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藏语派生词形成分析_派生词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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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派生构词重要要素的词缀和派生词,在汉藏语言中复杂多样,从发生学的角度看,绝大多数是自源性的,基本上没有同源基础和同源成分。但是,各种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法则在功能、结构、类型、发展等方面具有很多重要的相似或相近之处。首先,派生构词是一种形态手段,它从意义和形式两方面出发,将词义表述和形式标志相结合,构成有词形标志的合成词,同复合构词法有着不同实质的区别。其次,由于典型词根语的语言本质所决定,汉藏语言的这一形态构词手段又很不完全,同粘着语和屈折语中同类的构词方式相比,有自己独具的特色。下面对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现象进行具体分析。

一 基本特点

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方式在功能、结构、类型和发生发展几方面表现出以下一些相近似的基本特点。

1.1区分类别的功能

通过不同形式来标识不同的类别,是形态手段的重要特点之一,派生构词运用具有较强类别特征和类化作用的词缀构词,使构成的词带有类别标志,这就决定了派生构词普遍具有区分类别的功能。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也同样具有这一基本特点,尽管不同的语言或同一语言中不同的词缀,其类属性不一致、不对等,有的强而明显,有的弱而隐晦,表现的范围、层次也各有不同,但是具有类属性和类别标志还是同其他构词的方式,如复合方式形成了根本区别。

别类功能在一定程度上有区别词性的作用,如拉祜语中的派生词,无论词根语素是名语素、动语素、还是形容语素,也无论是附加前缀还是附加后缀,除了极个别的特例之外,基本上都是名词,少数是与名词性质相近的代词,一些借入成分在加上词缀后,也都一律成为名词。(注:常竑恩《拉祜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6年。)在1200个常用词中,除名词之外有5个词的构词语素与前缀a-同形,性质不明, 占千分之四。可以说,派生构词在拉祜语中是名词的一种构成方式,词缀——无论是前缀还是后缀,都可以看作名词的标志。像拉祜语这样可以把所有的词缀都看成名词标志的汉藏语言是很少的,大多数语言中的词缀不仅仅出现在一种词类中,名词、动词、形容词等各种词类都有带词缀的派生词,不同词类的派生词所带的词缀不同,因此词缀可以看作不同词类的标志。如哈尼语(哈雅方言)中常见的前缀有a[55]-/a[31]-和jo[33]-,带a[55]、-a[31]-前缀的都是名词,带jo[33]-前缀的都是形容词,(注:李永燧、王尔松《哈尼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6年。)不同的前缀分别是不同词类的标志。

但是,汉藏语言派生构词的别类功能又是很不完全很不充分的,不能作为区别词性的可靠依据,这主要由以下两方面特点造成。

1.1.1 词缀不是严格的词类标志, 有很多词缀并不仅仅构成一类词,而是几类词。这种兼类词缀由于标识词性的功能不清晰不确定,无法作为词类的标志,因而极大地削弱了派生词的类属性。事实上汉藏语言中能作为确切的词类标志的词缀十分有限,如汉语中典型的名词后缀“-儿”主要构成名词,但也出现在其他词类中。 像这样可以出现在两类、三类甚至更多词类的词缀在汉语中为数不少,例如:

-儿 名词:盖儿 塞儿 眼儿-然 形容词:茫然 突然 凛然

动词:嗤儿 颠儿 火儿 副 词:欣然 骤然 断然

代词:这儿 那儿 哪儿 连 词:虽然 既然 纵然

-于 动词:忠于 等于 便于-乎 动 词:在乎 合乎 类乎

副词:过于 终于

副 词:似乎 几乎 邪乎

连词:由于 至于

连 词:庶乎

这种跨类词缀的现象在汉藏语言中十分普遍,如毕苏语中的前缀

是一个构词能力很强的词缀,几乎所有形容词都可以带

前缀,但这个前缀无法被看作形容词的标志,因为它也构成少量的名词、数词和个别动词:

再如石板寨苗语中形容词的前缀是

,形容词只有这一个前缀,但这个前缀不能作为形容词的标志,因为它还出现在一些名词中;腊乙坪苗语的动词中只有一个前缀

也不能看作动词的标志,因为有些名词也带这个前缀。可见,汉藏语言中的词缀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显示词性的类属,而不能专一地指向某种确定的词类。

1.1.2 有些派生词的别类功能不仅涉及词类,而且涉及义类, 甚至主要表现在义类上,词缀所标志的是语义范畴,具有区别语义类别的作用,区别词性的功能反倒是模糊不清的。如a-是汉藏语言中十分普遍的一个前缀,在大多数语言中,前缀a-多出现在称谓名词或方位名词中,尤其是藏语、门巴语、普米语、贵琼语等北部藏缅语言,带前缀a-的派生词基本上都是人物称谓词,几乎可以看作称谓名词的标志。但同时,带a-的词又不能完全排除其他的词类。下表显示了前缀a-在这些语言中的义类和词类之间的交叉现象(对各语言点1822个词统计的结果):(注:傅爱兰《藏缅语的a音节》,《民族语文》1996年第3期。)

统计的语言藏文 巴塘藏语 九龙普米语 贵琼语

带-的总词数15 14 1618

其中表称谓的词数

12 9

916

名 词 表 13 12 1217

其他词类的词数 2 1

4 1

统计的语言

道孚语 史兴语

带-的总词数21 31

其中表称谓的词数

13 24

名 词 表 16 28

其他词类的词数 5

3

从上表中可以看到这些语言的前缀a-集中出现在表称谓的名词中,显示出较强的词义类别,但同时又涉及其他的义类、甚至其他的词类,词缀区别词类的语法功能同区别义类的别义功能错综相交,同词类的分界不同一、不对等,这就决定了词缀不是纯粹的词类标志,不能仅仅以此为依据来确定词性、划分词类。

1.2抽象泛化的意义

意指性是汉藏语言派生构词的一个十分突出的属性,这集中表现为大多数在派生构词中起重要作用的词缀,除了具有语法意义之外,还有着一定程度、较为抽象概括的词汇意义。这是因为汉藏语言的词缀大都是由实词或实语素虚化而成的,语义内涵有从个别到概括、从具体到抽象、从确定到泛化的过程,绝大多数都处在虚实兼备的虚化过程之中,纯粹起标志作用的典型词缀不多,正如吕叔湘先生所说“地道的词缀不很多,有不少语素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缀或后缀,然而还是差点儿,只可以称为类前缀和类后缀。”(注: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49页。)这种类词缀同典型词缀一样,都是定位的不成词粘着成分,但在语义表征上,既表语法范畴或类别,又有一定的词汇意义;在构词上,严格地说不仅仅是在词根上附加一个形式标志,而且还是由表抽象泛化意义的词缀逻辑类推的结果。从两方面来看:

1.2.1

词缀的类推构词功能使派生词形成以同一词缀聚合而成的词群,而不同于粘着语中的派生词主要形成词根相同的词群,如:

汉语 具有抽象泛化意义的词缀与不同的词根结合,表示同类范畴中不同的事物或意义。

-夫(从事某种劳动的人):车夫 船夫 纤夫 更夫

-手(擅长某种技能或做某种事的人):选手 能手 旗手 突击手

-度(表明物质的有关性质所达到的程度):浓度 热度 硬度 湿度

-化(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绿化 美化 恶化 电气化

藏语 后缀-pa表示“人”的意思,以此类推, 在不同的词根后表示各种不同意义的“人”;(注:金鹏《汉语和藏语的词汇结构以及形态的比较》,《民族语文》1986年第3期。)

1.2.2 词缀的表义功能比形式标志功能更为明显, 所具有的类别意义是词义构成的重要组成部分。

壮语中表“孩子”的名语素

虚化为前缀和后缀,附加在不同词根的前、后构成具有“细小、小巧”意义特点的派生词,表示一种事物中细小的那一类别:(注:王均等《壮侗语族语言简志》,民族出版社,1984年。)

彝语指示代词的前缀a[33]-更是词缀的表义倾向胜过形式标志的典型例子。前缀a[33]-本来是没有意义的典型词缀,最初为加强语气而附加到远指代词词根上,但在使用过程中逐渐移载了词根所含的远指义,本来没有意义的词缀成为表义成分,在“那边”这个词中,前缀a[33]-直接同表方向义的词根

组成,作为词义的区别性特征成为一个表义要素:(注:朱建新《简论凉山彝语附加式构词法》, 《民族语文》1986年第2期。)

这一变化十分突出地表明,汉藏语言的词缀有时会主动地移载词义,在词义表述中发挥积极的作用。

1.3 灵活易变的结构

在派生词中,作为附着成分的词缀在形式上具有不稳定性和可变化性。综观汉藏语言的派生词,可以得出一条共同的规律,词缀的意义越虚,词的语音形式或结构形式越不稳定。

首先在语音形式上,词缀一般轻读,音长、音强或音高往往同词根形成强弱差别,并且常常发生音变,使原来的语音特征更加弱化。汉语中的典型后缀大多数都是轻声,有的甚至不自成音节,如“-儿”; 苗瑶语言中的前缀不仅都读作轻声,而且存在着变调、声母变读、韵母脱落、同词根韵母和谐等多种复杂的音变现象,这些不同的音变形式可以发生在同一语言或方言的不同词缀上,也可能发生在与不同词根结合的同一词缀上,甚至还可能发生在与同一词根结合的同一词缀上,从而因词缀读音的不稳定而形成一词多音的现象。下面以广西金秀龙定勉语的前缀

为例以窥一斑——

的音变形式有声母浊化为浊塞音、声母变塞音为鼻音、声母的发音部位受词根影响发生变化、韵母改变、韵母脱落等,当它位于不同词根之前时,随词根声母发音部位不同,可以分化为不同的变体:(注:陈其光《苗瑶语前缀》,《民族语文》1993 年第1期。)

即使是位于同一词根之前,有时也产生出多种变体,造成一个词的多种变读形式,如“眼睛”一词由于前缀的音变而产生5种读法, 充分表现出词缀语音形式模糊不定的特点:

在结构形式上,一些不负载具体词义的词缀同词根的附着关系相对松散、可离可合,在进入具体语境后,由于表义上的羡余度或者语音节律的要求,这些词缀同词根有时可以分离,词缀脱落后的词根,词义词性不变,仍可独立运用。在汉语、苗语、彝语、哈尼语、毕苏语等语言中,都有词缀离合的现象。

毕苏语的形容词基本上都带前缀

,但这个前缀既无具体的词义,语法功能又不完备(

也出现在名词中,不能作为形容词的标志),因此同词根语素的结合具有较大的自由度,词根的独立性很强,带或不带

在词义和词性上没有区别,只存在使用上的习惯性倾向,是本体和变体的关系,变体是在形容词的一些特殊形式中,前缀

脱略后词根语素单独发生变化,例如:

前缀的形容词在进入句子后,根据不同的语境,以本体或变体的形式出现,条件也并不严格。

1.4派生类型的差异

类型差异是由于词缀在词中的位置不同而产生的差别。汉藏语言派生构词的类型主要为附加前缀和附加后缀两种,两种类型在各语言中的分布很不一致,在有的语言中两种类型比较均衡,从词缀的数量来看,前缀和后缀数量接近,如基诺语中前缀和后缀都只有两、三个;拉祜语(纳方言)有5个前缀、6个后缀;凉山彝语有7个前缀、10个后缀。 有些语言前缀和后缀的数量十分悬殊,类型比重很不均衡,如苗语、勉语、布努语、侗语、水语、毛南语、黎语、仫佬语、珞巴语、景颇语等,都是以前缀为主,其中比较突出的是独龙语,有24个前缀,而后缀很少,前缀的构词量也很大,由附加前缀构成的词几乎占所有词的三分之一,有的语言则相反,前缀数量很少,后缀十分丰富,如汉语中典型的前缀不多,只有几个,而且使用范围极其有限,后缀则比前缀多得多;其他还有怒苏语、土家语、白语、羌语、仓洛门巴语、错那门巴语等,情况也都类似,如土家语有10多个后缀,其中仅表示“人”的意义类别的后缀就有4个。

尽管各语言的派生类型分布不一致,但无论在以哪种类型为主的语言中,前后缀在功能、来源、意义表征、结构特点、构词能力等方面都存在着明显的差别,并且表现出相当一致的共同倾向,这种因词缀位置不同而存在的差别,形成了汉藏语言派生构词在结构类型上的差异性。

类型差异具体表现为:前缀意义较虚灵,主要功能为标示词性或仅仅调节语音节律,结构上具有较明显的离变性,语音形式简单,以零声母、单元音韵母、轻声弱读为典型特征,如发音简单自然、标记为a-的前缀,是汉藏语言最普遍的前缀形式,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语言都有,在各语言中的运用也非常广泛。有的语言a-是前缀的主要形式,如土家语前缀为a[55]-、a[35]-、a[21]-、a[55]-,所有前缀都是a-形式;在基诺语、珞巴语中,由前缀a-构成的词数也非常多。

后缀大多由实词虚化而成,意义虚实兼备的类词缀较多,具有较强的意指性和类化作用,结构形式稳定,构词能力较强。如汉语的后缀大多是虚化程度不一的类词缀,同实词有难以分割的联系,意指性很强,表示一种概括类别意义或一类事物范畴,如“子”、“头”、“师”、“度”等。

派生构词是凉山彝语最能产的构词方式,有附加前缀和附加后缀两种派生类型,前缀表语法意义的功能不如后缀明显,有的只适应节律要求起配音的作用,构词能力也没有后缀强。前缀中用得最广泛的a- 在有的情况下发生变调现象或可以省略,如用于女性爱称或亲属称谓时,如果后面的词根是高平调,就变读为a[33]-,后面的词根是中平调,就变读为a[44]-;在表人体部位的名词中,a-可以省略,词根独立运用,词义不变。而后缀有不少从实词虚化而来,有较强的类别意义和构词能力,如:(注:朱建新《简论凉山彝语附加式构词法》,《民族语文》1986年第2期。)

1.5 相对晚近的发展

派生构词现象在汉藏语言中很早就存在,从汉文和藏文的文献中我们可以看到古代的一些词缀。如先秦史籍中的“有-、言-、于-、其-、薄-、-然、-乎”等, 就是汉语最早的前缀和后缀:(注: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1980年。)

“友于兄弟、施于有政。”(《论语·为政》)“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诗经·葛覃》)“君子于役,不知其期。”(《诗经·君子于役》)“薄污我私,薄浣我衣。”(《诗经·葛覃》)“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勃然兴之矣。”(《孟子·梁惠王上》)

9世纪之前的古藏文文献中,也有一些带后缀-ba、-ga、-mo、- ma、-pho、-po 的派生词(见巴黎影印敦煌卷):(注:金鹏《汉语和藏语的词汇结构以及形态的比较》,《民族语文》1986年第3期。)

但是附加词缀的构词规则在上古时代是不很确定的,而这些古代十分有限的词缀,尤其是前缀,不仅没有沿用留存下来,而且由这些词缀构成的词也因不再使用而已经基本绝迹。派生构词作为一种重要的构词方式,是随语言的演变在后来逐渐发展起来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汉语语音系统的简化和外语借词的吸收,汉语词汇发生了由单音节词向双音节词发展的重要变化,词汇双音节化的趋势促成了很多新词缀的产生,如“老-、-子、-儿、-头”等都是在中古时期完成实词虚化的过程而成为汉语中典型的词缀的。

“老-”在唐代时意义虚化为词缀:“大虫老鼠,俱为十二属。 ”(唐·朱揆《谐噱录》);“- 子”魏晋以后作为后缀普遍运用:“凡五谷種,浥鬱则不生。”(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儿”在南北朝、 唐代时期从本义“小儿”虚化为后缀:“昨见罗儿,面颜憔悴,使人恻然。”(《南史·孝义传下》)

“-头”作为后缀产生于六朝, 普遍运用在宋元以后:“前tóu頭看后頭,齊著鐵鉾。”(北朝《企喻歌》)

藏语中很多词缀和由词缀构成的派生词也是在后来产生的,许多名词在古藏文中都是单音节词,并不带后缀,在后世书面语和现代口语里才成为附加后缀的派生词:

派生构词现象在现代语言中仍然有着重要的影响,尤其对于新词术语的生成发挥着越来越大的积极作用,与此同时,它自身也在适应语言表达的需要不断地发展变化,表现出两方面的趋势:

1.5.1

一些作为表义羡余成分的老词缀在构词中的功能逐渐弱化,甚至趋于消失。如汉语最早的词缀中,一些只起语音节律作用的前缀“其-”、“薄-”等使用十分有限,基本上只见于诗歌之中,而且很早就从语言中消失了;而表达形象意义、有一定构词功能的后缀“- 然”、“-乎”则留存下来,并且仍具有一定活力, 在现代语言中运用十分广泛:欣然、骤然、断然、固然、忽然、竟然、居然、冒然、全然、似乎、几乎、在乎、合乎、热乎、邪乎、晕乎、断乎、玄乎等等。再如词汇双音节化趋势使汉语产生了大量附加后缀“-子”的双音节词, 在南北朝和唐宋史籍中有很多这样的派生词,其中担负了词义区别功能的“-子”同词根结合得十分紧密,词形结构至今稳定不变,如日—日子, 面—面子,汉—汉子,娘—娘子;而不担负词义区别功能、只起音节作用的“-子”则可有可无、或者已经丢失,词根独立为单音节词、 或同别的语素构成复合词:谜子—谜、谜语,船子—船、轮船,帖子—请帖,袄子—棉袄,衫子—衬衫等。

苗瑶语言中的前缀大多数趋于消失,主要表现为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前缀的脱落相当普遍,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可用可不用的前缀趋于不用,如弄模布努语中的前缀ka[33]-、养蒿苗语中的前缀qa[33]-,在一些词中脱落后完全不影响词义的表达,因此常常脱落:(注:陈其光《苗瑶语前缀》,《民族语文》1993年第1期。)

另一种是带词缀的词进入句子后,上下文使得词根语素的意义十分明确,省略前缀不影响表达时,前缀往往省略,如腊乙坪苗语:

可见,不影响词义的表达,是苗瑶语言前缀脱落乃至趋于消失的前提。

1.5.2 在近现代产生的大量新派生词中, 词缀意义的抽象泛化倾向更加突出,构词中的仿拟类推功能更加增强,类词缀大量出现,在新词术语的构成上十分活跃,正成为现代词缀的主流。

如汉语前缀“多-”一般用于科技术语, 语义有所限制:在“多义词”、“多元论”中同“单”或“一”相对,指两个以上;在“多连体”、“多面角”中指3个以上;在“多面体”、“多边形”中指4个以上。现在“多-”的意义更加抽象泛化,已同具体数量无关, 构词能力大大增强:多面手、多媒体、多功能、多角度、多层次、多渠道、多卷本、多幕剧、多神教等等。(注:沈孟璎《试论新词缀化的汉族性》,《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1期。)

与此同时,新构成的派生词中,跨类词缀增多,如汉语前缀“高-”是近年来相当活跃的词缀,构成的新词一般是形容词:高效益、高竞争、高蛋白、高速度、高格调等,但有一部分具有名词的性质:高科技、高学历、高智商。

汉语近期也出现了很多在词组后加词缀而构成的派生词:伸手派、观潮派、两面派等。

二 共性

以上5种特点表现出来的基本倾向和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 显示了汉藏语言派生构词的一些共性。

2.1由于大量兼类词缀的存在,而且词缀不仅仅标示词类, 同时也标示义类,这就使得汉藏语言中的词缀不能成为词类的确定标志,类属功能的这种不完全、不充分的特点,说明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方式不是一种合格称职的形态手段。

2.2在汉藏语言派生构词中发挥重要作用的,不是意义完全虚化、只起形态标志作用的典型词缀,而是意义没有完全虚化、具有较强意指性的类词缀。类词缀在语义表征上既表示语法意义或类别,又有一定的词汇意义,在构词上具有仿拟类推功能。相比之下,负载了一定词义的类词缀在词中的地位相当稳定,是不可轻易脱落的。而意义虚化、主要起语法作用的典型词缀则具有较大的离变性,越是词义负载量小、以表语法功能为主的词缀,其形式越不稳定,语音容易变化,同词的关系可以分离。如汉语中的后缀“-子”、“-儿”意义比较虚灵,在一些只起语法作用的词中,有着较明显的离变性,可以脱略或互相交替:

车子—车虫子—虫棍子—棍儿 刀子—刀儿

当这些词缀不仅起语法作用,同时也是词义的构成成分时,则同词根不可分离,不可以略而不用,否则就会改变词义:

盖子—盖推子—推垫子—垫刷子—刷

词缀的意义内涵同结构的这种内在联系还表现在派生构词的类型差异特点上,大多由实词虚化而成的、具有较强意指性的后缀,在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中比意义虚灵、以语法功能为主的前缀显示出更为重要的影响和作用。尤其是在现代语言中,后缀构成新词的能力明显高于前缀,而且新兴的、同实词有密切关系的后缀日益增多,这不仅促进了派生构词方式的不断发展,同时也使词缀的意指性更加增强。

2.3派生构词现象的发展趋势和词缀的消失、产生, 从历时的角度显示了汉藏语言派生构词的特点:派生构词的语法功能同表义功能密切依存,一定的词义负载量在某种程度上是词缀生存发展的重要条件。词汇意义虚化、以语法功能为主的词缀,无论是自身的留存还是成词后的形式,都是容易变化、甚至消亡的;既表语法意义又表一定词汇意义的词缀生命力长,构词能力强,成词后的形式也很稳定,并且成为词缀中日趋活跃的部分,是派生构词中极富活力的成分,在新词术语的构成上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展现了派生构词的发展方向。

这些共性特征表明,汉藏语言派生构词虽然是一种形态手段,但构词的着重点仍然倾向于词汇意义的构成和表达,而不是语法意义的表现。

三 结论

汉藏语言的派生构词现象丰富多彩,本文没有对所有的表现形式作概全的描述,而是从表形和表义的关系这一角度出发,对它的共时特性和历时发展进行分析,以探求汉藏语言这一形态手段独具的特点。同其他的构词方式相比,派生构词在表述词汇意义的同时,还表现语法意义,通过外在形式的语法功能类化词性、标示词类,派生词的构成形式“拥有形态学结构,标志着自己所属的词类,能够给汉语词的分类解决部分困难。”(注:胡附、文炼《现代汉语语法探索》,商务印书馆,1990年。)对于在造句层面缺乏形态变化的汉藏语言来说,这种存在于构词层面的形态变化,是汉藏语言中形态手段的突出表现;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种形态手段,派生构词的语法功能又是十分有限、很不完备的,构词的着眼点仍以表述词汇意义为主,语法功能的体现处于十分次要的地位,并不能完全充分地传递形式标志的信息。

这一特点是同语言的类型本质密切相关的,任何语言的结构形式和表现手段都不是无意识的纯“约定俗成”的产物,而要受到语言本质的制约,在总体原则下发挥作用。类型不同的语言,其内部构成、结构方式都绝然不同,构词作为语言结构的一部分,会从多方面表现出语言的本质特点,类型一致的语言,如汉藏语言,在这些方面必然表现出一致的深层共同性,构词中形态手段的运用当然也不例外。作为词根语,汉藏语言中词的语法身份主要通过词在句子结构中的关系来体现,而不依赖于词形本身来显示,因此词自身的语法功能就不那么重要,构词重点自然倾向于词汇意义的构成和表述,而不在于语法形式的标识,因此而不可能具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在汉语乃至汉藏语言的构词中,明确标记的部分要比“潜藏的、依赖于联想”的内在含义所占的比重小得多。语言的这一本质特点,决定了在汉藏语言中,纯粹表示语法功能的形态方式不可能得到充分的发展,即使是以形态手段为主的派生构词方式,也只能发展为符合词根语本质特点的、独具特色的形态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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