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市场机制的复杂道德效应，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市场机制论文,效应论文,道德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我国的经济生活中，已经成为主流和大趋势，取代了原来的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这个历史性的变化，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这其中，当然包括对社会的道德影响。从理论上说，这种新的经济体制，对道德发展的影响，具有积极的、进步的历史性质，这是不应当有什么怀疑的；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因此，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给我们提出了许多道德难。这些道德难题，从主要方面来说，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市场竞争机制的复杂道德效应的反映。在我看来，正确认识这一点，是解决现代市场经济发展中的道德难题的关键。
(1)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和运行中所显示的优越性，即它对社会资源的最合理的配置以及由此产生的高效率。这是靠什么机制实现的呢？这是由市场经济运行的基本机制，即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的结果。从理论上说，市场竞争机制在资源配置方面，是对每个人都是公开的、开放的，有统一的行为规范，而且，在市场经济活动中的每个人都是独立和平等的。因此，市场经济的这种竞争机制，对每个人来说是最公正的。但是，在现实的市场经济活动中，由于竞争机制的作用，却出现了许多与理论相矛盾的现象。一方面，由于市场机制的作用，极大地发挥了人们的积极性，提高了社会生产率；另一方面，在市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产生了许多负面影响，或者说产生了大量的消极现象。比如，两极分化的问题，市场经济活动中的欺诈现象，经济腐败的问题，等等。这些消极现象，当然是不利于社会稳定和发展的。应当说，这些消极现象的产生，主要还是人们利用市场竞争机制起作用的盲目性的结果。但是，究竟如何克服盲目性，如何消除这些消极现象，对我们来说，目前仍然是个难题。
不过，在市场经济发展中所出现的道德难题，最主要的还是在竞争机制正常发挥作用过程中所产生的各种问题。这些特殊的道德难题，即对市场经济活动中一些特殊行为进行道德评价的问题。这其中的一个是在法律所认可的范围内的那些经济投机行为，怎样进行道德评价的问题。解决这样的问题，我们的经验还不多。因此，更应当认真总结实际经验，进行细致的理论分析。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首先应当在理论上拨乱反正，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传统的道德偏见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掌握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论。这样，对市场竞争机制的复杂道德效应，我们才能作出科学的道德评价。
竞争，作为一种动力机制，在自然界，人类社会，人的思维中，都是有普遍意义的。在一定的意义上可以说，如果没有竞争，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都将变成死水一潭。在社会的经济生活和政治生活中，更是如此。我国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也告诉了我们这个道理。
我国长期以来实行的旧的计划经济体制，一个根本的缺陷，就是缺乏必要的竞争。正反两方面的经验都说明，正常的竞争，能够激发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市场经济之所以符合现代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或者说它的优越性，正是由于它能充分发挥竞争机制的作用，使社会充满生机和活力。这是市场机制作用的本质的方面。所以，在伦理学的理论研究工作中，我们对于市场经济发展中的竞争机制，在道德上持肯定的态度，从社会舆论方面积极支持那些参与市场竞争的人们。这就是说，在市场竞争的问题上，我们的态度应当是积极的，而不应当是消极的；应当是明确的，而不应当是含糊的。
当然，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在一些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会表现得极为复杂，有时就会产生一些消极现象。这其中特别值得我们重视的是，由于市场机制起作用的盲目性，使人们的市场经济行为，常常具有了一种投机性质。比如股票（证券）交易，包括发行和购买福利彩票（即有奖募捐券），就是一种具有投机性质的经济行为。可见，对市场竞争机制复杂社会效应的道德评价问题，关键在于对市场经济活动中的投机行为如何进行科学的道德评价。
(2)在我们的传统观点中，特别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证券交易这一类的投机行为，是理所当然地要受到道德上的谴责的。在这方面人们常常要引用恩格斯的一句话，恩格斯曾经讽刺说，根据费尔巴哈的道德论，“证券交易所就是最高的道德殿堂，只要人们的投机始终都是得当的”，这就是说，“如果我经常赚钱的话，那么费尔巴哈的指示就算执行了”；在这同时，另一个人也是自愿到交易所去的，所以，“如果他赔了钱，那么这就证明他的行为是不道德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4卷第239页）在一个很大的时期里，根据我们自己对恩格斯这句话意义的理解，我们对市场经济中的投机行为，就是持绝对否定态度的，因而对像证券交易这类经济生活中的投机行为，就必然作出否定性的道德评价。看来，这就有些片面性和简单化了。比如说，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对经济投机行为就不能一般地进行如此简单的道德谴责了。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中所暴露出的金融市场上一些特殊的金融行为，究竟如何进行正确的道德评价，就是如此。在1997年开始的亚洲金融危机中，其导火索就是对冲基金（也叫套利基金）在国际金融市场横冲直撞、兴风作浪，大搞金融投机的结果。所以，这种对冲基金，被看作是金融市场上的洪水猛兽；但是，在经济学界看来，这种对冲基金的存在是必要的，甚至认为这是一种金融创新，是一种金融自由。看来，对对冲基金作用的道德评价，产生了一种悖论！
我们应当实事求是地承认，对对冲基金破坏作用的道德谴责，是有道理的，因为它的确给发展中国家的大多数人带来灾难性后果；但是也要承认，对冲基金的投机活动是法律所允许的市场经济行为，它之所以得到了好外——破坏了一些国家的经济，那是由于那里的管理有问题。这的确表明了一事实：一些发展中国家，经济结构不健全，金融监管薄弱，于是，国际金融大炒家首先就在那里突破，引发了经济危机。可见，对冲基金之所以能够对一些国家起破坏作用，最根本的原因还在自己内部。我们这样说，并不是为对冲基金辩护，不是说它有多么高尚，而是说，不把把一切责任都归罪于它，对它进行一番道德谴责就算大事完毕。在这里，我们又想起了恩格斯的那句名言：“这种诉诸道德和法的做法，在科学上丝毫不能把我们推向前进；道义上的愤怒，无论多么入情入理，经济科学总不能把它看做证据，而只能看做象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492页）
当然，我们这样的分析，对有些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他们在感情上通不过。所以，要对像对冲基金这样的经济生活现象，做出科学的、公正的道德评价，对于大多数来说，还仍然是一个道德难题。这里的关键，在于人们必须认识到，对于经济生活现象进行道德评价，一定要尊重经济规律，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进行道德评价。
(3)为了进一步说明应当如何正确地认识这个问题，我们这里就目前国内外证券市场中的股票交易行为的道德性质，进行一些具体的分析。
金融是现代市场经济的核心，股票交易或证券交易，是现代市场经济的神经中枢，股价指数的变化，成为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经济走势的最敏感的指标。比如，在美国，道一琼斯指数被公认为目前世界上影响最大的股份指数之一，它已经成为反映美国经济走势的最敏感的指标之一。在我国，人们对股票市场也开始以另眼相看了。股票交易或证券交易活动，在人们的心目中，神秘莫测，希望与灾难同在，把许多人搞得神魂颠倒，得到暴利而发狂者有之，倾刻间变为穷光蛋而自杀者也大有人在。很能说明股票交易这种特殊经济投机行为的复杂社会效应的例子，是1987年10月19日“黑色星期一”美国华尔街的股市大地震。这里，引述一个描写：
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美国华尔街股票市场。交易所大厅里，有手持巨股的大股东代表，腰装血汗的老百姓，靠股票投机发财的投机家，等。股市开盘，荧屏闪烁，万头攒动。骤然间，风暴拔地而起，股价一落千丈。发了昏的股东们竞相抛售。在大厅内，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动机，同时发出了一个吼叫：抛出！抛出！仅3个小时，道一琼斯指数就下跌508.32点，跌幅达22.62%。这意味着持股者手中的股票一天之内就贬值二成多，即有相当于美国全年国民总产值的1/8的5000亿美元随见而去！顷刻间，华尔街一片混乱，纸片飞扬，喊声震天，成千上万的持股者目瞪口呆！（参见《股票——看得见的手》科学出版社1989年版）
在我国，由股票交易而引起的各种悲剧性事件，也不罕见了。所以，人们对这种经济现象的本质的认识，已经越来越深刻了。但是，对相当多的人来说，究竟如何对股票交易行为作出科学、公正的道德评价，还是一个难题。这里，我想应当从两个方面去思考。
首先，证券交易或股票交易，这是现代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要求，是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必然产物。在我国，随着股份制企业的兴起，证券交易市场也有了飞跃的发展。大量的事实说明，这对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无疑是起了很大推动作用的。很显然，对于人们的股票交易行为，从根本上来说，是应当持肯定态度的。因为这是一种在市场中的投资行为，是有利于市场经济的发展的。
当然，股票交易，作为一种经济行为，它本身是没有什么道德性质的。也就是说，参加还是不参加股票交易的人，并没有高尚还是不高尚的区别。但是，就目前中国的现实状况来看，主要的倾向，还是要继续消除对股票交易行为的道德偏见，改变一些人对参加股票交易者的那种要不得的鄙视心理。在我看来，这是为了铲除发展社会主义金融市场的道德障碍。
在对待股票交易行为的道德偏见上，一个典型的观点是认为，那些在股票交易中发的财，是一种不义之财，是不劳而获。其实，这是对市场经济（特别是对金融市场）的一种无知。因为，在实际的金融市场中，搞股票（证券）交易，首先要有一定数量的资金投入，要化时间、用精力去获得和分析金融市场信息，并下决心作出决策，而且还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可见，如果获得了收入，那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的，是有投入的。而且，应当克服对股票交易行为的道德偏见。
其次，应当承认，股票交易行为具有投机性质，这是不必回避的。当然，至于这种投机行为具有什么样的道德性质，那就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进行具体分析了。我们知道，证券市场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证券交易必须执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要求的公平、公开、公正的基本原则，以及遵守证券交易的一系列具体规则。遵守这些原则和规则的证券交易行为，那就是正当的市场行为，是要受法律保护的，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道德总理。这就是说，对于市场经济中的这类投机行为，我们应当运用经济规律进行科学的分析，而不应当单纯诉诸道德义愤。
(4)当然，我们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们认为市场竞争机制的作用是尽善尽美的，是万能的，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关于这一点，前面的论述——市场竞争机制的复杂社会效应——已经可以说明了。这就是说，作为一种社会生活运行的动力机制，竞争的作用是有双重性的，既有积极的、肯定的作用，这是主要的，同时有一定的负面的影响。从道德上来看，比如股票交易（特别是购买彩票），积极投资的行为，在客观上是有益社会经济的发展的，应当肯定，应当鼓励、但是，这种经济投机行为本身，由于它的盲目性，也会产生消极的心理影响。因为，这一类的经济投机行为（股票交易、购买彩票等），它的成功，当然首先需要有一定量的投资，要有金融知识，要付出相当大的智慧和精力，此外不可否认的是还靠运气。如果把运气看成是决定性的因素，那就必然要产生不正常的侥幸心理、冒险心理。很显然，这是有害的。所以，对于竞争机制的这个方面的消极影响，我们在道德上，是应肖明确否定的。
同时，市场竞争机制，在一些邪恶动机的支配下，往往会对社会生活产生破坏作用，这也是为事实所证明了的。比如，有的人为了获得暴利，破坏金融市场的原则和规划，进行非法交易，那就要受法律惩罚。当然，这也是不道德的，要受到道德谴责。比如，在一个时期里，一些证券金融机构和企业，与少数银行机构串通，利用银行的信贷资金，用于证券市场投机，兴风作浪，牟取暴利、损害广大股民的利益。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是一定要进行谴责的。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一些财力雄厚的集团，或者技术先进或独特的集团，凭借着自己的财力或技术，对市场进行垄断，破坏市场竞争机制正常发挥作用，从中牟利。很显然，这也是不道德的，应当加以谴责。
现在的问题是，在极为复杂的、透明度很差的证券市场活动中，对证券交易行为的正当还是不正当，怎样才能作出准确的、恰当的判断，这是有很大难度的。看来，这需要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和成熟，才能逐渐解决这个问题。当然，道德水平和法律水平的不断提高，也是一个重要条件。
这些道德难题，是在市场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产生的，要在市场经济的发展中去克服。这就是说，解决经济关系中的道德难题，归根到底还要靠经济手段。在新时期，我国政府为加快市场经济的发展，采取了一系列重大措施，比如决定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发展股份制经济，加快所有权和经营权的分离，等等。这对于克服由于市场经济发展不完善而带来的各种弊病（包括道德上的各种问题），是一个根本的出路。当然，伦理学的研究工作和社会主义道德建议，也应当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完善，而发挥它的特殊作用。在我国的现阶段，应用伦理学研究的任务，就是要为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和不断完善，提供道德上的支持，清除道德上的障碍。当然，在现实生活中，究竟如何发挥道德机制对于解决像证券交易中所出现的种种消极现象，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个难题，需要我们在实际中进行认真地探索。
(5)看来，为了科学地解决这些道德上的难题，必须抓住问题的关键。关键是什么呢？这就是发展现代市场经济和进行道德建设的关系问题。那么，在社会的现实生活中，市场经济与道德建设的关系，其实质是什么呢？在我看来，这就是市场机制与道德机制的关系问题。大量的事实说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的实践中，把市场机制和道德机制正确的统一起来。当然，为此，我们必须首先对市场机制和道德机制及其作用，有一个科学的认识。
关于市场竞争的性质及其作用，特别是对它的复杂社会效应，在前面我们已经从肯定的方面和否定的方面，都进行了系统地分析。
在社会生活中，道德机制有着广泛的社会功能。这些功能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的调节作用。首先是肯定意义上的推动、促进作用，使其发展到更高历史水平上去。这方面，在现实的市场经济活动中，要求我们的伦理学研究工作，对正常的竞争，要给以鼓励和支持，而不要因为出现了一些问题，就持消极的态度，或者作为旁观者，加以冷嘲热讽。我认为，这是应用伦理学研究工作者所必须清醒认识到的一个重要问题。
其次，道德调节功能的另一个方面，就是它对社会生活中不良倾向或可能产生的消极现象的抑制作用，或者也可以说是道德的批判功能。这个问题，就市场经济活动中道德机制应当起的作用而言，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是进行必要的道德教育，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提高市场经济活动主体的道德素质，不断地引导市场经济向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克服由于竞争机制盲目起作用而产生的各种消极现象。这项工作当然是十分艰巨的，但是，我们必须一刻也不放松地抓好。世界各国现代市场发展的经验教训都告诉我们，一个国家的人民不达到一定的文明水平，是很难建立起高度文明的市场经济制度的。在这同时，还要在整个社会中，运用道德的武器，在群众中形成一种正确的舆论，使其对市场经济活动中的那些不良现象，起到一种批判的作用即抑制的作用。事实证明，正确的舆论，是社会生活中一种无形的力量。社会舆论对腐败现象的无形监督，就反映了这一点。
在说明了市场经济活动中竞争机制与道德机制的特点和作用之后，我们可以从中得出更深刻的启发；如果把市场竞争机制和道德机制两者统一起来，那就会使市场经济的发展引导到更完善，更文明的水平上去。那么，怎样才能使它们正确地统一起来呢？
首先，实现这种结合或统一，必须有高水平的管理实践。很明显，市场竞争机制与道德机制，必须而且也可能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中统一起来。这是因为，究竟什么样的统一方式和统一途径是恰当的、有效的，这只能在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进行探索。在探索中，从实际出发，找到这两者的正确结合点。在这方面，我们应当不断地积累实践经验，进行积极的探索，找到既能充分发挥市场竞争机制的积极作用，又能充分发挥道德机制的特殊双重作用的最佳结合点。应当说，市场竞争机制与道德机制之间的恰当结合，这是在实践中运用市场经济规律的一种高明的管理艺术。
其次，市场机制与道德机制的切实结合，要靠现代社会的法治化。国内外的市场经济发展的实践经验都说明，现代市场经济，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法治经济。因此，法律机制在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完善中，是有重要意义的。法律机制起作用的主要形式，就是法治。我们自己的经验教训已经可以说明，没有法治，便没有社会主义的现代市场经济。而法治的特殊作用则在于，它用强有力的法律武器，一方面保护合法的市场交易活动，另一方面有力地抑制市场经济活动中那些不良倾向；同时，在法制健全的条件下，道德的批判功能会得到必要的、强力的保证，使道德舆论更充分地发挥出它的特殊作用。这就是说，只有在一个完善的法治环境中，即法律机制能够充分发挥作用的社会条件下，市场竞争机制和道德机制才能正确地结合起来，使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向着更高的历史水平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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