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及其当代意义--兼论蒂里基对康德的超越_康德论文

论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及其当代意义--兼论蒂里基对康德的超越_康德论文

论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及其现时代意义——兼论蒂利希对康德的超越,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康德论文,神学论文,现时论文,理性论文,意义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对于19世纪基督教神学的震撼是深刻的。蒂利希在其经典著作《基督教思想史》中指出,康德对于19世纪基督教神学的影响甚至超过了黑格尔和施莱尔马赫〔1〕。 针对基督教神学传统中存在的理性僭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全部结论在于:纯粹理性无力达到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康德的这一结论受到近现代基督教神学家的普遍赞扬,即使像巴特这样深深植根于经典基督教传统的正统神学家,也对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保持高度尊重。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对于基督教神学的真正贡献在于,在基督教神学史上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这一著作深刻而精辟地指出了面对无限存在的人类纯粹理性的有限性。在这个意义上,康德的确以某种方式表达了基督教新教的思想原则。犹如柏拉图之被称为基督教奥古斯丁主义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之被称为基督教托马斯主义的哲学家,康德则被称之为基督教路德主义的哲学家〔2〕。事实上,无论是新教还是天主教,20 世纪的基督教神学泰斗(巴特、奥托、拉纳和蒂利希)无不把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作为现时代基督教神学发展必须经历的一个思想环节。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已经构成理解现时代基督教神学内核的一个重要的思想契机。本文旨在考察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及其对现时代基督教神学的思想意义,同时考察现时代基督教神学尤其是蒂利希的神学思想对于康德的超越。

一、纯粹理性无力达到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

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重大主题是形而上学的历史和未来命运。康德在这里提出了那个对于整个哲学史影响深远的问题:形而上学如何可能?这一问题的锋芒所向,乃是那个在基督教神学史上振聋发聩的问题:先验神学如何可能?康德全部先验神学批判的结论在于:纯粹理性不可能证明上帝存在。康德的这一结论对于近现代基督教神学发展的建设性意义是不可估量的。

在《纯粹理性的思想》一章中,康德指出,根据纯粹理性证明上帝的存在,其实质在于把纯粹理性的理想实在化,从而把纯粹理性的理想变成先验神学的对象。从纯粹理性出发证明上帝的存在只有三种可能途径,即关于上帝存在的自然神学证明、宇宙论证明和本体论证明。其中,自然神学证明以宇宙论证明为基础,而宇宙论证明则以本体论证明为基础。因此,关于上帝存在的唯一可能的证明乃是从理性的纯粹概念出发的本体论证明〔3〕,揭示了本体论证明的逻辑缺陷,就动摇了宇宙论证明和自然神学证明的基础,从而摧毁了全部先验神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对于本体论证明的批判成为基督教神学史上令人瞩目的历史性事件。

尽人皆知,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最初由安瑟伦提出。安瑟伦本体论证明的推论形式如下:上帝是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东西(大前提);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东西决不能被设想为不存在(小前提);上帝存在(结论)〔4〕。 (笛卡儿本体论证明的推论形式在原则上与安瑟伦相同〔5〕,这里从略。)毋庸置疑, 本体论证明的实质乃是从上帝的观念推出上帝的存在。

在康德看来,本体论证明的逻辑缺陷恰恰在于把纯粹理性的先验理想实在化。先验理想作为绝对必然的东西被理性确认为一切存在的根据。理性需要这个适合于绝对必然性的概念,即绝对必然的存在者的概念,却进而推出最高存在者作为一切存在的原始根据必然以绝对必然性存在。对康德来说,上帝的观念作为一个绝对必然的存在者的概念仅仅是纯粹理性的理想。在上帝的纯粹概念中只有思想的纯粹形式,理性无法通过先验方式确知作为纯粹思维对象的上帝的客观实在性,理性无法从最高存在者的概念推出上帝的存在。本体论证明混淆了逻辑的谓词和实在的谓词,“存在”这一概念作为逻辑的谓词(只是判断的系词,用来肯定谓词对主词的关系)只能在分析命题中表达逻辑上的一贯性;而实在的谓词则必须在综合命题中扩大主词的概念,对于事物做出现实的规定。因此,康德认为,存在这一概念不是实在的谓词,不是一个表达可以添加在主词的概念之上的概念的谓词。混淆逻辑的谓词和实在的谓词,乃是混淆逻辑的必然性与现实的必然性。本体论证明把存在概念纳入上帝的先验概念之中,再根据同一律推出上帝必然存在。康德认为这一证明完全无效。“最高存在者”这一概念无法使理性确知上帝存在的客观实在性。康德说,“当我把一个存在者思考为最高实在性时,总还是留存着一个问题,即它是否存在着”〔6〕。康德指出, 本体论证明的问题在于观念与存在的混淆,从上帝的观念推出上帝的存在,犹如把概念中的一百个“泰拉”当作现实中的一百个“泰拉”!

众所周知,在基督教思想史上,高尼罗和托马斯早在康德之前就对安瑟伦的本体论证明进行批判。康德对于本体论证明的批判乃是对于高尼罗和托马斯基本立场的继承,这一立场的基本点在于:上帝的观念不能成为上帝存在的原因。就通过纯粹理性确认上帝存在这一目的而言,本体论证明完全无效。

继康德批判之后,黑格尔首先对安瑟伦本体论证明进行哲学辩护。黑格尔把作为绝对理念的上帝看成概念与客观性的同一、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本体论证明把上帝理解为思维与存在之同一,这是安瑟伦的巨大功绩。本体论证明的形式缺陷在于它的循环论证:证明的结论已经包含在证明的前提之中。上帝存在这一信仰命题是由上帝的完善性来保证的,而上帝的完善性同样是一个信仰命题。尽管如此,黑格尔坚持认为,就把上帝理解为思维与存在之同一而言,安瑟伦的观点比康德更胜一筹。

当代美国分析哲学家马尔科姆则从模态逻辑原理出发,重新确认本体论证明形式的逻辑价值。马尔科姆指出,安瑟伦本体论证明的实质在于:作为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东西,上帝必然存在。上帝的完善性在于上帝的必然存在。上帝是自有永有的、自存的,因而必然存在。本体论证明的逻辑内涵是上帝的本质包含着上帝的必然存在:上帝的本质是上帝必然存在的先验根据。据此,马尔科姆认为,上帝存在作为分析命题在逻辑上是无懈可击的。

关于本体论证明的性质和意义,巴特在《寻求理解的信仰——圣安瑟伦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一书中指出,本体论证明决不是根据纯粹理性建立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本体论证明只是对于信仰命题的反思和理解,证明的前提(上帝的完善性)和结论(上帝存在)都是信仰命题。本体论证明只是确立两个信仰命题之间的逻辑关联,这是一条“从信仰到信仰的进程”。撇开这一论证中的信仰因素和整个思想体系,把本体论证明作为纯粹理性的独立论题来批评,这是无的放矢。

事实上,安瑟伦当初在对于高尼罗批评的答辩中已经指出:本体论证明的论证形式只适于论证上帝的存在,而决不能适于论证任何有限存在。上帝观念的独一性在于上帝的自存性,上帝自己就是上帝存在的原因,唯有上帝作为不可设想的无与伦比的伟大东西,其本质包含着必然存在。许多神学家认为,安瑟伦的这一答辩使本体论证明有能力经受高尼罗、托马斯和康德的批评。然而,康德批判的要点恰恰在于:上帝存在作为分析命题,本体论证明毫无意义。只是对于具有上帝信仰的基督徒来说,上帝的本质才包含着上帝的必然存在。对于没有上帝信仰的“愚人”来说,理性决不可能从上帝的观念推出上帝的存在,对于后者,本体论证明完全无效。在这个意义上,康德和巴特殊途同归,达到了完全相同的神学结论:独立于上帝信仰的纯粹理性无力建立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

在安瑟伦以来若干世纪的基督教神学史和哲学史上,对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最出色的神学家和哲学家分为辩护和批判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前一种立场致力于揭示本体论证明的神学内涵,后一种立场则致力于指出本体论证明论证形式的逻辑缺陷〔7〕。事实上, 这两种立场并非正面冲突,而是各自表达了真理的一个方面。在这场持续若干世纪的讨论中,双方的共同见解在于:独立于上帝信仰的纯粹理性无力建立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我们看到,这一见解正是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基本结论。独立于信仰的纯粹理性无力建立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这一见解深深植根于原始基督教的使徒精神。康德对于本体论证明的批判不过是以一种思辨的方式表达了基督教神学的一个古老真理,这一真理以最深刻的方式揭示了基督教神学的精髓和本质。

二、上帝信仰之作为实践理性的公设

康德指出,纯粹理性之思辨运用的终极目标指向意志自由、灵魂不朽和上帝存在。自由、不朽和上帝之成为纯粹理性的终极目标,从根本上说是出于理性的实践关切。作为纯粹理性之实践运用的道德律实践的必然性,要求这样三个纯粹实践的公设。这里,问题的提法是:如果意志自由、灵魂不朽、上帝存在,那么,我应该做什么?这就是确立纯粹理性的先验理想与个体生命的道德抉择之间的生存论关系。这里,上帝存在的本体论真理,不是形而上学的思辨问题,而是信仰者生存论决断问题。

道德乃是有理性的存在者配享幸福的条件。有理性的存在者应该做的一切就是使自己配享幸福的事。一个遵守道德律的有理性的存在者是否可以因此希望获得幸福?康德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道德体系和幸福体系是不可分割的,但只在纯粹理性的理念中结合着”〔8〕。 这个纯粹理性的理念作为最高原始的至善就是上帝的存在。上帝的存在作为至善的理想保证着道德与幸福之匹配。道德律作为纯粹理性的实践运用必然要求上帝存在的公设。一个人终其一生每时每刻都必须遵守道德律,而至善即道德与幸福之匹配的实现则是由上帝的存在来保证的。

纯粹理性的真正法规在于信仰。“无论如何,只有从实践方面才能把理论上不充分而信以为真的态度称之为信仰”〔9〕。 道德的信仰关涉一个人的生命实践,这里必须有某种事情发生。一个人终其一生每时每刻都必须遵守道德律,道德律成为一个人的绝对命令,他就必须相信上帝存在。一个人信仰上帝存在,这是说,他在道德上相信有一个上帝。在道德上信仰上帝存在,乃是纯粹理性的实践法规。在这个意义上,康德把信仰称之为纯粹理性的信仰,因为只有纯粹理性(在思辨和实践的运用上)才是这个信仰所从出发的源泉。

把上帝信仰确立为实践理性的公设,康德毕竟在某种程度上保留了基督教神学的真理内核。

第一,康德的实践理性公设揭示了基督教信仰的生存论特征。康德认为,一个人终其一生每时每刻都必须遵守道德律,他就必须相信上帝存在。上帝信仰在这里不是形而上学的沉思,而是信仰者必须做出的生存论抉择。上帝信仰之作为生存论抉择,这是原始基督教真理的精髓。在近代基督教思想家克尔凯戈尔和帕斯卡尔那里,上帝信仰被刻画为一个人必须倾注全部生命的生存论抉择,生存论抉择是上帝信仰的本质特征。康德把上帝信仰理解为实践理性的公设,在一定意义上揭示了基督教信仰的生存论特征。

第二,康德的道德神学揭示了基督教信仰的道德形态。罪恶与救赎是基督教神学的基本主题。基督教将罪的本质归为背离神,违抗神的旨意,触犯神的律法。罪的产生导致人与神的完全隔绝,导致道德的普遍沉沦。基督教的救赎乃在于藉着基督耶稣的受死和复活使罪人出死入生,重新回到神的怀抱。“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10〕。这里,灵性的新生必然带来道德的新生。基督徒的圣洁在于遵守神的诫命,而神的最大诫命只有两条: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爱人如己。毋庸置疑,道德形态乃是基督教信仰的重要形态。

尽管如此,康德的道德神学毕竟是调和基督教信仰与启蒙理性的产物,其中包含着启蒙理性的基本原则。这就使康德的道德神学深深打上了德国启蒙运动特有的“神学人本化”的思想烙印。在康德那里,我们从道德律达到最高的原始存在者概念,却不能相反从这个原始存在者概念推出道德律。上帝存在是道德律实践之必然性所要求的公设,我们却不能相反从上帝的存在推出道德律。因此,只要实践理性有权做我们的指导,我们就不会因为是上帝的命令而把自己的行为看成是必须的,相反是因为出于理性的必然性要求去做,才把这些行为看成上帝的命令。只有把实践理性的道德律看成是神圣的,我们才认为自己是遵照神的意志而行动。因此,道德神学只有内在的运用,而不能有超验的运用。我们只能接受在道德上有立法权的理性的指导,而不能直接从最高存在者这个理念寻求指导。道德神学以道德律的绝对命令指导我们的行为,决不是要我们与上帝直接相遇。

康德的道德神学表达了德国启蒙运动特有的以理性主义为本质特征的人本主义立场。但无论如何,这一立场同以上帝启示为基础的基督教神学是不能相容的。

三、蒂利希对于康德的超越

在基督教中,上帝信仰不是纯粹理性可以达到的本体论真理,也决不是康德所谓实践理性的公设,上帝信仰乃是信仰者的生命与作为神圣者的上帝相遭遇的生存体验。蒂利希在《信仰动力》一书中充分阐明,信仰的本质乃是信仰者的个体生命与神圣者的神秘相遇〔11〕。信仰是个体生命对于神圣者的意识,是个体生命对于神圣者之在场的意识。在旧约和新约的历史记载中,我们每每从先知和使徒的神秘经验中看到个体生命对于神圣者之在场的意识(如摩西在燃烧的荆棘中听见耶和华的呼唤,保罗在大马士革遇见向他显现的基督耶稣)。神圣者之在场,乃是在神圣者之临现中保持深渊般的神秘,在遭遇神圣者的个体生命中激起颤栗与神往两种情感。蒂利希引证奥托的《论神圣》描述个体生命遭遇神圣者所产生的颤栗与神往这两种情感〔12〕。神圣者作为“完全相异者”(the "Wholly Other")高踞于我们这个主、客相分离的世界之上,完全相异于一切有限存在。这个“完全相异者”绝对超出有限者的理解力,使个体生命在与神圣者的相遇中陷入不可言说的茫然的惊愕。在这种不可言说的惊愕中,有限者意识到自己与神圣者之间的无限距离,意识到自己的造物身份。在无限的神圣者面前,有限者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虚无,是尘土〔13〕。在基督教中,有限者在无限存在面前的受造意识(creature consciousness)乃是人与神圣者的关系的真正本质。在神圣者面前的受造意识乃是基督教的谦卑精神的神性根源。在对于自己造物身份的意识中,有限者转向神圣者,对神圣者充满爱和渴望,在惊奇与沉醉中与神圣者合为一体。有限者在狂喜与沉醉中与神圣者合为一体的神秘体验乃是伟大的圣徒灵性体验高峰中最本质的要素。蒂利希指出,神圣者的显现具有令人狂喜和销魂的力量,乃是由于有限者在神圣者中看到了自己的神性根源。有限者只有在神圣者的怀抱中才能安息〔14〕。信仰作为个体生命与神圣者的相遇,乃是信仰者在具体的生存境遇中被神圣者掌握的存在状态,这种个体生命被神圣者掌握的存在状态就是蒂利希用“终极关怀”这一词语所揭示的真正内涵。在这种状态中,信仰者体验着上帝作为神圣者的临现,信仰作为有限者与神圣者相遭遇的生存经历,透过一切具体境遇指向纯粹神性的深渊。

个体生命与神圣者的遭遇是高踞于理性之上的神秘体验。然而,伟大的神秘主义者并不缺乏理性。在基督教神学史上,伟大的神秘主义者常常是伟大的神学家。从根本上说,上帝信仰作为有限者与神圣者相遇的神秘体验是人类理性无力表达的。然而在基督教神学史上,我们看到的不是神秘主义者的完全缄默,相反常常是神秘主义者的滔滔雄辩。神秘主义者竭力用无力表达神秘经验的有限语言去表达自己的神秘体验,这是基督教信仰表达自己的唯一方式,这也是基督教神学的内在冲突和永恒悖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信仰与理性的关系成为基督教神学的永恒主题。在基督教神学中,信仰关涉个体生命遭遇神圣者的生存体验,理性关涉个体生命对于这种生存体验的反思和理解,这两个方面构成基督教神学的两种内在要素。前一种要素决定基督教信仰的生存论形态,后一种要素决定基督教信仰的形而上学形态。信仰的生存论形态使信仰者成为一位伟大的圣徒,信仰的形而上学形态使信仰者成为一位伟大的神学家。在基督教神学史上,最伟大的圣徒常常同时就是最伟大的神学家。

蒂利希指出,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若干世纪以来基督教神学史上著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对于本体论证明的批评和辩护各自表达了真理的一个方面。关于本体论证明的形式缺陷,蒂利希指出,本体论证明作为论证毫无疑问是一种失败,基督教神学必须剥夺本体论证明的论证资格。在本体论证明中,上帝信仰作为个体生命对于神圣者临现的意识先行于上帝问题的提出,对于上帝作为神圣者之临现的意识不是论证的结果,而是论证的前提,这表明本体论证明根本不具有论证资格。况且,本体论证明中上帝存在这一命题包含着神学范畴的误用,包含着上帝观念的误用,因而与真正的上帝观念相冲突。上帝是本质与存在的创造的根基,是本质与存在的绝对同一,是超越本质与存在的在自体。就上帝而言,没有本质与存在的区分,更没有本质与存在的分离。谈论上帝的存在,乃是把上帝或者等同于存在、或者等同于不存在的存在者。因此,谈论上帝的存在、论证上帝的存在,都是神学的谬误。在这个意义上,论证上帝的存在乃是对于上帝的否定。蒂利希指出,基督教神学的重要使命乃在于把上帝与存在这两个词语永远分开〔15〕。

关于本体论证明的神学内涵,蒂利希指出,本体论证明的意义和真理乃在于对于上帝问题之可能性的探究,即有限者对于无限存在的探究。本体论证明揭示了有限存在的本体论结构。对于无限存在的意识包含在人的有限性意识之中,有限者意识到自己现实的有限性和潜在的无限性,他必须寻求无限,必须探问作为有限者之存在勇气的无限。本体论证明描述了潜在之无限存在临现于现实的有限的思想之中的神性经验。在安瑟伦的本体论证明中,上帝是必然的思想,上帝的观念必然具有客观与主观的实在性,上帝的观念必然在本质上包含着超越客观与主观的无限要素,包含着使真理的观念成为可能的客观与主观的绝对同一,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安瑟伦的失败乃在于根据上帝临现之经验去设定上帝之作为最高存在者的存在〔16〕。

关于本体论证明遇到的挑战,蒂利希指出,危险不在于摧毁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危险乃在于摧毁关于上帝问题之可能性的探究。本体论证明洞察了无限的神圣者在有限者的理性结构中之临现。对于无限的神圣者在理性与实在结构中之临现的洞察乃是基督教神学至关重要的真理,一切神学真理皆以这种对于神圣者之临现的洞察为前提,离开对于神圣者之临现的洞察,基督教神学决不可能达到上帝。在这个意义上,本体论证明的意义与真理是不可估量的〔17〕。

对于基督教神学而言,康德理性神学批判的功绩在于恢复基督教的“否定神学”传统,否定纯粹理性在认识上帝问题上的独立意义;康德道德神学的失败乃在于用启蒙理性的人本主义立场系统解释基督教神学的基本问题,从而背离了基督教启示神学的基本要道。

现时代基督教神学确认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的基本结论,立足于原始基督教的使徒精神,把上帝信仰理解为对于上帝通过基督耶稣的呼召的倾听与应答;另一方面,现时代基督教神学承认理性在“信仰追寻理解”的进程中的积极意义,承认理性对于信仰的反思和理解构成基督教神学的内在要素,承认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对于基督教神学的思想贡献和历史意义。

注释:

〔1〕〔2〕Panl Tillich:A History of Christian Thought,Simon and Schuster,1967,P.360、361.

〔3〕参阅康德:《纯粹理性批判》,A630即B658。

〔4〕参阅安瑟伦:《宣讲》第三章。见《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242页。

〔5〕参阅笛卡儿:《第一哲学沉思集》,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73页。

〔6〕康德:《纯粹理性批判》,A600即B628。

〔7〕Paul Tillich:Systematic Theology,Volume 1,The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51,P.204.

〔8〕康德:《纯粹理性批判》,A809即B837。

〔9〕康德:《纯粹理性批判》,A823即B857。

〔10〕《哥林多后书》:5∶17。

〔11〕Paul Tillich:Dynamics of Faith,Harper & RowPublishers,1957,P.12—16.

〔12〕参阅奥托:《论神圣》,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48页。

〔13〕参阅《路加福音》,5∶8。这里记载使徒彼得第一次认出基督,就俯伏在耶稣膝前,说:“主啊,离开我,我是个罪人!”

〔14〕 Paul Tillich:Dynamics of Faith,Harper & RowPublishers,1957,P.13.也参阅奥古斯丁《忏悔录》第1卷,第1章, 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页。

〔15〕〔16〕〔17〕Paul Tillich:Systematic TheologyVolume 1,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51,P.205、206—207、208.

标签:;  ;  ;  ;  ;  ;  ;  ;  ;  ;  ;  ;  ;  

论康德的理性神学批判及其当代意义--兼论蒂里基对康德的超越_康德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