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全面海洋战略的形成述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越南论文,海洋论文,战略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2007年1月，越共十届四中全会讨论并通过了《至2020年海洋战略规划》。这是越南对其长期海洋政策和实践的理性总结与提升，也是其海洋经济战略在理论方面的新发展，成为指导今后一个时期越南海洋事业发展的全面战略。越南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海洋强国”的目标，努力不懈地发展海洋经济。长期以来的海洋政策和实践，为越南全面海洋战略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制定海洋战略的目的：获取战略、军事和经济利益
越南自南北统一以来，较为重视海洋问题的处理，尤其是在海洋疆域和岛屿主权、海洋油气资源勘探开采、海洋立法等方面，均竭力争取主动。越南采取了大力发展海洋经济、海洋经济与国防安全相结合、寸步不让、寸土必争的海洋政策，目的是获取有利的战略地位和实际利益。近年来，越南又把海军现代化建设提上了重要的议事日程。
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到80年代初，随着现代海洋主权意识的成长，在国家利益激烈冲突、中越关系非正常化、国际与地区地缘政治关系剧烈变动的背景下，南越和北越先后发表了四部白皮书和大量论著，利用舆论宣传工具，与中国就“黄沙”和“长沙”群岛（中国称西沙和南沙群岛）主权归属问题进行了公开论战。事实上，通过对越南古代海洋活动和海洋主权意识的全面系统考察，可以看出，在古代历史文明的演进过程中，越南没有、也不可能形成对远海岛屿和海域的主权意识，古代越南的海洋活动只是在近海海域进行。至今，中越之间关于南海诸岛主权归属的争端，尚未妥善解决。南海诸岛主权归属已成为考验中越双边关系的主要难题。
早在20世纪70年代，越南就已非常重视加强涉及海洋疆域、海岛主权和海洋管辖权的立法。1977年5月，越南发表《关于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及大陆架的声明》，单方面强调适用大陆架自然延伸原则，规定越南领海为12海里，毗连区为24海里，专属经济区为200海里，越南大陆架及其陆地向其领海外部海底自然延伸至最边缘的海床和底土，同时准备与有关国家协商解决海域和大陆架的划分问题。1982年11月12日，越南发表《关于确定领海宽度基线的声明》，写入了有关“黄沙”和“长沙”海域领海基线的内容，旨在对中国西沙和南沙群岛的主权要求提供进一步的法理基础。同年12月10日，越南成为《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签署国之一。1994年6月23日，越南通过《关于批准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决议》，强调要根据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原则解决有关“东海”分歧和“黄沙”、“长沙”群岛争端问题。
越南于20世纪50年代前期开始组建舰艇部队和沿海海岸防卫局。1964年，越南海军司令部正式成立，成为人民军的独立军种。越南海军的作战能力和技术装备一直比较落后，主要是作为海岸防御力量，远海作战能力相对薄弱。20世纪80年代以来，越南在不断调整其军事发展战略、大规模精简陆军的同时，越来越重视海军建设，将其置于优先发展的地位。基于争取海洋权益和向海洋发展的战略考虑，越南近年来在建设正规化、现代化军队，加强全民国防的战略思想指导下，循“陆缩海进”的思路，特别注重海军质量的提高，海军已成为军队建设的重点之一。越南政府和军队制订的新世纪军队现代化计划，其核心是对陆军、海军和空军的武器装备进行全面更新换代，其中海军和空军装备的购置占了很大比例。随着革新开放的深入，越南国防军事战略的具体方针也在调整，其基本内容是“减少边境一线驻军，加强沿海和海上布防，确保一海两湾（东海、北部湾和暹罗湾）的既得利益，加强全民国防，建立平战结合的防守体系。”①
越南加强海洋战略的重要目的之一是油气资源的利用。越南工业基础差，原无油气开采业。南北统一后，越南主要依靠苏联的支持，开始考察勘探和开采外海油气田。到80年代中期，越南已发现和开采数个油田，由一个贫油国转变成为世界上有一定影响力的原油开采和出口国。80年代后期以来，在革新开放顺利进行的背景下，越南在南海的油气开采进入大发展阶段。其措施主要是将包括北部湾和中国西沙、南沙群岛在内的南海大部分海域划分为210个油气勘探区块，通过对外招标，与加拿大、美国、英国、俄罗斯、日本、韩国等国的石油公司签署勘探和开采合同。为促进油气业的发展，1993年7月越南出台《油气法》，允许国内外组织和个人在遵守有关规定的前提下，可在越南的领土、内水、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进行各种油气活动”。②2000年6月，越南出台《油气法》修正案，提出了更优惠的吸引外资政策。多年来，越南为了规范引资、发展油气业，已先后制定了油气业相关法律近200项、相关规定100余项。③越南的油气业发展迅速，产量不断提高，出口和创汇增长，为其经济和社会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1986年以来，越南已开采原油2.05亿吨、天然气300亿立方米，出口原油1.8亿吨，创汇430亿美元。2005年开采原油1800万吨，几乎全部用于出口，创汇73.8亿美元。④2006年开采原油1740万吨、天然气68.9亿立方米，出口原油1661.8万吨，创汇83.2亿美元。⑤2007年开采原油1591万吨、天然气68.6亿立方米，出口创汇88亿美元。⑥越南制定的2010年油气发展战略提出，年油气开采量要达到3000万吨的目标，为此每年要新探明油气储量约4000万吨。越南目前还不具备原油加工能力，所开采的原油基本上用于出口，但正加紧在北、中、南部建设和计划建设三家大型炼油厂。位于中部广义省的榕橘炼油厂，已投资25亿美元，设计年加工原油能力为650万吨，现已开工建设多年，将于近年部分投产。鉴于越南油气工业薄弱的现状，为实现其发展目标，必然要加大与国际合作的力度。有消息说，2007年6月，越南国家主席阮明哲访美期间已达成“越南电力集团和油气集团与美国Chevron集团在越南西南海域发展天然气项目的协议，价值40亿美元。”⑦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越南发展油气业，并非仅为获取经济利益，还包括对其他利益的追求。油气问题本身就是世界各国普遍重视的一个政治和战略问题，油气本身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越南有意利用油气问题争取战略利益：一是利用油气资源来发展外交关系，争取国际援助；二是利用油气的勘探、开采使其与中国的南沙群岛主权争端国际化。
在越南看来，海洋疆界划分和海岛主权归属涉及国家领土主权核心利益，油气资源勘探与开采关系到重要能源的控制与使用，海洋立法是维护海洋权益和岛屿“领土主权”的重要举措，海军建设则是保护其海洋安全和权益的基础条件。越南在一些重大海洋问题上所采取的种种措施和实行的海洋政策，不仅为其带来了实际利益，也进一步增强了其现代海洋的主权意识，为全面海洋战略的形成奠定了理论和实践基础。
海洋经济战略的制订与实施历程
越南早已意识到发展海洋经济的重要性。越南早期所强调的海洋经济包括海产捕捞与养殖、海产品加工、海上交通运输、船舶建造、港口建设、夺海垦田等，后来则包括了油气业、海洋服务业和海洋旅游业等，而发展海洋经济的基础则是海洋科学技术与海洋调查。
南北统一不久，越南即于1977年8月在芽庄召开了全国第一次海洋科学技术大会。此后，又多次召开海洋科学技术大会，研究部署发展海洋科技和海洋经济的方向与任务。越南部长会议副主席武元甲大将在第一次大会上强调指出：越南人民不仅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而且成了自己全部国土包括陆地、天空和海洋的主人。1985年8月，武元甲在第三次海洋科学技术大会的讲话中，讲到了有关“东海”地理、历史、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知识，并且特别强调：无论是历史上、现实中或在将来，海洋对于越南民族都具有重要地位和巨大作用，要努力提高做越南海洋的主人的能力。他提出：“具有强大海洋能力，是一个国家政治、经济、国防、科学技术等综合能力的体现”，要把发展海洋科学技术作为一项迫切任务，为发展海洋经济、沿海区域经济建设和国家发展的宏伟事业做出贡献。⑧
进入革新开放、工业化、现代化的新时期以来，越南在经济建设的过程中，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海洋对于未来发展的重大意义。20世纪90年代，部分越南官员和学者不断呼吁国家重视制订海洋战略。有人提出，“雄王令其子半数上山、半数下海的故事不应仅停留在传说上，而应当成为陆地和海洋——祖国的两个发展方向——的象征”，⑨认为“向海洋进军，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战略发展方向”，越南“曾是一个强盛的海洋国家”，应该抓住新的历史机遇。⑩在此背景下，越南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战略研究院曾于1990年编制了《海洋战略》（草案）。1992年，越南成立了由副总理牵头，包括政府部门负责人、经济学家、科学家和军事研究工作者等在内的“东海和长沙问题指导委员会”，协调海洋战略的制订和实施，指导发展海洋事业。1998年4月，越南计划投资部制订了《越南海岛、沿海地区海洋经济发展总体规划》，同年越南又制订了《VCOPⅡ方案框架内的越南大陆架小组海洋战略》（草案）。(11)
1993年5月6日，越共七届中央发出第03NQ/TW号《关于近期发展海洋经济的若干任务》的决定，明确提出“成为一个海洋强国”的战略目标，并认为这是“从建设和保卫越南祖国事业的要求和客观条件出发的”，要求海洋基础调查和科学研究工作应对海洋经济各部门、海洋规划和政策的制订提供科学基础和必需的技术支持，以“形成一个结构合理、统一的海洋经济体系”。(12)随后，越南政府连续出台一系列指示，具体落实越共中央第3号决定。主要有1993年第399号指示、1995年第171号指示、1998年第251/1998/QD-TTg号决定等。这些指示和决定提出了“实现海洋经济工业化、现代化，加强出口，以科学技术成果作为动力，加强研究和管理，有效开发海洋潜力”的目标与要求。部分行业也出台了一系列发展规划，比如《至2010年水产业发展战略》、《至2010年旅游业发展战略》、《交通运输（海运）发展战略》等。2000年，越南政府第09号决定提出，经济发展的方向要“从稻米生产转向鱼虾与海洋水产养殖”。(13)
1996年召开的越共八大认为，海洋和沿海地区是经济建设和国防安全的战略区域，具有发展的优势，是对外交流、吸引外资的门户。越共八大提出，要开发海洋、沿海区域的潜能，发挥其优势。为此，要按照国际海洋法的规定，结合沿海区域、专属经济区和越南所管辖的大陆架的经济开发，建立强大的面向出口的经济体系；制定油气、海产、海运和造船等行业发展规划，形成具有现代先进技术和出口价值、能为国民经济带来较高收入和稳定积累的若干支柱产业；沿海和海岛区域建设与重点经济区、工业区和出口加工区建设等相结合，形成一些海洋经济中心，扩展和新建海港系统特别是深水港；发展沿海地区经济走廊，着重建设海防—下龙—芒街、顺化—广义—巴地—头顿经济带；制订富国、土珠、昆山、富贵、理山、吉婆、姑苏、永实、白龙尾等岛屿经济发展规划。(14)
进入21世纪以来，越共九大进一步强调了海洋经济战略的重要性，提出要“制订海洋和海岛经济发展战略，发挥百万平方公里大陆架的特殊优势，加强基础调查，为发展海洋经济奠定基础。大力发展水产养殖、捕捞和加工，油气勘探、开采和加工，发展造船和海洋运输，发展旅游，保护环境。大力向海洋进军，做海洋的主人。发展海洋和沿海综合经济，发挥海口、海港地区优势，形成高速发展区域，促进其他地区发展。建设一些岛屿作为后勤保障基地，以便向远海进军。把发展经济与保卫海上安全紧密结合起来。”(15)
与此同时，越南越来越重视加强对海洋的科学研究，在学术界设立了一些国家级科研项目，为海洋经济战略的制订和实施提供理论与人才支持。比如，由范辉进博士主持、多个研究和管理单位以及高校人员参与的“2001～2005年海洋基础调查和应用技术研究项目”（总编号：KC09），包括利用地质构造、动力学技术评估深海和远海油气潜力、中部沿海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模型的研究、种植白檀树改造白沙滩等多个子课题。该项目有两大特色：一是特别重视国际合作，近半数子课题的研究都有发达国家合作参与，使越南从国际合作中获得利益；二是非常重视人力资源的培训，通过硕士、博士研究生教育来提高研究人员的水平，现已培养硕士和博士各33名。(16)
越南全面海洋战略的主要内容及其意义
2006年越共十大后，越南的海洋战略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和完善。2007年1月，越共十届四中全会讨论并通过了《至2020年海洋战略规划》，这是越南海洋战略的最新发展。越共中央全会将海洋战略作为主要内容进行专题研究，表明这一《战略规划》的制订已不再是国家有关机构、部门的行为，也不再是局限于海洋经济范畴的具体战略，而是成为体现越共和国家意志，面向海洋、面向未来的重大、全面的发展战略，使越南实施“海洋强国”的战略目标更加明确。
越共十届四中全会强调：“在保卫和建设我们祖国的事业中，海洋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与祖国经济社会发展、国防安全保障和环境保护有着密切联系，影响巨大。”此次全会提出，通过《战略规划》的实施，要努力使越南成为一个“海洋强国”，“靠海致富”，牢固捍卫国家海洋主权和权益，为国家保持稳定发展做出贡献。要将经济社会发展与国防安全保障、环境保护切实结合起来，制订和实施更具有吸引力的政策，吸收各种力量参与发展海洋经济；把建设各沿海经济中心与海洋经济活动相结合，为国家的发展提供强大动力。全会提出：至2020年要使海洋经济产值占到GDP的53%～55%，出口额占到总出口额的55%～60%，妥善解决海洋区域和沿海地区的各种社会问题，明显改善这些区域的人民生活状况。(17)全会还提出：为实现海洋战略，必须提高全党、全民对于海洋在建设和保卫祖国事业中的地位与作用的认识；建设海洋执法队伍，牢固保卫主权和海上安全；大力推进海洋基础调查，发展海洋科学技术；制订海洋区域和沿海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国防安全保障的总体规划；继续配套建设和完善关于海洋的法理框架和政策机制，鼓励向海洋和沿海地区开发领域投资；设置处理海洋问题的权威性国家管理机构；加强海洋国际合作和对外工作；加强海洋工作的人力资源培训，扶持一些在海洋经济方面具有优势的集团企业。
越共中央总书记农德孟在强调海洋重大作用的同时，特别指出：放眼未来，制订2020年海洋战略是使越南成为一个“海洋强国”的必然要求，有助于依靠海洋致富，牢固保卫国家的海洋主权和管辖权。“一个正确的海洋战略，是在建设和保卫祖国、实现工业化、现代化事业中进一步发挥海洋作用的基础和条件。”(18)农德孟强调：这一战略必须明确至2020年海洋发展的目标与任务，确定重点和优先发展的各个领域，具体包括海域和沿海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国防安全和对外合作规划，海洋环境资源调查、海洋科学技术、海洋环境保护、海域和沿海基础设施建设规划，以及北部海域、中部北区海域、中部沿海地区、东南部和西南部海域的战略发展方向。他还强调：为了有效地落实海洋战略，必须制定配套政策和措施；要在全国加强教育，提高人们的思想认识；建设能够牢固保障海洋主权和海上安全的强大力量；大力推进海洋基础调查和发展海洋科学技术；在各海域和沿海区域大力和有效推进经济社会总体发展规划；保障海洋和沿海地区的国防安全，实施国家对海洋的权威和有效管理；建立完善的配套机制，制定优惠政策，鼓励投资发展海洋经济和沿海地区的各个领域；开发海洋人力资源与社会发展相结合；在发展海洋经济过程中，加强对外工作和国际合作，建立一批强大的骨干经济集团。
几点认识
第一，越南长期以来追求的目标是“兼顾当前和未来的全面的海洋政策”。(19)越南的官方文本中明确提出，其战略目标是争取成为一个具有“强大海洋能力”的“海洋强国”。正如有学者指出，越南的海洋战略是一种广义的“以增强海上力量，发展海洋经济，建设海洋强国为主的海洋战略”。(20)从实践来看，越南一直在积极推进其海洋战略，从维护“主权”出发，采取军事行动与经济开发并重，联合外国进行油气勘探、开采，强化历史、法理依据的研究与宣传，加强海洋科学技术研究和海洋工艺的推广利用，加强以正规海军为主的海上力量建设，全面发展海洋经济，加强沿海地区、近海和海岛区域建设，逐步向深海和远海进军，力争在21世纪这一“海洋世纪”实现其既定目标。从越南“海洋强国”的目标分析，其内涵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不断提高本国对海洋的管理与控制能力，“做越南海洋的主人”；二是发展海洋经济，通过海洋致富，壮大支柱产业，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做出更大贡献。前者侧重国家管辖主权与战略利益，后者侧重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利益，根本目的是面向未来，提高越南民族的生存质量，扩大生存空间。所以，越南新的全面海洋战略的实施具有长远性、战略性。
第二，越南海洋战略的形成过程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75～1990年，从获得统一到革新开放之初。此阶段由于物质条件基础差，国力有限，在对海洋有所认识的基础上，越南海洋政策和战略的重点是占据有争议的岛屿、维护海岛“主权”，建立海洋法律框架和依靠他国力量进行海洋科学调查。第二阶段是1990～2007年。其间越南实行革新开放，经济发展取得显著成就，因此更加重视海洋问题、海洋法理的建设和海洋战略的制订与实施，并逐步使海域和岛屿争端国际化。随着现代海洋意识的发展，通过大量舆论宣传与实践活动的开展，越南已使海洋意识融入强烈的民族意识中，使海洋战略从一些经济部门所关注的单项战略，上升为国家的全面海洋发展战略。在此过程中，越共多次中央全会都关注海洋问题，一再提出发展海洋事业的战略方向与原则要求，对于促进全面海洋战略的出台起到了重要作用。越共十届四中全会通过的《战略规划》，与以往制订的海洋战略的重大区别，就在于这一战略具有面向未来的前瞻性、规划海洋事业发展的全面性。其内容包含了海洋疆域、岛屿主权与国防安全，海洋经济发展与海洋区域社会建设，海洋管理机构设置，海洋立法与执法，海洋环境资源调查与保护、海洋科学技术运用与人才培养等诸多方面，成为指导今后一个时期越南发展海洋事业的纲领性文件。此举表明，长期追求“海洋强国梦”的越南，今后将进一步重视海洋问题，将面向海洋发展作为重大战略方向大力推进。
第三，尽管越南发展海洋事业的基础仍较为薄弱，实现“海洋强国”的战略目标尚需时日，但其海洋战略的实施，必然会引起与其海洋相接和相向的南海其他国家的关注，并有可能诱发与邻国在海洋利益上的新矛盾，为南海问题的解决增加难度。同时，对中国与东南亚各国在南海地区的友好合作关系的提升也会产生一定影响，使围绕南海问题的国际关系更趋复杂，使中越睦邻友好全面合作关系经受新的考验。越南学者谈到，自2007年底到2010年，越南要在有争议的南沙群岛部分岛屿，落实建立“长沙市”、“西双子乡”、“生存乡”等试点工作，(21)此举会有较大的敏感性。但从另一个方面说，随着海洋战略的提升，越南决策层更加重视海洋问题，也有可能促使其转变海洋发展的思路，促使有关部门灵活、务实地处理具体海洋事务，寻求南海海域与岛屿争端各方可以接受的开发方案。越南学者也谈到，海洋合作方面的国际关系如果得到扩展，“海洋经济将得到高度发展，东海争端将得到妥善解决，油气和海产（品）的开采、销售效益会更好”。各国大公司在越南沿海区域投资开发，“他们会保护自己的利益，同时也会保护我们的利益”。(22)笔者认为，虽然海洋利益涉及国家核心利益，但对于尚处在“黄金机遇期”的越南来说，实施海洋战略当会慎重权衡利弊得失，把握海洋利益与国家整体利益的关系，妥善处理海洋争端，发展与中国和其他相关国家的友好关系。
第四，越南在未来国际海洋政治舞台上扮演的角色不可忽视。世界上的国家有陆地国家、海洋国家和海岛国家，而越南是一个具有一定开放性、面向海洋的陆地国家。陆地国家和海岛国家可以纯粹以地理位置和环境来决定，海洋国家则不仅要具备地理上与海洋相邻的条件，更重要的是该国要具备海洋意识，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其海洋政策和海洋战略。因此，不少海岛国家并不是海洋国家。美国国土东西横跨两洋，又具有浓厚的海洋意识，是一个典型的海洋大国。俄国曾是一个典型的陆地国家，曾经历几个世纪苦苦寻求出海口。在国家利益的驱使和强烈的现代海洋意识支配下，战后苏联很快发展成为一个海洋强国，在各大洋与美国争霸。越南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而且国土面积、人口数量、经济规模都有限，难以与世界上的海洋大国相提并论，因此，越南要成为一个“依赖海洋通道的外向型经济”的现代海洋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无论是从地理环境还是从历史文化看，越南既是一个具有封闭性的陆地农业国家，也是一个具有一定开放性的面向海洋的国家，至少具有部分海洋国家的因素。越南自古已有海洋意识，同海洋有了较多的联系，当前又在国家和全民的层面实施全面海洋发展战略，其在未来国际海洋政治舞台上扮演的角色不可忽视。
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潘尼迦在论及中国历史上的航海传统和海洋政策将会出现复兴时，曾进一步指出：“这里，也不应该忽略越南的地位。从战略上说，这个新兴国家至关紧要，因为它地处要津，足以控制南中国海（南中国海俨然是太平洋中的地中海）。”(23)20世纪70、80年代，美国与苏联在南太平洋争夺势力范围时先后对金兰湾的经营，已使人们从海洋角度注意到越南。冷战结束以来，一些国家仍觊觎金兰湾，特别是印度的海上东进战略的实施，又再次引起人们对于越南海洋地位的注目。今后，在推进全面海洋战略的过程中，越南可能会进一步利用“大国平衡”外交策略，提升其在海洋政治舞台上的地位，谋取更多的海洋利益，力求实现其“海洋强国”的梦想。
注释：
①杨全喜、钟智翔主编：《东盟国家军事概览》，军事谊文出版社2003年版，第16页。
②《油气法》，［越南］国家政治出版社2000年版，第21页。
③［越南］胡文富：《越南油气领域投资的法律问题》，［越南］司法出版社2005年版，第51页。
④古小松主编：《2006年越南国情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164页。
⑤同上，第166页。
⑥于向东：《越南对外贸易：2007年回眸与新一年展望》，载《东南亚研究》2008年第2期，第21～25页。
⑦国际石油网。http://in-en.com/oil/html/oil-1651165139216330.html
⑧［越南］武元甲：《我国的海洋经济与海洋科学技术》，［越南］农业出版社1987年版，第3页。
⑨［越南］刘文利：《越南陆地、海洋、天空》，中译本，军事谊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140页。该书第三章标题即为“我国应制定海洋战略”。该书作者曾任职于越南外交部，长期从事边界、领土和海洋问题的政策研究。
⑩［越南］赖文全主编：《亚太地区海洋法与海洋问题的战略地位》，［越南］社会科学情报所1998年版，第53页。
(11)［越南］阮洪滔：《海洋环境保护——问题与措施》，［越南］国家政治出版社2004年版，第268页。
(12)阮洪滔：《海洋环境保护——问题与措施》，第221页。
(13)［越南］阮越胜：《发展经济与海上安全相结合》，载［越南］《经济时报》2007年12月14～15日周末刊。
(14)阮洪滔，《海洋环境保护——问题与措施》，第222页；《越南共产党第八届全国代表大会文件》，［越南］世界出版社1996年版，第137～138页。
(15)《越共九大文件集》，［越南］国家政治出版社2001年版，第181～182页。
(16)［越南］何为：《应用海洋技术发展沿海区域社会经济》，载［越南］《人民报》2007年1月18日。
(17)《越共十届中央委员会四中全会公报》，载［越南］《人民报》2007年1月25日。
(18)［越南］农德孟：《加强指导，使中央决定得到切实有效的贯彻落实》，载［越南］《人民报》2007年1月25日。
(19)［越南］刘文利：《越南陆地、海洋、天空》，第140页。
(20)孙小迎：《海洋强国梦——越南海洋战略析评》，载《亚太参考》1996年第35期。
(21)［越南］裴必胜；《落实海洋经济战略的措施》，载［越南］《经济时报》2007年12月14～15日周末刊。
(22)［越南］武大略：《海洋领域应增强融合》，载［越南］《经济时报》2007年12月14～15日周末刊。
(23)［印度］潘尼迦：《印度和印度洋：略论海权对印度历史的影响》，中译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5年版，第8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