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非政府组织与美国对缅外交--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中心_美国政治论文

国际非政府组织与美国对缅外交——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中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美国论文,会为论文,外交论文,民主论文,组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伴随着全球化进程的迅速推进,非政府组织在国际舞台上变得日趋活跃。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冷战的结束和“民主援助”的开始,“非政府组织被发达国家视为冷战后推动新经济自由主义和民主理论的一个理想机构”。①为此,政府为国际非政府组织提供资金,国际非政府组织则负责项目的执行,并为政府提供大量的信息和决策建议。因此,国际非政府组织往往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政府的外交政策,那些受到资助的“非政府组织也成为了西方国家推行外交政策的工具”②。

      不可否认,在美国对缅甸外交中,国际非政府组织充当了美国政府“沉默的伙伴”角色。自1988年以后,美国联合其他西方国家对缅甸实行孤立和制裁的政策,美国领导人多次在公开场合指责缅甸是“暴政的前哨”、“民主的肿瘤”,美缅关系也一度非常冷淡。然而,自2011年缅甸新政府上台开启民主转型之路后,美国开始逐步放松对缅甸的制裁,奥巴马总统和美国其他政府高官纷纷到访,美国企业也开始重启对缅甸的投资,两国关系迅速解冻并不断升温,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事实上,美缅关系的解冻并非一蹴而就,美国政府资助一些非政府组织长期在缅甸的活动③对于缅甸的民主转型和美国制定对缅政策发挥了积极作用。这些在缅甸开展活动的国际非政府组织“成为西方国家了解、掌握缅甸现实情况的主要途径,也是西方国家同缅甸军政府沟通的主要渠道,更是西方国家借以对缅甸军政权施加影响的重要组织”。④其中,作为美国向海外推广民主的急先锋——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是最早在缅开展活动的国际非政府组织,它在缅甸活动时间之长、范围之广、影响力之大,远非其他国际非政府组织能比。

      一、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项目的资助

      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是一个致力于推动世界各地民主的私人非营利组织。在1983年罗纳德·里根总统提出“让民主之花开遍世界”的倡议后,美国国会通过了成立“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的法案,旨在通过协助世界各地的非政府组织和团体,推动全球的民主化。“国家民主基金会虽然是非政府组织,但其资金主要是通过国会的年度拨款,并且受美国国会的监督。相应地,国家民主基金会又将资金分拨给那些以推动海外民主为目的的私人组织”。⑤因此,国家民主基金会与美国政府的关系相当密切,成为美国推行外交战略的一个有力工具。

      1990年,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开始对缅工作,并且一直走在推进缅甸人权、民主和改革的前列,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的资助横跨几十个项目,资助金额现已增至每年约400万美元。1992年,国家民主基金会的四大核心机构之一的国际共和研究所(International Republican Institute)在泰缅边境开始了支持缅甸民主运动的工作。同年,在其资助下,缅甸流亡派在挪威奥斯陆成立了缅甸民主之声电台,同时该机构还在泰国清迈资助创立了《伊洛瓦底》杂志(The Irrawaddy Magazine)。到了1995年,国家民主基金会的另一个核心机构——全国国际事务民主学会(National Democrac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Affairs)也开始支持缅甸的民主工作,帮助缅甸的流亡派在国际上宣传缅甸的民主工作。到了1999年,国家民主基金会开始大规模资助缅甸境内及边境的非政府组织、团体、地下杂志社、地下劳工组织,包括全缅青年僧侣联盟(All Burma Young Monks' Union)、缅甸基金会(The Burma Fund)、伊洛瓦底出版集团(Irrawaddy Publishing Group)、缅甸律师委员会(Burma Lawyers' Council)、缅甸妇女联盟(Women's League of Burma)、钦邦人权组织(Chin Human Rights Organization)、缅甸民主之声(Democratic Voice of Burma)、拉祜民族发展组织(Lahu National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新时代杂志》(New Era Journal)、非暴力国际(Nonviolence International)等。⑥从近年来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的活动情况来看,其对于缅甸的项目资助不仅金额高,涉及领域广,还与缅甸国内的形势息息相关。

      就资助的类别而言,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项目的资助主要集中在对四个核心机构、独立媒体、人权教育、文件记录和宣传、国际宣传、少数民族和妇女赋权方面。为了推动缅甸实行民主改革和对外开放,国家民主基金会将推动缅甸的信息自由与人权事业发展作为重点资助领域,主要目标是旨在促进缅甸的信息流动,以及提高缅甸内部和国际社会对缅甸人权状况的认识,联合国际社会来向缅甸军政府施压,从而在缅甸建立一个能够为西方国家所接受的民主政权(详见表1)。

      纵观图表可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于缅甸相关项目的资助金额每年维持在300万~400万美元不等,而且主要集中于对四个核心机构、信息自由和人权方面的资助上,2007年至2010年,这些项目的资助经费均占到年度总金额的60%以上,到了2011和2012年更超过了90%。与在中亚地区的资助活动不同,国家民主基金会对于缅甸选举、议会、司法制度等方面的资金投入远没有对缅甸基层的投入多。从目前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资助项目的分配额度来看,它更寄希望于在缅甸培养一种自下而上的民主化,从而由下而上地推动缅甸政治结构性调整。

      

      同时,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于缅甸项目的资助紧随缅甸国内形势变化和美国政府外交动向而调整。2007年8月19日,缅甸发生了“番红花革命”(Saffron Revolution)(也称“袈裟革命”),翌年,国家民主基金会便加大了对缅甸民主活动的资助,“提供了约389,468美元的紧急拨款,主要用于购买信息通信设备以加强缅甸内部的活动家和外部世界的沟通,为学生和僧侣提供各种需要,包括医药、食品以及为他们提供藏身之地”⑦。同样,在2008年2月缅甸政府宣布将在5月实行新宪法草案全民公投后,因美国政府对宪法公投产生严重的质疑,国家民主基金会的董事会批准了一系列反对新宪法公投的活动,包括散发一些劝人们拒绝参加投票的小册子和T恤衫、增加印刷关于公投的报纸、建立观察投票的团队,以及与缅甸民众的见面会等,总共提供了约为44.2万美元,资助了17个和与宪法公投相关的活动。⑧随着2015年缅甸大选的临近,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政党、少数民族团体、公民参政培训方面的工作逐渐加大了投入,而且国际共和研究所和全国国际事务民主学会也将支持重点放在修改缅甸宪法的培训和大选的准备工作上。

      二、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涉缅项目的运作

      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虽为非政府组织,但是它与美国政府的关系却极为紧密,正如该基金会的副会长戴维·罗威(David Lowe)所言:“国家民主基金会就工作问题频繁地咨询相关决策者,这已远远超越了其授权立法所规定的联络水平。”⑨在1994年以前,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的拨款主要来自美国国会,“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通过国务院收到美国国会的拨款”。⑩2011和2012财政年度,美国国会分别向基金会拨款1.05亿美元和1.04亿美元。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民主基金会开始接受其他机构和私人的捐赠。一方面是自1991年开始,美国国际开发署(U.S.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开始提供部分资金给国家民主基金会执行海外活动。另一方面,致力于推进世界各地的自由、民主和“保护人权”的美国民主、人权暨劳工局(Bureau of Democracy,Human Rights,and Labor)也自2003年开始资助国家民主基金会,支持其在缅甸的项目。

      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接到国会拨款后,再将其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划拨给四个核心机构,再由四个核心机构自行决定支持涉缅项目。这笔款项往往数额巨大,所占比例较高,项目经费通常维持在30万美元以上。(11)依靠核心机构来分拨资金给相关团体,一方面是因为每个核心机构都有各自所擅长的领域,如国际共和研究所就一直专注于缅甸的政党援助和公民社会强化等方面的工作,自2012年以来,国际共和研究所在缅甸的活动主要是协助缅甸政党准备2015年的全国大选,开展选民教育和加强缅甸公民社会组织。全国国际事务民主学会则侧重于帮助缅甸流亡团体如缅甸妇女联盟、欧洲-缅甸网络(Euro-Burma Network)在国际上宣传缅甸的民主运动。另一方面则因为核心机构比国家民主基金会更了解那些申请拨款的组织和团体,从而有助于提高项目资金的使用效率。

      另一部分拨款则由国家民主基金会自主支配,用于推进美国的长期利益和满足当前各国加强民主、人权和法治的需求。而且,随着项目的推进,美国国会逐渐认识到了国家民主基金会自主支配拨款的重要性,在20世纪的最后10年里,“国家民主基金会的自主支配款项的比例已经从30%上升到50%”。(12)目前,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资助的项目达1200多项,遍及90多个国家和地区,而在东南亚地区资助最多的是缅甸项目。

      通常情况下,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都会公开向国际社会征集项目,由各组织团体申请,资助对象多为致力于推进民主、人权、自由、法治等事业的非政府组织、民间团体和独立媒体,不接受个人申请,而且国家民主基金会不与受援国的政府合作。各组织在递交项目申请书时,申请书中必须包含项目实施的背景、目标、项目活动和评估计划等内容,以及提供本团体或本组织的背景资料和项目预算说明。(13)国家民主基金会则会根据该项目所在国是否符合美国的具体利益、是否符合国家民主基金会的整体活动计划、项目的紧迫性与成功的可能性,以及其他资金来源来进行通盘考虑,经董事会的四分之一董事进行审查,并最后决定是否对其进行资助。

      尽管“基金会并不直接管理项目,而是为众多的团体和组织提供资金”(14),问题是,众多受援团体在领到资助金后,是否真的将其用于项目建设,这些资金在项目中是否得到有效使用?为此,国家民主基金会自1991年5月开始聘请一位评估协调员,负责制定一个全面的评估计划,对资助项目从规划到执行的每个阶段都进行评估。其次,国家民主基金会开始增加了对资助项目的实地考察,基金会的项目官定期巡视考察项目所在地,参观受援组织的办公室,以确保资助金的使用合理到位。同时,国家民主基金会还要求受援组织制定出详细的行政开支计划,进行独立的财务审计和制定项目进度报告,以此来确保这些受资助团体能够遵循国家民主基金会的捐赠法规,并且提高受援组织的制度能力建设。不仅如此,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还会委托几个独立的评估机构来对同一国的不同捐赠项目或是不同国家中同一主题的捐赠项目进行纵向和横向评估。从1992年到2010年,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就委托进行了22项外部评估。(15)最后,国家民主基金会的拨款和活动还受到国务院和国会的多重监管,“国会和国务院没有白白送钱却不知道它是如何花出去的习惯”,(16)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要向“国会报告它的活动,成果以及独立的财务审计报告”(17)等。藉此,既能够保障资助项目有效运作,又能够提高资金的利用效率。

      受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的缅甸非政府组织和机构,同其他国家的受援组织一样,都要经历从项目申请到既定的考察和审核评估。然而,受援组织要在缅甸这个封闭的环境中开展相关活动,并非易事。缅甸的钦钮(Khin Nyunt)将军曾公开指责一些西方列强在民主和人权的幌子下给某些组织提供现金和其他形式的援助,是协助和教唆恐怖主义。因而,缅甸政府对于非政府组织在缅甸的运作实施严格控制,受援团体通常采取秘密的方式来进行项目的运作。

      受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的《伊洛瓦底》杂志在谈到其信息来源时指出,他们主要是将人秘密从泰国清迈偷渡到缅甸去,或是将一些西方人伪装成游客进入到缅甸搜集信息,万一被发现了也通常是被驱逐出境。而且,每个月他们都会将500份用英语出版的杂志偷偷带到缅甸境内分发给一些外交官员。(18)

      掸邦先驱新闻社(Shan Herald Agency for News)也曾是受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的机构之一,其主编昆赛斋延(Khuensai Jaiyen)指出,由于缅甸对非政府组织的严格控制和对信息的限制,他们选择将办事处设在泰国清迈,因而想要在缅甸境内搜集信息,便需要使用游击战术。他列举了三种在缅甸境内搜集信息的方法,首先是利用电子技术,并通过手机、电子邮件或网上聊天提供信息。这种方法被流亡媒体广泛使用,非常适合那些从西方政府/非政府组织获取赞助的缅甸流亡媒体,因为其费用相对低廉,也是最简单和最快捷的搜集信息的方式。但是此种方法容易产生使用记录,易被缅甸政府发现。第二种方法主要是依靠经常来往于泰缅两国间的商人、老百姓,从他们那里获取关于缅甸内部的消息。但是这个过程耗时过长,通常需要超过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才能获得。第三种战术则是流亡媒体将那些有旅游证件的记者送至缅甸境内进行卧底工作,这种方法非常危险。卧底记者往往经流亡媒体和非政府组织提供简单的培训后,便偷渡到缅甸境内进行卧底工作。虽然派驻的卧底记者能够确保可靠的信息来源,但是雇佣费用很高,对于本身接受国家民主基金会等西方非政府组织援助的媒体来说是一笔巨额开支。(19)

      这些接受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的团体、机构等往往是利用各种隐蔽的方式将人员输送到缅甸内部进行搜集和传播信息,最后将缅甸境内搜集到的信息传递给美国。由此,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试图将缅甸境内的组织、泰缅边境的流亡团体同国际社会捐赠者三者结合起来,统一协调和支持缅甸的民主运动,推动缅甸的民主转型。

      三、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项目资助的特点

      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开展活动20余年,每年资助的项目高达几十个,“我们在参与缅甸事务时用的是我们在其他地方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方式”(20)。通过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项目的资助呈现出明显不同于国家民主基金会在其他地方活动的特点。概括而言,主要有以下特点:

      首先,项目基本上都是由当地的缅甸人直接管理。国家民主基金会对于缅甸当地的项目并不进行直接操作,而是选择同当地的非政府组织合作的方式,由缅甸当地人直接管理。2012年,国家民主基金会提供了340万美元的资金,资助了50个组织,几乎所有的项目都是由缅甸人自己直接管理的。(21)这样,国家民主基金会既不必亲自去管理整个项目,又在幕后支持了这些项目的运作,具有高度的灵活性。这种参与缅甸事务的方式不仅能减少不少来自缅甸境内的政治阻力,也便于为自己创造更大的活动空间。

      其次,通过资助媒体来推广与宣传缅甸的民主与人权。在信息革命时代,社会运动的关键是信息的流动。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深谙媒体是非政府组织用来宣传和影响大众的最好工具之一,因此,国家民主基金会大力支持与媒体相关的活动和项目。考虑到电视、广播依然是当地人民接受外部信息的最主要方式,也是覆盖面最大的传播工具之一。仅2011年国家民主基金会对于卫星电视和短波广播的赞助金额就高达47.5万美元,这既包括对缅甸民主之声等电台的直接资助,也包括制作一些日常的短波广播节目。同时,国家民主基金会也开设缅语、英语,以及各种少数民族语言的网站和发布电子信息公报;加强对缅甸活动家和记者等群体的互联网应用培训,加强缅甸内部民主活动家与境外媒体的通信联系;为《新时代》和《伊洛瓦底》等杂志提供资助等。加强国家民主基金会与媒体的合作既便于在缅甸内部团体间实现信息共享,协调缅甸境内外的民主运动,也能将第一手信息发送至国际媒体,提高国际社会对缅甸的关注和兴趣,进而加强国际社会对缅甸民主运动的支持。

      第三,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大力培养基层群体作为其政治资本。这些基层群体既包括记者等媒体人士,也包括青年学生、佛教僧侣和妇女等。针对不同的群体,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了各种具体项目。作为传播缅甸新闻信息的主力军与承载者,记者这一角色显得尤为重要。国家民主基金会针对记者等媒体人士实施了多方面的培训计划,包括专业的摄像技术培训;利用网络来传播新闻和信息;为记者团体开设新闻实习计划;加强缅甸记者与国际媒体团队的接触;加强记者的专业能力建设,形成自己独立的新闻观点。2007年“番红花革命”期间,在缅甸军政府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缅甸内部源源不断地将图片和信息发送到境外,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响,这也让人们认识到了国家民主基金会对记者群体培养的重要性与有效性。分别在缅甸1988年民主运动和2007年“番红花革命”中担任主力军的青年学生和僧侣团体同样受到国家民主基金会的资助。曾在“番红花革命”中组织动员僧侣的梭昂(Soe Aung)就指出,“美国国务院资助的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和其下属的国际共和研究所是该运动成功的关键”(22)。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一直为学生和佛教僧侣提供非暴力斗争的课程学习、信息技术的培训以及提供紧急援助。国家民主基金会也希望通过加强对年轻学生的思想灌输、技能培训以及加强他们与国际团体的接触来培育壮大这股“第三种力量”,以便在未来引领缅甸走向真正的民主,塑造和培养“将缅甸的视线从中国转向华盛顿的下一代领导人”(23)。此外,国家民主基金会也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去资助妇女团体,如开办针对妇女从事民主工作的研讨会与培训班、为妇女提供参与政治的技能培训等,以加强妇女参加民主运动、社会运动的能力和技巧。

      第四,支持、援助受到威胁的缅甸民主运动人士和政治犯是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活动的主要目标之一,美国也将释放所有政治犯作为对缅甸民主化进程提出的要求之一。美国政府每年以项目的形式拨给国家民主基金会和其他的非政府组织650万美元,支持缅甸政府的反对派。(24)而国际共和研究所自1992年就一直为昂山素季领导的缅甸全国民主联盟(National League for Democracy)提供各种支持,以期帮助缅甸建立民主政权。除了在国际上为呼吁释放“民主偶像”昂山素季做出了大量的努力外,国家民主基金会还与其他民主运动领导人诸如敏顾奈(Min Ko Naing)、哥哥基(Ko Ko Gyi)、昆吞吴(Khun Htun Oo),以及昂丁(Aung Din)等保持密切的关系。美国驻缅甸使馆的外交电报也显示,“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每年提供8万美元给缅甸的‘政治犯援助协会(Assistance Association for Political Prisoners)’,旨在直接援助缅甸的政治犯及其家属”。(25)除了直接的资金支持外,“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与其在缅甸的合作者在缅甸专门成立了两个机构为民运人士和政治犯提供教育、现代通讯设施和紧急的医疗救助”。(26)国家民主基金会通过多种渠道与方式为民主运动家和政治犯提供援助,希望借此来提高国际社会对缅甸内部人权危机的认识。

      第五,就地理分布而言,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项目的资助主要集结在少数民族地区和泰缅边境地区。缅甸由于民族问题突出,少数民族常与中央政府分庭抗礼,缅甸中央政府无法完全切断边境地区流亡分子和国内人民的联系,因此给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留下了较大的活动空间。国家民主基金会所资助的项目活动区域也绝大部分集中于掸邦、钦邦、克钦邦、克伦邦、孟邦、若开邦等少数民族地区。此外,缅甸的流亡政治家和社会活动家一直将泰国清迈作为培训和发展新一代领导人的基地,泰国清迈成为了“缅甸反对派的大本营,可以积极监控缅甸国内的政治”。(27)可以说,泰国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缅甸境内活动家与西方国家、团体进行信息交换和协调缅甸民主运动的中转站。

      四、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与美国对缅甸的外交

      不同于传统的外交机构,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的援助为例,国际非政府组织在美国对缅甸的外交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美国与缅甸关系自1988年以来一直处于敌对状态,两国官方外交渠道受阻,而且缅甸长期由军政府执政,局势敏感。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就充分利用以总部设在美国的国际非政府组织来为其外交和安全战略服务。美国利用国际非政府组织实行对外民主援助的成功模式也被欧洲国家所复制、推广,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认为其“私人身份和政府资助是其活动有效性的关键”(28)。

      首先,在美国政府不便出面的情况下,美国国会拨款给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这个美国具有特殊利益的国家,来完成很多官方机构无法完成的任务。1986-1987财政年度,美国国会要求国家民主基金会在决定海外项目的资助前要先与国务院进行磋商。(29)美国国务院官方文件多次强调要支持国家民主基金会这类国际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以支持在缅甸恢复民主。美国历届总统也多次在公开场合称赞国家民主基金会,支持其在海外的活动,并采取多种手段来协助国家民主基金会等非政府组织在缅甸的活动。“在2008年的总统大选中,奥巴马总统在接受《华盛顿邮报》网上采访时表示,民主是我们最好的伙伴和最宝贵的盟友,是我们国家最核心的价值观……我会大大增加对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和其他非政府组织的资助,以支持民间活动家在专制社会的活动”(30)。受到美国政府资助和支持的国家民主基金会,必然竭力地配合美国政府完成一些项目,以支持美国的外交政策。

      其次,国家民主基金会是美国政府制定对缅甸政策时一个重要的信息提供者。美国政府每年都会拨款给国家民主基金会,资助它在缅甸境内和沿缅甸边境搜集和传播信息,国家民主基金会能够灵活地利用其私人身份将流亡分子秘密送到缅甸境内或乔装成旅游者到缅甸境内,搜集数据和传播关于人权与民主的信息,再通过地下通信网络将缅甸内部信息发送至境外。美国驻曼谷大使馆和清迈总领事馆的官员也会定期到边境与这些非政府组织人员见面,“检查所搜集到的第一手资料信息”,(31)商谈一些有关民主活动的战略和战术,并对从事于缅甸相关的组织表示支持。这些情报与信息成为了“美国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在国家、地区和全球层面上探讨如何推进缅甸和平与民主改革方面的关键性参考依据”。(32)不言而喻,依靠国家民主基金会这样的非政府组织来获取缅甸内部、泰缅边境,以及中缅边境的数据甚至是情报对于美国等西方国家制定对缅甸政策和采取行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再者,国家民主基金会可以为美国政府制定对缅甸政策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由于缅甸在国际社会长期被孤立,加之军政府对消息控制严密,国际社会缺乏对缅甸真实情况的了解。国家民主基金会多年从事与缅甸相关的活动,了解缅甸内部的真实情况,其向美国政府提供的决策咨询影响深远。诸如,2003年,国家民主基金会的亚洲项目高级主管布莱恩·约瑟夫(Brain Joseph)在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作证时,就为美国政府制定对缅甸政策提出了不少建议,如保持压力迫使缅甸军政府对他们的行为负责;在缅甸问题上与联合国合作;和泰国政府合作,促使泰国为缅甸流亡民运家提供一个安全可靠的环境等。(33)这些建议对美国政府制订对缅甸外交产生了积极影响。

      最后,在国际社会上,非政府组织在跨国倡议网络中一种很重要的参与模式是“回飞镖”(Boomerang)模式,而这也是非政府组织影响一国外交政策的主要方式之一。在A、B两国的正常交流渠道被堵塞后,A国国内的非政府组织就会绕过本国政府,向B国的国际非政府组织寻求帮助,希望借B国的国际非政府组织来影响B国政府,再通过B国政府向A国政府施压,以迫使A国政府改变其政策。“在这一模式中,A国一般是发展中国家,而B国则是发达国家”(34)。就缅甸而言,缅甸境内的非政府组织及在泰缅边境由流亡分子建立的非政府组织就与国际非政府组织联系。它们一方面呼吁美国政府加强对缅甸的制裁,希望其对缅甸军政府采取严厉的惩罚性措施;另一方面将在缅甸境内搜集到的信息、数据提供给国家民主基金会,由其再转给美国政府,由此来让美国联合其他国家向缅甸政府施压,要求缅甸政府改善国内的侵犯人权情况,开启民主改革化进程。

      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对缅甸提供民主援助20余年,在缅甸的基层具有广泛的影响力,为塑造美国在缅甸民众心目中的良好国际形象贡献颇多。不仅如此,伴随着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亚太,它还为美国政府在缅甸这个大国博弈的战场上增加了胜率的砝码。众所周知,缅甸国内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加之缅甸地理位置特殊,处于东南亚十字路口,北扼中国,西邻印度,东接东盟,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各国纷纷趁缅甸民主转型之机,改善与缅甸的关系。美、日、印度等国都希望借缅甸来加强在东南亚的外交,扩大自身的影响力以平衡中国在此的影响力。

      随着中国在缅甸境内投资的增加,国家民主基金会在缅甸西北部——这也正是中国在缅甸投资项目比较集中的区域——发动了一系列“旨在提高对缅甸西部资源开采地区认识的项目”(35),以此来影响缅甸当地人对中国投资项目的认识。以2011年缅甸新政府叫停中国在缅甸的密松水电站项目为例,虽然布莱恩·约瑟夫否认基金会直接参与动员缅甸的活动家采取行动,反抗大坝或者其他具体的中国在缅项目,但他也承认,国家民主基金会已资助一些项目去调查诸如基础设施发展项目,以及这些项目的影响和所有权等“更为广泛的问题”。(36)而且参与反对中国在缅甸项目建设的众多非政府组织如丹瑞天然气运动(Shwe Gas Movement)、克钦发展网络组织(Kachin Development Network Group)等都是直接受国家民主基金会赞助的。根据美国驻缅甸使馆的外交电报显示,2010年美国就资助了两个缅甸的非政府组织来参与反对密松大坝的建设。(37)它们的行动直接或间接地配合了美国政府的外交战略需求,借此来抗衡中国在缅甸的影响力。

      可以说,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代表的国际非政府组织,它们虽然工作性质隐蔽,在配合美国政府的行动中常常扮演着“沉默伙伴”的角色,但在缅甸境内的影响以及美国对缅外交决策过程中,影响不容小觑。

      (感谢《美国研究》匿名评阅人对拙稿提出的宝贵修改意见,文中错谬概由作者自负。)

      ①Kim D.Reimann,"A View from Top:International Politics,Norms and the Worldwide Growth of NGOs,"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Vol.50,May,2006,pp.45~67.

      ②Lois Desaine,The Politics of Silence:Myanmar NGO's Ethnic,Religious and Political Agenda(Bangkok:Research Institute on 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2011),p.105.

      ③Eric Draitser,"Towards a New 'Humanitarian Front'?Myanmar and the Geopolitics of Empire," Global Research,June 20,2012,available at:http://www.globalresearch.ca/towards-a-new-humanitarian-front-myanmar-and-the-geopolitics-of-empire/31504.

      ④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课题组:《外国非政府组织概况》,北京·时事出版社,2010年版,第252页。

      ⑤David Lowe,Idea to Reality:NED at 25,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about/history.

      ⑥B.Raman,"The USA's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NED):An Update," available at:http://www.iefd.org/articles/ned_an_update.php.

      ⑦2008 NED Annual Report,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publications/annual-reports/2008-annual-report/asia/description-of-2008-grants/burma.

      ⑧2008 NED Annual Report.

      ⑨David Lowe,Idea to Reality:NED at 25.

      ⑩Is NED Part of the U.S.Government? 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about/faqs.

      (11)David Lowe,Idea to Reality:NED at 25.

      (12)Lee Marsden,Lessons from Russia:Clinton and U.S.Democracy Promotion(Burlington:Ashgate Publishing Limited,2005),p.152.

      (13)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建议书编写指南,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grantseekers.

      (14)U.S.Department of State Related Appropriations,available at:http://www.state.gov/documents/organization/158364.pdf.

      (15)U.S.Department of State Proposed Appropriation Language,available at:http://www.state.gov/documents/organization/209017.pdf.

      (16)Jodan Michael Smith,"The U.S.Democracy Project," National Interest,May 1,2013,available at:http://nationalinterest.org/article/the-us-democracy-project-8379?page=6.

      (17)张霞:《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及其在中亚的活动》,载《国际资料信息》2012年第10期,第23页。

      (18)Joe Cochrane,Burma's River of News,April 25,2006,available at:http://www.foreignpolicy.com/articles/2006/04/25/burmas_river_of_news.

      (19)Professional Practice in Journalism of Burmese Media in Exile,June 22,2009,available at:http://www.shanland.org/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2623:professional-practice-in-journalism-of-burmese-media-in-exile&catid=mailbox&Itemid=279.

      (20)Greg Torode,"Myanmar Work Will Continue,Vows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October 1,2012.

      (21)The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s Burma Program,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events/democracy-award/2012-democracy-award/burma-program-fact-sheet.

      (22)Clancy Chassay,"Seeds of Further Uprising amid the Fear and Intimidation," The Guardian,19 July,2008,available at:http://www.theguardian.com/world/2008/jul/19/burma.humanrights.

      (23)Eric Draitser,"Towards a New 'Humanitarian Front'? Myanmar and the Geopolitics of Empire," Global Research,June 20,2012.

      (24)USG Human Rights Strategy for Burma,available at:http://www.wikileaks.org/plusd/cables/03RANGOON248_a.html.

      (25)Support for Burmese Political Prisoners,available at:https://www.wikileaks.org/plusd/cables/04RANGOON1085_a.html.

      (26)NED 2009 Annual Report,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publications/annual-reports/2009-annual-report/asia/description-of-2009-grants/burma.

      (27)Narayanan Ganesan,"Myanmar-China Relations:Interlocking Interests but Independent Output," Japanese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Vol.12,April 2011,pp.95~111.

      (28)Susan B.Epstein,"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Policy and Funding Issues," 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Report 96-222,August 16,1999,available at:http://congressionalresearch.com/96-222/document.php.

      (29)David Lowe,Idea to Reality:NED at 25.

      (30)Q & A:Obama on Foreign Policy,March 2,2008,available at: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content/article/2008/03/02/AR2008030201982.html.

      (31)Report on Activities to Support Democracy Activists in Burma as Required by the Burmese Freedom and Democracy Act of 2003,available at:http://2001-2009.state.gov/p/eap/rls/rpt/burma/26017.htm.

      (32)Barry F.Lowenkron,Keynote Address at the U.S.Campaign for Burma 2006 National Conference:Burma's Challenge 2006,April 29,2006,available at:http://2001-2009.state.gov/g/drl/rls/rm/2006/68663.htm.

      (33)A Review of the Democracy in Burma,available at:http://www.gpo.gov/fdsys/pkg/CHRG-108shrg89837/html/CHRG-108shrg89837.htm.

      (34)Youngwan Kim,The Unveiled Power NGOs:How NGOs Influence States' Foreign Policy Behaviors(University of Lowa,2011),p.40.

      (35)2010 NED Annual Report,available at:http://www.ned.org/publications/annual-reports/2010-annual-report/asia/burma.

      (36)Greg Torde,"Myanmar Work Will Continue,Vows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y,"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October 1,2012.

      (37)Burma:Grassroots Opposition to Chinese-backed Dam in Northern Burma,available at:www.wikileaks.org/cable/2010/01/10RANGOON3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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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非政府组织与美国对缅外交--以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为中心_美国政治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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