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乌森与岳的故乡及其向西迁移_汉朝论文

乌孙和月氏在河西的故地及其西迁的经过,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河西论文,故地论文,孙和月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乌孙和月氏都是我国古代的西北民族,曾经长期游牧于河西地区。西汉初期,月氏的大部分先迁居伊犁河流域,后又迁至阿姆河以南立国。乌孙则先为月氏所灭,后在匈奴的帮助下逐走大月氏,复国于伊犁河流域。关于乌孙和月氏在河西的故地,古代史籍和现代学者都只笼统地说:“俱在祁连、敦煌间”,并未指出确切的地点,致使许多有关的史实难以得到恰当的解释。至于乌孙和月氏西迁的时间,现代的学者更是众说纷坛,莫衷一是。本文根据有关史料,进行对照、排比和分析,试图确定乌孙和月氏在河西的故地及西迁的时间和经过。

一 乌孙和月氏在河西的故地

乌孙和月氏在河西的故地终究在何处?《汉书》卷61《张骞传》说:

天子数问骞大夏之属,骞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从这段记载看,似乎乌孙和大月氏是两个杂居的民族,他们是和睦地游牧在河西地区的。根据游牧民族的生产特点,如果在国家统一,有上级部门加以严格管理的话,不同民族是可以杂居游牧,在各自的草场上生活的;如果国家不统一,各民族处于分离状态,则决不可相互和睦地在一处共同游牧。乌孙和月氏居住在河西时,正处于后一种情况,因此,张骞的这段话是大有疑问的。

乌孙这个民族的称号是后起的,从其原音分析,当为“曷萨”的古译,为隋唐时期立国于中亚北部的“突厥可萨”的祖先,与原苏联的哥萨克(Kazak)和现在我国的哈萨克族有着紧密的血缘关系,意为“坚强”、“锐利”,显然它是该族西迁伊犁河流域,称强于西域后所取的族号。事实上,先秦的史籍和考古资料中也的确找不到“乌孙”这个族名。那末,西汉以前该族的族名叫什么呢?我认为可以从乌孙王的称号中寻找蛛丝马迹。

根据《史记》和《汉书》的记载,乌孙王号“昆莫”,昆莫又译作“昆靡”。乌孙王的名字后面都缀有“靡(mi)的附加成份,如难兜靡、军须靡、翁归靡、泥靡、元贵靡等等。乌孙是突厥语民族,突厥语的辅音m与b可以相通,例如突厥族三姓葛逻禄中的一姓薄落(bolaq)又译作“谋刺”(molaq),唐朝北庭都护府所属突厥族羁縻州-“蒲类州”,即今新疆的“木垒县”,因此,靡(mi)这个词汇相当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操突厥语民族的官号“匐”(bi)。东晋时期,后赵皇帝石勒的祖先世代为部落小帅“匐”。石勒原来的名字为“字世龙,初名(匐的异体字)。”(《十六国春秋辑补》卷11《后赵石勒》)。南北朝时期,高车王阿伏至罗即号称“侯娄匐勒”。(《魏书》卷103《高车传》),此即后世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的官名“伯克”的古音。这就是说,乌孙王称号“昆靡”可以解释作“昆人的伯克”,也就是说,乌孙族在改称乌孙之前,其人自号为“昆”。先秦时期,西北地区确有“昆人”一族。《孟子·梁惠王章》:“惟仁者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混夷。”这里“昆人”作“混夷”;《诗·大雅·绵矣》:“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喙矣,维其喙矣。”这里昆人也作“混夷”。《毛诗序》和《郑笺》都说混夷在周族的“西方”,是“西戎”的一支。《史记·匈奴列传》:“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国服于秦,故自陇以西,有绵诸、绲戎、翟、之戎,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大荔、乌氏、朐衍之戎。”这里,昆人作“绲戎”,其族游牧于岐山、梁山和泾水、漆水之北,具体位置则未说。西汉杨恽在《报孙会宗书》中说:“夫西河魏土,文侯所兴,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遗风,凛然皆有节概,知去就之分。顷者足下离旧土,临安定。安定山谷之间,昆夷旧壤,子弟贪鄙,岂习俗之移人哉?”杨恽为司马迁的外甥,华阴人,世代生活在关西,继承家传及外祖父的文史之学,知识极为渊博。他在书信中即称“昆人”为“昆夷”,并且明确指出:“安定山谷之间”(今宁夏固原一带),即是“昆夷旧壤(乌孙人的故乡)。可见先秦时期乌孙人原称“昆戎”、“绲戎”、“混夷”,原来游牧于今宁夏固原一带,春秋战国时期,才逐渐迁徒到河西地区。

昆戎迁到河西后,终究在何地游牧?《汉书》卷61《张骞传》

天子数问骞大夏之属。骞既失侯,因曰:“……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昆莫地空。蛮夷恋故地,又贪汉物,诚以此时厚赂乌孙,招以东居故地。汉遣公主为夫人,结昆弟,其势宜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史记》卷123《大宛列传》记张骞向汉武帝说乌孙事,与《汉书·张骞传》略异:

“……今单于新困于汉,而故浑邪地空无人。蛮夷俗贪汉财物,今诚以此时而厚币赂乌孙,招以益东,居故浑邪之地,与汉结昆弟,其势宜听,听则是断匈奴右臂也。既连乌孙,自其西大夏之属皆可招来而为外臣。”对照《汉书》和《史记》,可知“昆莫地”即同于“浑邪地”,“故浑邪之地”即“乌孙东居故地”。《史记》所说的“浑邪”,指匈奴单于国分封在河西地区的“浑邪王”。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浑邪”又译作“昆邪”。《汉书》卷68《金日传》:

金日字翁叔,本匈奴休屠王太子也。武帝元狞中,票骑将军霍去病将兵击匈奴右地,多斩首,虏获休屠王祭天金人。其夏,票骑复西过居延,攻祁连山,大克获。于是单于怨昆邪、休屠居西方多为汉所破,召其王欲诛之。昆邪、休屠恐,谋降汉。休屠王后悔,昆邪王杀之,并将其众降汉。封昆邪王为列侯。日以父不降见杀,与母阏氏、弟伦俱没入官,输黄门养马,时年十四矣。《注》文说:“师古曰:‘昆音下门反’。”其读音同于“浑”,“昆邪”、“浑邪”实际上就是殷周时期“混夷”的异译,“昆”则是“昆邪”的省译。由于乌孙的祖先“昆邪”和“浑邪”曾居住于河西某地,故而其地即被称为“昆邪”或“浑邪”。昆邪在昆莫的率领下西古月氏,举族西迁至伊犁河流域立国后,匈奴即占据其地,设王分治,即用乌孙原来的族名,称之为“昆邪王”或“浑邪王”。“昆邪”或“浑邪”在伊犁河立国后,实力强大,称雄于西域,不肯臣属于匈奴,得知匈奴在自己的故乡设置了“昆邪王”或“浑邪王”,触犯了本族的名讳,于是废除旧名,改用含有“坚强”、“锐利”之意的“乌孙”为新的族名和国名,这是合情合理的事,也与历史记载完全吻合。《汉书》卷28下《地理志下》:“张掖郡,故匈奴昆邪王地,武帝太初元年开。”可见乌孙在河西的故地在张掖至敦煌一带。

月氏留居河西地区时,其游牧之地在哪里?《史记》卷110《匈奴列传》:“当是之时,东胡强而月氏盛。”《正义》:“氏音支。《括地志》云:‘凉、甘、肃、延、沙等州地,本月氏国也。’”按:“延”指延州,故址在今陕西省北部的延安一带,不在河西走廊。《括地志》为唐朝初期李泰等人所编纂,离开西汉初期已有1500多年,对月氏在河西的地理位置很不了解,才说了上述的话。由前文可知,甘州(即张掖)以西,包括肃州(今酒泉)、瓜州(《括地志》误为延州,指今甘肃安西县)、沙州(今敦煌)都是乌孙祖先“昆邪”人的牧地,不是月氏人的牧地,《括地志》的说法显然是有错误的。

《汉书》卷28《地理志》武威郡条下,记有“武威县,休屠泽在东北,古文以为豬野泽。”汉朝的武威县故址在今甘肃民勤县,东北的休屠泽今已被腾格里沙漠所侵蚀和湮埋。直至唐朝,休屠泽改名为“白亭海”,其自然环境仍近似于西汉,湖面广阔如海,一片烟波浩淼,周围草木茂盛,土地肥沃,最宜畜牧和农耕。此泽无疑是因休屠王在此驻帐放牧而得名。上文接着又记载:“休屠,莽曰晏然,都尉治龙水障,北部都尉治休屠城。”《元和郡县图志》卷40凉州姑臧县条下记载:“休屠城,在县北六十里,汉休屠县也。”汉朝的姑臧县在今甘肃武威市区,因此,汉朝的休屠县正在今武威至民勤的中间,约当永昌堡周围。此县无疑也是因体屠王在此驻帐放牧而得名。

《汉书》卷28下《地理志下》:“武威郡,故匈奴休屠王地,武帝太初初四年开。”这里明确记载,大致自今甘肃省省会兰州市黄河西岸的山地,至删丹县东南焉支山内外的古凉州地区,才是匈奴休屠王的份地。

对于“休屠”二字的读音,同书的《注》文说:“师古曰:休音许虯反,屠音直闾反。”休的读音与现代相同,屠的古音则读作“著”。钱竹汀《后汉书考异·南匈奴传》说:“按休屠之屠音‘储’,而‘著’亦音‘直虑’切,译语有轻重,其实一也。”所以,到了后汉时期,休屠王所曾统率过的部落后裔,又称“休著各”。“休著各”中的“各”当为表示人称的后缀,犹如回鹘族中内九姓“药罗葛”、“胡咄葛”、“药勿葛”等的“葛”字。

休屠王虽然是匈奴人,是单于的近亲,但是他所率领的休屠人,则显然不是匈奴人。《后汉书》卷106《循吏传·任延》记载:“拜武威太守……郡北当匈奴,南接种羌,民畏寇抄,多废田业。延到,选集武略之士千人,明其赏罚,令将杂种胡骑休屠、黄石屯据要害。”胡指匈奴,杂种胡指投归匈奴的异族。《后汉书》卷8《灵帝纪》记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春的事:“三月,休屠各胡攻杀并州刺史张懿,遂与南匈奴左部胡合,杀其单于。”这里南匈奴则直书其名,休屠各虽称“胡”,却与南匈奴有别。《后汉书》卷100《郑太传》记载郑太对董卓所说的话:“且天下强勇,百姓所畏者,有并、凉之人及匈奴、屠各、湟中义从、西羌八种,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屠各为“休屠各”的省译。这里十分明确地将匈奴与屠各分列,视为匈奴的异族。那末,休屠人终究是什么族呢?我认为就是被匈奴人征服和俘获的月氏人,因为上古“月”字读作“肉”音,发音与“休”相近;氏读作“支”,发音与“著”(屠)相近,“休屠”与“月氏”为一音之转,实际上是同名异译,“月氏”是汉语的音译,“休屠”则是匈奴对月氏人的称呼,汉朝人又将匈奴语音用汉字加以转译。可见“休屠王”这一称号也如浑邪王一样,它是征服异族月氏,占据并统治其地后所取的。

为什么匈奴中的月氏人要自称“休屠”,而不自称“月氏”呢?这是因为:一、月氏与匈奴语言相通,习俗相同,被匈奴征服后,很快就同化于匈奴,故用匈奴语称自己为“休屠”了;二、西方有大月氏国,青海湖北有小月支人,他们或者臣属于匈奴或汉朝,或者势孤力单;匈奴则始终是北方民族中的强者,因此,为将自己与小月氏和大月氏加以区别,这部分人也情愿与匈奴挂靠,称为其“别部”的“休屠”人了。这种现象在中国古代北方民族的发展史上,是司空见惯的常事。

二 乌孙的亡国和月氏的西迁伊犁河流域

关于乌孙的亡国和月氏西迁伊犁河之事,《史记》和《汉书》的记载不但比较简略,而且多有歧异,以致使后人在研究这些问题时无所适从,各执己见。但是,只要我们将有关史实进行排比、对照和深入分析,不难得出正确的结论。

关于乌孙的亡国,《史记》卷123《大宛列传》是这样记载的:

是后天子数问骞大夏之属。骞既失侯,因言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边小国也。匈奴攻杀其父,而昆莫生弃于野。乌肉蜚其上,狼往乳之。单于怪以为神,而收长之。及壮,使将兵,数有功,单于复以其父之民予昆莫,令长守于西城(域)。昆莫收养其民,攻旁小国,控弦数万,习攻战。单于死,昆莫乃率其众远徙,中立,不肯朝会匈奴。匈奴遣奇兵击,不胜,以为神而远之,因羁属之,不大攻……”《汉书》卷61《张骞传》记载此事,多有不同,其内容为:

天子数问骞大夏之属。骞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翎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及壮,以其父民众与昆莫,使将兵,数有功。时,月氏已为匈奴所破,西击塞王,塞王南走远徒,月氏居其地。昆莫既健,自请单于报父怨,遂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复西走,徙大夏地。昆莫略其众,因留居,兵稍强,会单于死,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遣兵击之,不胜,益以为神而远之……”

将《史记》和《汉书》的这两段记载进行对照,一个极大的疑问就出现了:乌孙王难兜靡终究是谁杀死的?是匈奴人?还是月氏人?换句话说,乌孙国是被匈奴击灭的?还是被月氏击灭的?

我们知道,《史记》撰成于司马迁生前,他编纂《大宛列传》时一定根据了汉武帝和张骞谈话时的原始记录,他们谈话的时间是张骞出使乌孙国之前,即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之前。当时张骞从未到过乌孙,他自己也在谈话中明确承认,有关乌孙国的情况,全都是他被软禁在匈奴时由民间道听途说而得到的,因此难免失实。从张骞不知被杀的乌孙王名叫难兜靡,将乌孙昆莫猎骄靡抱往匈奴的是布就翎侯这两件事看,张骞对乌孙国的情况所知甚少。他说“匈奴攻杀了”乌孙昆莫“之父”,这条“情报”就不可靠,以后发生的事实,也可证明此说的错误:试想,象冒顿单于这样报复心理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去爱护和收养有杀父之仇的乌孙昆莫呢?

《汉书》是东汉初年的史学家班固写的。从司马迁死后到班固撰写《汉书》,乌孙与汉朝已有一百多年的往来;尤其是西域都护府设置后,汉朝对乌孙等西域国家已经十分了解。从《汉书·张骞传》的内容看,班固执笔时,无疑参考了《史记·大宛列传》,所以,许多语句几乎原封不动地移植了过来。但是,班固也一定利用了西汉政府遗留的许多史料,从而不但得知是“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地”,而且得知是乌孙的布就翎侯将新生的昆莫抱到匈奴去,并得到冒顿单于的收养和老上单于的培育的,从而纠正了《史记》有关记载的错误,补充了《史记》有关记载的不足。

虽然《汉书》肯定了月氏灭乌孙的事实,纠正了《史记》“匈奴攻杀乌孙昆莫之父”的错误,但是,持“匈奴灭乌孙”论的人们仍然从《汉书·匈奴传》中找到了这样的证据:

其明年,单于遗汉书曰:“……今以少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至西方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力强,以灭夷月氏,尽斩杀降下定之。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已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他们会振振有词地说:匈奴单于自己在信中承认,他们在灭夷月氏的同时,也征服了乌孙,那末,乌孙昆莫之父不是匈奴杀死,又会是谁杀死的呢?

这些持“匈奴灭乌孙”论的人那么说,貌如有理,其实不然。根据信件的内容看,即使不考虑冒顿单于夸张自己战功的成份,也至少可以将月氏、乌孙、楼兰、呼揭及其余二十六个西域国家分成这三种类型:①斩杀:意为攻灭;②降下:意为交战后降或不战而降;③定之:国内已乱,匈奴使之安定下来。乌孙未必象月氏,信件明确说是“灭夷”、“击之”,属第一种情况,为匈奴所攻灭的。它可能是“降下”的,还可能是“定之”的。终究乌孙成为匈奴的属地,是在什么情况下实现的?我们还得综合有关资料,加以认真分析。

首先让我们来考察匈奴征服西域二十六国及击败月氏的时间及形势。

根据《汉书·匈奴传》和《史记·匈奴列传》记载,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夏天,匈奴的右贤王肆意侵入汉朝的“河南地”(今黄河河套以南的地区),汉朝被迫征发精骑8万,由大将灌婴率领,抗击右贤王,汉文帝还亲自至太原督战。右贤王逃出长城。第二年六月,匈奴使者系虖浅带来了含有上述内容的书信,说是右贤王已经攻灭月氏,征服西域各国。由此可知,这场右贤王主持的西征一定发生在公元前177年夏后至公元前176年六月之前的一年时间内。

让我们再来考察乌孙昆莫之父难兜靡被杀的时间。从张骞对汉武帝的谈话可知,难兜靡被杀时,乌孙昆莫猎骄靡“新生”,是由傅父布就翎侯“抱”往匈奴去的,可见约在一周岁左右。到汉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乌孙与汉朝和亲,猎骄靡已“年老”,且有分管国土三分之一、能够娶妻的长孙岑陬,祖孙先后娶细君公主为妻,则猎骄靡必已年近70岁。总之,难兜靡之死,必在猎骄靡一周岁左右,也必在匈奴右贤王西击大月氏,征服乌孙及其旁西域各国之前不久,至迟也在同时。

根据各种有关资料所显示的形势,我们即能得出以下比较可靠的结论:

(1)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匈奴右贤王侵入汉朝的“河南地”,与汉朝激战于今陕北和宁夏一带。

(2)大月氏趁匈奴右部兵力减弱之机,出兵西攻乌孙,杀死难兜靡,夺占其地。

(3)匈奴右贤王见汉军强大,而月氏国内空虚,立即撤出河南地,乘虚西攻月氏。月氏故国沦丧,新占之地又难立足,在匈奴的进攻下向西奔逃,从而使西域产生混乱。匈奴在追击月氏的过程中,一些西域国家被武力征服了,也有一些国家闻风归降了,还有一些国家则由混乱而得到安定,也开始从属于匈奴。

(4)乌孙昆莫猎骄靡约生于公元前178年夏天。月氏攻杀乌孙难兜靡则在公元前177年秋天。匈奴西击月氏,征服西域则在公元前177年秋天至公元前176年初夏。

根据以上的结论来解读《史记》、《汉书》及其他有关历史记载,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了。

三 乌孙的复兴及其西迁

乌孙被月氏攻灭,其地即为月氏所占领;不久匈奴追逐月氏,其地成为匈奴单于国疆域的一部分。

乌孙昆莫猎骄靡被布就翎侯抱到匈奴去之后,受到单于的喜爱和养育,逐渐长大成人,开始显露头角,深为单于的重用。《史记》卷123《大宛列传》记张骞对汉武帝所说的话:

单于怪以为神,而收长之。及壮,使将兵,数有功,单于复以其父之民予昆莫,令长守于西(城)〔域〕。昆莫收养其民,攻旁小邑,控弦数万,习攻战。单于死,昆莫乃率领其众远徙,中立,不肯朝会匈奴。

这段文字记载了乌孙和匈奴近50年的历史,先后只用了一个“单于”的名号,这就给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50年的事,都发生在一个单于的统治时期。但是,我们对照《史记》卷110《匈奴列传》,可知这50年中,匈奴先后更替了三个单于:冒顿单于死于乌孙昆莫逃亡至匈奴不久的公元前174年:接着稽粥继位于当年,号称老上单于,死于公元前161年;当年,老上单于之子继位,号称军臣单于。军臣单于一直执政至公元前126年。由前文可知,乌孙昆莫猎骄靡生于公元前178年,则收养他的是冒顿单于和老上单于,使之领兵作战的是军臣单于,而军臣单于之死,则在乌孙西迁伊犁河流域以后多年。在这方面,《史记》的记载是有错误的。但是《史记》的这段话却保存了一个难能可贵的独家史实:乌孙曾为匈奴守卫西域。

匈奴的“西域”指何处?《史记》卷110《卫将军骠骑列传》说:

于是天子嘉骠骑之功曰:“骠骑将军去病率师攻匈奴西域王浑邪,王及厥众萌咸相奔,率以军粮接食,并将控弦万余人,诛骁悍,获首虏八千余级,降异国之王三十二人,战士不离伤,十万之众咸怀集服,仍与之劳,爰及河塞,庶几无患,幸几永绥矣。以千七百户盖封骠骑将军。”所谓匈奴的西域,实际上就是乌孙的故地。乌孙西迁后,改为浑邪王的分管区。上述记载应当是可信的,它是汉武帝的诏书,朝廷大臣在草拟诏书时一定是十分慎重的,不敢信口胡说。可见在军臣单于统治的前期,猎骄靡的壮年时代,乌孙族已经复兴,并已回归于自己的故地;与从前所不同的是,这时的乌孙尚未独立自主,而是作为匈奴的属部,长期守卫在匈奴的西部领土--自己的故地。

乌孙是什么时候离开河西地区迁徙到伊犁河流域,重新建立强大的国家的呢?由于历史记载的模糊不清和后人理解的错误,当今一共产生了以下三种观点:①公元前177-176年说。《新疆简史》第一册第27页:“公元前177-176年(汉文帝前元三至四年),冒顿单于派右贤王又向西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结果又迫使月氏大部分部众南迁到妫水(今阿母河)流域。”“在匈奴右贤王攻打月氏的时候,猎骄靡想必也率领乌孙之众参预其事了,他们在同匈奴一起打败并赶跑了月氏以后,就在那里留下来了。”②公元前161-160年说。王治来《中亚史》第一卷第77-78页:“难兜靡之子昆莫,由匈奴单于收养,长大成人。单于仍令昆莫统率乌孙部众。当时大月氏已西迁伊犁河之地,昆莫前往报父仇,击破之。大月氏被迫西走。乌孙便据有伊犁河流域及伊塞克湖周围地区,由一小部发展成为西域大国。大月氏被从伊犁河流域逐出来的时间大约在匈奴老上单于之末年,即公元前161-160年。”③日本学者羽田亨的《西域文化史》(耿世民译,新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8页:“到前汉武帝时代(约公元前130年左右),大月氏又(从伊犁河流域)往西南方向迁移,代之而起的是突厥语族的乌孙据有该地。”在上述三种观点中,第①种观点是十分错误的。由前文的推算可知,乌孙昆莫猎骄靡生于公元前178年,说他也率领乌孙之众,与冒顿单于一起,于公元前177-176年将月氏赶出伊犁河流域,“就在那里留了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该文的作者误将月氏被逐出河西的史实视为逐出伊犁河流域的史实来写了。第②种观点也是值得商榷的,因为老上单于的末年,即公元年161年,乌孙昆莫猎骄靡年方18岁,刚刚进入青年时期,用《史记》和《汉书》的话来说,最多只能达到单于“使将兵”(让他带带兵看)的程度,还到不了“数有功”(多次立有战功)的阶段,更不可能率领偌大一个民族,转徙数千里,在新的地方立国。第③种观点差为近似,但是时间推算得还不精确。

月氏迁离伊犁河流域和乌孙西徙伊犁河流域立国的时间和事实,只要我们认真核对所有的史料,去伪存真,去粗存精,是完全可以搞清楚的。

《史记》卷123《大宛列传》大月氏条下: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北,其南则大夏,西则安息,北则康居,行国也,随畜移植,与匈奴同俗。控弦可一二十万。故时强,轻匈奴,及冒顿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汉书》卷96上《西域传上》大月氏条基本上是传抄《史记·大宛列传》的,事实完全相同,文字则小有差异。关于月氏由伊犁河西迁妫水(阿姆河)流域时间的第②种观点,即因这条记载而推得的。上述记载中最大的错误,一是将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的匈奴统治者说成是老上单于;二是将月氏为冒顿单于攻破,始迁伊犁河流域;后又为老上单于的继承人击败,由伊犁河流域再迁妫水的两个时间、两件大事合并作一件大事来写了。

《史记·大宛列传》记张骞对汉武帝讲乌孙的情况时说:

单于死,昆莫乃率其众远徙,中立,不肯朝会匈奴。司马迁在这段谈话里,始终不指名号,仅用“单于”二字来指代匈奴统治者,因此容易使人误将“单于死”理解为冒顿单于死。关于大月氏再次西迁和乌孙至伊犁河流域立国的第①种观点,即由此而来。其实“单于死”三字,不但理解作“冒顿单于死”是错误的;而且理解为“老上单于死’也与事实不符。月氏再次西迁,乌孙取而代之的时期根本不存在“单于死”之事。

《汉书》卷61《张骞传》:

时月氏已为匈奴所破,西击塞王。塞王南走远徙,月氏居其地。昆莫既健,自请报父怨,遂西攻破大月氏。大月氏复西走,徙大夏地。昆莫略其众,因留居,兵稍强,会单于死,不肯复朝事匈奴。《汉书》卷96下《西域传》也记载:

(乌孙国)本塞地也,大月氏西破走塞王,塞王南越县度,大月氏居其地。后乌孙昆莫击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徙臣大夏,而乌孙昆莫居之,故乌孙民有塞种、大月氏种云。根据《史记·大宛列传》和《汉书·西域传上)大月氏条,杀月氏王,迫使月氏再次西迁的是匈奴;然而,根据《汉书·张骞传》和《汉书·西域传下》乌孙国条,则第二次攻破大月氏,迫使大月氏由伊犁河流域西迁阿姆河流域的,则是乌孙。作为名家的班固,在其杰作《汉书》中,怎么可能将这么显著的矛盾记录在一篇文章的上、下两段中呢?最为粗心的作者也不至于出现这么重大的差错呵!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乌孙昆莫主动要求去报父仇,匈奴单于估计乌孙的实力不敌大月氏,于是亲自带兵与乌孙昆莫合击大月氏;或者匈奴单于见大月氏在西域日渐强大,不利于己,率兵亲征大月氏,乌孙作为西方的属部,由昆莫率众从行,冲锋陷阵。大月氏失败后遁逃,伊犁河流域显得空虚,乌孙昆莫在示征得匈奴单于同意的情况下,举族西迁伊犁河流域。为此,匈奴单于也曾兴师问罪,但是不了了之。

以上的事实终究发生在什么时候呢?《史记·大宛列传》开头部分说:

大宛之迹,见自张骞。张骞,汉中人。建元中为郎。是时,天子问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月氏遁逃而常怨匈奴,无与共击之。汉方欲事灭胡,闻此言,因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乃募能使者。骞以郎应募,使月氏,与堂邑氏胡奴甘父俱出陇西。《汉书·张骞传》的首节文字与《史记·大宛列传》相同。由上述记载可知,张骞出使西域,即与匈奴攻破月氏,杀死月氏王,月氏急欲寻找盟友,共攻匈奴以复仇有关。其事发生在“建元中”,张骞出使西域之前,汉武帝建元纪年共有六年,起自公元前140年,止于公元前135年。而我们知道,张骞的第一次出使,是在公元前139年。可见匈奴攻破大月氏,杀死其王,迫使其族离开伊犁河流域,至迟发生于建元元年。此年为匈奴老上单于死后二十年,军臣单于统治的中期。乌孙举族西迁;则应是此后一两年的事。当时乌孙昆莫正为38-39岁,确为人生的“壮”、“健”时期。

四 结束语

“休屠”是月氏的匈奴语汉字音译。月氏在河西的故地即是匈奴休屠王份地,确切的地望为今山丹县以东至兰州市以西一带。

“乌孙”这一族名出现于汉武帝统治初期,“昆戎”是乌孙的前身。乌孙在河西的故地即是匈奴昆邪王的份地,确切的地望为今山丹县以西至敦煌一带。

乌孙为月氏攻灭,月氏被匈奴驱赶至伊犁河流域,应先后发生于公元前177年秋至176年初夏。月氏为匈奴攻破,由伊犁河流域再次西迁阿姆河流域,乌孙西迁伊犁河流域立国,应是公元前141年前后的事。

The Motherland of the Wusun 乌孙 and the Rouzhi 月氏 in

Hexi Corridor and Their Migration Westernward

by QIAN Boquan

From the Chinese historical accounts,this paper proves the motherland of the Wusun was located in the area from Shandan 山丹 County to Dunhuangin west Hexi Corridor which originally served as the manor of King Hunye 浑邪 of the Huns 匈奴 The motherland of theRouzhi was situated in the area between east Shandan and Lanzhou.This viewclears up a misunderstanding of Zhang Qian,a envoy sent by Emperor Wudi of Han,which asserted that both the Wusun and Rouzhi were originally situated in the area between Dunhuang and Qilian 祁连。

The present paper suffests that the date when the Wusun waswiped out by the Great Rouzhi and then the Great Rouzhi was perishedby the Huns was in the period from autumn 177 B.C.and summer 176 B.C.In 140 B C.or short ofter,because the Huns Killed King of the.In 140 B.C.or short after,because the Huns killed king of the Rouzhi,itspeople had to migrated from the Ili River Basin to the Oxu River Basin,and then the Wasun re-established their country in the Ili riverBas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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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乌森与岳的故乡及其向西迁移_汉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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