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183美#183人生--庄子的“道”之路_逍遥游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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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年先生在《中国哲学大纲》中指出:“中国哲学之中心部分是人生论,人生论之中心部分是人生理想论”。庄子哲学被称为道家哲学,虽然从表面上看,完全是一种以“道”为核心的宇宙本体论,但实际上也内涵着人生理想论。《庄子》实质上是一部人生哲学的著作。

庄子对自由的论述,是通过以下几个层次展开的。

第一:顺乎自然——实现自由的基础。

“道”是道家哲学的核心概念,研究庄子思想,必须从道入手。虽然庄子与老子并称道家,但庄子极少论道。东郭子曾问庄子道在何方,庄子说:“无所不在”。并做了“每下愈况”的比喻:“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知北游》)。言下之意,不要把道看得尊贵无比,道就是自然,自然就是道。由此出发,庄子所做的第一项工作,便是降低人的地位,反对人为,主张无为。庄子认为,从道的观点来看,“万物齐一”,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人,作为天地中一物,只不过在宇宙的洪流中偶然遭遇了人形而已。《大宗师》里有一则寓言,某工匠在铸造金属器物,金属突然从溶炉里跳出来大叫:“一定要把我铸成一把良剑!”工匠一定会认为这是块不祥的金属。如果人成了人形以后就大喊“我是人!我是人!”造化者一定认为这是不祥之人。庄子用寓言告诉人们,不要以为人多么尊严,人无非是自然中一物,与猪马牛羊并无区别。在此基础上,庄子强烈反对以人为破坏自然,“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秋水》)这里的“天”即自然,“人”即人为。对人来说,自然也就是人的自由天性,是道在人身上的体现。所以,真正的自由就是任其天性,顺乎自然,与自然合一。

第二,“心斋”“坐忘”——实现自由的途径。

庄子否定人为,又追求自由,貌似矛盾,其实不然,因为他所追求的自由恰在于无为。庄子认为,人之所以不自由,恰因为人太“有为”,太执著于功名利禄,只有破除“有为”,才能不为外物所役,方能自由。怎样才能达到这种自由境界呢?庄子发挥了老子“绝圣弃智”的思想。“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绝圣弃智,大盗乃止”。(《胠箧》)别人都赞美“离娄之明、师旷之聪、公输子之巧”。而庄子却偏主张“塞瞽旷之耳”“胶离朱之目”“攦工之指”(同上)。因为这些人为的声色巧利,都只能起破坏天性的作用。只有通过“心斋”“坐忘”破除这些耳目心意,才能回复到人的自由天性,达到与天道合一的自由境界。

[心斋]“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于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人间世》)

不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即舍外专内;不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即去知而自然。所谓“虚”,就是一种空明、虚静的精神状态。做到“心斋”,就能忘掉自我,忘掉一切,在心灵的极端空虚状态下,直观宇宙之道。这也正是“坐忘”所宣传的。

[坐忘]“何谓坐忘?颜回曰:坠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道。此谓坐忘。”(《大宗师》)

“坐忘”即遗忘自己的躯体,抛开自己的聪明,丢掉已有的知识,和大道融通为一。

不管是“心斋”还是“坐忘”,其秘诀就在一个“忘”字。

“三日后能外天下……五日后能外物……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念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同上)

“外天下”即忘世,“外物”即忘物,“外生”即忘我。做到这些,便大彻大悟,达到一种如清旦初明,如黑暗中骤见光明的新境界。在此基础上,方可见绝对之道,而后才可超乎时间,进入不生不死的自由境界。

所以,“心斋”、“坐忘”的关键就是“忘”——忘物、忘我。忘物,就是忘记物我的界限,忘记一切是非差别,万物齐一,不分彼此。忘我,则要泯灭自我,消除自我意识,无欲无求,与自然混沌一体,与道同在,这样也就实现了自由。自由是绝对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第三,逍遥游——自由的最高境界。

逍遥游,是庄子追求的自由的象征,在庄子的文章中,“游”字多次出现。

“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不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齐物论》)

“上与造物者游,而不与外死生无始终者为友。”(《天下》)

“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覆始终不知端倪;茫然傍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大宗师》)

从庄子的思想发展来看,所谓“游”,有个从“有待”到“无待”的过程。《逍遥游》开篇所描写的大鹏扶摇而上九万,列子御风日行八百,表面自由,实际上并非自由,因为他们都得借助于空间、风力,都是“有待”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逍遥游,并未达到绝对的自由。真正的逍遥游,是一种“无待”的自由——绝对的、无需任何条件的自由。“乘天地之气,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逍遥游》)这种“无待”的自由,其特征便是“无己”、“无名”、“无功”。“无己”:去知去欲;“无名”:不慕名位,独善其身;“无功”:政治上无为。做到这些,便是所谓“至人”“神人”“圣人”,便达到了绝对自由的逍遥境界。

以上三个层次的展开,充分体现了庄子自由观的特点和实质。他以浪漫的笔调所描绘的逍遥游,实际上并不是能付诸行动的自由,而仅仅是心灵的“游”。《逍遥游》从反面揭示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绝对自由,因为现实生活都是“有待”的。在那个“无耻者富、多信者显”(《盗跖》)“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以天下》)的社会中,个体生命要获得绝对自由是不可能的。“无待”的自由,只能在思想中得以实现。只有在思想中,才能通过“心斋”、“坐忘”,做到“无名、无己、无功”,达到“是非不得于身”“死生不变于己”,“不知利害”。在庄子看来,超脱了生死、利害、是非,就是绝对的自由理想的人生境界。应该象“相忘于江湖”的鱼那样,怡然自得地在江湖中自由地邀游。毫无疑问,庄子所追求的自由,是以道的自然无为为特点的。如果说自由是一种超越的话,庄子的自由观所追求的不是外在的超越,不是对自然、社会的超越,而是一种内在的超越,一种心理上的超脱。换句话说,行动的自由完全被消融于精神的自由中,不是采取实际行动去解决实际问题,而是通过“心斋”、“坐忘”,在内心改变问题的性质,达到心理上、精神上的平衡。就这一点来说,几乎和宗教殊途同归。事实上,庄子哲学在一定程度上,起了替代宗教的作用。因为它以非宗教的方式,指明了克服精神苦闷的方式——面对现实中的挫败,无法实现的理想,无法做到的逍遥自由,都可以在精神世界中得到弥补。但是庄子的人生理论,同道教学说还是有重大区别的。庄子人生理想的象征“神人”、“圣人”、“至人”,仅仅是一种精神人格之神,是一种理想人格的象征。而道教所追求的是肉身成仙,长生不死。前者是人生哲学,后者是宗教。庄子追求的人生境界,虽不一定能在现实物质世界中实现,却有可能在心理的精神世界中实现。而道教的神仙系统,却是一种迷信。所以,我们不能因道教之神的荒谬性,而否定庄子人生哲学中神人存在的理性基础。

实际上,庄子所宣扬的,也可说是一种顺应自然、乐天安命的人生态度。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德充符》)

一切听从命运的安排,就不会有哀乐的干扰,这就是自由。至此,精神自由已内化成宿命论。庄子哲学自然带上了消极避世的色彩,道家也被挂上了“出世”的人生态度的标签。不过,这种消极、出世,只表现为现实中的安命无为,外在行动的被动随俗,内在精神却是傲然独立的。在《天地》篇中,庄子强调人应该有异于凡俗的“独志”,“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种内与外的矛盾,就是庄子所说的“外化而内不化”。“外化”即随顺万物的变化,安于环境、听天由命。“内不化”即与道同体,“不与物迁”,在万物纷纭中保持内心独立。“外化”体现了安时处顺,随波逐流的消极态度,而“内不化”则体现了人格的卓然独立、孤傲不羁的精神。“逍遥齐物追庄周”,(苏轼)“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的古训,庄子及其追随者,真正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实现。历史上许多具有反抗性格的思想家、作家,对当时制度的怀疑批评,对独立精神的追求,在不同程度上,都受过庄子自由观的影响。

自由·美·人生是密不可分的。我们说自由与美的境界,是庄子人生理想的最高体现,而事实上,作为人生理想的境界,自由就是美,美也就是自由,将自由纳入审美范畴,是庄子美学思想的一大特点。

第一,自由的境界,即审美的境界。

作为浪漫主义文学的一代宗师,庄子以洒脱的文笔,描绘了磅礴的自然之美。然而,涉及到美的本体问题,庄子却避而不谈。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知北游》)

那么,我们关于天地自然的美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游心于物之初,……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美而游乎至乐,谓之圣人。”(《田子方》)

原来,“至美”、“至乐”(审美境界)的实现,是“游心于物之初”,即“原天地之大美”的缘故。既然“天地有大美”,“原天地”(与天合一)当然也就是“原天地之大美。”“与天合者,谓之天乐。”(《天道》)其中道理显而易见。

我们知道,“游”是自由的象征,这里,“游”又成了“至美”、“至乐”的前提。可见,自由的境界也就是审美的境界,实现自由境界的过程,也就是进入审美境界的过程。而“天人合一”,既是自由实现的心理基础,也是美感产生的心理源泉。“天人合一”,“原天地之大美”,无疑也就是囊括宇宙,弥沦六合、充盈天地之间的自然美,即“朴素”,“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天道》)庄子主张返朴归真、回归自然,在精神自由中步入审美境界,这种美学观点,对中国艺术产生过极大的影响。冯友兰先生曾评价说:“道家虽然没有论艺术的专著,但是他们对精神自由运动的赞美,对于自然的理想化,使中国的艺术大师们受到深刻的启示。”(《中国哲学简史》)从此,以自然为主题的文艺,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特点,尤其表现在诗歌和绘画中山水诗、山水画的崛起上,而无论是山水诗还是山水画,所追求的目标,都是与自然融为一体,在艺术创作和欣赏中,获得精神自由和审美享受。

如果说以上论述,还停留在对自然之美的静态的审美观照的话,那么下面我们还会看到更为精彩的对人的行为的审美体验。对此,庄子在他的寓言故事中,曾作过多次生动的描述。如《养生主》中的疱丁在解牛时: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柔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为什么会有这种美呢?原因就在于疱丁解牛时,达到了一种自由的、创造的境界。“恢恢乎其游刃必有余地矣。”这种令人踌躇满志的美,只能解释成因自由而生。庄子还有许多寓言,如:“轮扁斫轮?、“佝偻者承蜩”,“津人操舟若神”,“梓庆削鐻”等,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以自由的劳动上升为美的享受。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涉及的已经是行动的自由,而非单纯的精神自由。根据马克思主义学说,在劳动过程中,人的本质力量充分对象化,人们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肯定自身的本质力量,感受到自己是自由的人,就能给人以极端的快感和美感。疱丁及其欣赏者们,正是从这种自由的劳动中得到了审美愉悦,这里已接触到了美的实质。

第二,“心斋”、“坐忘”,既是自由实现的途径,也是美感产生的前提。

美的境界如何达到?美感在什么条件下才能产生?如前所述,美,就是自由创造的境界,那么自由创造的前提——“心斋”、“坐忘”,无疑也就是美感实现的前提。

我们已经知道,“心斋”、“坐忘”最大的要求,就是虚、忘——忘物、忘我、去知、去己,在虚静空灵的状态中超越自我,明觉天道,与天道合一。下面,我们看看庄子是如何通过“心斋”、“坐忘”,而达到审美体验的。

解牛的疱丁在总结他的经验时说:“臣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正是由技升入道,才达到“以神遇而不以目视”的地步。(《养生主》)而这种由技入道,则是长期“用志不分,乃凝于神”(《达生》)的结果。如在“佝偻者承蜩”的故事中,佝偻老人处身“若橛株枸”,执臂“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及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此时,老人已幻化成了一棵老树,站立的身躯象老树桩一样坚定,伸出的手臂如枯树枝一样安稳,心无二意,忘却了万物和自我。当老人凝神于蝉翼之时,唯有蝉充溢着心灵空间,蝉就是整个的世界(自然),蝉已与我合一,怎么会不顺利呢?他承蜩若掇是不足为奇的。再如,“梓庆削木为(乐器)”中,其艺术创作达到了“惊犹鬼神”的地步。问其经验,曰:

“臣将为,未尝敢以耗气也,必齐以心静。齐三日,而不敢怀庆赏爵禄;齐五日,不敢怀非誉巧拙;齐七日,辄忘吾有四肢形体也。……然后入山林,观天性;形躯至矣,然后成见鐻,然后加手焉,不然则已。则以天合天,器之所以凝神者,其是与!”

“齐”——斋戒、净心。不考虑庆赏爵禄,不考虑非誉巧拙,最后完全忘我,然后再深入山林,观察自然,“以天合天”,成鐻在胸之后,才投入艺术创作。

佝偻老人与梓庆的成功之道,都是忘我。在忘我中与自然之道合一,将小我融入宇宙自然的大美之中,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自然之中,超时空、超利害、超生死、超美丑,在人与自然(天道)的彻底同一中,实现自由的同时,也是审美的境界。

从以上分析中,不难看出“心斋”、“坐忘”在审美活动中的重要作用,无论是在对自然的审美观照还是在对人事的审美观照中,庄子强调的都是“忘我”,“天人合一”。但这无疑给庄子的美学观披上了主观、神秘的面纱。其实,从审美的角度来看,所谓“心斋”、“坐忘”,无非是要求审美主体,排除功名利禄等各种干扰,彻底投身于审美创造和审美活动中。“忘我”不仅不是消融自我,封闭自我,反而是敞开自我心灵之门,包容天道。这颇类似于现代美学中的移情忘我的学说。“忘”,其实在我们传统的美学观念中并不少见。如评论家在谈起优秀艺术作品时,经常提到“气韵生动”,而“气韵得之于无我之境”。当代的一位舞蹈家在描述好的艺术实践时,也用过“无我、无住、无信念”的字眼。也许,最能揭去这层神秘面纱的,是现代美学中潜意识学说的引进。潜意识对创造行为的影响已属共识。如果说潜意识、无意识这些现代词汇,是对“忘”“无我”的最好诠释的话,那么庄子的说法,当属潜意识与艺术创造理论在中国典籍中最早的论述。

沿着庄子的“道”路,在“天人合一”,顺应天道的原则之下,我们看到自由与美几乎是合二为一的。自由的审美的人生境界,构成了庄子的人生理想。

谈起自由,有史以来,自由的确是整个人类所追求的最高主题。西方的英雄宣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若换了庄子,是断然不会如此实践的。因为在他看来,恰如人生有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两大层面一样,自由也应该有外在的行动的自由和内在精神自由之分。既然外在的行动的自由难以实现,不如转而逍遥于精神的绝对自由,并在精神的逍遥游中达到审美愉悦。不过,庄子的逍遥游并不是在冥想中消融生命,他的一系列的寓言都涉及到活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窥见了行动自由与必然之间的联系。如疱丁的“游刃有余”,是“因其固然,顺其天理”,在长期的实践中,了解了牛的生理结构的缘故。所以,庄子并不是不要生存,不要活动,而是以活动为媒介,在与自然天道合一的自由中,实现美的创造,获得美的享受。

最终,庄子巧妙地将人生转化成了艺术。你可以是一个疱子,一个梓人,一个承蜩者,你可以从事任何一门营生,但同时你又可以身兼生活艺术家。因为你可以通过这些活动,与天道融通,并体验到创造的自由与美的愉悦。韦政通先生在《中国智慧》中说:“在中国,人生就是广义的艺术,生命史就是自己艺术的作品”。的确,中华民族的人生态度和生活情趣不是趋于功利,而是趋于审美。人们以审美的态度,去观照自然和人生,使自然和人生都充满着盎然的生机和欣悦的诗意,这就是有庄子的影响。所以,我们宁愿把庄子看成一个人生美学家,他致力于把我们整个人生,提高到美学的高度,艺术的高度。虽然人的全面自由和谐的发展,必须建立在高度发展的生产力基础之上,庄子的人生哲学,似乎与现代社会的要求相悖,但在物欲横流,许多人对物质欲望趋之若鹜的今天,庄子的人生哲学也许能给人们以某种精神上的启迪和安慰,可以使人们在追求物质财富的同时,认识到精神生活的重要,从而保持心灵上的宁静和心理上的平衡,并最终使社会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相互协调,为现代人提供一个理想的生存空间和生存环境,这也许就是庄子人生哲学的现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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