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贵”之路与礼仪文明_儒家论文

“三贵”之路与礼仪文明_儒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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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257-0246(2014)08-0036-05

       在近年伦理学研究中,有人认为中国古代只有美德伦理学而缺乏制度伦理学。其实,这是一种误解。中国古代不仅有丰富的美德伦理学,而且也有丰富的制度伦理学。在儒家伦理学研究中,由于“左”的思想的影响,不加分析地将儒家的“三礼”(《仪礼》、《周礼》、《礼记》)中的家规乡约等视为封建主义的糟粕而加以抛弃。对于儒家的著作,需要我们进行全面深入地研究,方可构建现代美德伦理学和制度伦理学。这里,我仅以儒家的“三贵之道”为例,对“三礼”中的制度伦理学作出现代诠释。

       《论语·泰伯》记载:曾子生病时,鲁国大夫孟孙捷去看望他。曾子深情地对他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粗野)倍(背,背理)矣。”这就是曾子提出的著名的“三贵之道”,即“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是礼仪文明的三条基本原则,在儒家礼学智慧中最为重要。

       儒家认为,人的内在道德素质与外在礼仪形象是统一的,有什么样的内在道德素质就有什么样的外在形象。正如《大戴礼记·四代》篇所云:“貌(容貌)、色(脸色)、声(言语)众有美焉,必有美质在其中者矣;貌、色、声众有恶焉,必有恶质在其中者矣。”内在的美的道德素质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可以通过“貌”、“色”和“声”等外在形象表现出来。所以,人在交往过程中,通常是“先见容貌,次视颜色,次交言语”,是一步一步地认识人的内在美德的。

       一、“动容貌”的制度伦理

       所谓“动容貌”,就是“正容体”,既包括人的体貌、举止,也包括人的服饰等。曾子认为只有以“礼”来端正体貌、举止和服饰,才能使自己避免语言粗暴、行为放肆和举止轻慢。这也就是孔子所说的“貌思恭(恭敬有礼)”或“非礼勿动”的含义。

       所谓“貌思恭”,是说在人际交往中要思考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恭敬有礼,谦虚和顺。如果待人粗鲁、骄横、无礼,没有不孤立不失败的。孔子在周游列国时,每到一国所以能够“闻其政”,是靠“温(温和)、良(善良)、恭(恭敬)、俭(俭朴)、让(谦让)以得之”。(《论语·学而》)孔子的成功,主要得力于“温、良、恭、俭、让”五种美德的感染力。《论语·子张》篇指出:“子夏曰: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子夏所描绘的是君子容貌的三种变化,即远望庄严可畏,接近温和可亲,听其言严厉不苟。孔子所说的“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论语·学而》),正是儒家追求的君子人格。“貌思恭”是每个人塑造形象、走向成功的妙方。

       关于“貌思恭”的内涵,《礼记·玉藻》篇具体地指出:“足容重(走路稳重如山),手容恭(两手不乱指画,如孔子在车中‘不亲指’等),目容端(目不斜视),口容止(嘴不妄动),声容静(既不高声喧哗,亦不轻佻说话),头容直(头颈不倾),气容肃(神气端庄严肃),立容德(站立笔直,中立不倚,俨然有德之气象),色容庄(面容庄重而不惰慢),坐如尸(坐姿如尸居神位,端庄而不箕踞)”。正如孔子“席不正,不坐”(《论语·乡党》)。

       所谓“动容貌”,除了体容之外,还包括人的服饰。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说过:“服饰往往可以表现人格。”在《论语·尧曰》篇中,孔子主张“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论语·乡党》篇详细地描述了孔子是如何“正其衣冠”的。如在炎热的伏天,孔子也不会只穿内衣上朝或出入于公共场合。他总要在内衣外套上一件或粗或细的麻布单衣,完全不同于我们今天社会里的“膀爷”和又露又透的“膀姐”。

       周恩来总理的母校南开中学继承发扬曾子和《礼记》的思想,要求学生必须做到“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纽必结,头容直,肩容平,胸容宽,背容直”。若能容貌常如此,则必会远离粗暴和轻慢之气。

       中国虽然是古老的礼仪之邦,但是面对当今社会严重失礼的状况,重温儒家“正容体”的名言,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在当今社会里,由于人性为物欲所异化,有些人几乎丧失了自尊、自敬,失礼行为时有发生。列举“失礼”行为如下:

       打响指;把手提袋挂在手腕上;看书翻书页时,用手去蘸唾沫,有时还啐一口;手伸进裤子里搔痒;在人前拿手指挖鼻孔;用手拿东西时,把小指伸向一边;夏天用手搓身上的泥;和人握手时没完没了抓住不放——这些都是不合于“手容恭”的礼仪文明。

       走路时摇摇摆摆,几个人一起走时,勾肩搭背,拉拉扯扯——这显然不合乎“足容重”的礼仪规定。

       把脚、腿放在桌子上和前面的座位上;听音乐会时,用脚打拍子——不合于“坐如尸”的原则。

       用完餐,拿牙签在嘴里抠来抠去;抽烟、吃饭时,嘴里发出响声;随地吐痰或啐唾沫;吧嗒嘴,抽鼻涕,用嘴带响地吸气,不断地清嗓子——不合于“口容止”、“声容静”的原则。

       过分地对着镜子梳洗打扮,碰着镜子就来回照——不合于“色容庄”的原则。

       过分地注视别人,盯着人看;进了人家屋子,目光四处巡视;经常眨眼——不合于“目容端”的原则。

       不择地方,倒头就睡;吸烟时喷吐烟圈儿或用鼻孔吸烟——不合于“气容肃”的原则。

       如有上述失礼行为的人,又怎么能得到他人的信任和尊重呢?美国成功学家马登先生指出:“一个即使拥有诚实、勤勉这样的品质,即使在事业上雄心勃勃,工作起来干劲十足的人,但是如果行为举止不合礼仪,也会使他的许多努力毁于一旦。相反,一个举止得体的人,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却往往容易获得成功。”①另一位西方哲人也指出:“糟糕的举止会搞糟一切,包括理性和正义。良好的举止会弥补一切。它使‘不’字戴上金色,使真理变得甜蜜。”从自己的一言一行做起,努力将自己塑造成懂礼仪、讲文明的现代人,才能为自己打开成功之门。

       二、“正颜色”的制度伦理

       什么是“正颜色,斯近信矣”呢?意谓端正自己的面部表情,这就接近于诚实守信了。《礼记·曲礼》篇指出:“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怯惑)。”要知道有几种脸色是令人厌恶的:第一种是“骄色”。俗话说“人一阔,脸就变”,一旦发了财,升了官,出了名,很容易把骄淫之色挂在脸上,装腔作势,摆臭架子。君子在同人交往中,应牢记孔子说过的“富而不骄”(《左传·定公十三年》)的至理名言。第二种是“谄色”。俗语讲:“马瘦毛长,人穷志短。”说的就是某些贫贱者在老板、上司和名人面前,总是满脸堆笑,百般逢迎,像哈巴狗一样。这种谄媚之色,最使人反感,只会让人瞧不起你。这种人,应当牢记孔子说的“贫而无谄”(《论语·学而》)的至理名言。第三种是“冷色”。或因绝对自私,或因孤僻阴郁,有些人总是挂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冷色之脸”是人际交往的一堵墙,这种人不会有真心的朋友。这样的脸色,只会使他人远离你,把你与他人完全分割开来。第四种是“令色”。孔子说过:“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花言巧语,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人,是很少有仁德的。这种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出于某种功利的“令色”,也是一钱不值的。第五种是“伪色”。欢笑本是人性的一种自然流露,如果为了某种私利,心不乐而强笑,这叫“伪色”。这是一种人格受辱的表现,是不会赢得他人的真情的。目前商家推出的“微笑服务”,如果对顾客缺乏出自内心的尊重,也是装出来的“苟笑”,一文不值。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伪之心,往往不懂装懂,吹牛,撒谎,卖弄聪明,哗众取宠,而不知脸红。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人要有自尊心。正如美国作家马克·吐温所说:“人类是唯一会脸红的动物,或是该脸红的动物。”脸红是人类不同于其他动物的一种美德。第六种是“德色”。所谓“德色”,就是自以为有恩于他人而流露出的一种得意神色。这往往伤害受恩者的自尊心,影响和谐的人际关系。郭沫若曾指出:“帮助人不要居功,不要有德色。”这是我们在处理人际关系中应特别注意的。上述六种脸色,都是虚伪不实品行表现出来的种种不正的面部表情。

       那么,什么样的脸色才是“正色”呢?孔子明确指出:“色思温。”(《论语·季氏》)所谓“色思温”,是说在与人交往时应考虑一下自己的脸色是否温和、谦和。这个“温”字用得好。在同他人的交往中,既不冷也不热,既不卑也不亢。在孔子看来,温和之色才是内在美德的表现。温和之色,表示你对他人的尊重,既不盛气凌人也不冷若冰霜,既不骄淫也不自卑,更不装腔作势。人们根据你发自内心的温和之色,可以判断出你的友善和你的诚实,确定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温和的脸色,既是对自己人格的尊重,又是对他人品格的尊重,是人际交往中不可多得的一张通行证。

       三、“出辞气”的制度伦理

       什么是“出辞气,斯远鄙倍矣”呢?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话时要注意用词和口气,这样可以使自己避免粗野和悖理。《礼记·曲礼》篇中从人与禽兽区别的角度,论证了这一命题的重要性,指出:“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即人言而无礼,则与禽兽无别矣。在人际交往中,应坚持“非礼勿言”的原则。

       人有一张嘴,除了“吃”的功能,就是说话。首先,要求“言思忠”(《论语·季氏》),即要求君子对人说话真心实意,心口如一,言行一致,做到诚实守信。孔子弟子子路“无宿诺”(《论语·颜渊》),即说到做到,答应人的事不隔夜就马上去做。说话最重要的要求是诚实守信,力戒“巧言令色”(《论语·学而》)。言不由衷,假话连篇,这是孔子所极力反对的。说话除了坚持“言思忠”,还要讲究用词恰当,注意说话语气。词不达意固然不好,说话过多也是一种浪费。“辞达则止,不贵多言”(朱熹语),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人人皆能说话,但未必会说话。因为会说话是一门艺术,是人类礼仪文明的一种表现。

       孔子在《论语·季氏》篇中指出:“侍(侍奉、陪着)于君子有三愆(过失):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急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隐瞒),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瞎子)。”这里讲的是说话艺术。在部下对长官、后辈对前辈、臣下对皇帝以及朋友、同辈之间说话时,一定要长幼有序,上下有别,同时还要善于观察“颜色”。在你不该说话时先说了,是一种缺乏修养的表现,这叫“急躁”;该你说话时却不说,明哲保身或怕得罪人,是一种退缩隐匿的“鸵鸟策略”;而说话时不注意观察听话人的“颜色”和心情,做不到及时调整说话内容或马上停止说话或建议,往往造成“君之所言未必听话者之所好”的尴尬局面。三国孙权手下有一位名叫虞翻的骑都尉,心高气傲,直言不讳,他常常不看君主脸色,抢在君主前面大发议论。有一次,降官于禁被孙权放出后,竟和孙权骑马并行,孙权本人并不介意,而虞翻却大骂道:“你这个投降的俘虏,怎么敢和我们的大王坐骑并行呢!”说着就要用马鞭抽打于禁。孙权禁止道:“虞翻,你太放肆了,给我退下。”孙权心里想:即使于禁无礼,你亦不该大呼小叫,眼里还有我孙权吗?后来,孙权在船上宴请众人,于禁听到音乐后,失声泪下,虞翻又插嘴:“你不要假装伤心,好让我们放了你,痴心妄想!”孙权极为不满,心想:狗奴才,哪里都有你!孙权让于禁与他并行,并在宴会上露面,自有孙权的道理,哪里容你虞翻插话!还有一次,孙权和张昭谈论神仙,兴趣正浓,虞翻又插了一句:“谈什么神仙呀?他们都是死掉的人,世上哪里有神仙?”这等于批评孙权、张昭无知,于是孙权一气之下就把他发配了。②

       孔子一再告诫人们: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论语·学而》),即要求君子做事要勤快,说话要谨慎。孔子在东周太庙参观时,看见一尊“三缄其口”的铜人,铜人背上的铭文是:“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孔子家语·观周》)这段铭文告诫人们,说话一定要谨慎,以免惹祸上身。

       曹操的主簿官杨修,虽聪明伶俐,颇有文采,但他喜欢炫耀自己。曹操在视察丞相府的扩建时,用笔在门上写了一个“活”字,便一言不发走了。当时,谁也猜不透这个“活”字是什么意思,而杨修则叫人把门改小,并解释道:“‘门’中加了‘活’字,不就是个‘阔’字?魏王嫌门太宽阔了。”有一次,曹操吃了几口糕点,便在糕点盒上写了一个“合”字,谁也猜不透这个“合”字的玄机,而杨修则打开糕点盒吃了一口点心,并且告诉大家:“魏王要大伙一人一口,你们还犹豫什么?”原来“合”字是由“人”、“一”、“口”组成,不就是“一人一口”的意思吗?建安二十四年(219),刘备进攻汉中,曹操虽打算弃守,但还在犹豫之中,尚未最后决定,于是向部属发出“鸡肋”的口令。这是什么意思呢?无人通晓。唯有杨修打装行李,准备回家。有人问他何以知道是撤军呢?答曰:“鸡肋”这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魏王用它来比喻汉中,这不明摆着要撤军吗?于是,曹营将士纷纷收拾行装。曹操得知这一军情后大怒,就以“惑乱军心”的罪名把杨修杀了。曹操本是疑心很重的人,而杨修却能屡次猜中他的心机,往往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杨修虽然很聪明,但他不懂得“多言多败”的道理。他就是死在不“慎言”。我们应当记住这一历史教训。

       在公共场合,说话要注意内容、分寸、方式和对象,切不可胡言乱语,喋喋不休;要学会尊重别人,注意说话“口德”,做到“非礼勿言”。具体而言,应注意如下几点:

       第一,不要询问别人的隐私。有人总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如夫妻感情、身体健康、私生活、银行存款以及未实施的计划等,并将之公布于众,以满足自己的猎奇心。

       第二,不要当众揭他人的疮疤。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即使道德高尚的人,也难免会有生理上的缺陷和性格上的弱点。这些疮疤一旦被尖刻者揭穿,对方就会感觉“丢面子”,感到不满和愤怒,从而引起人际关系紧张。在公开场合劝谏领导时,注意给领导“留面子”,切不可使领导在众人面前难堪。这不但表明你的善意和对领导的尊重,而且也会给自己留下进退自如的余地,一旦发现建议不当,亦可给自己找回“面子”。否则,只能给自己带来灾祸。

       第三,不要在众人面前故意宣扬别人的错误。有些尖酸刻薄者,总喜欢拿别人的错误当笑料,到处宣扬,幸灾乐祸。这一做法不但伤害了别人的自尊心,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低级趣味,只会贬低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在同他人的交往中,要维护他人的尊严,任何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做法,都是不可取的。

       第四,在与上司或长辈讲话时,要多使用敬语,以表示对他们的尊重。如请教时,“我想请您指教一下”;汇报工作时,“我按照您吩咐的做好了”;接受指示时,“明白了,我马上去做”,“我知道了,我会按您的指示去做”;受到称赞时,“过奖了,不敢当”,“被您这么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受到忠告时,“您说得对,我一定牢记您的忠告”;向上司道歉时,“对不起,今后我一定多多注意”,“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在指示、命令无法接受时,“很抱歉,关于这事我还不太清楚”,“这件事要马上去做,还有困难……”提建议时,“张总,能否请您将我的建议考虑到计划中去呢?”;托人帮忙时,“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您能帮我一个忙吗?”等等。

       曾子提出的“三贵之道”,从本质上是对人格的自尊与他尊。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说过:“谁自重,谁就会得到尊重。”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说过:“如果你想受人尊敬,那么首要一点就是你要尊敬你自己。”只有自我尊重,才能赢得他人的尊敬。如果在人际交往中,不能遵循“三贵之道”,举止猥琐,衣着怪异,趣味低下,谈吐粗俗,满脸不正之色,是不会得到他人尊重的。

       注释:

       ①奥里森·马登:《奋力向前》,逸庐译,北京:金城出版社,2009年。

       ②笔者依据《三国志·吴书·虞翻传》而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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