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人格理论分析_易经论文

“周易”人格理论分析_易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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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是一部古老的筮书,然而它更是一部系统的人格理论著作,因为该书在向问卦者预示吉凶祸福的同时,还告诫他们在立身处世、待人接物、解决问题等方面应取何种人格,应遵循何种行为方式,《周易》的这个性质,《周易大传·系辞下》曾以“初率其辞,而揆其方,既有典常”的精要论说加以归纳,即认为只要按《周易》卦爻辞的旨意去行事,去调节自己的言行,就能事事如意,无不符合人生的准则,就能成为他人仿效的榜样。

《周易》的人格理论是极其丰富的,它是众多的作《易》者对自己、他人及华夏先辈处世准则、人生经验的系统总结,本文所论,仅是这些丰富内容的主要方面。

所谓人格,主要指人的具有社会意义的可影响他人的个体行为的全部特征,以及人对社会环境的反应方式或价值取向,如言行以谦虚为特征的,称谦虚型人格,以开拓进取为特征的,称开拓型人格,以崇尚道德为特征的,称道德型人格,等等。人格的类型颇为繁多,彼此间的关系也颇为复杂,其中有的较为疏远,彼此间不存在相互的影响,如谦虚与开拓,一个人是否谦虚与他有无开拓精神,或有无开拓精神与他是否谦虚并无必然联系;相反,有的人格间的关系则较为密切,彼此间存在着相互的影响,如开拓与守退,笔者姑且将这种相互影响、组成对应关系的两种人格称为“对应人格”,并以此为对象,分析《周易》的人格理论。

《周易》对组成对应关系的两种人格有的二者并重,全面强调,有的则偏重一方,而忽视另一方。关于前一种,主要有以下三类:

其一,阳刚与阴柔并重。阳刚与阴柔是相互影响的两种人格。阳刚型人格主要表现为忠贞耿直、锋芒毕露,或勇猛刚烈、孔武多力,或直率浪漫、狂放不羁,或抱负远大、胸怀天下,等等。阴柔型人格主要表现为韬光养晦、与世委蛇,或谈吐文雅、风度翩翩,或办事周密、按部就班,或儿女情长、缠绵悱恻,等等。在诸多类型的人格中,阳刚与阴柔是较为重要的、也是现实中随处可见的两种人格,对这两种人格,《周易》均极为重视,只是这种重视不是通过正面论说来表达的,而是通过这两种人格对世人功用的描述来体现的。如《需》卦曰:“利涉大川”,《彖》云:“险在前也,刚健而不陷,其义不困穷矣”,认为只要有刚健的人格,即使遇险也不会陷入困穷。此外,《周易》还认为,阳刚型人格不仅于己有利,而且还可使他人获益匪浅,如《睽·六三》云:“无初有终”,《象》曰:“无初有终,遇刚也”,六三因得阳刚之助而“无初有终”。《周易》在强调阳刚的同时,对阴柔型人格同样给予极大的关注。《离》卦曰:“利贞,享,畜牝牛,吉”,《彖》云:“柔丽乎中正,故亨,是以畜牝牛,吉也”,《周易》认为,只要培养如牝牛一样的阴柔之人格,就可亨通吉祥;《明夷》卦云:“利艰贞”,《彖》曰:“明入地中,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明夷”象征光明殒伤的黑暗之世,《周易》认为,处此世道,只有像当年周文王那样,内怀文明之德,外示阴柔之人格,才能渡过此艰难之世。显然,阴柔对人的功用,并不亚于阳刚。不过,从以上数例似可看出,阳刚与阴柔在功用方面的侧重点却不尽相同,即:尽管二者都是世人所不可或缺的,但除险去厉却只能用阳刚,而处乱世以全身,则非阴柔莫属。由于阳刚、阴柔对人的功用各有千秋,故《周易》在推崇二者的同时,又进一步强调刚柔的兼济并用。如《鼎·上九》曰:“鼎玉铉,大吉,无不利”,《象》云:“玉铉在上,刚柔节也”,认为只要刚柔相互调节并用,就必定大为吉祥,无所不利。其他如《贲》卦、《大过·九二》、《损·六三》、《旅·六五》、《大壮·九四》等,均强调刚柔兼济并用的行为方式对人的大吉无不利。阳刚与阴柔两种人格固然都是《周易》所推崇的,但《周易》认为,二者之间还是有主次之别的,即:以阳刚为主,以阴柔为辅,阴柔乃从属于阳刚。《周易》的这个理论,在《巽》、《旅》、《大过》、《大壮》、《归妹》诸卦都有明确的阐述,如《巽》卦曰:“小亨,利用攸往,利见大人”,小,指阴柔,《彖》云:“柔皆顺乎刚,是以小亨,利有攸往,利见大人”,此言只要弱小者顺从于刚健之大人,或阴柔之人格从属于阳刚之人格,就可亨通,利有攸往;相反,若违背“柔顺刚”原则,自然有凶,《归妹》云:“征凶,无攸利”,《彖》曰:“无攸利,柔乘刚也”,该卦六三为阴,九二为阳,由于柔弱者凌驾于刚健者之上,或阴柔型人格主宰阳刚型人格,其结果自然“征凶,无攸利”。

其二,守退与开拓并重。守退型人格主要表现为按旧规矩办事,不轻举妄动;或沿袭旧思想,不主新说的提出;或回避矛盾,远离现实;等等。开拓型人格主要表现为开创大业,锐意进取;或否定旧思想,提出新理论;或面对矛盾,变革旧制;等等。守退与开拓是相互影响,乃至相互制约的两种对应人格,但《周易》对二者却均极关注。《坤》卦云:“安,贞吉”,认为只有安于现状、固守现有的局面,才能获得吉祥的占问;(注:许慎《说文解字》云:“贞,卜问也。”)《遯》卦云:“亨,小利贞”,《彖》曰:“遯而亨也”,遯退,则亨通有利。在诸多类型的人格中,守退是较为消极的一种,故《周易》在强调守退的同时,往往要附带说明施用守退的原因,如《剥》卦“不利有攸往”的《彖》辞曰:“小人长也,顺而止之”,认为此时之所以须顺势而止、“不利有攸往”,乃是因为小人得势;又如《颐·六五》所说的,此时之所以“居(安守)贞吉”,之所以“不可涉大川”,乃是缘于此前的“拂经”,即问卦者此前的言行违背了处世准则,故此时唯有“守”才能恢复正常。从以上原因说明不难看出,在《周易》众作者心目中,守退乃是特殊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行为方式,是不合常道的一种人格。不过,尽管如此,《周易》还是对守退予以充分肯定,如《屯·初九》小《象》对爻辞“磐桓(徘徊不进),利居贞”所解说的,“虽磐桓,志行正也”,认为守退是正当的,是世人所不可不有的一种人格。

《周易》在强调守退的同时,对开拓亦颇为关注,全书有不少卦爻辞是对开拓之举的肯定、称赞。如《随·初九》云:“官有渝,贞吉”,认为只要改变旧的思想观念,就可获吉祥;《蛊·初六》曰:“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六五曰:“干父之蛊,用誉”,认为革除父辈的弊端,虽厉终吉,且可获美誉;等等。反之,《周易》认为,若不及时开拓变革,则前景堪忧,《蛊·六四》“裕父之蛊,往见吝”所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此外,《周易》在强调开拓的同时,还在《复》、《革·九四》、《谦·六四》、《大有·九二》、《晋·九四》等卦爻辞中,对开拓者的素质提出种种要求,如认为开拓者必须具阳刚、重德、谦虚等多种优秀人格,必须拥有雄厚的实力,必须具备丰富的才干,等等,于此可见,《周易》作者对开拓型人格的研究是何等之深刻,何等之全面。

守退是消极的,开拓是积极的,但二者都有存在的理由。不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守退,也不可能永远开拓,只有二者相济为用,才能长葆青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也许这就是《周易》作者对守退与开拓二者并重的原因。

其三,内省与外倾并重。内省型人格主要表现为善于回视检查自己的过去,善于抑止自己的情感、节制自己的言行,有很强的社会道德感与责任感。先秦儒家大师对内省普遍都很重视,如孔子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注:《论语·里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注:《论语·学而》。)、孟子曰:“反求诸己”(注:《孟子·离娄上》。),等等。《周易》作为儒家典籍之一,在这方面也有具体而全面的论说。如《履·上九》云:“视履考祥,其旋元吉”,认为只要善于回视自己的过去,时时考察自己以往的祸福得失,就必获大吉之利。个人的立身处世是这样,治理一个家族同样如此,《家人·上九》云:“有孚,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此言治家者须首先反身自省,然后“有孚,威如”,如此则终必有吉。由于《周易》主要是为问卦者指明未来的吉凶祸福、行为准则的,而世人多是在犹豫而难以决断,或遭遇困难时方才取卦以问的,故《周易》对内省人格的强调多与人的蹇困相联系,如《蹇》卦大《象》曰:“蹇,君子反身修德”,反身内省,修美道德,这是君子遇艰阻时所应有的行为准则;《困·上六》也是强调内省人格对摆脱困境,进而“征吉”的作用。传统思想的内省人格包括审视自己的过去与调节自己今后的言行,使之符合正道两部分,其中“审视”是自我了解,如“见不贤而内自省”,“调节”是自我节制,是审视的终极目的,如孔子的“克己复礼”(注:《论语·颜渊》。)、孟子的“非礼无行”(注:《孟子·离娄下》。),如果只有前者而无后者,则审视就变得毫无意义。鉴于此,《周易》在强调审视自己的过去的同时,对调节自己今后的言行也投以极大的关注,如《艮》卦大《象》曰:“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六四曰:“艮其身,无咎”,《象》曰:“艮其身,止诸躬也”,此言世人只要自我抑止,使其所思所虑,不超越本分,就可大吉无咎。此外,《节》卦也是专论自我抑止与节制的,如六四曰:“安节,亨”,九五曰:“甘节,吉,往有尚”,认为只要安于自我节制,以节制为甘美,就必定亨通大吉,前途光明。

与内省相对应的外倾型人格主要表现为有较大的生活圈子,善于与人交往,主动表现自己,大度容人,乐于过群体的生活。外倾型人格与内省型人格固然差异很大,但《周易》对它同样给予充分的肯定。《泰》卦曰:“小往大来,吉,亨”,小与大,即臣与君、小民与大人、阴柔者与阳刚者、晚辈与长辈之间若有交往,则必亨通大吉;《泰》卦的这个意思在《咸·九四》中说得更明晰,该爻辞说:“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此言只要有往来不绝的朋友,且彼此间志趣相投,就必定吉而无悔。与人交往则吉,反之,自然有凶。《比》卦云:“不宁方来,后,夫凶”,如果到陷入困境、失去安宁时方与人亲比交往,则为时已晚,等待他的自然只有凶险。

内省与外倾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两种人格。内省者善于思考,沉稳冷静,律己严格,为人谦虚;外倾者善于应付各种变化,开朗活泼,比较自信。这是这两种人格的长处。但它们亦各有所短,如过分内省而缺乏外倾,则显得孤僻,自信不足;过分外倾而缺乏内省,则显得虚浮不实,不善深思;唯内省、外倾结合,方可既保有二者之所长,又能克服二者之所短。《周易》作者也许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既强调内省,又强调外倾,并反对片面的内省与外倾,如《节·上六》与《随·上六》即否定了过分节制和强行与人交往这两种不正常人格。

《周易》对“对应人格”的论述,除上述的对对应关系的两种人格二者并重之外,尚有偏重一方、忽视另一方的有失偏颇的论述。即:

其一,强调群体并力协作,否定个人努力奋斗。群体并力协作与个人努力奋斗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人格,前者以不论办何事、解决何问题,均以依靠众人力量为思考点,后者则相反,以个人的独自努力、奋斗为思考点。在原始社会,只有群体并力协作,即通过氏族成员的共同努力以获得生活必需品,因为那时生产力极其低下,个人一旦离开群体,即离开氏族,就无法生存。原始社会的这种重群体并力协作的习尚,在我国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仍然有所存留,《周易》卦爻辞中就有不少这方面的论述。如《需·上六》说,入于险穴,偶遇不速之客三人,若敬之,得其相助,则必“终吉”;又如《解》卦曰:“利西南”,《彖》云:“利西南,往得众也”,卦辞以西南象征众庶,说明群体力量之可贵。《周易》的《泰》、《否》两卦分别象征通泰之世与否闭之世,这两卦的初九,都以相近的爻辞,强调群体并力协作的重要,即“拔茅茹,以其汇,征吉”与“拔茅茹,以其汇,贞吉,亨”,两爻均以拔茅草、根系相牵为喻,说明只要志同道合之众人协同合作,就必定吉而亨通。两爻辞文字如此相近,决不是偶然的,这说明《周易》作者认为,群体并力协作之人格,不论是身处通泰之世,还是否闭之世,都是世人所不可缺的。其他如《同人》、《大有》、《萃》等卦,也都是强调群体并力协作之人格的可贵。

《周易》强调群体并力协作之人格,而对个人独自努力奋斗之人格,则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全书不仅无片言只语的肯定、称赞,而且在某些卦爻辞中,还对这种人格加以全盘否定,如《蹇·上六》云:“往蹇,来硕,吉”,此言处困蹇之时,若独自行动,必定蹇而又蹇,相反,若“来就九五,与之济蹇,则有硕大之功”,(注:朱熹《周易本义》。)即如果退而与他人并力协作,则必获吉祥;《剥·六二》云:“剥床以辨,蔑,贞凶”,《象》曰:“剥床以辨,未有与也”,六二由于缺乏相好之人的协助,故其占必凶。其他如《师·六三》、《离·九四》、《革·初九》、《坎·初六》等爻,也都是反复强调孤身一人的努力奋斗,必定劳而无功,凶而无吉。

在现实生活中,群体并力协作与个人努力奋斗两种行为方式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前者因人多而策谋多、力量大,自然有助于事情的解决,但它易使人产生依赖他人、依赖群体的心理;而后者虽因势单力薄而使事情的解决显得困难,但它由于无他人可依赖,故而反能激活个体的创造力,并使个体的潜能得以充分发挥。因而,理想的人格应当是群体并力协作与个人的努力奋斗二者并重,故《周易》的强调前者,否定后者,显然有失偏颇。

其二,重道德,轻实力。具道德型人格的人,一般都有强烈的道德感,不论是对行为的目的、动机,还是行为的方式、效果,均以是否有利于道德的完善为思考的焦点,他们不仅以崇高的道德要求自己,而且也以之要求别人,他们甚至认为,只要有了崇高的道德,就将无往而不吉。道德型人格的这些特征,在《周易》一书中也有鲜明的体现。如《损》卦曰:“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认为只要有诚信的美德,就必定大吉无咎,利于有所往;《离·六二》曰:“黄离,元吉”,《象》云:“黄离元吉,得中道也”,六二因为得中正之美德,故大吉。此外,《周易》又认为,美德还可使人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如《讼·六三》曰:“食旧德,贞厉,终吉”,只要守着旧日的美德而不丢失,就能虽厉而终吉。再者,《周易》还认为,道德型人格除使自己获吉外,还可给他人带来莫大好处,如《复·六二》曰:“休复,吉”,《象》云:“休复之吉,以下仁也”,六二因亲近仁者而获休美之吉。在《周易》众作者心目中,道德的功用可谓无所而不有。崇尚道德者有吉,反之,自然有凶。如《恒·九三》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九三由于不能恒久地保有美德,故必将自取羞辱,遗恨无穷;又如《无妄》卦曰:“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此言若背离正直的美德,则不仅有害于未来诸事,且有灾祸。从以上正反两方面的分析不难看出《周易》对道德型人格的崇尚,而相比之下,对实力型人格的强调,则显得很不够。

实力型人格以崇尚实力为主要特征。具这种人格的人,不论是考虑问题的出发点,还是处理事情的手段,无一不与实力相联系。他们以增强自己的实力为人生宗旨,同时也以实力为尺度,去衡量、评判他人。典型实力型人格的人与典型道德型人格的人,考虑问题、解决问题的角度截然相反。后者重道德、轻实力,这种人在社会上属仁者形象,而非强者形象,由于轻实力,因而必然使问题的解决变得更为困难;前者重实力,轻道德,这种人虽然凭实力,一时能使问题得以解决,但由于无视道德的作用,因而这种解决只能是表面的、暂时的,而且其实力也无法长期保有。因而,正常的人格应当是既重道德,又重实力,二者相辅相承,相济并用,《周易》作为涉及人格理论的典籍,对道德型人格,可谓推崇备至,而对实力型人格,却极为冷淡。对道德,认为它可使人获吉、转危为安,在不涉及其他条件的情况下,如此论断,未免过分夸大道德的功用;对实力,几乎漠然无视,不仅在上述“贞厉,终吉”等卦爻辞中,不提实力对逢凶化吉的功用,就是全书其他卦爻辞,除《大有·九二》以“大车以载”为喻,强调实力对开拓进取的作用外,别无他见,这不能不说是不小的缺憾。

其三,强调谨慎,否定冒险。谨慎是华夏民族多数成员所共有的一种人格,具这种人格的人,说话、办事前总是思之再三,忖之再三,他们力求言语周密,不出纰漏,力求办事稳妥,万无一失,他们特别强调处理险情、艰阻时的慎之又慎,反对贸然行进,反对冒险。谨慎型人格的这些特征在《周易》一书中得到充分的肯定与强调。如《颐》卦大《象》曰:“君子以慎言语”,又如《需·九三》曰:“需于泥,致寇至”,《象》云:“自我致寇,敬慎不败也”,这是强调在遇险有寇时,若谨慎则不败;《蹇·初六》曰:“往蹇,来誉”,《象》云:“往蹇来誉,宜待也”,这是强调遇到艰阻时,应退返原处以静待的谨慎;《鼎·九二》曰:“鼎有实”,《象》云:“鼎有实,慎所之也”,这是强调在阳刚充盈之时,应谨慎前行,不可贸然;《既济·初九》曰:“曳其轮,濡其尾,无咎”,这是以拖曳车轮、不使猛行,沾湿狐尾、不使速进为喻,强调“既济之初,谨戒如是,无咎之道”(注:朱熹《周易本义》。)的谨慎人格。此外,不论是身处逆境,还是顺境,不论是出现意外,还是平安无事,均强调戒惧警惕,这是谨慎人格又一重要的行为特征,这一特征《周易》也同样予以充分的肯定和强调。《乾·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这是强调刚健者处太平无事时的戒惧警惕;《履·九四》曰:“履虎尾、愬愬,终吉”,这是强调处境危险时的戒惧警惕;《既济·六四》曰:“繻有衣袽,终日戒”,这是强调大功告成之日的戒惧警惕。等等。

《周易》极力强调谨慎型人格,而对与谨慎相反的冒险型人格,则竭力否定。冒险型人格的特征主要表现为明知前途充满危险,却执意要前行,而不去考虑未来的结局、自己的安危;或表现为对某事的解决无丝毫的把握,或只有一二分把握,但却执意要解决之。不论哪一种,《周易》都加以否定。如《大畜·初九》曰:“有厉,利已”,《象》云:“有厉则已,不犯灾也”,这是否定当前路有危险时的冒险;《蹇》卦曰:“利西南,不利东北”,《彖》云:“见险而能止,知矣哉”,向西南平原行进则有利,向东北险阻之山岭行进则不利,这时最聪明的做法是“见险而能止”,这是否定向险阻处行进的冒险;《屯·六二》曰:“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追逐山鹿而无虞人引导,此时应舍弃返回,若继续逐赶,则必有憾惜。这是否定无把握而贸然行进的冒险。

谨慎与冒险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格。谨慎的确是世人所应遵循的原则,因为多思考,多设想可能出现的意外,总有利于事情的解决,但若过分谨慎,则往往坐失良机,反而于事无补。相反,冒险虽然因种种原因而常与失败相联系,但冒险行为若辅以冒险者的顽强毅力、广博知识、过人才干,以及冒险时的适当谨慎,则往往能创造出奇迹,人类历史上许多带有冒险性质的“第一次”就证明了这一点,如第一次用火,第一次下水游泳,第一次吃螃蟹,第一次骑上马背,第一次尝百草,第一次徒步穿越南极,等等,要是没有这些冒险的“第一次”,人类社会就不会发展到今天,于此可见谨慎与冒险两种人格都是世人所不可缺的。《周易》强调前者,否定后者,显然是不足取的。

其四,重谦虚,轻自信。谦虚是华夏民族典型的人格,这种人格也同样得到《周易》的充分肯定,如《大过》卦曰:“利用攸往,亨”,《彖》云:“巽而说行,利有攸往,乃亨”,认为只要待人谦顺、和悦,就必定亨通有吉。在《周易》六十四卦中,《周易》作者还特设《谦》卦,以强调谦虚的人格。如该卦《彖》传对卦辞“亨,君子有终”解说道:“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这是强调谦虚的人格乃天地鬼神所赞赏、福佑的一种人格,是人们立身处世的准则,认为谦虚能使道德更显光辉,肯定谦虚者即君子,且必有善终。对谦虚人格可谓推崇备至。此外,该卦六爻还分别从不同角度对谦虚作进一步的强调,如初六曰:“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吉”;六二曰,以谦虚而闻名者,吉;九三曰,谦虚再加勤劳,则有终且吉;六四曰,若发挥谦虚的美德则无不利;六五、上九曰,谦虚者可率兵征伐他国,且“无不利”。由于谦虚人格的功用如此之大,故《周易》又进一步指出,若违背谦虚的准则,则必如《无妄·六三》所说的,定有“无妄之灾”降临。(注:王弼《周易注》本爻注曰:“以阴居阳,行违谦顺,是无妄之所以为灾也。”)

谦虚的确是任何人都不可缺的一种人格,“谦受益,满招损”(注:《尚书·大禹谟》。)的确是千古不朽的至理名言,然而,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另一面,若谦虚过甚,发展到病态谦虚,则易转为卑顺、缺乏自信的人格,这显然是不足取的。因而,正常的人格应当是既谦虚、又自信。然而遗憾的是,《周易》在充分肯定谦虚的同时,对自信却几乎淡忘,在全书三百八十多条卦爻辞中,说到自信并加以肯定的,只有《咸·九三》一条,该爻说:“执其随,往吝”,认为若执意随从他人,缺乏自信,则往吝。如此轻描淡写,对世人的自信人格,显然起不到引导的作用。

以上是对《周易》人格理论的初步分析,人们从中不难看出此理论的深刻与复杂。不仅如此,《周易》人格理论对后代的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不论是古代还是当代,不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可以找到这种影响的痕迹。如传统理想人格的刚柔兼济,如孔孟的重道德,如古代华夏民族的重群体、重谨慎、轻个人奋斗、轻冒险行为,如古代的变法、当代的开拓、改革,等等,无一不与《周易》的人格理论有着或大或小、或密或疏的关系,“易道广大”,于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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