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没问题”与条件概率解_条件概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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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N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7062(2016)04-0052-05

       条件概率解决方案(The Conditional Probability Solution)是由戈德曼(A.Goldman)和奥尔森(E.Olsson)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解决淹没问题(Swamping Problem)的方案。根据淹没问题,如果我们假定简单可靠论和认知价值一元论(epistemic value monism)或求真主义(veritism),那么可靠论不能够解释知识为什么比单纯真信念更有价值。这种方案引发了学界激烈的争论,本文首先证明戈德曼和奥尔森的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是无效的,并最终尝试在威廉姆森的“知识第一”的知识论纲领下提出一种新的条件概率方案来解决淹没问题。

       一 “淹没问题”的提出

       淹没问题一经提出便被视为可靠论的一种标准反驳之一,它最早由扎戈泽博斯基提出,用于攻击可靠论,她提出了一个经典的咖啡案例来说明可靠论是如何“被淹没的”:想象你面临一个选择,选择你面前的两杯咖啡中的一杯,你所知道的信息仅仅是,咖啡A是通过一台可靠的咖啡机生产出来的,而另一杯咖啡B则是有一台不可靠的咖啡机生产出来的。你自然地就会选择咖啡A。但是,假设告诉你一个新的信息,这两杯咖啡的味道同样好。你这时很可能就是无所谓选哪一杯了。[1]

       这个例子特别形象地描绘了可靠论将在知识的价值问题上将要遭遇的情况:可靠的信念形成过程的价值被真信念的价值淹没。有些学者认为导致淹没问题的罪魁祸首不是可靠论,而是一种认知价值观,即求真主义。从认知的角度看,认知的唯一目的就是获得真信念,而任何在认知上有价值的东西都必须与真相关。例如,戈德曼和奥尔森认为问题的症结就在于口味成为了选择咖啡的最终依据,因此必然会导致淹没现象的发生。因此,他们认为淹没问题不仅仅是由可靠论引发的,而是可靠论与求真主义结合的产物。[2]27-31然而,普里查德认为,淹没问题的适用范围更广,他认为只要假定了求真主义,任何以真信念+X的形式来分析知识的方式最终都要遭遇淹没问题:X的价值最终都会被真的价值所淹没。[3]

       根据上述分析,存在两条可靠论辩护的路径:一条就是放弃求真主义,选择认知价值多元论;另一条就是保留求真主义,即坚持认知价值一元论,但是细化可靠的信念形成过程的认知价值。戈德曼和奥尔森的条件概率解决方案则属于后者,这一点在奥尔森那里表现的比较明显,他在《可靠论、稳定性和知识的价值》一文中说:“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要证明价值问题本身不是放弃可靠论或求真主义的好理由”。[4]345

       总之,淹没问题试图表明,如果认知价值仅仅由真及其相关因素构成,那么使真信念成为知识的属性本身并不增加任何认知价值。因此,它实际上击中了当代知识论(以JTB为代表的知识三元分析路径)的要害,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重新审视和修正整个当代知识理论的基本形态和内涵,改变传统的知识分析方式。

       二 条件概率解决方案

       条件概率解决方案主要体现在如下这段话中:“什么额外有价值的属性把知识同真信念区分开来?就是让我们的未来信念以相似的方式很可能也是真的属性。更精确地说,在可靠论的视野下,S有条件地知道p与比S单纯真的相信p相比,在未来拥有更多真信念的概率更大。让我们把这种解决知识的额外价值问题的解决方案称为条件概率解决方案。在此,概率应该被客观地解释。”[2]28

       戈德曼和奥尔森认为这种方案要成为可行的,需要主要指如下四个经验条件:

       非唯一性:一旦你遭遇一个特定类型的问题,你就有可能在未来面对同样类型的其他问题。

       跨时间通达:一个方法一旦被使用,通常对未来产生的类似问题都是适用的。

       学习:一个方法一旦被毫无问题的使用就倾向于在未来的类似问题上再次被使用。

       普遍性:一个方法在某种情境下是可靠的(或不可靠的),那么在未来的类似问题上也很可能是可靠的(或不可靠的)。[2]29

       这四个条件是为了保证我们的可靠的信念形成过程能够被重复使用,然而,正是因为它是经验的,所以需要我们对可靠过程本身有所把握和理解,确认或相信它们是可靠的,从而最终导致这种方案与外在主义的精神冲突。

       在笔者看来,淹没问题的症结在于可靠论自身,它假设真是唯一的非工具性的认知价值(即认知价值一元论),而可靠性则只拥有与真的非工具性价值相关的工具价值,因此它不能够解释知识超出真信念的额外价值,也就是说,这种额外价值必须是非工具性的,认知的价值。一开始,奥尔森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说:“如果我们赋予可靠生产以最终的认知价值,淹没论证显然就会失效。”[4]344不过,随后在正式提出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时候,这种立场悄然改变,因为这种方案实际上没有引入任何新的认知价值,因为可靠性在此相当于是助真性(true-conduciveness)。

       三 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有效性

       对于条件概率解决方案,从它与辩护对象、处理的对象和自身的关系角度来看,存在如下几种可能的反驳方式:1.证明它与外在主义是不相容的;2.证明它本身存在的内在问题。笔者在第四部分将证明,其中最具有建设性的反驳方式其实是第三种反驳,并指出这种反驳对于未来知识的价值问题的解决的意义。

       1.条件概率解决方案与外在主义不相容。我们知道,条件概率解决方案需要诉诸四个经验条件,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我们需要对这四个条件有所把握,然而,这就会导致与可靠主义的知识分析原则相冲突,因为可靠主义并不要求我们对信念形成过程及其条件的把握,这显然是内在主义的要求。因此,从单纯外在主义的角度来看,这种解决方案显然越界了。这种冲突最为明显的体现在第三个经验条件上,即学习条件。戈德曼和奥尔森是通过现代版的柏拉图的拉里萨案例(Larissa example)来解释学习条件的:如果你曾经使用过一个既定的方法,并且其结果无异议,那么你很可能在相似的情况下再次使用它,如果可行的话。一旦你使用过没什么明显问题的导航系统,那么你就有理由相信它应该再次有效。因此,你决定在第二个岔路口也信赖它。

       在这个案例中,戈德曼和奥尔森其实已经不自觉地使用了内在主义的术语,例如“有理由相信”、“决定”等,即这个案例表明学习条件预设了主体必须首先拥有关于其使用的方法及其可靠性的某些信念,而这显然属于内在主义的范畴。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根据条件概率解决方案,可靠论的知识要具有额外的价值则必须满足某些内在主义的条件。因此,结论就是,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是与外在主义的精神不相容的。雅格尔(C.

)基本上采取了这条进路,不仅如此,他还提出了一个建议来避免不相容问题,即回答如何在不诉诸内在主义要求的前提下保留能够让条件概率解决方案保持效力的经验条件。他的建议就是寻找一种无意识的归纳机制,这种机制能够让主体产生一种倾向或趋势再使用成功的认知过程和方法,同时防止再次使用不成功的认知过程和方法的倾向。最终,雅格尔认为寻找到这种机制的希望渺茫。[5]

       作为回应,奥尔森一方面承认雅格尔确实指出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一个缺点,同时又认为这个缺陷并非不可弥补,雅格尔的建议其实可以满足。具体来说,他区分了强学习条件和弱学习条件:

       强学习条件:人们拥有再使用一个信念形成过程的倾向,如果那个过程被证明是可靠的;

       弱学习条件:人们拥有再使用一个信念形成过程的倾向,如果那个过程没有被证明是不成功的。[6]

       奥尔森认为前者是雅格尔认为希望渺茫的原因所在,他认为条件概率解决方案只要满足后者就够了。奥尔森提出的理由大致是说,我们不需要证明信念形成过程的可靠性,而是诉诸认知心理学把信念形成过程的选择固化于认知主体,类似于我们的生物本能。然而,这种反驳没有触及问题的关键,因为即使奥尔森的解释是合理的,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是否能够解决价值问题依然存在。

       2.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内在问题。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核心构件是这样一个条件概率不等式,奥尔森称为可靠性-行动论题(简称RAT):

       P(S将到达拉利萨|S可靠地获得关于拉利萨在哪里的信念)>P(S将到达拉利萨|S拥有关于拉利萨在哪里的单纯真信念)[4]347

       因此,对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最为直接的反驳就是否定掉这个论题。首先我们承认关于拉里萨在哪里的单纯真信念本身是有价值的,而且可靠的信念形成过程提高了成真的概率,但是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信念形成过程本身就是有价值的呢?霍瓦斯(J.Horvath)与戴维斯(W.A.Davis)和雅格尔分别用形式化的方式证明能提高概率的东西并不一定能增加价值,笔者则比较喜欢用柯万维戈的巧克力案例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假设我想买巧克力。我谷歌搜索了我周边的几个地方。我搜出了两个帖:一个名为‘在韦科出售巧克力的地方’;另一个名为‘在韦科很可能出售巧克力的地方’。我们假设两个清单都是精确的,并且第二个清单源自相互关联:买食物的地方很可能卖巧克力,买硬糖的地方同样如此,等等。……那么,我们注意到如果我所关心的只是巧克力的话,那么使用同时卖巧克力的地方和很可能卖巧克力的地方的清单并不比只包含卖巧克力的地方的清单。”[7]

       更极端的情况是,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功能失常的案例,如果我们正常的记忆或知觉能力突然失常了,但是它是可靠的,由此它会获得一系列错误的信念,导致严重的后果,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可靠的信念形成过程不仅不能增加价值,反而会减损价值。

       此外,我们看到,如果上述这个不等式是真的,那么这意味着一个可靠的过程使得某一真信念的概率提高到或超出某一临界概率,例如P>0.5。如果S拥有一个可靠地获得的真信念p,那么S使用了T类统摄K类信念的过程;信念p属于K类,S的每一个K类信念都是T类可靠过程的产物,并且使得这类信念的成真概率提高到临界概率以上。问题在于,T类过程不仅仅是信念p更有价值的原因,而且它还是所有K类信念更有价值的共同原因,因此,这就会导致这样一个后果,条件概率解决方案试图用当前真信念的成真概率来解释未来信念成真的概率,而实际上却是一个共同的原因解释了上述两者,即当前真信念与未来真信念之间的因果依赖性并不存在。

       综上所述,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是失败的,它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每一个问题都是致命的。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可靠论本身存在的缺陷,即它不是一种对知识的充分分析;另一方面,价值问题确实击中了传统知识分析方式的软肋,而可靠论显然还处于传统思路当中,因此,似乎最为简单直接的应对方式就是放弃可靠论,放弃传统知识分析方式。

       四 淹没问题的解决:一种新条件概率解决方案

       下面,笔者将在威廉姆森的启发下,试图在新的知识分析方法下对价值问题提供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威廉姆森一反传统知识论用信念来分析知识的做法,转而用知识来分析信念,他认为“知识是核心的而非从属于信念。它能够使我们放弃根据信念来陈述知识的充分必要条件的尝试,却无须放弃知识论本身”[8]5。并且,他更进一步地把确证视为是知识赋予信念的一种地位。

       根据威廉姆森的观点,知识比真信念更持久稳固(persistent),他的意思是指与单纯真信念不同,知识更不容易受到未来证据的合理的破坏,虽然这不是说它在这种破坏下是绝对无懈可击的。[8]98所以,知识与真信念具有不同的概率关系,我们可以用如下条件概率不等式来表达:

      

       这个不等式表明知道p比真信念p具有更多的工具价值,因为知识具有真信念所没有的持久性的标志。当然,这种分析的有效性还取决于威廉姆森的知识观,他在知识与真信念之间做出这种区分之后,马上强调“我们不应当期望根据持久的真信念来定义知识”。[8]99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知识与真信念之间具有非常重要的心理学差异,在本质上来说,它们并不是同一种心理状态的不同层次,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理状态,即知识是排除了各种不合理性的心理状态,而信念仅仅是一种应激性的心理状态,它不包含反思性的环节。

       事实上,威廉姆森关于知识的分析不仅在于把知识与真信念进行有效区分,同时更进一步在知识与信念之间建立一种更强的联系,即知识为信念奠基,而其重要的连接纽带就是证据。在他看来,知识就是证据的总体,即E=K。因此,威廉姆森实际上持一种“证据主义”的知识论立场,不过,它与笛卡尔传统的证据主义完全不同,后者在当代的主要倡导者就是菲尔德曼(R.Feldman)。[9]概略地来说,它是一种外在主义的证据主义,主张知道是一种事实性的心理状态,只能通过外在主义的路径来解释:首先,他否认了我们的心理状态是纯粹内在之物和纯粹外在之物的合取这一内在主义的基本假设,而是认为心理状态是不可能通过内外的方式来区分的;其次,他进一步持一种温和的物理主义主张,即主体的全部内部物理状态和外部环境的全部物理状态共同决定着世界的总体状态;最后,他认为所有的证据本质上是外在的,而知道是一种典型的外在的心理状态。

       正是对内在主义的批判和对外在主义立场的辩护导致了威廉姆森洞见到了其背后所隐藏的知识分析路径的根本分歧,内在主义为被他称为“还原主义的知识纲领”提供了深刻的动机,主张根据相信、真理与其他因素来分析知道,而外在主义则彻底抛弃了这条路径,转向完全相反的路径,把知道视为更为基本的心理状态,进而用它来分析相信和真理。而正是这种路径分歧导致我们在价值问题上能够求助于威廉姆森的知识论方案,因为不仅上一节的论证表明戈德曼和奥尔森的条件概率解决方案失败的根由在于可靠论背后所主张的知识分析路径的根本缺陷,而且还因为价值问题在本质上处理的正是知识与真信念的关系问题,当我们意识到传统路径的失败之后,最为合理和自然的方式就应该重新理解和建构它们之间的关系,而威廉姆森恰恰提供了这种方案。

       回答威廉姆森式的条件概率方案,这个方案的本质在于在以证据为纽带的知识和真信念的新关系中,我们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条件概率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因为证据本质上是一种条件概率关系,而这一点,威廉姆森有充分的论述,他正是通过证据概率来刻画证据和知识,主张证据本身就有证据概率1。[8]263-298

       这种条件概率解决方案的优点在于,首先,它完全秉持了一种外在主义的立场,并且没有戈德曼和奥尔森所谓的经验条件,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该方案不需要再诉诸当前信念与未来信念之间的某种关系,它所处理的价值只是知识对于真信念之间的工具价值,因此,不存在不相容性的问题;其次,该方案的不等式源于证据概率本身的刻画,因此基于E=K,它们本质上是一种同一关系,而不是像戈德曼和奥尔森方案中的概率关系是一种因果关系,因此具有先天的优势;最后,匹配问题在此是不存在的,因为这种方案否定了知识是有真信念来构成的,因此,不需要解释扎戈泽博斯基等所质疑的价值传递的可能性,而是在相对独立的关系中处理知识和真信念的价值差异:真信念是一种缺乏证据的心理状态,而知识则本身等于证据,证据的价值构成了两种的价值差异的关键所在,而后者与真信念没有直接的支持关系,因此,不存在价值传递的问题。

       五 结语

       总体来说,淹没问题本身对于当代知识论的研究是意义深远的,主要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

       1.有助于我们重新设想知识论的整体框架;当代知识论的价值转向打开了一个新的问题领域,即价值驱动的知识论(value-driven epistemology)。价值驱动的知识论以价值问题(Value Problem)为主轴,试图解释知识超出真信念的独特价值的知识理论,它与传统知识论的区别主要是方法论意义上,即类似于“语言学转向”,并不否认其他方法的有效性,而是提供一种补充性的方法,试图“带来一种更少限制和理智上更丰富的设想知识论的全新方式,而不是传统上把知识论仅仅限定为‘关于知识的理论’的方式”。[10]

       2.有助于我们重新理解和解决内在主义/外在主义之争;当代知识论自然化转向之后,外在主义一度占据上风,而这有赖于外在主义在解释知识时具有比内在主义更弱的要求,尤其是不需要对知识确证条件本身的把握,而只需信念形成过程本身是可靠的就行。内在主义者一度缺乏非常有效的武器来攻击外在主义,而价值问题的提出则似乎一下子把外在主义,尤其是作为其主要形式的可靠论,打入尘埃。正如本文尝试从外在主义的立场上来回应淹没问题所做的努力那样,外在主义其实并没有被轻易打败。同时,也把内在主义与外在主义之争一下子拖入了一个新的知识论领域,并且让一直处于主流知识论领域的德性知识论者们能够理直气壮地进入主流知识论的讨论之中。

       3.有助于我们深入解析知识的本质和结构;如上所述,对知识的价值探究实际上是对知识的本质探究,威廉姆森式的条件概率解决方案更是对知识的结构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改造,从根据信念和真来定义知识,转而用知识来定义信念。此外,从更大的视角来看,自知识论的价值转向之后,知识必然要包含一个价值维度,以便应对知识的价值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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