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的恢复性增长与预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罗斯论文,恢复性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11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1309(2001)08-0075-05
1991年底苏联解体以后，以第一副总理盖达尔为代表的俄罗斯政府决定采取一步到位的“休克疗法”，企图从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一步跨越到高度自由的市场经济。但是，由于俄罗斯的特殊国情，“休克疗法”不仅没有给俄罗斯带来经济奇迹，反而使俄罗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自1990年至1996年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逐年下降（表1）。虽然俄罗斯经济在1997年曾一度出现从谷底回升的迹象，但是，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波及，俄罗斯在1998年频繁爆发金融危机，将经济再次拖入谷底。然而，1999年以来，特别是2000年，俄罗斯经济在一些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国内生产总值连续两年以比较大的幅度增长（表1）。分析和研究俄罗斯经济近年来，特别是2000年恢复性增长的情况和原因，并展望俄罗斯经济未来的发展动向，对于研究计划经济的市场化转型，观察当前的世界经济与政治形势，都有重要的意义。
表1 俄罗斯1990-2000年GDP变动情况（%，与上年相比）
1990 1991 1992 1993 1994 1995 1996 1997 1998 1999 2000
-3.0 -5.0 -14.5 -8.7 -12.7 -4.1 -3.5 0.8 -4.9 3.2 7.5
资料来源：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Institut.
Венский институт сравнительных экономических исследований.
一、俄罗斯经济近年来出现了恢复性增长
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在经历了几乎连续7年下滑，人民生活水平直线下降之后，终于盼到了经济出现复苏和恢复性增长，特别是2000年，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可达到7.6%，比俄罗斯政府预计的5.5%多了约2个百分点，是前苏联和俄罗斯30年来的最好水平。下面，我们将根据俄罗斯和西方的有关统计对俄罗斯经济1999和2000两年的增长情况作一个简略的介绍和分析（注：限于篇幅，我们不拟对俄罗斯经济的情况进行全面介绍和分析。例如农业，由于在最近两年中并无太大的起色，这里就不去涉及了。）。
表2
1998-2000年俄罗斯国民经济的部分统计资料
1998年
1999年
2000年
人口（百万）
145.9
从业人口（百万） 72.4
产业结构（占GDP的比重，%）
第一产业
6.6
第二产业
37.7
第三产业
55.7
国内生产总值（GDP，亿美元） 27641846
2443
人均名义收入（美元） 18861265
1674
GDP实际增长率(%)
-4.93.2
7.6
经常项目余额（亿美元）
6.99 253.01 437.47
贸易
168.69 362.01 568.41
服务 -39.67 -39.02 -60.39
劳务与财产收入 -117.96
-75.59 -73.55
转移支付 -4.09
5.41
3.00
出口（离岸价，亿美元）
748.84 758.45 1006.17
进口（离岸价，亿美元）
580.15 396.25 437.76
联邦预算余额（相当于GDP的比重，%） -4.7
-1.4 2.6
年均失业率(%) 11.9
12.610.5
年均通货膨胀率(%) 27.7
85.720.8
中央银行支援性贷款年利率（%，年末值） 60.0
55.025.0
外债（亿美元，年末值）1580
1570
1460
年均汇率（卢布/美元） 9.76 24.62
28.15
注：2000年的数据为估计值。
资料来源：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 Institut.
1999年，俄罗斯工业呈现比较大幅度的增长，增长率达到8.1%。2000年继续保持了这种势头。2000年1～10月与1999年同期相比，俄罗斯工业增长最快的几个部门分别是军事装备工业(30%)、轻工业(28.6%)、钢铁业(17.9%)以及机械制造业(17.5%)。军事装备工业快速增长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俄罗斯需要通过武器出口以赋取外汇，而轻工业的增长率虽然很高，但是，由于长期以来轻工业的发展在前苏联一直被忽视，这一畸形产业结构在俄罗斯成立9年后并未得到扭转，轻工业的产值只占整个工业产值的大约2%，因此，轻工业的迅速增长对整个国民经济并不具有多大意义。至于钢铁工业、机械制造和金属加工业等，俄罗斯具有比较雄厚的基础，增长比较迅速也是可以理解的。
2000年1～10月，俄罗斯其它一些增长较快的工业部门是，化学与石油化工业为15%，木材加工与造纸工业为13.2%，有色金属工业为11.5%，建材业为9.4%，食品工业为9.1%。但是，俄罗斯工业部门的增长并不均衡，例如，燃料工业仅增长了4.9%，而电力工业的增长率则只有2.4%。不过，核电业的增长则保持了比较强劲的势头，达到9%，占俄罗斯整个发电量的15%。
二、俄罗斯经济出现恢复性增长的因素分析
近年来俄罗斯经济出现恢复性增长是由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其中最重要的有两方面。第一方面是，普京总统上任以来，清醒地分析了俄罗斯国内问题和危机的严重程度与复杂性，针对叶利钦时期俄罗斯社会、经济方面的种种弊端，陆续出台了一系列重大的改革措施和发展规划。其中，主要有以下一些举措。
一是通过对前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出现的大金融工业寡头和带有黑社会性质团伙进行打击，整顿经济秩序，整治腐败和经济犯罪，加强中央的权威，逐步建立起在法治和确保法律执行的强大国家基础上的资本主义。据西方报道，俄罗斯目前大约有5000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它们控制了包括400家银行在内的4万家公司。2000年6月和11月俄罗斯总检察院拘留及通过西班牙通缉引渡俄罗斯著名的7寡头之一，“桥新闻控股公司”的首脑古辛斯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大金融工业寡头和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希望建立的是在权贵、官僚和犯罪基础上的资本主义。普京总统打击大金融工业寡头和带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的目的，并不是要对叶利钦时期私有化结果再来一次革命，剥夺他们的财富，进行财富的再分配，而是要这些既得利益者今后要服从法律，接受法律的统治。普京曾经指出，有人趁着水浑，摸了不少鱼，但是，他们不能指望水一直这样浑下去，不能拒绝旨在把水净化的行动。俄罗斯国务委员会制定的《2010年前国家发展战略（草案）》也指出：“东欧、中国和独联体一些国家的经验证明，只有强有力的国家才能推行新的有效的市场制度。国家要善于管理国有财产，能够承担义务，既要惩罚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市场代理人，又要严肃处理由于官僚作风严重而歪曲‘游戏’规则的国家官员”。普京总统的这一方针，得到了俄罗斯各阶层广泛的支持，正是这种法律专制的政策，为俄罗斯经济近两年来的恢复性增长，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二是普京总统认真反思了俄罗斯在20世纪90年代推行激进化改革的教训。考虑到俄罗斯国力已经严重衰弱，国民的承受能力也几乎到了极限，普京提出，今后俄罗斯的改革应当把市场经济、民主原则和俄罗斯的现实有机地结合起来，采取“渐进的、逐步的和审慎的方法”。基于这些考虑，普京认为，俄罗斯当前最迫切的任务是复苏经济。为此，俄罗斯政府近年来提出和实施了一系列战略性举措：
1.将减轻税赋、实施新税法列为俄罗斯21世纪初所有改革战略的基石。俄罗斯政府认为，这样做，既可以为企业创造比较宽松、公平和文明的市场经济经营环境，还可以增加政府财政的收入，又可以减少和消除拖欠税款的现象，并逐步根除目前普遍存在的偷税、漏税和地下经济。此外，也有利于应付因外债集中而大量还贷的需要。
2.努力改善投资环境，吸引国外投资者来俄罗斯投资。
3.提高石油、天然气以及其它原材料生产部门的出口能力，以尽快改善俄罗斯的国际收支。
4.大力扶持和发展在国际上居领先地位的高科技工业部门，刺激国内外对这些部门产品和服务的需求。
5.积极稳妥地实施金融体制方面的改革，首先是逐步降低通货膨胀率，实现卢布汇率的稳定。其次要通过银行业改革，逐步解决俄罗斯银行业普遍存在的缺乏偿付能力和大量不良债务问题。另外，还要通过打击大金融工业寡头和带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的金融犯罪，逐步建立规范有序的金融与证券市场。
6.逐步调整产业结构，促进轻工业的发展，同时，实施振兴农业的政策，增加在农业方面的投入，解决长期以来困扰前苏联和俄罗斯的农业问题，实现农业的现代化。
7.循序渐进地实现俄罗斯与世界经济的一体化，积极支持俄罗斯企业的对外经贸，积极争取尽早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第二方面是，俄罗斯抓住了国际市场近年来出现的对其有利的机遇。借助于卢布在1998年猛烈贬值对出口的积极影响，近年来俄罗斯的出口迅速增加，而进口则呈萎缩状态。2000年，俄罗斯的对外贸易盈余在1999年362亿美元的基础上继续扩大，达到568亿美元。事实上，导致俄罗斯1999和2000两年外贸盈余迅速扩大更重要的原因在于石油和天然气出口。由于1999年3月以来，世界市场的石油价格大幅度上扬，使俄罗斯的石油出口收入大幅度增长。据统计，1998年，俄罗斯通过石油、天然气和工业原料出口收入为145亿美元，1999年增为188亿美元，2000年则又猛增为370亿美元。俄罗斯联邦预算长期赤字的局面在2000年得到了初步扭转，首次出现了约63亿美元的盈余。政府收支的改善，使俄罗斯在国内投资方面的力度加强。2000年，俄罗斯在国内投资方面增加了17%。其中，石油开发方面的投资增加更是超过了80%。对食品工业的投资近年来也有较大的增加，达到20%左右。
三、俄罗斯经济中的深层次问题仍亟待解决
尽管俄罗斯经济在最近两年取得了令了瞩目的成绩，但是，应该看到，这种成绩是与1998年相比得出的。由于1998年是俄罗斯实施“休克疗法”，经济陷入谷底的一年，各项经济指标水平很低，因此，相对于这种低基准，这种增长只是一种恢复性增长，尤其是俄罗斯经济中的许多深层次问题还没有真正解决，因此，现在还不能一定说，俄罗斯的经济就此已经走上真正的全面复苏和增长。
在所有这些深层次问题中，笔者认为，其中最重要的是广大民众的贫困化问题。据统计，尽管俄罗斯经济在2000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是，仍有30%的国民生活在贫困线下。虽然，与1999年相比，2000年俄罗斯的人均收入增长了8～10%，但是，由于1998年俄罗斯金融危机导致卢布的大幅度贬值，2000年的实际人均收入也还只是达到1997年水平的76%。另一方面，2000年，俄罗斯市场的基本生活品的价格水平上升仍比较快。例如，食品价格上涨了17.9%，汽油价格上涨了25%，服装价格上涨了24%。与1999年相比，年均通货膨胀达到20.8%，而一些主要大城市的通货膨胀率还要更高些。例如，莫斯科为22.1%，彼得堡为23.5%。在物价上涨的同时，2000年第四季度开始，俄罗斯的失业率又开始回升。以2000年11月为例，俄罗斯的失业人数增加了20万，达到737万，比上年同期增长了2.4%。
目前，俄罗斯居民的月均工资水平仅为50美元左右。如此低的工资水平，不仅失去了作为劳动力价格的经济内容，甚至连有效地保证劳动力的再生产也很困难。因此，“俄罗斯经济生活报”认为，这是当前俄罗斯实现经济增长的主要问题。该报呼吁，提高国民的实际收入水平对经济稳定增长至关重要，就像汽油对汽车的重要性一样。事实上，由于广大民众的贫困化，俄罗斯国内的消费需求难以启动，既制约了俄罗斯经济的复苏，还将影响俄罗斯社会的稳定。
俄罗斯经济另一个相当紧迫的深层次问题是提高工业生产率和已经老化的基础设施和设备之间的矛盾。但是，无论是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是工业基本建设或设备的更新改造，都需要巨额的投资。由于俄罗斯吸引国外投资的能力非常有限，这些投资中的三分之二以上要靠自身的积累。而俄罗斯工业的自身积累能力却相当有限。以能源工业为例，据俄罗斯能源协会的估计，今后的10年需要300亿到500亿美元的投资，而俄罗斯能源工业自身只能筹措100亿到200亿美元。俄罗斯的官员和经济学家担心，一方面由于投资不足，另一方面又由于卢布相对于美元汇率的逐渐稳定乃至坚挺，使出口萎缩，而进口增加，俄罗斯的工业产品在国际和国内市场上将越来越缺乏竞争力。实际上这种迹象在2000年已经开始显露，2000年第一季度与1999年同期相比，俄罗斯的进口和出口分别增长了22.7%和9.3%；而第四季度与1999年同期相比，进口增长率提高为38.6%，而出口增长率则下降为6.2%。
四、对俄罗斯2001年经济前景的预测
综合上面的分析，笔者认为，决定俄罗斯经济在过去两年中出现恢复性增长的因素基本上还存在。因此，俄罗斯经济还将保持这种恢复性增长的势头。其中，有三方面因素在预测时应该特别予以注意。
首先是卢布的汇率问题。稳定卢布的汇率是普京政府一项努力的目标，也是俄罗斯民众迫切的愿望。目前，卢布的汇率已经基本上稳定在1美元兑换28卢布左右的水平上。但是，稳定卢布的汇率不是没有代价的。在工业产品市场竞争力不强的情况下，它将引起俄罗斯进口的增加和出口的萎缩，使俄罗斯的国际收支状况恶化和国内失业率的上升，这种迹象已经在2000年显露。它将使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难以保持2000年的增长水平。
其次，俄罗斯近两年能实现经济恢复性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国际市场上出现了对它有利的难得机遇—石油等原料产品价格大幅度上扬。俄罗斯联邦能出现预算余额，国际收支能出现盈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依赖于这一机遇。如果国际市场上这种有利于俄罗斯经济的局面在2001年能够保持的话，那么，它将大大有助于俄罗斯经济的复苏和恢复。
第三，从俄罗斯国内来看，“休克疗法”导致了俄罗斯社会严重的贫富两极分化，尽管普京政府正在着力解决这一难题，然而并不能排除俄罗斯社会再次出现动荡的可能性。这种动荡一旦发生，将会在一段时间里将俄罗斯经济再次拖入深渊。
综上所述，俄罗斯经济增长的基础并不稳固。再考虑到世界政治经济的大环境，特别是2000年末以来，美国经济出现衰退的趋势，以及日本经济多年来持续低迷的现实，笔者认为，2001年俄罗斯经济运行的环境将不如2000年宽松。不过，只要俄罗斯国内和国际上不出现重大的动荡，国际市场上石油等价格仍保持高位，不出现大幅度下滑，俄罗斯经济可望在2001年乃至今后几年里继续保持复苏和恢复性增长的势头。不过，比起2000年来，增长率将会明显下降。大体上会维持在3%左右的水平。事实上，俄罗斯2001年第一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同期增长了4.2%，明显低于2000年的水平。
收稿日期：2001-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