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加拿大新联邦与新民族主义的论争_联邦政府论文

二战后加拿大新联邦与新民族主义的论争_联邦政府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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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G125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加拿大国内各种思潮风起云涌,在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新联邦主义一直在加拿大国内政治生活中占主流地位,但新民族主义在各省依然存在。就此引发了联邦政府和魁北克政府之间不同政治派别的斗争。本文谨就此问题进行探讨。

20世纪20年代高速发展的工业化、城市化和继而出现的经济危机等因素造成了加拿大传统经济的崩溃,这是产生新联邦主义的重要因素。受国家主义强烈影响的学术团体、政治家、公务员等,是新联邦主义的拥护者,这一时期联邦政府总理路易·圣劳伦特是其代表人物(注:法裔加拿大人。)。为弥补联邦政府在高速发展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中所丧失的领导权,新联邦主义主张实行“新国家政策”。“新国家政策”赋予了联邦政府两项权利:(1 )利用凯恩斯刺激财政与货币的政策来规范经济,以确保较高的就业率和工资收入。(2 )建立广泛的安全体系, 降低工业资本主义制度的消极影响。 (注:

MichelBehiel.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简而言之,受1943年《马什关于社会安全报告》的影响和推动,联邦政府力图在社会福利国家运动中居主导地位。由此,围绕联邦政府的两项新权利,即新联邦主义的核心,加拿大各省发生了争论。尤其是在民族构成、语言、文化等方面与其他省差别较大的魁北克省,这种争议更为强烈。

在魁北克,反对新联邦主义的政治派别主要是新民族主义者和城市自由主义者。这两种思想均源于一战后社会经济和意识形态的发展,在历经二三十年代,尤其是二战后,得以逐渐成熟和完善起来。相比之下,新民族主义在较多方面得以发展和完善,更易于赢得魁北克人的信任。安得烈·罗朗多、热拉尔·菲里翁为其领导人,《责任报》是其喉舌。城市自由主义者的代表人物主要是热拉尔·佩尔蒂埃、莫里斯·布兰等,其代表杂志为《自由之城》。这两个政治派别都反对新联邦主义干涉省权,主张维护加拿大法裔社会的独立与完整,维护魁北克省的权益。也就是说,新民族主义者和城市自由主义者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省内,他们深刻洞晓当时事态发展的政治背景:魁北克是加拿大一个省,其经济已逐渐融入加拿大与北美经济之中。因而必然要考虑到联邦对它的影响。

新民族主义和城市自由主义在魁北克省都有着深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渊源,但在对待新联邦主义的态度上,二者是有区别的。城市自由主义者支持新联邦主义的某些原则,但在具体实践中则区别对待;而新民族主义者无论是在原则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拒绝了新联邦主义。相比之下,新民族主义就显得更加激进,在反对新联邦主义的斗争中也居于主导地位。魁北克省内政治派别意见的不统一,更增加了争论的复杂性。最初在传统民族主义者强有力的支持下,新民族主义者在对待新联邦主义这个问题上是相当保守的。到了50年代,新民族主义者和传统民族主义者在发展意识形态和战略上发生了转变,他们一致认为,最好的防卫就是有效的进攻。新民族主义者主张,“某种激进的宪法修订形式对保护与确立省自治和适应新魁北克是必要的。”(注: Michel Behiel.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

围绕修改宪法问题,联邦与地方进行了长期不休的争论。由于联邦政府与魁北克省及其省内政治团体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原则和宗旨不同,因此引发了一场讨论和斗争。

在反对新联邦主义的起始阶段,新民族主义者重申了传统民族主义者关于宪法修改的概念,即在联邦宪法范围内,提出具有地方特色和文化特色的协议, 并附有在直接税上省宪法具有优先权的条件。 (注:Michel Behiel.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联邦政府与魁北克省政府长期不和更激起了新民族主义者在宪法修改问题上采取行动。首先,莫里斯·杜普莱西斯(注:1944—1959年任魁北克总理。)领导了为保留省税收权的斗争,即魁北克省有权以直接税的任意形式或所有形式征税,而不必遵守二战期间联邦政府强加给各省的以及1947年和1958年革新过的定额税制。其次,联邦政府的决议促使民族主义者更加激进。应所有加拿大大学的要求和对《马西报告》的回应,(注:1944—1959年任魁北克总理。)联邦政府决定履行给予高等教育机构联邦补助金的承诺。这就引起了新民族主义者和城市自由主义者的不满。城市自由主义者基于民主的原因在一些重要问题上支持新民族主义者,然而新民族主义者的价值观并没有体现出城市自由主义者对民主与自由的设想,所以城市自由主义者没有继续修改宪法的愿望,只剩下新民族主义者孤军奋战。他们强烈认为,新联邦主义威胁了省自治,从而威胁了加拿大法裔民族生存;并进一步阐述了新联邦主义威胁到了魁北克省保障法裔控制和法裔社会的能力。因此,在宪法修改上,新民族主义者要求确保宪法优先权。而城市自由主义者则认为首要之举不是修改宪法,而是进行“思维革命”,即要改变人们对事物的看法与态度,并进一步阐述改革与现代化的真正政治阻力是不民主的、保守的、不时出于恶意误导联邦政府的杜普莱西斯政府。很快,新民族主义者也意识到,过分地依赖宪法无力于削弱新联邦主义要求获利的论据。当新民族主义者表现得较为虚弱时,先为联邦公务员,后成为政治家、参议员的新联邦主义理论家的莫里斯·拉蒙塔涅,在1954年夏出版了《加拿大的联邦主义:行动与问题》一书,加重了对新民族主义者的打击。该书详尽地描述了加拿大面临的国内外压力,因此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联邦政府来完成凯恩斯的货币与财政政策,实现福利国家。并论述了社会福利政策可以减轻第二次工业革命产生的经济不稳定和社会不安定性。拉蒙塔涅认为:考虑到加拿大联邦制度的灵活性,没有必要修改宪法。(注:为促使一般文化的发展和对加拿大社会做出贡献,该报告要求联邦政府有权为各大学提供补助金。)拉蒙塔涅曾说过:“……联邦主义的核心法则能被概括为这样的公式:尽可能的分权,但必须的集中。”(注:Michel Behiel. 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双方在修改宪法问题上的争论尚未决出高下,新一轮的纷争又开始了。

在有关税收权力方面,联邦与省斗争得更加激烈,涉及的领域也更加广泛。加拿大是联邦制国家,谁控制了税收权,谁就在处理问题上拥有主动权。况且税收权涉及到各阶层的利益,因而更引起人们的关注。

新民族主义者采用了双重出击的战略,有力而广泛地抑制了新联邦主义。首先,竭力削弱新联邦主义者的思想基础。其次,鼓励杜普莱西斯政府延长讨论定额税制的协议。继续敦促魁北克政府实行“完全的自治”,制定省内个人所得税方案。在传统民族主义者、自由职业者、小商业团体的支持下,新民族义主者最终促使杜普莱西斯政府在1954年勉强制定了省个人所得税方案。政治上的残酷打击,促使圣劳伦特联邦政府终止了定额税制协议,从而对各省实行分税制。新民族主义者暂时取得胜利。

有鉴于此,联邦政府则做出相应的反应。提出了一项重要方案,主要内容:(1)接管由各省、自治市承担的失业和20 %的公共项目投资的权力;(2)给所有超过70岁的加拿大人提供养老金;(3)65—70岁之间的人,需要养老金,联邦政府可以支付一半;(4 )着手制定健康保险方案,并承担60%的费用;(5 )为公共健康项目和建设医院提供特殊的补助金。联邦政府声称,为了实现上述计划和实行凯恩斯的财政与货币政策,必须独自控制所有的直接税。联邦政府为了安抚各省,弥补各省在直接税上的损失,每年无条件地给予人均不低于12加元的补助金,并调整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当各省一致拒绝了这些计划后,联邦政府转而与各省进行了恢复1947年定额税制协议的谈判。除了安大略省和魁北克省外,其余各省都同意并放弃了宪法赋予征收直接税的权力。在社会安全方面,联邦政府采取了渐进策略。在住房、职业教育、医疗、高速公路建设等方面,联邦政府将广泛地、有条件地分担费用。到50年代, 联邦政府再次获得了在加拿大联邦体制中的领导地位。 在1952年,安大略省也签署了定额税制协议。拉蒙塔涅认为定额税制协议使联邦政府不但可以独自控制主要的直接税,而且这些直接税又将有效地控制经济衰退和通货膨胀;无条件的补助金既保证了各省的经济稳定,又没有破坏各省的自治。同时,拉蒙塔涅认为,间接税、尤其是依据生产水平的销售税,更适合各省的需要。销售税在解决地区差异性方面更容易实行,因为不管经济如何波动,各省均可保持相对稳定,不阻碍工业发展。

为了反驳拉蒙塔涅的观点,新民族主义者用了一系列理论和实际的论据。首先,他们认为,新联邦主义是不民主的,最终将导致各省被征服的命运。新民族主义者拒绝承认不断增长的中央集权将促进联邦政府实行积极有效的社会经济计划。相反,联邦政府的社会福利国家政策会引起各省政治的混乱,不适合复杂变化的各地经济情况。而且他们还认为,社会福利国家政策使每一个国民都受到管制,增加了对政府的依赖。这些并不是加拿大人想要的,“——他们害怕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满足了生活需求,但失去了自由。”(注:Michel Behiel. 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他们认为经济与社会改革应在地区范围内进行。其次,新民族主义者列举了一系列数字,显示了政府是如何滥用税收权力破坏了加拿大联邦主义中民主成分的。具体数据如下表所示:

年份 人均纳税 联邦政府拥有 省政府拥有数

(单位:加元)

数额(单位:百 额(单位:百万

万加元)

加元)

1930 76318158

1951 381

2237918

年份市镇拥有数额总计(合三项,

(单位:百万加元)单位:百万加元)

1930 307780

1951 636

3791

注:数字摘自《平静革命序幕》

由上表可以看出,联邦政府不断增长税收权,新联邦主义在战略上处于攻势,魁北克的民族主义则处于守势。

新民族主义者为了反对新联邦主义,坚信加拿大法裔民族生存与发展有赖于实现有效的省自治。联邦政府干涉本属于省管辖的权限,直接违背了1867年宪法。直接税为联邦政府垄断,实际上使魁北克政府不能以最反映法裔加拿大人社会、文化、宗教价值观的方式,对省管辖权限的事物给予财政上的支持和管理。例如,联邦庞大的健康保险方案,将影响魁北克省医疗方案的实行,并且违背了法裔社会的宗教和文化传统。其次,联邦政府没有考虑到加拿大国家种族的多元性和地区差别,成为新民族主义者攻击的另一个把子。新民族主义者认为,民族团结对于加拿大这样的国家很重要,圣劳伦特政府把物质增长等同于进步,把定额税制方案、给大学的联邦补助金、横贯加拿大的高速公路等事务等同于民族团结是过多考虑了物质和行政因素,缺少使现代加拿大地理、种族、语言、宗教差别融合一体的纽带。新民族主义者菲里翁概括新联邦主义者:“不考虑人们的感觉如何,而去为他们追求幸福,把政治影响强加给生活。如果他们相信幸福的象征是浴缸和电冰箱,那么他们想要做的就是让所有加拿大人,包括因纽特人,都拥有浴缸和电冰箱。”(注:Michel Behiel.Prelude to Quebec's Quiet

Revolution Mcgil-Queens University Pres.1985.)新民族主义者相信,大多数加拿大人不想要这种天真的民族团结。最后,新民族主义者强烈指责拉蒙塔涅的观点,认为其观点使魁北克省在新联邦主义面前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同时,否认拉蒙塔涅所说的:魁北克省沿着分离主义的道路走了很远并阻碍着加拿大其余各省的进步。菲里翁提醒拉蒙塔涅:在亨利·布拉萨的影响下,广大法裔民族主义者发现,尽管语言、文化、宗教不同,但加拿大属于所有的加拿大人。菲里翁强调魁北克省在北美大陆为加拿大法裔民族保留了堡垒和基地,为加拿大法裔文化的生存与扩展提供了必要的政治环境。

二战结束了,但二战给世界带来的影响并未结束。加拿大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贡献。通过此次战争,加拿大增强了国家凝聚力,许多加拿大人看到了作为国家加拿大人应起的作用,因此加强联邦政府的作用能得到这部分人的理解。其次,战争结束后,战时经济衰落了,而他们的邻居——美利坚合众国则蒸蒸日上,面对于此,许多加拿大的政治家也要求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其三,战后世界分裂成两大阵营,两种意识形态相对立,由于对社会主义的恐惧,一部分人也要求加强联邦政府的职能。基于以上几点原因,新联邦主义受到许多加拿大人的欢迎。

然而,加拿大还存在着一个特殊的社会,即魁北克法裔社会。二战给魁北克省带来了巨大阴影。虽然多数魁北克人反对战争,但大势所趋,他们不可避免地也卷入到战争中去。战争也开拓了魁北克人的眼界,使他们看到了魁北克省所处的地位。战争促使该省经济、社会结构和人的思想现代化。要求维护省权的新民族主义发展起来,与新联邦主义分庭抗礼,为维护各自的利益进行了多次交锋。

新联邦主义从宏观上考虑加拿大国家事务,希望国家强盛、民族团结,在推动全国性的建设上做出了重大努力。与此恰恰相悖的是,魁北克省则从微观、局部关注省内各项事务。这两种思想在原则上就是抵触的,实施过程中则发生碰撞。此外,魁北克省法裔占大多数,与加拿大其他各省无论语言、文化、还是风俗习惯、宗教信仰都存在着显著差异。从这个角度就不难理解新联邦主义和新民族主义的冲突了。

加拿大联邦是在1867年《英属北美法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在该法案中明确了联邦与省的权限。因此,联邦主义与民族主义都有深厚的政治渊源。其次,加拿大国家民族、文化的多元性,也是联邦主义与民族主义兴起的原因之一。在加拿大国家的成长过程中,联邦主义与民族主义互相依托,互相影响,造就了今天的加拿大。20世纪50年代也是如此。当新联邦主义者大力推行新联邦过激时,新民族主义者则从对立面对它予以冲击,使新联邦主义和新民族主义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反之亦然。我想这就是加拿大国内各派政治家们心中的天平原理。为了保持联邦与省之间的权力平衡,新联邦主义与新民族主义既有妥协又有斗争。它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给加拿大国家既带来了积极影响,也带来了负面影响;既反对了联邦的集权,又保障了省的权力,但许多问题得不到解决。虽然如此,战后新联邦主义和新民族主义之间的争论使各方都认识到加拿大是一个整体,联邦与省相互依存,不可分割。我认为这样的共识依然适合全球一体化的当今国际社会。加拿大联邦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发展,证明它是成功的。只要联邦主义和民族主义围绕天平支点运动,加拿大,尤其是魁北克省会取得巨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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