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的闲笔论--中国叙事理论对非情节因素的系统关注_金圣叹论文

金圣叹的闲笔论——中国叙事理论对非情节因素的系统关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情节论文,因素论文,理论论文,系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从闲处着笔,作者真才子

在明清小说评点中,“闲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金圣叹评《水浒》,对《水浒》中的“闲笔”给予了极高评价。他认为,“有闲力写闲文”(第10回夹)是《水浒》显著的艺术特色,“偏是百忙时,偏有本事作此闲笔”(第52回夹),“处处都用闲笔”(第25回夹),“闲笔,却少不得”(第34回夹),“作文向闲处设色,惟毛诗及史迁有之,耐庵真才子,故能窃用其法也”(第55回回评),“从闲处着笔,作者真才子”(第21回夹)。

以“闲笔”来评点小说创作艺术,并非始自金圣叹。在他之前,李贽、叶昼等人,在评点中就曾多次用到“闲笔”这个概念。例如,李贽在《水浒》第23回就曾指出:“《水浒传》之妙,不惟说正采人活现,即旁边没要紧的,俱能极尽人情世故,此文心细而真,文笔曲而处,诸小说必不能及”(芥眉);“闲得极没要紧,却极有要紧”(袁眉)。金圣叹的贡献,就在于他把“闲笔”视为小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有机构成部分,并对“闲笔”的审美功用作了详细、充分的评点。

金圣叹所说的“闲笔”指的是什么呢?有时候,他所说的“闲笔”指的是小说的次要情节,如他在第19回的一段夹批中,就曾把宋江置买阎婆惜的情节视为“闲文”;有时候,他所说的“闲笔”指的是作者写人叙事的非紧要非重点处,如第12回回评,他就把周谨、索超比试处看作闲文,把梁中书加意杨志处看作正笔;有时候,他说的闲笔指的是主旨之外的余韵旁响,如第8回回评中关于“银子三致意焉”的一段议论,就把作者文中多次写到银子看作是“于正文之外旁作余文”;但更多时候,金圣叹说的“闲笔”,指的是小说中关于非情节因素的描写。《水浒》第2回,写鲁达拳打镇关西,这一段故事情节非常紧迫,但作者在展开这段故事情节的同时,还时不时写到了店小二、买肉主顾、过路众人。金圣叹对这一类的点染、交代非常重视,在夹批中多处提到:“百忙中处处夹店小二,真是极忙者事,极闲者笔也”;“百忙中偏又要夹入店小二,却反先增出邻舍火家陪之,笔力之奇矫不可言”;在回评中又特别强调:“打郑屠忙极矣,却处处夹叙小二报信,然第一段只是小二一个;第二段小二外又陪出买肉主顾,第三段又添出过路的人,不直文情如绮,并事情亦如镜,我欲刳视其心矣。”《水浒》第44回,写石秀瞧破潘巧云与裴如海的奸情,心中十分痛恨,“巴得天明,把猪出去门前挂了,卖个早市;饭罢,讨了一遭赊钱;日中前后,迳到州衙前来寻杨雄”。金圣叹在“早市”处批了一句“偏有此闲细之笔”,在“讨赊”处又批了一句“看他写出天明、饭罢、日中,前后次序,闲婉之甚”。在《水浒》中,这类评语很多。从这些评语看,金圣叹所说的“闲笔”,绝大多数情况下指的是有关非情节因素的描写。

二、闲处设色,触手成趣

金圣叹评点“闲笔”,认为“闲笔”能“向闲处设色”,丰富小说的审美情趣,增强小说的艺术感染力。

小说作为一种叙事文学体裁,最初是以独具审美魅力的故事情节从史传文学和寓言文学中脱颍而出逐渐发展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样式的。因此,初始阶段的小说,作者的注意力比较多地集中在故事情节的曲折生动上,作者往往只选取生活中那些故事色彩很浓的部分加以表现,或是将普通生活加工得故事性很强。只是随着小说艺术的不断发展,作者们慢慢地发现许多散落在故事情节之外的非情节因素同样具有审美意义,非情节因素才逐渐进入小说的艺术构思,成为小说的一个有机构成部分。金圣叹在《水浒》评点中,对这一类非情节因素非常敏感,并在评点中多次指出,这些非情节因素的描写是“向闲处设色”,其闲心妙笔,能“随手成趣”。例如,《水浒》第42回,写李逵下山探母,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地挤在人群中看告示,被后来先到的朱贵一把拖开,两人有一段对话。“朱贵指着李逵道:‘你好大胆,那榜上明明写着赏一万贯钱捉宋江,五千贯捉戴宗,三千贯捉李逵,你却如何立在那里看榜?倘或被眼疾手快的拿了送官,如之奈何!宋公明哥哥只怕你惹事,不肯教人和你同来,又怕你到这里做出怪事来,续后特使我赶来探听你的消息。我迟下山来一日,又先到你一日,你如何今日才到这里?’李逵道:‘便是哥哥分付,教我不要吃酒,以此路上走得慢了……’”就这段故事看,李逵的“不能吃酒走得慢了”和朱贵的“后来先到”,都可以看作非情节因素,因为写与不写,都不会影响整个故事的进展,但作者却于这些闲细之处细加着笔。金圣叹批道:“恰好李逵看榜,恰好朱贵抢来,一何巧合至此,几于印板笔法矣。反说一句迟来先到,不觉随手成趣,真妙笔也。”在李逵的答话下,金圣叹又批道:“此等都是随手成趣。”同一回,李逵杀虎之后,被李鬼的老婆认出,曹太公设计要灌倒李逵,席间请李逵解下腰刀,放过扑刀,宽松坐一坐,李逵答道:“好,好!我的腰刀已搠在雌虎肚里了,只有刀鞘在这里。若开剥时,可讨来还我。”金圣叹在下又批了八个字:“触手成趣,闲心妙笔。”

金圣叹在评点中实际上已认识到,那些非情节因素,对整个故事情节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对整个小说艺术来说,则是有机的,不可缺少的,它能丰富小说的容量,加强小说的情趣,使小说具有多元的多层次的审美意味。在具体点评中,他还提出了“冷题热写”(第26回夹),“闲处蹙出奇景,令文字不寂寞”(第56回夹),“以闲笔作对,令文字不懈散”,“随手点缀,便写得不冷落”(第43回夹)等命题。如《水浒》第26回,写武松杀了潘金莲、西门庆,犯下人命案,却得到阳谷县令的周全,县上仗义的上户人家也资助武松银两,或送武松酒食钱米。解送到东平府后,下在牢里,自有几个士兵送饭;又得到府尹的成全。金圣叹认为,这些“闲笔”,都是“冷题热写”:“此篇写武松既写得异常,则写四边人定不得不都写得异常。譬如画虎者,四边草木都须作劲势,不然,便衬不起也。”又如第56回,写宋江大破连环马,呼延灼逃到青州城,奉知府之命去征讨桃花山,不期遇到极强的对手杨志、武松、鲁智深。正无计可施,知府传他回城守备。呼延灼听了,就这机会带领军马连夜回青州去了。“次日,鲁智深与杨志、武松又引了小喽罗摇旗呐喊,直到山下来看时,一个军马也无了,到吃了一惊。”金圣叹在这段文字下批道:“闲处蹙出奇景,令文字不寂寞。”“闲处蹙出奇景”这几个字,可谓非常准确地道出了非情节因素的特点。因为非情节因素,往往能在情节之外提供具有审美意义的生活画画,使作品具有多元,多层次的美感。

三、事情如镜,文情如绮

从小说创作的实际考察,有些非情节因素散落在故事情节之外,有些非情节因素则潜隐于故事情节之内。以一条江河为譬,奔涌向前的江水构成了小说的主要情节,江边的树木村落构成了主要故事情节之外的非情节因素,而江中的泥沙、鱼鳖则构成了潜隐于故事情节之内的非情节因素。写小说,固然可以删枝叶、立主干,突出主要故事情节,造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节格局,也可以适当描写江边的树木村庄,水中的泥沙鱼鳖,以加强生活的质感。现代小说大量运用非情节因素,目的就在于消解过于造作的情节模式,造成返朴归真的生活实感。金圣叹在评点中已认识到,大量非情节因素的渗入,可以加强生活的实感,做到“文情如绮,事情如镜”。

《水浒》第30回,写的是武松飞云浦脱险之后,连夜杀回孟州城,情节紧张急迫而扣人心弦。武松胸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行动有如闪电,张都监一家却处处弥漫着懒散无备的气氛。作者在描写武松快如闪电的复仇行动时,还时不时描写了张都监一家,并穿插描写了施恩送给武松的衣服、碎银、麻鞋。金圣叹在评点这一回时,特别注重小说中的非情节描写。他在眉批中首先提醒读者,要“一路看他写刀,写角门,写灯,写月”;具体评点中,他又以他特有的计数方法,逐一点出“十五写朴刀”,“十一写灯”,“四写月”,“二写角门开”,“四写角门关”,并在武松换衣的句下批道:“前文施恩送棉衣,碎银,麻鞋三件,今忽将两件插在前边,一件插在后边,为百忙中极闲之笔,真乃非常之才。”在回评中,他又特地写了一大段:

此文妙处,不在写武松心粗手辣,逢人便斫。须要细细看他笔致闲处,笔尖细处,笔法严处,笔力大处,笔路别处。如马槽听得声音方才知是武松句,丫环骂客人一段酒器皆不曾收句,夫人兀自问谁句,此其笔致之闲也;杀后槽便把后槽尸首踢过句,吹灭马院灯火句,开角门便掇过门扇句,掩角门便把闩都提过句,丫环尸首拖放灶前句,灭了厨下灯火句,走出中门拴前门句,撇了刀鞘句,此其笔尖之细也;前书一更四点,后书四更三点,前插出施恩所送棉衣及碎银,后插出麻鞋,此其笔法之严也……一路凡有十一个灯字,四个月字,此其笔路之别也。

这段评语,在中国小说批评史上是很值得一提的。在惊如奔雷快若闪电的复仇情节中,金圣叹把审美注意比较多地集中到非情节因素上,并深刻揭示了这些非情节因素所带来的生活实感。这种审美趣味的变化,无疑显示了中国小说批评在美学批评方面的成熟和飞跃。金圣叹在这里所说的“笔尖细处”,“笔致闲处”,“笔法严处”,“笔路别处”,都涉及到非情节因素。金圣叹评《水浒》,称赞《水浒》“百忙中有此闲笔”,“有闲力写闲文”,认为这些“闲笔”、“闲文”可以使“事情如镜”,这类评语都很中肯綮。

四、以事论之,谓是旁文;以文论之,却是正事

非情节因素是相对于情节而言的。现代意义上的情节,指的是按因果关系所安排的一系列事件。早在17世纪的金圣叹,对此有着明确的认识。他在《水浒》第19回、第20回、第53回的评点中,都曾指出,小说情节是一环紧套一环的因果事件。如他在第53回的夹批中就曾指出:“公孙到,方才破高廉;高廉死,方才惊太尉;太尉怒,方才遣呼延;呼延至,方才赚徐宁;徐宁来,方才用汤隆。一路文情,本来如此生去。”金圣叹把非情节因素称为“闲笔”,正基于这样一种认识。“闲笔”虽然没有拴在情节推进的因果链上,但作者的穿插铺写绝不是可有可无的。金圣叹在随文评点中,对“闲笔”的审美功用作了全面、系统的阐述,除了前面论及的“闲处蹙出奇景”,“令事情如镜”,他还从文法的角度,对“闲笔”作了点评。现将他这方面的论述条述如下:

1.闲中铺引。金圣叹特别欣赏作者以闲细之笔在读者不经意处为下文铺引。他这类评语极多,如,“如此等语,总为后文地”(第9回夹);“此四字先从闲中一点”(第36回夹);“闲处先留一笔”(第41回夹);“极似闲笔,却都为后文藏下奇情”(第46回夹);“只轻轻yáng飏下一笔,其弱如丝,又岂料其后文,变作惊天动地耶”(第61回夹)。

2.闲处映带。《水浒》第9回,写林冲杀了富安、陆谦,“提着枪只顾走,那雪下得猛,林冲投东去了两个更次,身上单寒,当不过那冷,在雪地里看时;离得草料场远了;只见前面疏林深处,树木交杂,远远数间草屋,被雪压着,破壁里透出火光来。林冲径投那草屋来,推开门,只见那中间坐着一个老庄客,周围坐着四五个小庄家向火,地炉里焰焰地烧着柴火。”金圣叹在这段文字下一连批了三处“火字余影”,并道:“一回书放火杀人,惊天动地,却闲闲叙出四五个庄客收之。”《水浒》第26回,写武松杀了潘金莲西门庆,受到县令和上户人家的关照,他又称这些闲细之笔“将打虎时牵映出来”。

3.闲处着神。《水浒》第61回,写燕青从薛霸的水火棍下救得卢俊义,不想又被做官的捉去,只得去梁山报信。“当时取路,行了半夜,肚里又饥,身边又没一文。走到一个土岗子上,只听得树枝上喜鹊咶咶噪噪,寻思道:‘若是射得下来,村坊人家讨些水煮瀑得熟,也得充饥。’走出林子外看时,那喜鹊朝着燕青噪。”金圣叹批道:“百忙中作闲笔,却画出许多身分。”同回,石秀听得卢俊义当日午时三刻便要问斩的消息,“急走到市曹,却见一个酒楼,石秀便来到酒楼上,临街占个阁儿坐下。酒保前来问道:‘客官,还是请人,还是独自酌杯?’石秀睁着怪眼道:“大碗酒,大块肉,只顾卖来,问甚么鸟!’”金圣叹又批道:“急杀人时,偏有此消停语,写得如画。”他认为这些闲细之笔,都准确地描绘出人物的思想、性格,能闲处传神。

4.闲笔别成异样色泽。金圣叹认为,非情节因素的介入,可以使情节、人物、物件增色添彩。《水浒》第4回,写鲁智深痛打小霸王,李忠赶来报仇,却发现是鲁智深,“李忠当下剪拂了起来,扶住鲁智深道:‘哥哥缘何做了和尚?’智深道:‘且和你到里面说话。’刘太公见了,又只叫苦,这和尚原来也是一路!”金圣叹批道:“百忙中下此一笔,遂令行文曲折之甚。”《水浒》第28回,写武松刺配到孟州城,与施恩父子相识,武松与老管营入坐,“施恩却立在面前。武松道:‘小管营如何却立地?’施恩道:‘家尊在上相陪,兄长请自尊便。’武松道:‘凭地时,小人却不自在。’老管营道:‘既是义士如此,这里又无外人。’便教施恩也坐了。”金圣叹称赞这段文字道:“极闲处无端生出一片景致,便陡然将天伦之乐直提出来,所谓人皆有父子,我独亡兄弟也。看他于为兄报仇后已隔去无数文字,尚自隐隐吊动。”《水浒》第55回,徐宁与汤隆有几句关于红羊皮匣子的问答,金圣叹又批道:“徐宁在红羊皮匣子里添出色泽,汤隆在红羊皮匣外添出色泽,妙文对剔而起,妙不可言。”

5.闲笔交卸。所谓交卸,也就是利用非情节因素,消解、泯灭情节的人工编造痕迹。《水浒》第9回,写林冲到草料场之前与李小二有段对话:“林冲道:‘却不害我,倒与我好差使,正不知何意?’李小二道:‘恩人休要疑心,只要没事就好了。只是小人家离得远了,过几时那工夫望恩人。’”金圣叹批道:“衬一句闲语,不知者以为可删,殊不知前文特地插入李小二夫妻,止为阁子背后一段奇文耳。今已交过排场,前去草料场,更用不着小二矣,则不如善刀而藏之,故以此一语为李小二作收束,奈何谓其闲话也。”第35回,写宋江与二个公人被蒙汗药麻倒,李俊信步踱上岭来买酒吃,不意间救下宋江。金圣叹称赞“买碗酒吃”的细节说:“忽忽将说话闲闲说开去,妙绝。不然,便像特特飞奔上岭来救宋江矣。”《水浒》第61回,写燕青赶往梁山报信,杨雄、石秀赶往大名府探讯,为了让他们相遇,作者写了燕青射鹊:“弩子响处,正中喜鹊后尾,带上那枝箭,直飞下冈子去。燕青大踏步赶下冈子去,不见喜鹊,却见两个人从前面走来。”金圣叹批道:“如此交卸过来,文字便无牵合之迹。不然,燕青恰下冈,而两个恰上冈,天下容或有如是之巧事,而文家固必无如是之率笔也。”

6.闲笔舒气杀势。舒气杀势是就叙事节奏而言的。《水浒》第3回,写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其中有两个精彩段落,便是鲁智深两番使酒醉打山门搅散禅堂。在这两个段落之间,有一段专门谈论饮酒过失的闲文,文章谈不上精彩,但金圣叹还是肯定说:“不文之人见此一段,便谓作书者借此劝戒酒徒,以鲁达为殷鉴。若闻此言,便当以夏楚痛扑之。何也?夫千岩万壑,崔嵬突兀之后,必有平莽连延数十里,以舒其磅礴之气;水出三峡,倒冲滟预,可谓怒矣,必有数十里透迤东去,以杀其奔腾之势。今鲁达一番使酒,真是捶黄鹤、踢鹦鹉,岂惟作者腕脱,兼令读者头晕矣。此处不少息几笔,以舒其气而杀其势,则下文第二番使酒必将直接上来,不惟文体有两头大中间细之病,兼写鲁达作何等人也?”《水浒》第39回,写宋江、戴宗即将被斩,情况危急万分,作者却以闲细之笔,写出早晨先着地方打扫法场,饭后点士兵刀仗刽子,巳牌时分狱官禀请监斩,孔目呈犯由牌判斩字,并细细将贴犯由牌的芦席描画出来;次又写匾扎宋江、戴宗,将胶水刷头发,绾作鹅梨角儿,插朵红绫纸花,青面大圣案前各有长休饭,永别酒,然后六七十个狱卒一齐推拥出来;次又写押到十字路口,用枪棒团团围住,一个面南背北,一个面北背南;又写众人看出人,看犯由牌……这些闲细之笔,实际上有效地延宕了情节的发展,造成了更加紧张的气氛。金圣叹盛赞这一类文字,偏是百忙时,偏有本事作此闲笔”。金圣叹认识到所有的闲笔都是统一到作者艺术构思中的,所以他断言闲笔说:“以事论之,谓是旁文;以文论文,却是正事。”(第51回夹)

综上所述,金圣叹实际上从三个层面论及了非情节因素:其一,他指出非情节因素能“闲处蹙出奇景”,提供故事情节之外的审美因素审美画面;其二,他指出非情节因素能丰富故事情节,增强故事情节的生活实感,使“事情如镜”;其三,他指出非情节因素虽然游离于故事情节的因果链,却是小说一个有机的构成部分,同样渗透着作者的艺术匠心。

金圣叹对“闲笔”评价很高,认为“有闲力”才能写闲文,“向闲处设色”是真才子的表现,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对情节之外的现象产生审美兴趣,并且将之巧妙地融入整个艺术构思之中,无疑地,对作者的审美情趣、审美创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中国话本小说逐步走向成熟的阶段,更是如此。

金圣叹关于非情节因素的论述,有几点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其一,金圣叹如此重视非情节因素,将“闲笔”作为小说评点的一个重要概念而加以广泛运用,这表明中国小说批评比较早地挣脱了故事情节的约束,在向新的审美层次跃进;其二,金圣叹关于非情节因素的评点,精到、系统,至今对我们的小说创作仍具启发、指导意义;其三,金圣叹的“闲笔论”,是产生于民族文化土壤的小说理论,它所蕴含的某些超前的、现代的审美意识,无疑值得我们在整理中国古代小说理论时作进一步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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