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四魂诗”_诗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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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礼记·礼运》篇中,提到所谓四灵。其云:“麟、凤、龟、龙,谓之四灵。故龙以为畜,故鱼鲔不;凤以为畜,故鸟不矞;麟以为畜,故兽不;龟以为畜,故人情不失。”这段话,不仅讲清了四灵所指,而且说出这四种东西神秘所在。这无疑是汉代人的观念,那么,在《诗经》所反映的时代,即从西周初创到春秋中叶,人们对麟、凤、龟、龙,又是怎样看的呢?现据《诗经》做一些探索。

《诗经》中写到“麟”的诗只有一首,即《周南·麟之趾》,现录于下: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整个《周南》,前人多认为是“归美文王”,表现其“王者之风”,此篇最为符合。诗中的“公”指未称王时的文王,“公子”指文王诸子,“公姓”指文王诸孙,“公族”,指文王同宗,从“公子”到“公姓”、“公族”,关系渐疏,而人数渐多。诗中的“麟”,指麒麟,“麟之趾”指麟足,“麟之定”指麟额,“麟之角”指麟角,从“麟之趾”到“麟之定”、“麟之角”,部位渐上,作用渐大。诗中的“振振”,《诗经》中屡见,《周南·螽斯》有“宜尔子孙,振振兮。”《集传》释为“盛貌”;《召南·殷其雷》有“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毛传》释为“信厚”,《周颂·有駜》有“振振鹭,鹭于下。”《毛传》释为“群飞貌”;本篇“振振公子”、“振振公姓”、“振振公族”,有人释为“容仪之盛”,有人释为“仁厚”,有人释为“信厚”,是知“振振”有多层含意,既可指容貌美盛,又可指人多势盛,还可指仁厚德盛,总之,它是一个褒义词,在此是赞扬文王子孙众多,并且个个英俊,个个仁厚。为什么要用麒麟作比呢?这就牵涉到那时人们对麒麟的看法。《说文》云:“麟,仁兽也,麋身,牛尾,一角”,“麟,大牝鹿也”;段注云:“状如麕,一角,戴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按何法《徵祥记》”‘麒麟者,牡曰麒,牝曰麟’,许云仁兽,用公羊说,以其不履生虫,不折生草也。”这些大概就是古人对麒麟的一些基本看法。这样,我们就明白了,诗人用麟来比喻文王子孙,主要是赞扬他们宽厚仁爱,用《说文》段注的话说,就是“设武备而不为害”,用严粲《诗辑》的话说,就是“有足者宜踢,唯麟之足,可以踢而不踢;有额者宜抵,唯麟之额,可以抵而不抵;有角者宜触,唯麟之角,可以触而不触。”同时,也不能排除那时已经把麒麟看作送子神兽的可能,诗人看到文王子孙满堂,后嗣不绝,认为是麒麟赐福,所以诗中三次发出“于嗟麟兮”的赞叹,隐含着对麒麟送子的感激之情。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姚氏际恒云:‘盖麟为神兽,世不常出,王之子孙亦各非常人,所以兴比而叹美之耳。’杜诗云:‘高帝子孙尽隆准,龙种自与常人殊’,可为此诗下一注脚。夫文王为开国圣主,其子若孙即武王、周公、郕叔、康叔辈,当时同在‘振振公子’中,德虽未显,而器宇自异。诗人窥之,早有以卜其后之必昌,故欲作诗以叹美其人,而非神兽不足以相拟,乃借麟为比,口中虽美麟兮不置,其实神注诸公子而不已也。”这些解析,可谓符合诗义。

《诗经》中写到凤凰的诗也只有一首,即《大雅·卷阿》。全诗十章,写到凤凰的是第七、八、九章,现录于下: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苯苯萋萋,雍雍喈喈。

关于这首诗的作者及诗旨,《毛序》谓“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贤用吉士也。”其说不误。《汲冢纪年》记载:“成王三十三年,游于卷阿,召康公从。”与《毛序》正相符合,与诗中所写也相符合,是知这诗的写作时间、地点,这诗的作者、歌颂对象,都比较清楚。

这诗的结构也明晰。第一章,交代成王游览时间、地点、从游人物身份及写作缘起,极简明;第二、三、四、五、六章,从各方面赞颂成王,说他似先王、主百神、常纯嘏,有土、有寿、有福,四方为则、四方为纲,极夸张;第七、八、九章就游览中喜见凤凰,转颂贤臣。极铺张;第九章交代从游车马,应首章作结,极完整。

诗人在记游中为什么要用铺张的手法写凤凰呢?又为什么要由“凤凰于飞”想到“吉士”、“吉人”呢?这就又牵涉到了古人对凤凰的看法。

《说文》云:“凤、神鸟也。天老曰:‘凤之象也,鸿前麟后,蛇颈鱼尾,鹤颡鸳思,龙文龟背,燕颔鸡喙,五色备举,出于东方君子之国,翱翔四海之外,过昆仑,饮砥柱,濯羽弱水,莫宿风穴,见则天下大安宁。”天老是黄帝臣,他这样地称道凤凰,可见我国人民对于凤凰的崇拜由来已久。

我国历史上有许多记载和传说,都把凤凰之来与圣王之出联系起来。《左传·昭公十七年》记载:“少皞鸷之立也,凤鸟适至”;传说为舜所作的《南风歌》,也提到“鸟兽跄跄兮凤凰来仪”;《书·益稷》记载:“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传说为文王所作的《文王操》专写“翼翼翱翔,彼凤凰兮。衔书来游,以会昌兮。瞻天案图,殷将亡兮。苍苍之天,始有萌兮。五神连精;合谋房兮。兴我之业,望羊来兮。”人们为什么把凤凰之来与圣王之出联系起来呢?这是因为他们相信凤凰知天时,君有圣德,凤凰乃来。

周成王对凤凰似乎特别有感情,传说成王即位时,凤凰来仪,他立即写了一首《神凤操》:“凤凰翔兮于紫廷,予何德兮以感灵,赖先人兮思泽臻,于胥乐兮民以宁。”成王这样迷信凤凰,以至有人向他敬献凤雏,据《拾遗记》记载:“成王四年,旃涂国献凤雏,载以瑶华之车,饰以五色之玉;至于京师,育于灵禽之苑。”召康公对成王的脾气摸得特别准,所以他在成王三十三年从君出游卷阿时,要谎称他看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听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这真是上有好之,下必效之,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除此而外,这首诗还告诉我们,古人相信凤为百鸟之王,“凤凰爰止”,必然引得百鸟齐集,所以诗人以此喻成王在位,群士慕而往仕,所以“蔼蔼王多吉士”、“蔼蔼王多吉人”;这些吉士、吉人,也如百鸟朝凤一般,“维君子使,媚于天子”、“维君子命,媚于庶人”。这首诗还告诉我们,古人还相信,凤凰是一种高贵的鸟,非朝阳不出,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诗人用朝阳喻盛世,用梧桐喻圣德,对成王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诗经》中写到龟的地方有好几处,但都是只言片语,构不成完整形象。现将有关篇名、诗句录于下:

《小雅·出车》:“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旐斯,胡不旆旆”;

《小雅·采芑》:“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

《小雅·车攻》:“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小雅·无羊》:“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矣”;

《小雅·小昊》:“我龟既厌,不敢暴虎”;

《大雅·绵》:“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

《大雅·文王有声》:“考卜维王,宅是镐京。维龟正之,武王成之”;

《鲁颂·泮水》:“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

从以上诗句可以看到,龟在周代的用处是:

1. 大龟作为宝物。《鲁颂·泮水》传云:“琛,宝也。元龟尺二寸”,是知龟大一尺二寸称元龟,被视为宝,可以赠遗,其价值可与象牙、黄金等同;

2. 龟甲作为卜物。《大雅·文王有声》笺云:“稽疑之法,必契灼龟而卜之。武王卜居是镐京之地,龟则正之,谓得吉兆,武王遂居之。”是知决疑用卜,卜则用龟甲;

3. 画有龟的旗为旐旗。《小雅·出车》传云:“龟蛇曰旐”、“鸟隼曰”,笺云:“设旐者,属之于干旄而建之戎车,将率既受命,行乃乘焉。”是知古代戎车上常插旗帜,其中旐旗是在旗上画上龟蛇的形象。

为什么现代人并不看重的龟,在古代却被视宝物呢?这就牵涉到了古人对龟的看法。

《宋书·符瑞志》云:“黄帝游洛水之上,见大鱼,鱼流于海,得图书焉,龙图出河,龟书出洛,赤文篆字”;又《黄帝出兵决》云:“帝伐蚩尤。到盛水之侧,有元龟衔符从水中出,广三寸,表一尺,于是帝佩之以征,即日擒蚩尤。”是知我中华民族的老祖宗黄帝,夺取帝位,战胜蚩尤,曾经得到过龟的帮助;

屈原《天问》云:“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又《书·洪范》云:“天乃锡禹洪范九畴。”传云:“天与禹洛书,神龟负图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九。”是知领导我中华民族战胜洪水的治水英雄鲧禹父子,曾经得到过龟的帮助;

《书断》云:“颉有四目,通于神明,仰观奎星圜曲之势,俯察龟文鸟迹之象,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是曰古文。”是知创造汉字,使我中华民族步入文明民族的仓颉,曾经受到过龟的启发;

《搜神记》云:“商纣之时,大龟生毛,兔生角,兵甲将兴之状也。”是知在武王伐纣之前,龟曾显灵,预示商纣将亡,周姬将兴,周王朝夺取天下也得到了龟的帮助。

龟有这等功劳这等神通,所以,尽管它貌不惊人,却被视为神灵。

《诗经》中写到龙的地方不少,但也都是只言片语,构不成完整形象。现将有关篇名、诗句录于下:

《幽风·九罭》:“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小雅·蓼萧》:“既见君子,为龙为光”;

《小雅·采芑》:“方叔莅止,其车三千,旂旐央央”;

《小雅·庭燎》:“君子至止,言观其旂”;

《小雅·采菽》:“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大雅·韩奕》:“王锡韩侯,渐旂绥章,簟茀错衡,玄衮赤舃;

《周颂·载见》:“龙旂阳阳,和铃央央”;

《周颂·酌》:“我龙受之,王之造”;

《鲁颂·泮水》:“鲁侯戾止,言观其旂”;

《鲁颂·閟宫》:“周公之孙,庄公之子,龙旂承祀,六辔耳耳”;

《商颂·玄鸟》:“龙旂十乘,大糦是承”;

《商颂·长发》:“何天之龙”。

在这些诗中,龙或龙的形象有三种用法,即:

1.用作君的代称。《小雅·蓼萧》中“为龙为光”,《周颂·酌》中“我龙受之”,《商颂·长发》中“何天之龙”,三次用到“龙”字,前人多把“龙”解释为“笼”,恐不确;俞樾在解释《小雅·蓼萧》“为龙为光”时说:“此龙字仍当读如本字。《广雅·释诂》:‘龙、日、君也’为龙为光,犹云为龙为日,并君象也。”这个解释是有道理的。《易·乾》“飞龙在天”疏云:“飞龙在天,犹圣人之在王位。”证明很早就把王比作龙了。

2.用作旗的图案。《小雅·采芑》“旂旐央央”郑笺:“交龙为旂,龟蛇为旂。此言军众将帅之车皆备。”《周礼·春官》亦云:“交龙为旂,是知凡旂上必画交龙。

3.用作衣的装饰图案。《幽风·九罭》“衮衣绣裳”,毛传云:“衮衣,卷龙也”;马瑞辰云:“古者龙画于衣,黼绣于裳”;郑笺云:“王迎周公,当以上公之服往见之。”是知衮衣乃画有卷龙的衣,为上公之服。

为什么君王的代称为龙?为什么旗上衣上要画龙?这都牵涉到古人对龙的看法。

《说文》云:“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是知龙是一种变化多端、神秘莫测的东西。

就是这样一种变化多端、神秘莫测的东西,传说它在历史上曾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一种说法是,我们许多祖先在夺取政权或治理国家时,曾经得到龙的暗中帮助,如:

《竹书纪年》“黄帝祭于洛水”沈约注:“龙图出河,龟书作洛,赤文篆字,以授轩辕”;

《尚书中侯握河纪》:“帝尧即政,龙马衔甲,赤文绿色,自河而出”;

传说舜作《南风歌》:“反彼三山兮商岳嵯峨,天降五考兮迎我来歌。有黄龙兮自出于河,负图书兮委蛇罗沙”;

《抬遗记》:“禹凿龙关之山,至一空岩,深数十里,幽暗不可复行,禹及负火而进……见一神,蛇身人面,禹因与语。神即示禹八卦之图,列于金版之上。又有八神侍侧,禹曰:‘华胥生圣子,是汝耶?’答曰:‘华胥是九河神女,以生余也’,乃探玉简授禹,长一尺二寸,以合十二时之度,使量度天地。禹即持执此简,以平定水土。蛇身之神即羲皇也。”

又一种说法是,我们许多祖先,经常乘龙上天下地,龙成了他们交接神明的交通工具,如:

《史记·封禅书》:“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下迎黄帝。黄帝上骑,群臣后宫从上者七十余人,龙乃上去,余小臣不得上,乃悉持龙髯,龙髯拔坠。坠黄帝之弓,百姓仰望,黄帝既上天,乃抱其弓与胡髯号”;

《瑞应图》引《括地图》:“禹平天下,二龙降之,禹御龙行域外,既周而还”;

《山海经·海外西经》:“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儛九代,乘两龙”;

再一种说法,我们许多祖先根本就是龙,或为龙所化、为龙所生,如:

《史记·天宫书》:“轩辕黄龙体”;

《玄中记》:“伏羲龙身,女娲蛇躯”;

《山海经·海内经》注引《归藏·启筮篇》:“鲧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

《国语·郑语》:“夏之衰也,褒人之神化为二龙,以同于王庭,而言曰:‘余,褒之二君也’”。

从这三种说法看来,我们的祖先们,与“龙”实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人们把中华民族后裔子孙称作“龙的传人”,也就不无理由了。

结论

从上面的考察,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1.“四灵”说虽首见于汉人编著的《礼记》中,但“四灵”所指的每一种灵物,在《诗经》中都被写到,而且都被写成灵物,这就证明“四灵”的观念,起码在《诗经》所反映的年代,即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就存在了,《礼记》的“四灵”说,就是这种客观存在的归纳和总结。

2.“四灵”说所指的四灵,其中只有“龟”是现实存在的动物,其他三种,即“麟”、“凤”、“龙”,虽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动物,但也都是动物的组合体,所以崇拜“四灵”,就是崇拜动物,“四灵”观念的存在,证明我国古代曾经有过动物崇拜、图腾崇拜。

3.灵物崇拜在原始社会,是一种全民性的迷信,但是在阶级社会,它就带上了鲜明的阶级性,有很强烈的政治性。“四灵”无一例外都只对圣君贤相显灵,都只为天子诸侯服务,它们对劳动人民无情,与奴隶们无缘,劳动人民也可能相信它,但没有多少人把希望寄托到它们身上,《诗经》的《国风》中基本上没有反映崇拜“四灵”的诗,原因就在这里。

4.“四灵”崇拜作为一种文化现象,表现了我们民族丰富的想象力。我国的绘画、建筑、服饰、雕塑、戏剧,常以“四灵”为题材,洋溢着浪漫主义的情趣,这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那画有“四灵”的旂旐和衮衣,难道不是辉煌的九龙壁的雏形吗?那歌颂“四灵”的《麟之趾》和《卷阿》,难道不可以作为灿烂的楚辞的先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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