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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经济在连年滑坡之后，于1995年开始出现某些趋于稳定的迹象。然而，1996年的生产未能止跌回升，而财政状况重新恶化，经济形势仍然严峻。已持续五年的俄经济危机何时能走出谷底？本世纪内俄经济能否迅速恢复？这是人们当前的热门话题。俄罗斯的经济形势及其发展前景，直接关系到俄罗斯政局的稳定及其内外政策的走向，关系到俄罗斯综合国力的消长，关系到俄罗斯在21世纪国际格局中的地位变化，因而备受世人关注。本文拟对俄罗斯当前的经济形势及其发展前景作些分析和评估。
一、1995年以来，俄经济中出现一些趋于稳定的迹象
从1995年开始，特别是这一年的下半年，俄罗斯经济中出现一些积极的变化，主要表现在：
（一）经济滑坡减缓，某些生产领域出现回升
1995年俄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只下降4%，下降幅度比1994年的13%明显缩小；工业总产值只下降3%，而1994年的下降幅度为21%。[①]与此同时，某些基础工业部门的生产出现回升。1995年头10个月，黑色冶金工业增长10.9%，化学和石油化工增长3.8%，机器制造业增长7.7%，燃料工业增长3.9%。[②]
（二）通货膨胀明显回落，预算赤字减少
通货膨胀得到初步抑制。通货膨胀月率从1995年1月的18%下降到1995年11月的4.5%，1996年6月进一步降至1.2%。预计到1996年年底，通货膨胀年率可望控制在20%至25%之间，比1994年的年率320%和1995年的130%明显回落。1995年联邦预算赤字下降到占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不到4%。[③]
（三）卢布对美元汇率趋于稳定
1995年7月，俄政府规定卢布对美元比价浮动的“外汇走廊”为4，300～4，900卢布兑1美元。卢布对美元汇率相对稳定，并出现回升，由1995年4月的5，130卢布兑1美元升至1995年12月的4，670卢布兑1美元。[④]
（四）对外贸易大幅增长并有较大顺差
从1993年到1995年，俄罗斯对外贸易额从950亿美元增至1，270亿美元，增幅33%。其中出口额增长35%，达到1995年的800亿美元，贸易顺差达330亿美元。[⑤]目前，外汇储备已达130亿美元。在国内需求减少的情况下，某些工业部门的生产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出口。1995年某些工业部门产量的增长首先是通过出口取得的。
对俄经济出现的上述变化，俄国内外看法不一。俄政府领导人、西方某些国际经济组织以及一部分俄经济界人士持乐观看法，认为俄经济已走出谷底，开始回升。当时主管经济的俄第一副总理丘拜斯宣称，“俄罗斯在今后10年将进入经济超高增长时期”，1996年将成为“转折性的一年”和经济增长的开始，从1997年起，年增长率将达到10～12%。[⑥]叶利钦总统在1996年新年祝词中说，1996年的主要任务是要让今天仍然贫穷的人过得好一些。切尔诺梅尔金则比较谨慎，说俄罗斯的改革将出现最初的积极萌芽。俄一些经济专家预测，1996年俄经济将会进一步稳定，工业生产可望停止下降，有可能实现零增长或有2～3%的微弱回升。[⑦]发达国家组成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于1995年10月2日发表的一分研究报告也对俄经济的发展前景看好。该研究报告预测，俄1996年经济增长率为2%。[⑧]
然而，俄反对派人士、另一部分经济学家以及一些报刊则持不同看法，认为俄经济出现的稳定迹象只是暂时性的，俄经济仍处于危机阶段，1996年俄工业生产不会出现增长。
二、1996年俄总体经济形势依然严峻，仍未摆脱危机
1996年俄罗斯虽能继续抑制通货膨胀，保持卢布汇率稳定与外贸增长，但生产并没有象俄官方预计的那样停止滑坡，转为回升，而是继续下降。同时，财政状况重新恶化，经济危机仍未过去。
（一）生产仍在下降
据俄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的数字，1996年上半年与上年同期相比，俄国内生产总值下降5%，工业总产值下降4%（俄政府经济情况中心称，工业总产值下降7%）。1995年某些一度有起色的工业部门又转为下降。其中，机器制造业下降13%，化学和石油化工下降12%，有色冶金和黑色冶金分别下降5%和3%，燃料工业下降2%。下降幅度大的有：轻工业下降18%，纺织品下降17%，饲料工业下降24%。[⑨]
（二）财政状况恶化
俄经济部长亚辛证实，1996年上半年俄国库收支状况明显恶化。1996年上半年，俄税收为82万亿卢布，只完成税收计划的60%，全国企业和单位拖欠国税60万亿卢布。财政赤字超出原计划，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5%。为弥补亏空，俄政府被迫增发相当于100亿美元的货币，并大量发行国债，其中短期国债即达20多万亿卢布。[⑩]1996年上半年，俄国家债务已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9.5%。在这种情况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以俄罗斯未能履行贷款协议规定的条件为由，在1996年7月暂停按期向俄支付贷款3.3亿美元。与此同时，日本进出口银行原计划向俄提供5亿美元贷款，见俄财政状况恶化，也转而持谨慎态度。(11)
（三）拖欠巨额工资
由于俄联邦财政困难，加之一些地方和企业挪用工资款，工资不能按期发放。尽管叶利钦在大选期间允诺补发拖欠的工资，但还了旧账，又欠新账，“拖欠工资”成了老大难问题。切尔诺梅尔金总理于1996年10月25日承认，俄财政形势“极为严峻”，“欠居民的现金债务总额超过60万亿卢布”。(12)据俄官方材料，这60万亿卢布（约合120多亿美元中，欠职工工资54万亿卢布，欠退休金6万亿卢布。这一问题引起广大工薪阶层的强烈不满，煤矿、交通、电力工人、教师、医务工作者等都曾举行罢工，要求发放拖欠的工资。(13)1996年11月5日，俄罗斯爆发了为抗议长期不发放工资而举行的全国性罢工和抗议活动。据组织此次罢工的“俄罗斯独立工会联合会”估计，参加罢工的有煤矿和铁路工人、教师、公务员、医生、护士等，总共约有1，000万人。(14)
俄居民生活水平仍在下降。1996年上半年俄居民实际收入比1995年同期下降4%，比1994年同期低9%。(15)
造成俄经济形势再度恶化的近因是：持续半年的俄总统选举耗费巨大，叶利钦总统为竞选连任所许诺的加强社会保障的一些措施也都需要钱，导致政府开支剧增；加之打了20个月的车臣战争，物资和金钱损耗严重。更重要的是，俄罗斯改革以来长期存在的一些深层次的经济难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这就使得1995年以来经济中出现的一些积极变化难以巩固和发展，容易出现反复，导致经济危机的时间拖长，并制约着俄经济的迅速恢复。
三、从深层因素看，俄经济难以迅速恢复
严重制约俄罗斯经济发展的负面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俄经济衰退程度严重，持续时间长，恢复起来难度大
自1992年以来，俄经济已连续5年滑坡，前3年下降幅度很大。据俄官方统计，1992年俄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下降19%，1993年下降12%，1994年下降15%，1995年下降4%。1995年与经济改革前的1991年相比，已下降40%以上。在工业总产值方面，1992年比上年下降18.8%，1993年下降16.2%，1994年下降21%，1995年下降3%。1995年工业总产值与1990年相比，已下降50%以上。(16)
俄经济衰退生产下降的幅度已超过二次大战期间苏联生产下降的幅度。生产下降幅度和危机的持续时间还超过了30年代西方的大萧条。（30年代西方大萧条时期，西方主要国家工业生产下降40～45%，危机持续时间为4年半）(17)由此可见俄经济衰退程度之严重。
现在离本世纪末只剩下4年时间，如果俄经济要在2000年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从1997年起每年增长速度必须达到10%以上才有可能，这显然是不现实的。看来，俄经济的完全恢复和振兴只能是下世纪初的事了。
（二）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给俄经济造成的内伤，短期内难以复元
过去，原苏联和东欧各国之间、原苏联内部各加盟共和国之间，长期保持紧密的经济联系和分工。这种传统的经济联系因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而突然中断，给独立后的俄罗斯经济造成严重的内伤和困难，而重建经济联系无疑是艰巨、复杂和长期的工程，绝非短期内所能实现。俄工业家和企业家联盟主席沃尔斯基认为，过去几年俄生产大幅下降的原因，有一半是由于传统经济联系中断所致。他说，“如果不恢复联盟，首先是经济联盟”，俄罗斯“就无法在本世纪达到1990～1991年的生产水平”。(18)
（三）投资连年萎缩，严重制约着生产的恢复和发展
俄罗斯经济至今仍属粗放型的，经济的发展主要靠大量投资，而俄基本建设投资连年大幅度萎缩。据俄官方统计，1992年基本建设投资比上年下降45%，1993年下降15%，1994年下降27%，1995年下降17%，1995年基建投资只有危机前1989年的30%。(19)1996年上半年固定资本投资又比上年同期下降14%(20)。由于缺乏投资，俄企业无力更新技术设备，而旧有设备已损耗严重。据专家估计，俄目前企业设备损耗率已高达75%左右。(21)俄经济界人士认为，投资萎缩的问题比生产滑坡更为严重，它将严重影响今后经济的恢复与发展。(22)
鉴于俄政局不够稳定，生产仍在下降，法制不健全，犯罪猖獗，投资风险大，外国投资者大都踌躇不前，外资进入俄罗斯的数量很有限。据俄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的数字，截止1996年7月1日，俄改革以来累计吸引外资90亿美元。1996年上半年外资增加20亿美元，是几年来情况最好的一年，但直接投资少，只占28%。据俄经济部副部长科索夫估计，俄罗斯每年约需投资1，500亿美元，(23)区区20亿美元对于俄罗斯这样的大国来说不啻杯水车薪。
俄罗斯资金严重匮乏实际上是就政府而言的。从另一方面看，俄一部分企业和个人手中却握有大量游资和国外存款。俄政府经济部1994年的一份报告说，俄居民手头有游资87万亿卢布（按当时汇率约合440亿美元）。同时，每年有大量资金流出俄罗斯，据西方专家估计，每年从俄罗斯流出的外汇达100亿～150亿美元。截止1994年年中，俄企业和个人在瑞士银行账户上的资金总额已约达540亿美元。(24)这笔巨额资金大大超过国际金融组织和西方国家给俄罗斯的援助。然而，掌握巨款的俄企业和个人并不愿把钱投入俄国内生产，原因是当前俄投资环境不佳，风险太大。这种局面短期内难以改变。
（四）内外债务沉重，形成负债型经济
据德国经济研究所称，截止1995年年底，俄外债总额为1，200亿美元。相当于1995年俄国内生产总值的35%和出口额的150%；而俄1995年的税收只相当于当年国内生产总值的26%或950亿美元，不足以承担外债的重负。(25)至1996年8月，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证实，俄外债已增至1，300亿美元。仅外债利息一项俄每年就需支付约100亿美元。俄经济研究所所长阿巴尔金透露，1997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各国政府、银行和西方其他组织向俄罗斯提供的贷款，将全部用于偿还外债。为吸引国内外市场资金，抵补财政赤字，俄政府计划在1997年大量发行国家短期公债，数额将达259万亿卢布（约合500多亿美元）。阿巴尔金认为，俄罗斯出现的欠缴国家税款、企业相互欠款、商业银行欠款、拖欠工资以及不断增加的内债、外债等现象加在一起，已逐渐形成一种负债型经济，使俄罗斯陷入困境。阿巴尔金指出，俄罗斯若想摆脱困境，当前首要任务是使经济政策从单纯注重货币转向重视增加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和发展投资的积极性。(26)阿巴尔金的意见是中肯的，但这些任务显然不是短期内所能完成的。
近来，俄政府官员对俄经济前景的估计已较前谨慎。俄经济部长亚辛1996年10月16日在记者招待会上称，“俄罗斯目前的经济状况距离稳定还很遥远”，但“国家正在摆脱最艰难的危机时期”。(27)一些俄经济学家估计，1996年俄国内生产总值将比1995年下降5%，工业总产值下降4%；如不出现意外，1997年俄经济可望到达谷底，1998年将有所回升。
总之，当前俄罗斯经济已接近谷底，但由于各种因素制约，距经济全面稳定和好转尚有较大距离。俄罗斯要恢复作为一个世界大国的经济实力，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注释：
① 俄国家统计委员会关于1995年国家社会经济状况统计报告，俄《实业界报》1996年1月17日
② ④ ⑤ ⑥ ⑦ 新华社记者韩迎春年终专稿《俄罗斯经济出现稳定迹象》，1996年1月14日
③ 俄政府关于执行机关1995年保障国家社会经济发展任务的决定，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5年11月30日电；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6年8月8日电
⑧ 法新社巴黎1996年10月2日电
⑨ 俄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的数字，新华社莫斯科1996年8月15日电
⑩ 新华社莫斯科1996年8月15日电；《国际战略研究》季刊1996年第3期第19页
(11) 1996年8月1日《经济日报》记者黄炳钧文
(12) 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6年10月25日电
(13) (21) 新华社莫斯科1996年8月15日电
(14) 日本《读卖新闻》1996年11月6日
(15) 安徽大学《俄罗斯研究》双月刊1996年第5期
(16) 俄国家统计委员会1994年公报；独联体国家统计委员会1995年2月6日公布的数字；俄国家杜马经济政策委员会主席格拉济耶夫文，俄《独立报》1994年11月11日
(17) 俄《自由思想》月刊1996年第7期载梅德韦杰夫文
(18) 沃尔斯基对《红星报》记者的谈话，俄《红星报》1994年9月17日
①⑨ 《俄罗斯1992年社会经济形势和经济改革的发展》；俄《经济与生活》周报1994年第40期；新华社莫斯科1996年8月15日电
(20) 俄经济分析研究所所长伊拉里奥诺夫文，俄《消息报》1996年8月28日
(22) 新华社莫斯科1994年8月20日电
(23) 1996年10月7日《经济日报》记者黄炳钧文
(24) 俄《真理报》1994年8月4日载国际银行开发与投资和信贷合作中心主任索科洛夫文；俄《旅伴》月刊1994年10月号；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5年2月5日电
(25) 德国经济研究所1996年7月10日发表的材料，法新社1996年7月10日电
(26) 阿巴尔金文：《负债经济》，俄《独立报》1996年10月8日
(27) 俄通社—塔斯社莫斯科1996年10月16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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