行的“写话—写作”梯度是建立在“‘说话’与‘写作’是一回事”的假设上。语言学家的争论显示,这是片面的。部分研究者对这个假设提出批判,是有道理的。但如果认为“‘说话’与‘写作’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也值得商榷。“写话—写作”的梯度并非一无是处,从“说话”延伸到“写作”无疑可大大降低写作难度,减轻初学写作的儿童的认知负荷,增强他们的写作兴趣。

      对这个问题的最新的融合的语言学视点,使人们对“说话”与“写作”不再持非此即彼的看法,把二者的联系和区别结合起来,可以看到:“写作”在某些场合下与“说话”重合,由“说话”可直接延伸到“写作”;在某些场合下,“写作”要经过“分析问题、转化问题”的认知过程,才能进入转述阶段,即“转述型写作”。

      根据融合的语言学视点,语文课程现行的写作梯度可以多元化地设计。目前“写话—写作”的写作梯度是“转述型写作”,只表现了“说话”和“写作”关系的部分情况。这种写作梯度对于初学写作的新手来说,较为容易掌握。

      但“说话”与“写作”的关系的另一部分情况显然要复杂得多,这就是上文所提到的“转化型写作”。“转化型写作”建立在“转述型写作”的基础之上,在变成“转述型写作”之前,要经过“分析问题、转化问题”的复杂认知过程。这些认知过程涉及“说话”以外的知识,需要另外补充,才能很好地完成复杂的写作任务。

      语文课程现行写作梯度的多元化的初步设想是:先学习“转述型写作”,这种类型的写作可设计成“写话—写作”的梯度;掌握了这种类型的写作后,再学习“转化型写作”,可设计成“分析问题—转化问题—转述型写作”的梯度。以上两种梯度的设想都是根据上文介绍的Bereiter和Scardamalia的融合的语言学视点。

      限于篇幅,这里只介绍了多元化的初步设想。其实,即便是“转述型写作”的“写话—写作”的二级梯度,也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Bereiter和Scardamalia认为在“转述型写作”中,“写作”的认知过程和“说话”没有本质的区别,并不是没有区别。认为“‘说话’与‘写作’是两回事”的语言学家的观点值得重视,在“转述型写作”的教学中要突显出来。“转化型写作”在经过“分析问题—转化问题”的认知过程后,变成了“转述型写作”,意味着“转化型写作”最终转化成“转述型写作”,这期间到底是如何转化的,Bereiter和Scardamalia的研究没有解释得很清楚。

      尽管还有许多问题有待研究,改进的初步设想还是很有价值的。否则从小学到高中,学生都有可能处在“写话—写作”的“转述型写作”模式中,一直甚至终生采用“话怎么说,文章就怎么写”的思维。区别出“转化型写作”,让学生意识到在“话怎么说,文章就怎么写”的认知之外,还要付出更多的认知努力分析问题、转化问题,才能提高写作水平,才能由一个非专业性的写作者变成一个专业性的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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