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缤纷的中国民族喜剧:根据喜剧机制对戏曲喜剧的分类_喜剧片论文

五彩缤纷的中国民族喜剧:根据喜剧机制对戏曲喜剧的分类_喜剧片论文

色彩缤纷的中国民族喜剧——按照喜剧机制对戏曲喜剧所作的分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喜剧论文,色彩缤纷论文,戏曲论文,所作论文,中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东方的民族,是富有喜剧之民族。不仅喜剧多,而且喜剧的种类也多。这一点,正如苏珊·朗格所说:

在亚洲的伟大文化中,喜剧贯串于各种情调中,从最轻快的情调到极为凝重的情调;同时也贯串于各种形式中:独幕讽刺剧、滑稽剧、各种风格的喜剧等等,……。①

中华民族是一个充满了乐观人生的民族,古代的中国是一个喜剧的王国,喜剧出奇的多,各种类型的喜剧几乎应有尽有。

对喜剧进行分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很难取得比较一致的意见。因为人们可以从各个角度进行分类:可以从喜剧的情感色调来分,如欢乐喜剧、感伤喜剧、正喜剧等;也可以从题材内容来分,如英雄喜剧、生活喜剧、世态喜剧等;还可从体裁来分,如独幕喜剧、多幕喜剧等;还可以从风格来分,如气质喜剧、通俗喜剧、抒情喜剧、轻喜剧等。这些分法都有各自的道理,都可以成立,国内外都有过这样的称谓。现在我觉得,不妨按照喜剧机制的不同类型来划分,如幽默喜剧、机智喜剧、讽刺喜剧、怪诞喜剧等。这样分类,似能更好地揭示喜剧机制的内部规律。

有人还划出滑稽喜剧一类。我认为,滑稽是喜剧所具有的普遍性特征,它在幽默、机智、讽刺、怪诞等各种喜剧机制中生发出来。把滑稽看作喜剧的一种机制,还不如把它看作喜剧的整体特征。因而,也就毋需再分出滑稽喜剧这一类型。

一、幽默喜剧

我国古代的“幽默”一词,始见于《楚辞·九章·怀沙》的“孔静幽默”。这儿的“幽默”,是深静的意思,与现代意义的喜剧用语“幽默”之意不同,喜剧用语之“幽默”,为英语Humour之音译,林语堂在翻译时首用。

幽默是一种达观冲淡的人生态度,是宽容温和的戏谑和爱心。有时“是一位冷静超远的旁观者,常于笑中带泪,净中带笑。”②它那心灵的光辉在莞尔一笑中自然流出,不加矫饰。“幽默乐趣产生了一种感情消耗的节省。”③它“节省”到连笑都不轻易启齿,只是默默地在嘴角微微一抹。

幽默并非是英国拥有的专利。中国也是一个富于幽默的国家。民间文艺是幽默生存的丰厚土壤,“中国真正幽默文学,应当由戏曲传奇小说小调中去找”④。元杂剧《西厢记》、《李逵负荆》,明杂剧《雌木兰》、《女状元》,汉剧《祭头巾》,豫剧《卷席筒》等,都是具有浓郁幽默情趣的喜剧。

《西厢记》的幽默,是喜剧诗人对喜剧对象(张生、莺莺)怀着善意的谑笑中产生的。王实甫对这一对恋人,既同情他们,爱护他们,可又用眼睛斜睨着他们。他笑张生爱莺莺爱得那么热烈,可又爱得那么无能,还得靠红娘这个拐杖去行事。他又笑莺莺爱张生爱得那么赤诚,可又爱得那么狡狯,还在简约面前一再赖帐。对他们想爱又不会爱,想爱又不敢爱,红娘见了很觉好笑,说他们是“银样蜡枪头”(当然她不太敢说小姐)。她挖苦他们,奚落他们,可又想尽一切办法成全他们。就在这三位喜剧对象自相矛盾的行动中,观众也默默地笑了。

我们再来看幽默喜剧《李逵负荆》。在喜剧诗人的笔下,李逵是那么天真自然,在粗鲁中还带有几分妩媚。他居然在下山的路上,面对着山溪漂流的桃花,草丛中飞舞的蝴蝶,忘情地玩耍了起来。秀丽的山水和他的闲情逸致,与他板斧般的性格、铁锅般的黑脸,显得很不相称。他下山见了满堂娇受了假宋江、假鲁智深的欺凌,回山要与宋、鲁算帐的蛮憨劲、认真态,也是可爱的,可笑的。

通过对《西厢记》和《李逵负荆》中喜剧对象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看法,幽默喜剧中的喜剧对象,他们是滑稽的(在自相矛盾中见滑稽),也是可爱的,在滑稽和可爱中产生幽默,因而我觉得,萨克雷“把幽默说成是机智和爱的儿子”⑤,不如说成是滑稽和爱的女儿。机智固然也能产生幽默,不少幽默是在喜剧对象的机智中产生的。然而,类似张生、李逵的喜剧性行动,之所以能在观众审美中产生幽默感,并非出于他们的机智。尽管张生才思敏捷,也很机智,但在爱情生活上却极其的迂痴;李逵连才思都没有,更谈不上机智。然而他们都不失为富于幽默感的喜剧对象。

如果说,《西厢记》、《李逵负荆》的喜剧诗人对喜剧对象,是出于一种温和的谑笑和爱心;那么,《雌木兰》、《女状元》、《祭头巾》、《卷席筒》的喜剧诗人对喜剧对象,则是出于一种“冷静超远”的“笑中带泪”的同情。花木兰和黄崇嘏,她们都是驰骋在文武场上两名才情横溢的女状元。可是她们一旦卸下男装,穿上裙服,走进厨房,文韬武略顿即消失。石灏的一生都在应举中渡过。苍娃用年轻的生命,将嫂嫂从死牢中救出。它们都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本可写成一本本激动人心的悲剧。可是诗人用冲淡达观的人生态度,将悲的“感情消耗节省”,取喜剧化的艺术手法,使之产生类似庄生“鼓盆而歌”式的幽默,给观众嘴边隐隐地带来一丝不知是喜还是悲的苦涩的微笑。在这儿我不禁联想到,金圣叹在临刑前,还幽默地和刽子手开玩笑;鲁迅笔下的阿Q,在死刑的判决书上要把圈画得很圆,开刀前呼喊“二十年又一条汉子”。这些苦中作乐的幽默,都含有喜剧和悲剧的双重意蕴,引起观众深沉的思考。幽默是深邃的,有时是轻松中的沉重。

二、机智喜剧

机智是一种聪颖迷人、才情焕发、富于灵感的心理过程。从理论上将它作为一个喜剧美学范畴,是19世纪以后的事。机智善于敏捷地发现人类心灵与某个杠杆支点的类似点,凭借观念的转化和借喻,使人们深入到事物的隐蔽之处拣出显著的情况和关系,从而使对象在一种新的更清楚的光辉下出现。“机智在于事物间相似的迅速联想。然而,在这里,借喻必须是有效的,相似必须是真实的,虽然是意想不到的。意想不到的正确构成机智”。⑥

关汉卿是一位富于机智的喜剧诗人。他的《鲁斋郎》、《救风尘》、《望江亭》等,都是机智喜剧。《鲁斋郎》写包拯为了把打死人不偿命的皇亲国戚鲁斋郎伏法,在呈批书上将鲁斋郎改为“鱼齐即”,结果皇帝批斩,民冤得伸。包拯在这儿的机智,是出于对事物相似的迅速联想。元杂剧《灰栏记》也是写包拯的机智断案。两个真假母亲都要那个儿子。包拯判断不出谁真谁假,就用白灰画了个圆圈,让孩子站在中间,身系两条绳子,二妇各拉一头,谁先将孩子拉出,就是谁的儿子。结果包拯判不顾孩子死活拼命拉而得胜的妇女为假母。判那心痛孩子不忍拉的为亲母,将孩子判给了后者。包拯在这儿的机智,是找到了母子骨肉之情的杠杆支点而产生了迅捷的联想所致,使事物出现意想不到的正确效果和喜剧性场面。这样的机智,似乎比那把鲁斋郎改为鱼齐即、骗皇帝批斩要高明和合乎情理。莆仙戏《鸭子丑小传》中的鸭子丑,用叫人去“死”的办法将人救活,用奇特的方法去审他平时所怕的老婆,使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就范,都是由喜剧对象迅捷的灵感生发出来的喜剧性效果。

机智具有一种特殊的审美乐趣。弗洛依德认为:“机智乐趣产生于一种抑制消耗的节省。”⑦它不同于“幽默乐趣产生于一种感情消耗的节省。”弗氏从心理学的角度对机智的产生作了分析。他认为,人们在平时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般都处于抑制的精神状态,在被抑制中不断地消耗自己的心理能量。可当人们用自己的慧心睿智排除了这些抑制性的因素,达到了“抑制消耗的节省”,就会产生一种无比轻松的愉快和乐趣。如鸭子丑平时怕老婆就是一种“抑制消耗”。他用计谋审了老婆,使老婆就范,案情大白,他也就在兴高采烈中使“抑制消耗”大大地节省。

弗洛依德还认为,机智有“无害机智”和“倾向机智”两种。所谓“无害机智”,是指那些侧重于技巧性智慧的玩笑话,它们偏于形式,与倾向性的内容无关或有很大疏离。中国传统喜剧中“插科打诨”的“打诨”,就是出于喜剧对象用机智的技巧形式产生的玩笑话(“插科”是非语言的滑稽动作)。“滑稽戏”也以“无害机智”作为自己重要的喜剧机智。“无害机智”的常见技术形式有移花接木、模棱两可、合而为一、一语双关等。这些“无害机智”都具有似是而非的滑稽性。《史记·滑稽列传》对滑稽作如是说:“滑,乱也;稽,同也。言辨捷之人言非若是,说是若非,言能乱异同也。”以花鼓戏《八品官》为例,刘二和桂英抱着孩子看电影,当放映员在广播中喊“换片”时,他们“只当狗伢子屙湿了身,慌里慌忙拿手巾。”把换影片当作换尿片。这种利用谐音“移花接木”的方法,将两种毫不相干的东西硬扯在一起,显出其形象的滑稽性,使人捧腹。“聋子打岔”闹出的笑话,都属此类。又如刘二当了生产队长,向老婆说,他当了“八品官”。妻子听了很高兴,就问他八品官有多大,他就从中央一直数到大队——“大队、七品”。而八品是品外之品,等于无品,即不是官。这是“子虚乌有”法,从而产生了一种期望突然消失的喜剧性效果。类似这样的“无害机智”,在喜剧中大量存在,这是制造喜剧性效果的重要机制,也是争夺观众的有效手段,千万不要轻视它的存在。“‘无害’或‘抽象’机智这个术语的意思,根本不是说它是‘浅薄的’或‘乏味的’机智。它的意思只是说它和后边将要讨论的‘倾向’机智恰好相反。”⑧

所谓“倾向机智”,是指那些机智效果不以单纯的形式技巧造成,而是由其精神目的决定。在弗洛依德看来,人作为一种动物种类,具有攻击和自卫的本能。假如机智不是为玩笑而玩笑,就必然为一种带有倾向性的目的服务。这种“倾向机智”,是一种攻击、自卫的敌意机智。关汉卿的喜剧《救风尘》、《望江亭》、《鲁斋郎》等中的喜剧对象,都用各自的睿智战胜了权豪势要、地痞流氓。《救风尘》中的宋引章被周舍的甜言蜜语欺骗后,极为痛苦,想挣脱而苦无办法。善良聪慧的妓女赵盼儿为她想出了一条妙计:“我到那里,三言两句,肯写休书,万事俱休。若是不肯写休书,我将他掐一掐,拈一拈,搂一搂,抱一抱,着那厮通身酥,遍体麻。将他劓凹儿抹上一块砂糖,着那厮舔又舔不着,吃又吃不着。赚得那厮写了休书,引章将得休书来,淹的撇了”。果然,此法极为灵验,宋引章得救了。《望江亭》中的谭记儿假扮成渔妇,也像赵盼儿那样利用酒色愚弄了杨衙内,盗走了皇帝赐给的势剑金牌,使丈夫白士中免遭其斩,自己也不致受辱,而杨衙内却成为阶下囚。京剧《空城计》、《草船借箭》,川剧《乔老爷上轿》等,都是以攻击和自卫为目的的敌意机智(“倾向机智”)去取得喜剧性效果的。

三、讽刺喜剧

讽刺喜剧是一种否定性的喜剧形式。被讽刺的喜剧对象,一般都是虚幻的、陈旧的、腐败的、丑恶的、不合理的存在物。它用夸张的、犀利的、令人发笑的艺术手段,将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在对假恶丑的贬斥、抨击和否定中:达到对真善美的褒扬、赞美和肯定。

尽管有些讽刺带有某种幽默,有些幽默含着某种讽刺;然而,讽刺与幽默有着明显的不同。这主要表现在:幽默对象一般是不协调的可爱人物,而讽刺对象一般是可厌的否定性人物;幽默是温柔的,讽刺是犀利的;幽默是善意的,讽刺是恶意的;幽默是含蓄的,讽刺是明晰的。

讽刺与批判也不同。讽刺将对象扭曲的部分加以夸大,在滑稽中予以否定,批判则单刀直入揭露其本质;讽刺是俏皮的,批判是正经的;讽刺给人以笑和恨的双重情感,批判仅给人以恨的单一情感;讽刺是感性形式,批判是理性形式;讽刺需使人笑,无笑的讽刺则不是喜剧的,至少是不成功的,批判不给人以笑。

我国的讽刺喜剧虽在唐宋滑稽戏中很是兴盛,但从以后的发展情况来看,并不像西欧那样丰富和突出。

元杂剧《看钱奴》(无名氏),明杂剧《玉禅师》(徐谓)、《一文钱》(徐复祚),明传奇《东廓记》(孙仁孺)、《绿牡丹》(吴炳)等,都是有影响的讽刺喜剧。这些喜剧的讽刺对象,有爱钱如命的员外和地主,虚假伪善的禅师,愚蠢下流的纨裤子弟等。他们都是现实生活中的腐朽势力。

喜剧诗人用冷潮热讽无情地鞭笞他们。花鼓戏《喜脉案》,闽剧《天鹅宴》等,都是在幽默中含有讽刺的上乘喜剧,对现实生活起到了以古鉴今的讽戒作用。从这儿我们看到,讽刺家是一个道德代理人,社会清道夫。

四、怪诞喜剧

怪诞喜剧是喜剧诗人用奇思妙想制造距离,运用逻辑之间的相互消长和逆反,造成一种似真似假、怪异奇特的艺术境界。它令审美主体从表象的荒诞不经中,看到真假倒置,乾坤颠倒的生活真谛。

怪诞喜剧、荒诞文学并非西方特产,我国早就有尚奇述异的传统,六朝以来,“作志怪者尚多”,“其事多诡怪”⑨。世界最早的怪诞喜剧也许出自中国。以“怪才”著称的徐谓写于16世纪的《歌代啸》,是一出成就极高的怪诞喜剧。汤显祖的“四梦”,尤其是《牡丹亭》、《邯郸梦》,都可以作为怪诞喜剧来看。

以往一般把《牡丹亭》看作悲喜剧或悲剧。其实通观全本,它应是一部喜剧,而且是怪诞喜剧。从《牡丹亭》全本的发展趋向来看,主人公由逆境转入顺境;从场面来看,喜剧场面多于悲剧场面;从艺术手法来看,基本上是用极度夸张的喜剧手法,而极度夸张就会形成怪诞。《牡丹亭》作为一部怪诞喜剧,主要从生死相混、上下倒置、阳阴错位中体现出来。杜丽娘在“柳外梅边”的人鬼同婚、“前亡后化”的死生转换是荒谬的。杜宝等“上上人”的“下下智”,也体现了上下倒置的荒谬。杜宝任淮扬安抚使时,淮安城被金兵围困,他就派迂儒陈最良为特使,带给金兵将领溜金王李全的老婆(丑扮)一封信,信中用非常卑劣的方式和她拉关系,封她为“讨金娘娘”,使金兵下了降表。从而得到了大宋皇帝的赏识,封杜宝为掌管军国大事的宰相,封陈最良为传达圣旨的黄门官。从这荒诞不经的调侃中,使我们看到了“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⑩的生活中的颠倒,这是一个愚智在上下中错位的荒诞世界。《牡丹亭》的荒诞,还在生不如死,阳不如阴中体现出来。杜丽娘活着的时候,“一生儿爱好在天然”,可连后花园都不能去;而死后,胡判官反而吩咐花神“可引他望乡台随意观玩”,让她回阳间与柳梦梅结合。她在阳间得不到爱情自由而死,可在阴间却得到了爱情自由而生。她回阳间后,杜宝不但不认她为女儿,反而要用桃木棍把她打成“妖魔”。杜丽娘在金銮殿被侍卫们吓得胆战心惊,深感还不如在地狱见了阎王,“在阎浮殿见了些青面獠牙,也不似今番怕。”当皇帝斥责她:“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则国人父母皆贱之。”并连续追问她保亲的是谁?送亲的是谁?她回答“保亲的是母丧门”,“送亲的是女夜叉”。柳梦梅插话:“这是阴阳配合正理。”汤显祖竟对皇帝老子也戏耍调侃起来了。“好笑,好笑,大宋国一场怪事。”他有感于“天下人古怪”,“天上人间,怪怪奇奇,何所不有?”(11)才写出这本惊世骇俗、名震寰宇的怪诞喜剧来的。自由不在人间,而在地狱!这是何等地深刻!何等地荒诞!然而这在当时的现实生活中是真的。这是一部颇有风格的喜剧,现在舞台上走样了,更深层的东西被阉割了。

如果说,我们把《牡丹亭》看作一部怪诞喜剧(或荒诞喜剧),大家可以接受,那么,把官场怪事寓于枕中的《邯郸梦》看作怪诞喜剧,似能更易被大家理解了。卢生用“盐蒸醋煮”的办法在岩石丛生的山区开河成功,又用“虫蛀千叶”之计瓦解了吐蕃西犯,这些喜剧性的情节都是奇特怪异的。可这都出于一个元帅之手。《南柯记》写淳于棼在蚂蚁王国的官场沉浮,使人们看到了人世间也似“浮世纷纷蚁子群”那样的荒谬和怪诞。

根据传统剧目《双换魂》改编的五音戏《换魂记》,也是部怪诞喜剧,我们从如下情节中就能看出:东菊姑娘和算命先生冒犯了土地神。土地神把他们打入了地府。地府判官查明这是错案,就让他们还阳。他们经过土地庙时,因没有向土地神“打点”,土地神又从中做了手脚,将东菊姑娘和算命先生的灵魂互换,使他们回到阳间后男女颠倒,出尽洋相。看了这出戏使我立即联想到生活中的荒诞:年近七旬的白发老翁杨兰春居然得了子宫癌!这种阴阳颠倒的怪事发生在医生认定他的名字是女的,所以将另一名妇女的病历装进了他的档案。

根据《大劈棺》改编的川剧《田姐与庄周》,用“心是庄周心,貌是王孙貌”,以及将纸人变成活人等怪诞手法,揭示了庄周顺乎自然与悖于天性的双重人格,和田姐“又想做啥,又不敢做啥”的悲剧心理。庄周虽战胜了自己,获得了新的自我,并给予田姐以自由;可田姐却为了“清名”而悬梁自尽。大幕在庄周为妻亡“鼓盆而歌”,歌唱着“庆吾自拔兮,怜汝不省。长歌当哭兮,哀哀众生”中降下,启示人们去打开作茧自缚的心头锁链。这是一出使人流泪的喜剧,或可称作用喜剧手法写悲剧内容的悲剧。尽管其中有不少黑色幽默的味道,但不管怎么说,它是怪诞的,很有迪伦马特《贵妇还乡》的风味。迪氏让发迹后的贵妇带了棺材还乡,将她原先的情人置于死地,也有浓重的悲剧成分,可现在人们一般称《贵》剧为“怪诞喜剧”(12)。我们不妨也以此名冠于《田姐与庄周》。

由此可见,在中国戏剧史上,从明人徐谓的《歌代啸》,到今人徐棻的《田姐与庄周》,还是有一条怪诞喜剧的脉络可寻的。

五、闹剧

按照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说法:“当滑稽只限于外在行为和表面丑态时,这就叫做‘闹剧’”。(13)闹剧是喜剧的初级形式,古希腊“羊人剧”,就是一种富有闹剧性质的轻松喜剧。它着意在人物外在形态的模仿、歪曲和夸张。体制也较短小,多出于民间艺人之手。我国秦汉的侏儒俳优表演和唐宋滑稽戏,都具有闹剧的性质。戏曲形成后,由于歌唱体制等原因,闹剧反而少见了,直到清朝才成批出现。然而,这时的闹剧,已不能用“限于外在行为和表面丑态”去看待它们了。如《张三借靴》虽仍然保持着极度夸张的“外在行动”,但是演员已借冠履倒置、用手走路的“表面丑态”,表现土财主爱靴如命、吝啬贪婪的内在本质了。其它如《打面缸》、《借妻》、《借女》等无不例外,都是以强烈、鲜明、辛辣、诙谐、夸张的大幅度动作,去刻画讽刺对象的本质特征,具有深刻的喜剧意蕴,再将它们列入初级形态的喜剧,已经不合适了。

注释:

①[美]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中译本第389页。

②④林语堂:《论幽默》,《林语堂论中西文化》第269页、265页。

③⑦⑧[奥]弗洛依德:《机智与无意识的关系》中译本第309页、106页。

⑤[法]埃斯卡皮著、金玲译:《论幽默》第44页,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

⑥[美]乔治·桑塔耶纳著、缪灵珠译:《美感》第17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

⑨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⑩李贽:《道古录》卷上。

(11)本段未说明出处的引语,均本《牡丹亭》剧中人物语。

(12)见《中国大百科全书·戏剧》卷[喜剧]条。

(13)[俄]车尔尼雪夫斯基:《论滑稽与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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