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再启哲学理论概论_张载论文

张再启哲学理论概论_张载论文

张载气论哲学论纲,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张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9839(2001)02-0021-07

气是中国哲学史主干范畴之一,气论贯穿于中国思想史始终。根据于省吾先生考释,甲骨文中已出现“气”字。西周太史伯阳父以阴阳二气的互动解释地震现象,表明气已上升为中国哲学基本概念。以董仲舒、王充和纬书为代表两汉元气学说的出现,表明中国古典气论已臻于体系化时代。从西汉时代的元气学说到公元11世纪的张载气论,其间约一千年左右的时间。在这漫长的时光流变中,古典气论的逻辑衍变进程非常滞缓。迨至张载气论的出现,古典气论开始出现了一些新的生机。“太虚即气”、“气兼有无”、“气则有异”和“一物两体”等哲学命题的出现,标志着古典气论已趋至内涵的丰富性、逻辑的思辩性阶段。与两汉气论相比较,显然是一哲学之进步。

一、太虚即气

“太虚”和“虚空”是张载哲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但这一概念不是张载发明的。在中国思想史上,“太虚”可以说是一个古老的概念,至迟在战国时代就已出现,在不同哲学家的思想中,其含义自然有所不同。通而论之,历史上的“太虚”概念有两重涵义:

——太虚、虚空是宇宙空间。《黄帝内经》多次出现“太虚”概念。“太虚廖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1](《黄帝内经·天元纪大论》)“太虚廖廓,五运四薄。”[1](《黄帝内经·六节藏象论》)此处之“太虚”,均指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庄子·知北游》说:“若是者外不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太初,是以不过乎昆仑,不游乎太虚。”此处“太虚”也是指宇宙空间。

——太虚、虚空是产生天地万物之始基。《淮南子·天文训》认为,天地未成形之前,是一无形无象、混沌迷茫之状态。虚霩生宇宙,宇宙生气,气化生天地万物,虚霩是指无限的、不可见的原始始基,气则是指有限的、可见的化生天地万物的质料,“虚霩”比气更原始、更根本。

在张载气论中,“太虚”是出现频率较高的一个范畴。在哲学性质上,太虚是本原范畴,与气实质上是同一概念,主要指谓气本原的原初本然状态:“太虚者,气之体。……形聚为物,形溃反原,反原者,其游魂为变与!”[2](《正蒙·乾称》)“太虚为清,清则无碍,无碍故神;反清为浊,浊则碍,碍则形。”[2](《正蒙·太和》)气聚成形为物,气散形溃反原,复归太虚本然状态。太虚即气,气即太虚,两者属于同义反复的同一概念。如果说两个概念之间还存在着一点差异,其差异表现为:太虚是无形之气,气的有形状态是宇宙万物,太虚不具备有形的属性。“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涂,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气之为物,散入无形,适得吾体;聚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2](《正蒙·太和》)无形之太虚与有形之万物,彼此并不矛盾对立,而是相互证明、相互转化,因为两者的终极根据都是气。种类繁殊的天地万物是气之“客形”,无形无象的太虚则是气之本然状态。缘此,太虚也是宇宙本原。“天地以虚为德,至善者虚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2](《张子语录中》)以太虚为天地之祖,就是以气为宇宙万物之本原,因为气与太虚同实而异名。为此,张载对气与太虚的关系还加以经验性说明:“气之聚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知太虚即气,则无无。”[2](《正蒙·太和》)气与太虚的关系,犹如水与冰。水有液态、固态、汽态三种存在样式,但其本质仍是水。

从“太虚无形,气之本体”立场出发,张载批判了把气从属于太虚,以太虚作为宇宙本原,而将气设定为太虚之派生物的观点。“知虚空即气,则有无、隐显、神化、性命通一无二,顾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从来,则深于《易》者也。若谓虚能生气,则虚无穷,气有限,体用殊绝,入老氏‘有生于无’自然之论,不识所谓有无混一之常。”[2](《正蒙·太和》)“虚能生气”观点是把虚作为哲学最高概念,而把气下降为太虚本原的派生物,这与张载一贯倡导的“太虚即气”观点正相反对。要坚持“太虚即气”论,就必须否定“虚能生气”论。张载认为,“虚能生气”观点实际上是道家老子“有生于无”命题的延续。张载坚持“太虚即气”,以气(太虚)为本,肯定气的哲学第一性和本原性,反对在气之上悬置一个所谓的“太虚”或“道”作为宇宙之本原。在中国古典气论发展史上,张载气一元论的哲学立场是十分坚定的。

二、气兼有无

在“太虚即气”命题基础上,张载进而提出了“气兼有无”哲学命题。“凡不形以上者,皆谓之道,惟是有、无相接与形、不形处知之为难。须知气从此首,盖为气能一有无,无则气自然生,(气之生即)是道是易也。”[2](《横渠易说·系辞上》)有无相接与有形、无形的关键之处最难把握。“气能一有无”,指气具有能够把有、无与有形、无形统一起来的属性。在气之有无关系上,张载一方面反对“虚能生气”的观点,另一方面也反对把太虚与有形的万物混而为一。“若谓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则物与虚不相资,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于浮屠以山河大地为见病之说。”[2](《正蒙·太和》)有与无是有区别的,太虚是无形的、不可直观经验的;宇宙万象则是有形的、可以直观经验的。虽然张载以气之聚与散来联结二者,但彼此之间毕竟是有区别的。如果看不到这种差别,就不会明白宇宙万物是如何产生的。把本原与万物看成是互不相关的孤立存在,就有可能陷入佛教“诬世界乾坤为幻化”[2](《正蒙·太和》)的虚妄之中。

为了克服与避免“虚能生气”和把太虚混同于万物这两种错误倾向,张载站在气本论的高度以气来统摄有与无:“知虚空即气,则有无、隐显、神化、性命能通一无二,顾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从来,则深于《易》者也。”[2](《正蒙·太和》)“象”仅仅是气的外化形式,而非气之全部内涵。有无、隐显、聚散、形或不形,是指两类不同的表现样式,两者都源于气。当气散时,它是无形的太虚,表现为无、隐、幽、不形、虚,“虚者天地之祖,天地从虚中来;”[2](《张子语录中》)当气聚时,它是有形的万物,表现为有、显、明、形、实。“气之苍苍,目之所止也;日月星辰,象之著也。”[2](《张子语录中》)张载又说:“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有?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2](《横渠易说·系辞上》)气兼有、无两种属性,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前提,缺一不可。当气聚未散时,它是有,“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2](《正蒙·乾称》)由气而象,由外而有。当气散未聚时,它是无,“气本之虚则湛一无形。”[2](《正蒙·太和》)由气而虚,虚则无形。

需指出的是,张载所说的气之“无”,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指太虚的无形可见而言。“气本之虚则湛一无形,感而生则聚而有象。”[2](《正蒙·太和》)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借助于人类独有的认知系统来认识气之有无,相对于宇宙万物的有形有象而言,太虚是无形的,所以称之为无;但无形的太虚并非绝对之虚无,虚中包含了实,无中具备了有。“天地之道无非以至虚为实,人须于虚中求出实。圣人虚之至,故择善自精。诚则实也,太虚者天之实也。万物取足于太虚,人亦出于太虚,太虚者心之实也。诚者,虚中求出实。”[2](《张子语录中》)有形的存在虽是实有,但具体的事物因其内在的局限性总会走向消亡。“金铁有时而腐,山岳有时而摧,凡有形之物即易坏,惟太虚无动摇,故为至实。”[2](《张子语录中》)具存是有限的、短暂的,无形的太虚却是永恒的、无限的。此外,有与无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至虚之实,实而不固;至静之动,动而不穷。实而不固,则一而散;动而不穷,则往且来。”[2](《正蒙·乾称》)太虚之实,并非僵止不变的存在;太虚之静,也并非静止不动。有形的物体可以转化为无形的太虚,无形的太虚可以转化为有形的物质,物质世界正是遵循着这样一个气化聚散、有无相联的规律运动变化着。就无不是绝对的虚无,而是指太虚的无形而言,张载强调“知太虚即气,则无无。”太虚即气,但是,太虚这种气是无形的。明白了这一道理,就没有所谓的“无”了。为了避免人们把“无”当作绝对的虚无,而不是把无当作气的一种存在样态,张载后来特意用“幽明”来取代“有无”概念。“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2](《正蒙·太和》)幽则无,明即有,以幽代无,避免了绝对虚无之嫌。“幽明”概念出自《易传·系辞上》:“仰以观天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张载对此诠释说:“天文地理,皆因明而知之,非明则皆幽也,此所以知幽明之故。万物相见乎离,非离不相覩也。见者由明百不见者非无物也,乃是天之至处。彼异学则皆归之空虚,盖徒知乎明而已,不察夫幽,所见一边耳。”[2](《横渠易说·系辞上》)以“幽明”取代“有无”,不仅仅只是语词的更迭变易,实际上张载是想说明人类认知系统存在着先天的局限性。如果仅仅满足于从人类独有的认知系统去把握外在客观世界,将无法真正获得真理性认识。人类只有超越自身认知系统的局限性去认识世界,才能真正认识外在客观世界的本质。

三、气则有异

宇宙万物种类繁殊,性质各异。“造化所成,无一物相肖者,以是知万物虽多,其实一物;无无阴阳者,以是知天地变化,二端而已。”[2](《正蒙·太和》)天下万物,“大分不齐”,无一物绝对地相同,它们相互区别为一个个具体的事物,又在气本原中得到终极性的统一。基于此,张载必须回答一个问题:气化生种类不同的万物如何可能?张载对这一问题的解释为:气本原自身存在着差异。在宇宙万物生成过程中,不同之气化生出不同种类之物。“……则是人之性虽同,气则有异。天下无两物一般,是以不同。”[2](《张子语录下》)气本原的具体差异表现于“气质犹人言性气,气有刚、柔、缓、速、清、浊之气也,质,才也。”[2](《经学理窟·学大原上》)“气本”与“气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质即才,才即质料。因此,“气本”之气是指谓世界本原,是形而上者;“气质”之气则不复是形而上之本原,实际上只是指化生天地万物的质料。“气质”之气有刚、柔、缓、速、清、浊之分,万物生成之时,所禀之气不同,决定了具体客观存在的多样性。“太虚为清,清则无碍,无碍故神;反清为浊,浊则碍,碍则形。”[2](《正蒙·太和》)“大凡宽褊者是所禀之气也,气者自万物散殊时各有所得之气,习者自胎胞中以至于婴孩时皆是习也。”[2](《张子语录下》)清气上扬,浊气下降,禀受不同之气,便形成不同之物,这就是宇宙万物各各相异的内在原因。

张载不仅指出宇宙万物的化生是由气内部阴阳二端对立斗争造成的,而且对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内在规律也进行了探讨。宇宙万物是运动变化的,运动变化是有规律可寻的。事物在运动变化过程中分为两大阶段,表现为两种不同的形式:一是逐渐的“化”,二是显著的“变”,“变,言其著;化,言其渐。”[2](《横渠易说·上经·乾》)“著”和“渐”是两种不同的运动变化形式,著变引起渐化,由粗而入精;渐化积聚而成著变,由微而至显:“变则化,由粗入精也;化而裁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2](《横渠易说·系辞上》)阴阳二气一直存在着渐变与著变两种运动形式,著变以渐变为基础。渐化的过程中,事物内部矛盾双方没有完全破裂,当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就由渐化转变而为著变。“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2](《正蒙·神化》)“《易》言:‘感而遂通’者,盖语神也。虽指暴者谓之神。然暴亦固有渐,是亦化也。”[2](《横渠易说·系辞上》)阴阳二气在运动变化中存在着渐化和著变两个阶段。在著变之前,必须以渐化为基础,经过一定量的积聚,又会出现显著的质变,由缓而转暴。张载关于“渐化”与“著变”思想,旨在说明事物的变化虽然扑朔迷离、丰富多彩,但这种变化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其内在固有之规律,这种运动变化的规律就叫“道”或“理”。“万物皆有理”,“循天下之理谓道,得天下之理之谓德。”[2](《横渠易说·系辞上》)

四、一物两体

唯物辩证法认为,宇宙万物都是由对立的矛盾双方组成的统一体,矛盾双方互为前提,相互说明。矛盾统一体中的对立双方的矛盾斗争又使事物分解为二,转化为新的统一体,在新的统一体中对立双方又进行着新的斗争,宇宙万物就是这样不断地进行着矛盾运动。张载认识到了事物内部存在着的阴阳二气对立统一特点,认识到了任何事物都是“两”与“一”的矛盾统一体。“两”意味着矛盾的对立斗争,“一”意味着对立的矛盾双方不可分割地存在于同一体中:“太虚之气,阴阳一物也,然而有两体,健顺而已”。[2](《横渠易说·系辞上》)“天象者,阳中之阴;风霆者,阴中之阳”。“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2](《正蒙·神化》)阴阳二气矛盾对立,推动事物发生变化。“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2](《正蒙·太和》)宇宙万物内部矛盾对立的双方相互排斥、相互斗争,但又相反相成、复归于一,世界由此而运动变化不已:“游气纷扰,合而成质者,生人物之万殊;其阴阳两端循环不已者,立天地之大义”[2](《正蒙·太和》)张载认为,宇宙万物是由阴阳二气聚合而成,因此每一存在内部都存在着阴阳“二端”。阴阳“二端”的对立与统一,促使宇宙万物运动变化不已。张载进而又指出,这种运动变化是神妙莫测的:“一物两体,气也;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参也”。[2](《正蒙·参两》)“一”指代宇宙本原,宇宙万物的统一体;“两”指代阴阳二气。“一”中包含了“两”,所以其变化神秘莫测;“两”复归于“一”,所以宇宙万物运动变化不已。“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体者,虚实也,动静也,聚散也,清浊也,其究一而已”。[2](《正蒙·太和》)事物内部既有矛盾着的两个对立面,同时矛盾双方存在于一个统一体中。“两”与“一”彼此对立,又相互统一。没有对立的两端,也就没有统一体中“一”的相合,这就是“二端,故有感”。同样,如果没有矛盾统一体中“一”的相合,对立的两端相互作用也就不可能存在。因为互不相干,永远不会结合成为一个统一体,这就是“本一,故能合”。又说:“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在《正蒙·参两》篇中,张载进一步解释说:“阴阳之精互藏其宅,则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万古不变。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示,絪缊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谓之何哉”?张载“一”与“两”、“分”与“合”的辩证法思想,是对中国古代朴素辩证法思想的一大贡献。譬如,朱熹评论说:“此语极精,一故神(两在故不测)。只是这一物周行乎事物之间,如阴阳、屈伸、往来、上下,以至于行乎十、百、千、万之中,无非这一个事物所谓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两而后能化,且如一阴一阳始能化生万物,虽是两,要之亦推行乎此一耳。一是一个道理,却有两端用处不同,譬如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所以神化无穷。两者阴阳消长进退。非一,则阴阳消长无自而见,非阴阳消长则一不可得而见。一故神,譬之人身四体皆一物,故触之而无不觉,不待心使至此而后觉也。此所谓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2](《正蒙·太和》)朱熹这一评论比较深刻地揭示出了张载朴素辩证法思想的内在特质。“一”与“两”既对立又统一,每一具体事物都包含着阴阳两个对立面,每一个对立面必然向另一个对立面转化,两个对立面的相互转化,“两者阴阳消长进退”,才促使宇宙万物变化不已。

在“一物两体”论基础上,张载进而又论述了世界的普遍联系性问题。唯物辩证法认为,客观世界是一个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统一整体。世界上每一事物内部的诸要素之间是相互联系的,从而构成具体事物的统一整体。世界上没有无内部构成和内部联系的事物;每一事物都与周围其他事物发生各种各样的联系,任何事物都处在内外交织、纵横交错的联系之中,整个世界是由无数彼此相异而又相互联系的事物构成的统一整体,每一事物则是这统一体中的一个环节。总之,宇宙万物联系与发展的观点是唯物辩证法的基本特征。在张载哲学中,存在着“感”和“遇”两个概念。“感”是指不同性质的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相互作用;“遇”则是指同一事物的不同作用:“无所不感者虚也,感即合也,咸也。以万物本一,故一能合异,故谓之感;若非有异则无合。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所谓性即天道也”。[2](《正蒙·乾称》)“感”概念源出于《周易·咸卦·彖》:“咸,感也,柔上而刚下,二气感应以相与……。天地感人心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阴阳之气有“感”有“遇”,有聚有散,阴阳二气的相感相遇,形成了宇宙中的万千事物及其变化。《正蒙·太和》云:“浮而上者阳之清,降而下者阴之浊,其感通聚结,为风雨、为雷霜,万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结,糟粕煨烬,无非教也”。宇宙万物的生成变化都是阴阳二气相互感通、相互作用的结果。对此,王夫之发挥道:“感者,交相感;阴感于阳而形乃成,阳感于阴而象乃著。遇者,类相遇;阴与阴遇,形乃滋,阳与阳遇,象乃明。感遇则聚,聚已必散,皆升降飞扬自然之理势。风雨、雪霜、山川、人物,象之显藏,形之成毁,屡迁而已结者,虽迟久而必归其原,条理不迷,诚信不爽,理在其中矣。教者,朱子所谓‘示人以理’是也”。[3](《张子正蒙注》卷1)“感”是一个矛盾的概念,包含两种对立事物的相互作用。对立物相感,产生矛盾运动;同类物相遇,产生事物形象。张载还指出,宇宙万物这种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性,是由事物自身具有的矛盾特性决定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作用,不存在人为的干预。“有两则须有感,然天之感有何思虑?莫非自然”。[2](《横渠易说·上经·观》)“感”是普遍的,无处不在。“感”不仅存在于自然界万事万物中,也存在于人类社会中。“感”的形式多种多样,“感”的内容无所不包,“感”的范围十分广泛:“咸,感也。感之道不一:或以同而感,圣人感人心以道,此是以同也;或以异而应,男女是也,二女同居则无感也;或以相悦而感,或以相畏而感,如虎先见犬,犬自不能去,犬若见虎,则能避之;又如磁石引针,相应而感也。若以爱心而来者自相亲,以害心而来者相见容色自别。‘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是风动之也;圣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而人欲老其老,此是以事相感也。感如影响,无复先后,有动必感,咸感而应,故曰咸速也”。[2](《横渠易说·下经·咸》)异极相应,同极相斥,“感”是普遍存在的。正因为事事物物都可以相“感”,才能促使万物向前发展。“感”既然是阴阳二气矛盾对立双方的相互联系与相互作用,那么有“感”必有“应”,“感”无穷,“应”也无穷:“气有阴阳,屈伸相感之穷,故神之应也无穷:其散无数,故神之应也无数。”[2](《正蒙·乾称》)“感而后有通,不有两则无一,故圣人以刚柔立本,乾坤毁则无以见《易》”。[2](《横渠易说·系辞上》)感与应反映的是阴阳二气的矛盾运动规律,“感”与“应”是一切事物存在的形式和运动变化的内在动力。

五、结语

张载气一元论哲学的最大成就是哲学思辩性空前加强了。如果说以董仲舒、王充和纬书为代表的两汉元气学说的出现,标志着古典气论的体系化、系统化。那么,张载气论则弥补了古典气论哲学形而上学不发达的缺陷。“太虚即气”、“气则有异”、“气兼有无”和“一物两体”等哲学命题的问世,宣告中国古典气论达到了它的高峰阶段。但是,我们也应清醒地看到,张载气论彰显出了经验性、直观性、前逻辑性、泛道德性等哲学特质。这种哲学特质在张载哲学逻辑结构中是内在性的、根本性的,实际上它体现的是中国古典气论的一般哲学特质。如果没有近现代西方这种异质文明的冲击与整合,要想超越以张载为代表的中国古典气论,是不可能的。浸淫于西方文明数载的严复,以西方逻辑学和近代哲学成就为标尺改造中国古典气论的过程,就是一个颇具代表意义的典型事例。

收稿日期:200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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