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英博物馆到小世界--洛基小说中的学者形象分析_小世界论文

从大英博物馆到小世界--洛基小说中的学者形象分析_小世界论文

从大英博物馆到小世界——戴维#183;洛奇小说中的学者形象评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大英论文,洛奇论文,博物馆论文,学者论文,形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10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06(2008)02-0069-03

英国当代作家戴维·洛奇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基本都是知识分子,有攻读学位的研究生、深入基层的女讲师、功成名就的老教授、誉满全球的大作家,从多个层面展示学界校园生态和学者生涯。半个世纪以来,在他先后出版的《大英博物馆在倒塌》、《换位》、《小世界》、《美好工作》等作品中,塑造了一群个性鲜明、反衬时代变化的学者形象,尤其是通过这一系列学者形象的描绘,表达了作家对20世纪后期物质文明兴盛、人文精神式微的反讽和忧虑。

在戴维·洛奇笔下,莫里斯·扎普颇具代表性,他是虚构的美国尤福利亚大学知名教授,他对一位爱做诗的青年教师所说的一番话,颇具纲领性意味:“开始时你必须做的只是写一本一鸣惊人的好书——说实在这不是件易事,因为那时你还是大学里年轻的教师,刚开始工作,讲授你不熟悉的课程,被沉重的教学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可能还有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要你尽家庭的义务。但是,凭借这本好书你可以得到一笔津贴,在更便利的条件下写第二本著作。有了两本书你便会得到提升,减轻教学任务,并可以有自己设置的课程;你可以利用教学做你下一本书的研究,这样你就能更快地出书。这种多产使你有资格得到稳定的职位、进一步的提升,以及更多和更著名的研究基金,从而更多地摆脱日常教学和行政事务。从理论上说,你可以不断享用基金和补贴以摆脱教学,最终成为终身教授而不做任何工作。”[1]P186

这番话似曾相识,巴尔扎克《高老头》中的伏脱冷也是这样一位“循循善诱”的导师。尽管扎普自己“尚未完全达到这一顶峰,但他在努力攀登”,作为圈内人,他深谙功名之道,他的这套“治学”方案可谓路数准确、直达目标,具有很强的操作性。起点是一本所谓的“好书”,终点是尽情享受、无所事事。他认为,这“正是学者生活的迷人之处”。那么从起点到达终点要经历怎样的过程?戴维·洛奇以其丰富的体验和犀利的洞察,通过千奇百怪而又真切可信的“学者罗曼司”,生动描绘了他们在攀登追求、自我实现的同时是如何堕落迷乱、自我消解的。

如果把《大英博物馆在倒塌》(1965)作为“学者罗曼司”的第一部来看,学者梦刚刚切入。在追光灯里亮相的是亚当·埃普比,“一名三年级研究生,正在写毕业论文”,尽管二十五六岁,但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而且妻子芭芭拉有可能正为他怀上了第四个孩子。尽管他非常担心第四个孩子降生,会给生计造成更大困窘,但为了能登上学者之巅的第一个台阶,即写出一部好书(也可以是一篇好论文),他整天泡在大英博物馆,百无聊赖地分析着英国现代小说的长句子。他的同伴加莫尔所研究的是维多利亚时代小说中如何描写人类对排泄物的处理。无聊的论题、枯燥的研究,使他们一筹莫展。他们不停地进出阅览室,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苦则苦矣,但是他们无法放弃“好书”、“好论文”背后的名利诱惑,可以说这时他们拼命想得到的是“名利之门”的入场券。在以后的作品中,戴维·洛奇直接点出:“写篇论文便可以去看世界!”而且自己分文不掏,论文就是机票、门票、餐券……从学者如何启程以及他迈出的第一步,我们似乎可以估量出他要往哪里走。他们并非想做苦学问,所谓“好书”、“好论文”不过是功名利禄的敲门砖。戴维·洛奇在构思《小世界》初始,就说自己非常清楚要表达的是人类追名逐利的欲望[2]P186。

这第一个台阶并不容易上,“没有名气,没有朋友帮忙,想发表文学批评文章几乎不可能”。难道就怯而止步,放弃“美好的学者梦”吗?戴维·洛奇抛出的锦囊是,“发掘新奇独特的材料是寻求发表的唯一希望。《最新发现的雪莱通信》、《杰拉德·曼利·霍普金斯的洗衣帐单》……这些才是杂志社需要的东西。”[2]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亚当·埃普比循着这条道找到了一位二流作家尚未发表的手稿,这是他“冒险”从一位想与之进行性交易的女孩手中得来。与以后的情形相比较,处于20世纪60年代的亚当·埃普比,在文化观念上尚能坚守住天主教义和心目中的“大英博物馆”,他依然保持着作为一名学者的基本生活形态——泡图书馆、查资料、写论文。

离开大英博物馆,亚当·埃普比走进《换位》(1975),“学者罗曼司”的第二部则被翻开。我完全可以把亚当·埃普比看作是《换位》中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大学讲师菲力普·史沃娄。戴维·洛奇是这样把他介绍给读者的,“史沃娄是个几乎在他所在的系之外没有谁知道他的人,他发表的东西不过是10篇散文和评论,工资已慢慢升到讲师级,这是按年度上调标准升上去的,现在,他升到极限,晋级希望渺茫。”[3]怎么办?戴维·洛奇似乎对笔下这位刚刚出场的人物已经失去信心,其实这是作者在卖关子,后来的情节发展,作者不仅成功塑造了史沃娄的生动形象,而且让史沃娄步步高升。当然史沃娄本人的学术水平并没有多大长进,其升迁完全得益于戴维·洛奇的锦囊妙计。首先他让史沃娄阴差阳错得到一个去美国尤福利亚大学做交换学者的机会,当时也就算是出国镀金了,这对于一位英国学者来说同样是难得的荣耀。镀金期间,史沃娄的妻子希拉莉依然留在英国照看孩子,这样那位交换来的美国教授莫里斯·扎普则有机缘成为她的情人。这位扎普先生看在占有别人妻子的分上,当校长征求他意见时,他不顾学术良心极力提名把唯一的副教授名额给了史沃娄,同时排斥另一位学术成就丰富的年轻教师。尽管扎普非常厌恶、嫉恨史沃娄,但他想到:现在处在危险中的不仅仅是菲力普·史沃娄的幸福与命运。希拉莉和孩子们也要受牵连,对他们的幸福他感到自己有一种温暖的关怀,史沃娄的提升意味着他们全家有更多的面包[3]P233。在这里所谓的学术已经一文不值了,最多只是“面包”的代名词。

“学者罗曼司”第三部打开时,史沃娄已经是《小世界》(1984)里“成功”学者的半成品,按扎普提出的“成功”指标,他已很少担任教学任务、不用操心家庭生计、不再焦虑职称晋升,经常有机会像燕子一样在世界各国飞来飞去①,或者讲学或者开会,实际上是免费旅游,顺代再弄出点异国艳遇。达到这一层次的史沃娄也该出本书了吧,否则扎普的“一本书主义”就没有了落脚点。史沃娄也确实出了一本书,一本叫《赫兹利特与业余读者》的小册子,这并不是一本“好书”,一直无人问津。他把书送给扎普,拜托他“设法在某个地方写篇评论”,想借此引起一些注意。在《换位》里经过换位、换妻、换车,扎普与史沃娄成为莫逆之交,但他对这差事还是感到为难,认为“赫兹利特是个有点过时的话题”。可能作家在史沃娄身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他特别偏爱这个人物,他把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好运都给了史沃娄。史沃娄那本唯一的、几乎永被尘封的小册子,不知怎么到了文学评论界权威拉迪亚德·帕金森手里,他的第一感觉是“从未听说过菲力普·史沃娄,一个地方新学校的教授写的第一本书,不会有多大出息”[1]P186。当他用拇指飞快翻过书页,感到书中可能有用来对付莫里斯·扎普的弹药。于是这本小册子迅速升值,成为即将打响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评主席职位争夺战的颇具杀伤力的武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从此菲力普·史沃娄踏上了“成功”之路。帕金森在颇具影响的《泰晤士报文学副刊》上发表一篇盛赞史沃娄同时恶贬扎普的书评,这不仅使史沃娄声誉大振,具有反讽意味的是史沃娄居然因此也有了觊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评主席这在过去不敢想象的职位的可能。这一职位年薪10万美元,没有任何具体的事务和责任,令人垂涎、催人“奋进”,这个职位象征着学者梦的顶峰。从“大英博物馆”一路追寻而来的学者梦,实质上是一个自我萎缩、自我取消的过程,一个没有任何创造性的内耗过程。我们从戴维·洛奇系列作品中,可以看到形形色色像史沃娄之类的文化多余人是如何被解构的,人文精神怎样随着人文学者的“成功”而堕落迷乱。

从大英博物馆到小世界,“学者”们追寻的空间在不断拓展,而所呈现的精神世界却日益萎缩。《大英博物馆在倒塌》基本限于某一天在一个阅览室里发生的故事,亚当·埃普比面临生活困境和学术理想的动摇,仍能整天泡图书馆、搜寻新的研究资料,可谓难能可贵。《换位》把场景推展到两个不同国家的两所大学,两位男主人也多少有些舍己为公、怜恤他人的诚意。到了《小世界》,画面虽不停地在世界各国之间切换,从伦敦到汉城、从西方到东方、从发达国家到落后地区,尽管地域不同、文化各异,但学者们完全沦为玩弄学术名词、以学术的名义游乐偷情、不择手段实现个人私欲的市侩。意大利的女教授弗尔维娅张口闭口马克思主义,她自己却身居豪宅、衣锦食饴,而且热衷于性游戏;德国教授冯·托匹兹故作深奥,人前人后都装模作样地戴着一只黑手套,实际上他是个剽窃者;扎普似乎是一个名扬四海的成功学者,但他揣着同一篇充满耸人听闻的性比喻的过时论文到处招摇撞骗。

人文精神的殿堂——大英博物馆正在倒塌,社会的既定关系和原以为稳固的位置被倒换,精神世界已被侵蚀、挤占得越来越小。在轻松幽默的笔调背后,我们可以触摸到作家对当代学界的忧思和隐痛。戴维·洛奇所描述的社会已逐步进入后工业时代,所以我们从作品里很难看到古典学者那种临渊式的犹疑和彷徨,也看不到19世纪知识分子题材小说中思辨、沉闷的雾团,我们所能感觉到的是轻松、幽默、调侃和讥讽。在戴维·洛奇笔下,校园和学界充斥着蝇营狗苟,学者的“成功”之路实质上是以学术的名义达到一个十分原始、低级的目的。他们成功地实现自我取消,自我作废,自我解构。可以说人文精神的失落,不仅是科技主义倡行、经济无限扩张导致的恶果,其中也有人文学者自身的偏离和背叛。这也是戴维·洛奇被誉为“后现代”作家的因由。

虽说戴维·洛奇把校园、学界描画得丑态百出、荒诞可笑,可我们还是能够在其作品中见到一缕理想之光。在《大英博物馆在倒塌》中,戴维·洛奇设计了这样一个情节,有个美国人与亚当·埃普比商议购买大英博物馆的计划,亚当尽管想象着大英博物馆如果搬到美国科罗拉多山顶上能够被清除烟尘与鸽子屎,“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发光”,恢复往日的风采,可是他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个计划,说出:“不过,我想大英博物馆是不会出售的。”[2]P218说明作家心目中还在尽力维护大英博物馆这块圣地,尽管他确已感到它的魅力正在消失。《小世界》的基本情节结构是“寻找圣杯”,作者为女主人公安吉丽卡所做的形象设计是:端庄美丽、学识丰富,尚且是处女之身。年轻诗人柏斯,是一个充满幻想的纯朴的童男子,他对安吉丽卡一见钟情,从小说一开始就像中世纪骑士那样追寻这位天仙女郎,一直追到故事结束也未能如愿。追寻过程中发生过误会、疑虑,但柏斯的信心和热诚始终未减。这一设计也寄托了作家的难言之隐,无可奈何花落去,随花飞到天尽头。在1988年的一部小说《美好的工作》中,戴维·洛奇试图达到这一目的的意图更加明显,他把女主人罗宾塑造成一个安于清贫的学术生涯、孜孜不倦埋头做学问、不求闻达、心静如水、聪颖博学的纯情女子,可能罗宾就是戴维·洛奇心目中真正的学者典范。在罗宾眼里,校园生活不再是那样令人生厌,她感到“大学是人文审计署的理想范本,在这里,工作与娱乐,文化与自然和谐相处,天然浑成;在这里,有空间,有光线,有坐落在赏心悦目的园地上的漂亮建筑,人们在这里根据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爱好,自由地追求完美和自我实现。”[4]应该说,这样的校园才是纯净的校园,在这样的校园工作才是“美好的工作”,作出“美好工作”的学者才是真正成功的学者。

收稿日期:2007-09-20

注释:

①史沃娄(Swallow)的原义即“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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