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级意识:客观可能性与辩证中介&解读青年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_卢卡奇论文

阶级意识:客观可能性与辩证中介&解读青年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_卢卡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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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B5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 —4145[2000]02—0059—05

以我的研究结果,不同于马克思关于社会关系在资本主义经济结构中的物化颠倒观点,青年卢卡奇的物化理论却是建立在韦伯式的生产物化(对象化)之上,这也意味着,只要有一天存在物质生产,物化就会一天发生[关于青年卢卡奇的物化理论研究,笔者将另文详述。]所以,这种现实的历史悲剧只有从浪漫主义的意识解放中得到解脱。这也是他的理论逻辑终结点为什么必然是阶级意识的原因。在青年卢卡奇看来,客观可能性是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核心,这也是欧洲革命的希望所在。在一定的意义上可以说,他对阶级意识的历史分析是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方法论前提的;但他对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确认却是黑格尔式的[青年卢卡奇的阶级意识理论集中表现在《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中的两篇论文中,一是《阶级意识》一文,二是《物化与无产阶级意识》一文的第二、三两节。]

一、阶级意识的历史发生学

在青年卢卡奇的分析中,所谓“阶级意识就是理性的适当的反应,而这种反应则要归因于生产过程中特殊的典型的地位”。(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4—105页。)这是一种很形而上的规定。通俗一些说,青年卢卡奇是以一种与社会发展特定状况相关的客观可能性为尺度,以确定作为一定阶级的总体意识状况。他将这种研究意识的方法称之为“与作为整体的社会的关系”的“具体的研究”。(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4页。)也就是说, 只能研究与一定的社会历史状况相关的历史的社会意识。“与具体的总体以及由此产生的辩证规定的关系”必然会产生“客观可能性的范畴”。这种客观可能性基础之上的意识研究也就是“将意识与社会整体联系起来,就能认识人们在特定生活状况中,可能具有的那些思想、情感;如果对这种状况以及从中产生的各种利益能够联系到它们对直接行动以及整个社会结构的影响予以完全把握,就能认识与客观状况相符的思想和情感”。(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4页。)必须承认, 青年卢卡奇的这种研究方法是基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原则的,所以,他的阶级意识研究一开始就表现出一种非凡的理论气度。

青年卢卡奇认为,阶级意识“既不是组成阶级的单个个人所思想、所感觉的东西的总和,也不是它们的平均值”(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5页。 )而是作为与一定社会存在的相关联的“总体的阶级”的意识。从这种特定的历史关联性出发,认识阶级意识的本质就只有“依靠客观可能性的范畴进行历史分析”。(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 第106页。)这也意味着,“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之中,从在生产过程中的某种特定的地位出发,这一社会的经济总体一般地讲可以被认识到什么程度?”。(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5页。)青年卢卡奇认为,在这一点上, 人们是不可能超越“他们那个时代的社会经济结构为他们规定的界限和他们在这一社会结构中的地位”的。由此也可以说,“阶级意识——抽象地、形式地来看——同时也就是一种受阶级制约的对人们自己的社会的、历史的经济地位的无意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06页。)我以为,这一表述是非常精辟的。

由现实的社会存在决定的人类集体意识主要表现为三个时段:首先是前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亚阶级意识。这主要是指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不可能出现与社会结构发生自觉关联的阶级意识。在这一时期,客观上根本不存在整体的经济结构,而只有在专制之下存在的“隐蔽的、无意识进行着的经济发展”,而作为上层建筑的“国家不是社会经济控制的中介,而直接就是这统治本身”。(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1页。)从社会主体来看, “社会划分为阶层或等级等等恰恰意味着从概念上和组织上对这种‘自然的’地位的确定在经济上仍是无意识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2页。)所以,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 社会历史发展的真正动因“只是隐藏在动机背后的历史发展的盲目力量”,因此它们是不可能被自觉意识到的。这也就根本不会存在整体的阶级意识。青年卢卡奇用打双引号的“阶级意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8页。 )来表明这种整体阶级意识的历史不可能性。换句话说,就是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并没有出现产生阶级意识的客观可能性。至多只会发生一种不自觉的亚阶级意识。

其次,是作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阶级意识。青年卢卡奇正确地指出,“随着资本主义的出现,随着等级制的废除,随着纯粹的经济划分的社会的建立,阶级意识也就进入了一个可能被意识到的时期”。(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5页。 )这主要因为“较之于过去时代的‘错综复杂的和稳蔽的关系’,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要简单得多了,而且首先则是由于作为历史动力的阶级的经济利益只是在资本主义时期才赤裸裸地表现出来”。(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4页。)这时, “在资本主义下,经济因素不再隐藏在意识的‘背后’,而是就存在在意识本身之中”。(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5页。)同样从社会主体来看, 第一次出现了“纯粹的阶级”——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也“只有它们的存在及其继续发展才完全是以近代生产过程的发展为基础的,以及只有从它们的存在条件出发,才可能设想一项组织整个社会的计划”。(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5页。 )这是资产阶级阶级意识历史发生的客观可能性。

当然,青年卢卡奇也指出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与它自己的阶级利益处于一种相互对立的矛盾关系之中:“这种矛盾不是互不相容的矛盾,而是辩证的矛盾”。(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8页。 )也是这种客观矛盾导致了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必然表现为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态:虚假意识和虚伪意识。

作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假意识是资本主义还处于上升时期的阶级意识。与过去的社会相比,新生的“资本主义是一种革命的生产形式,因此,它必然无视资本主义制度客观的经济限制,并表现为阶级意识的内在的辩证的矛盾。这就说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在形式上是适应经济意识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22页。)但是, 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又绝不可能真正科学地认识这个社会总体,从本质上说,它必然会变形为一种掩盖社会本质的“虚假意识”。青年卢卡奇认为,“使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成为‘虚假’意识的界限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是它的阶级地位。它是社会经济结构的客观结果,不是随意的、主观的或心理上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88页。)同时, 由于资产阶级还没有彻底打败封建阶级的时候,它新的敌人——无产阶级已经出现了,这就使得资产阶级在它的顶峰同时陷入不可解脱的悖结之中。

青年卢卡奇列举了三个矛盾的“两重性”:一是资产阶级以“自由”的名义在反对专制的斗争中取得胜利的时候,必然变为一种新的压迫;二是资产阶级一方面确认阶级斗争的事实,另一方面又千方百计地想从社会意识中抹去它;三是“资产阶级一方面赋予个性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意义的同时,另一方面,它通过这种个人主义的经济条件,通过商品生产建立起来的物化取消了任何一种个性”。(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18—119页。)这在认识论上,就表现为“个人原则与社会原则”的冲突。以青年卢卡奇之见,“资产阶级思想始终地和必然地从个别资本家的立场出发来观察经济生活,正因此也就造成了个人和不可抗拒的、超个人的推动一切社会的东西的‘自然规律’之间的这种尖锐的对立”。(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21页。 )资产阶级意识形态“总是只迷恋于经济生活的表面”,永远不可能“有能力揭示现象背后的真正的动力”。这使得资产阶级这个时期的阶级意识只能表现为一种“最高程度的无意识,即极度的‘虚假’意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22页。)

而作为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伪意识,则是资本主义社会中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成为历史现实阶段的阶级意识。此时,“资产阶级‘虚假’意识中的辩证矛盾加剧了:‘虚假’意识变成了虚伪的意识。开始只是客观存在的矛盾也变成主观的了:理论问题变成了一种道德立场”。(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23页。 )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开始直接地自觉地遮蔽现实社会生产方式的本质,用神话式的幻想关系来代替社会经济政治现实中颠倒的社会关系。这也意味着,资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成为反动的非历史的统治阶级的意识形态。

二、资产阶级近代哲学思想的二律背反

《物化与无产阶级阶级意识》一文的第二节中,青年卢卡奇转入到对西方近代资产阶级哲学的具体批判上来。青年卢卡奇正确地看到,不能抽象地形式地看待任何一种哲学,“把它变成为一种人的思想本质固有的”超历史的东西,“重要地倒是要揭示这种哲学的基本问题和存在基础之间的关系”。(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9页。 )这是青年卢卡奇对《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提问方式的一种理解。所以,青年卢卡奇对资产阶级近代哲学的分析主要地是与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联系在一起的。他说,“近代批判哲学是从意识的物化结构中产生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7页。 )青年卢卡奇这里的论说起点无疑是深刻的。

一方面,与中世纪那种分裂的世界(月亮‘之下’的世界与月亮‘之上’的世界)不同,近代哲学要求一个统一的世界。因为,人们“不再把世界视为独立于认识主体而产生的(例如由上帝创造的)什么东西,而主要把它把握为自己的产物”。(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8页。)在现实中, 实际上这是工业文明异质于农业文明的必然要求,只是在工业化进程中,世界才成为一个人的生产的对象世界。也“因为认识的对象是由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因此它是能够被我们认识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8页。)所以, 相对于过去反映经济的那种“定性的”自然哲学,现在的新哲学一定会是一种以可控制的量化的方式解释各种现象的理论。其实,这已经是20世纪韦伯眼中的泰勒制式的工业(工具理性)控制。所以,“数学的和几何学的方法,即从一般对象性前提中设计、构造出对象的方法,及以后的数理方法,就成了哲学,把世界作为总体的认识的指导方针和标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78页。)并且, 这种量化“哲学的发展是和精密科学的发展不断地相互作用,而精密科学的发展又是和技术、生产劳动的经验的不断合理化相互作用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80页。)

也由此,近代资产阶级的理性主义哲学必然会要求一种逻辑“关系体系”,即“把合理化了的存在的全部形式上的可能性、所有的比例和关系都包括在内——不论它们客观的、物质的差别如何——都变成精确计算的对象”。(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0页。)青年卢卡奇说,“体系的问题是在近代出现的, 大约是随着笛卡尔、斯宾诺莎才出现的,并从莱布尼茨、康德开始日益成为一个自觉的方法论要求”。(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85页注①页。)但是另一方面, 人们创造的“体系”又遭遇到自己的界限。因为在这样一种资本主义社会状况中,“人们在其中一方面日益打破了、摆脱了、扔掉了纯‘自然的’、非理性的和实际存在的桎梏;但另一方面,又同时在这种自己建立的、‘自己创造的’现实中,建立起一个包围自己的第二自然,并以同样无情的规律性和他们相对立,就象从前非理性的自然力量(正确地说:用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所做的那样”。(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0页。 )青年卢卡奇精辟地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面对的是由他自己(作为阶级)‘创造’的现实,即和他根本对立的‘自然’,他听凭它的‘规律’的摆布,他的活动只能是为了自己的(自私自利)利益而利用个别规律的必然进程”。(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10页。 )在此,人就是在自己的活动中,他仍然是“事件的客体,而不是主体”。这种自然的概念实际上“源自资本主义的经济结构”,最初,它是以“发展着的资产阶级社会的‘合规律的’、能预计的、形式上抽象的特点作为自然的东西出现在封建主义和极权主义的虚伪、专擅、混乱的旁边”。(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 第210页。)而这种“关于现象具有社会的自然规律的形式的观点,按照马克思的说法,既标志着资产阶级思想的顶点,又标志着它的‘不可愈越的障碍’”。(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60页。)

青年卢卡奇认为,这是一种新的无法认识的总体性(恶的客观总体),固然“总体的各部分——人在其中生活的生活环境——则越来越能够被洞察、估计和预测”。(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1页。)这就造成了一种奇特的二律背反。 青年卢卡奇极深刻地看到,是资本主义的矛盾现实造成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二律背反,这些“二律背反是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基础,是由这个社会——当然是以混乱和从属的形式——连续不断地生产和再生产出来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27 —228页。 )“资产阶级社会发展的双重倾向在这一社会的思想中以哲学方式表现出来:它日益控制着资产阶级社会存在的细节,使它们服从于它所需要的形式,但同时,也日益失去了从思想上控制作为总体的社会的可能性,并因而丧失了领导这个社会的资格”。(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91页。 )青年卢卡奇认为,在德国古典哲学中,这一点表现为一种逻辑困境,即“自由与必然,唯意志论与宿命论”的矛盾。具体说,也就是“在自己创造的,但纯粹是转向内心的形式(康德的道德律令)和与知性、感性异在的现实、既定性、以及经验之间的不可愈越的两重性”。(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94页。)或者说, “自然过程的‘永恒的、铁的’规律性和个体道德实践的纯内在的自由”深刻对抗。(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10页。)

在青年卢卡奇看来,从费希特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一种试图缝合这种分裂的尝试。他用实践、行动造成一种新的同一性。但是,这“并没能解决理论上已被论证了的二律背反,而是相反,使其永恒化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07页。 )青年卢卡奇认为,只是在黑格尔的哲学中,随着作为历史本质的生成性出现,“辩证法的问题随之而来的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自由与必然等等的对立的扬弃的问题才可以被看作是解决了”。(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18—219页。)在黑格尔这里,“现实可以被把握为我们的‘行为’”。(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23页。 )黑格尔已经证明,“要由‘行动’来证明主体和客体的统一,思维和存在的统一,事实上,在思想规定的起源和现实生成的历史的统一中得到了实现,并找到了自己的基础。但是要理解这种统一就必须指出历史是从方法论上解决所有这一切问题的场所,而且具体地指出这个历史主体的‘我们’”。(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23 —224页。)由此,青年卢卡奇进行了一种迅速的逻辑转换, 他一下子又站到马克思的观念上说,“把辩证法的方法当作历史的方法则要靠那样一个阶级来完成,这个阶级的能力从自己的生活基础出发,在自己身上找到同一的主体——客体,行为的主体,创世的‘我们’。这个阶级就是无产阶级”。(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28页。)这是一种主体能动性上的历史的归宿。

三、中介性: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方法论本质

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到,青年卢卡奇是以黑格尔的哲学逻辑,从资产阶级阶级意识批判性研究转轨到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直接论述。非常遗憾,他最后提供给我们的扬弃资本主义现实的法宝仍然是黑格尔式的。这就是关于中介性的批判方法。青年卢卡奇将这个中介性看成是无产阶级革命阶级意识最重要的本质。

青年卢卡奇说,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客观现实,就其直接性而言,对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同样’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29页。)可是, 由于历史地位的不同,这两个阶级对社会现实的认识却是根本异质的。前面我们已经引述过,青年卢卡奇把历史的本质规定为社会结构的变化。对一般人来说,这些结构形式是不可能直观的,“这些结构形式还必须寻找和发现,而发现它们的途径就是认识作为总体的历史发展过程的途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4页。 )而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本质正是以拜物教的形式停留在社会现实的直接性现象上,即“资产阶级社会的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面对的那种直接性”。(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6 页。)这也是科学的实证主义的认识论样式。在这种直接性认识中,“对象的直接既定和物的形式,它们的直接的存在和存在方式似乎是首要的、真实的、客观的”,而它们的结构形式倒成了次要的、主观的了,“任何真正的变化都必须表现为某种不可把握的东西”。(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4页。)这也就是说, 在资本主义社会经济现实中,由“中介创造出来的对象性采取了直接性的形式”,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经过复杂的历史性中介和转换,变成了简单的直接的物与物的关系。这一点分析在马克思的历史认识论意义上,应该说是基本正确的。青年卢卡奇进一步指出:“由于不可能看到更多的中介,由于不可能把资产阶级社会的存在和产生把握那个曾‘创造’了已被把握了的认识总体的同一个主体的产物,资产阶级思想最终的、决定整个思想的立场就变成了纯直接性的立场”。(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7页。)他认为, 在资产阶级经济学中,正是由于“在方法论上没有使用中介范畴”,才会直接接受了经济运动的对象性形式,停留在物的表象阶段,进而坠入拜物教。于是,“应该通过中介而产生和才能理解的东西变成了解释一概现象的原则”,并获得了“永恒的自然规律或永远有效”的形态,由此必然导引出资产阶级思想的“非历史、反历史的本质”。(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8页。 )也正是这种直接性,导致了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主体与客体的僵硬对立”。(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51页。)

青年卢卡奇认为:“任何一种直观的、单纯认识的态度归根到底和它的对象总是处于一种分裂的关系之中”。(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300页。 )这种认识模式将现实变成“事实”,但却又掩盖这些“事实”的历史的社会的特点。“在‘事实’中,已经变成了和人异在的、僵化的、不可能渗透的东西的资本主义发展的本质就以这样一种方式具体化了:这种方式就是把这种异化、这种僵化变为现实性和世界观的最理所当然的、最不容置疑的基础”。(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72 页。)青年卢卡奇认为,这正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在认识论上的基础。后来施米特评价说,青年卢卡奇第一次指出,关注实践的马克思主义“破除了资本主义的直接性,而后者每天以它们的生活关系的类似自然的不变性欺骗人们”。 (注:施米特:《历史与结构》第118页。)这一评述是有道理的。而实际上,处在资产阶级直接性观念中的“这种人的关系不是人对人的直接关系,而是典型的被生产过程的客观规律中介了的关系,而这些‘规律’必然变为人的关系的直接表现形式。因此首先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作为物化关系的核心和基础的人,只有在消除了这种关系的直接性之后才能被发现”。(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63页。)我认为, 这一点分析是能站得住的。

接下去,青年卢卡奇开始从正面指出,“历史的现实性本身只能在复杂的中介过程中才能达到,被认识和被描述”。(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35页。 )他自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的认知模型,其逻辑核心就是非直接、非现成的中介性的方法。这种“中介的范畴作为克服绝对观念的纯直接性的方法论杠杆不是什么从外部(主观地)放到客体里去的东西,不是价值判断,或和它们的存在相对立的应该,而是它们自己的客观具体的结构本身的显现”。(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45页。 )在青年卢卡奇看来,“资产阶级在理论上必然囿于直接性之中,而无产阶级相反能够超越这种直接性”,这并不是偶然的。(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46页。 )正由于不同的阶级利益的原因,才导致“这同一个存在使资产阶级被禁锢在这种直接性中,却迫使无产阶级超越这种直接性”。(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47页。 )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高度和广度不能靠“直接既定的东西(及其规律)和笔直发展所能达到的,而要靠形形色色的中介,意识到社会的总体才能达到”。(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66页。 )依青年卢卡奇的观点,马克思的方法论是将“经济对象从事物变回到过程,变回到变化着的具体的人与人的关系”。(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71页。 )这就要求我们进一步穿透直接的经济表象,认识到物化的关系“不是人对人的直接关系,而是典型的被生产过程的客观规律中介了的关系”。(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63页。)并且, 把这种认识进一步“提高为是对它们作为社会生活形式的实际消除”,即走向革命的实践。并且,中介方法的目标是把社会认识为历史的总体。无产阶级“把远离生产过程的那些形式和这些形式联系起来,把它们放到了辩证的总体之中来认识,因此,它就打开了完全窥视物化形式的道路”。在经过中介透过物相捕捉到的本质后,“人就变成了一切[社会]事物的尺度”。这也意味着,无产阶级阶级意识的力量正在于“把拜物教的事物形式转变为发生在人之间的、而且是在人之间的具体关系中具体化的过程,把不可转变的拜物教形式导源于人的关系的有所原初形式”。(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74页。)

青年卢卡奇认为,“真正实践的阶级意识的力量和优势恰恰在于它能把隐藏在经济过程的相分离的征兆后面的自身的统一性看作是社会的总的发展趋势”。 (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 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35页。)这也只有无产阶级阶级意识才能达到。 因为无产阶级具有不同于其他任何阶级的优势,即无产阶级被历史赋予了自觉改造社会的任务,无产阶级“成为历史的同一的主体——客体,它的实践才能改造现实”。(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90页。)因此在它的阶级意识中, 就必然会出现直接利益和最终目标,个别因素和整体的辩证关联,“它有能力把整个社会看作是具体的、历史的总体;有能力把物化形式把握为人与人之间的过程;有能力积极地意识到发展的内在意义,并将其付诸实践”。(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289页。 )这也意味着,“就无产阶级的意识来说,发展是不会自行发生作用的,旧的直观的唯物主义所不能理解的真理,即变革和解放只能出自自己的行动”。(注: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304 页。)

我们能够看到,青年卢卡奇对无产阶级意识有很高的期望值,但至于这种主观力量如何转换为能够真正打破资本主义现实经济政治的统治,我们却没有看到任何通向现实的道路。这也是我在本文一开始说青年卢卡奇求助浪漫主义的理论语义。从观念解放出发,在现实中没有出路,仍然是没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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