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巴语研究的新动向_纳西族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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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巴文的研究开始于1885年太伦·拉科佩伦(Terrien de Lacouperie)发表文章《西藏境内及周围的文字起源》(Beginnings of Writing in and around Tibet),[1]1913年巴克(Jacques Bacot)出版《么些研究》(Les Mo-so),[2]其后经过几代学人的努力,东巴文研究已经成为民族古文字研究中较为突出的一支,研究成果也较为丰富,在各方面均取得了显著成绩。近几年东巴文研究又有了新的进展,反映出一些新的研究趋势,我们拟对此作一些总结,以期进一步推进东巴文的研究。

一、对现有字典的反思和研究取材的转变

过去东巴文的研究材料主要取材于字典。现有3部东巴文字典:李霖灿《么些象形文字字典》,国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1944年出版于四川南溪李庄,当时石印200部,流传保存下来的不多,1953年和1972年在香港和台湾再版,但流传不广,2001年云南民族出版社将其与《么些标音文字字典》合成为《纳西族象形标音文字字典》一书出版,重新摹绘字形,间有失真之处;美国学者洛克《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A -English Encyclopedic Dictionary)两册,意大利罗马东方学研究所1963年、1972年出版,2004年上册被译成中文;[3]方国瑜编撰,和志武参订《纳西象形文字谱》,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并多次重印,是以前使用最多的东巴文字典。①

(一)对现有字典编纂方式的反思

上述三本字典,除《纳西语英语百科辞典》标明东巴经收藏号,部分有文献出处外,其他两本字典均未标出处。根据字典正文及作者弁言等,我们发现过去较常用的东巴文字典编纂方式值得研究者注意。

字典编纂取材不是直接来自经典,如《纳西象形文字谱·弁言》:“直到一九三三年秋我回到丽江,旅行金沙江、玉龙山名胜,后约周汝诚、杨品超二位,共同请一位东巴和宗道先生,请他讲东巴数的传说、教义和各种道场仪式,次编经书目录,讲解内容,曾详译《人类来源》一书及若干经书的节略,着重于文字的应用。后请不同教派的三位东巴教徒写单字卡片及标音字汇,分别逐字批记音读和众义,作初步整理,最后请年逾七旬的东巴教门长老和士贵校订,並作补充,经过约五个月成草稿一小捆,离家回到北京,已是一九三四年六月也。”[4]字典所收字符,是请东巴写单字卡片并标音释义,文字符号并非从东巴经原文中截取。

另外一个重要现象是编纂时对文字单位拆分以及单字意义作了人为归纳,如对文字画的处理,《么些象形文字字典》:“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若说这是文字,不如说是插图,更多得于作者本意。么些象形文字还在书画不分的过程中,所以这种插图也常有出现,在他们本身原是意思所至信手写来,而且常是故事最生动的一部分,但对于字典的编辑上却是一个难题,在这里我们只好分开解释它每个单位。”[5]

这种归纳往往掩盖了东巴文发展演变的过程状态,我们大规模开展用字研究以后发现同一内容往往存在多种不同的表达形式,而过去字典往往按照成熟文字的一般情况进行了归纳。

(二)现有字典缺漏严重

喻遂生师曾经指出:“字典由于其性质、体例、篇幅、时代、认识等多方面的局限,文献中很多重要的材料未收或失收。”[6]

(三)研究取材的变化

过去在东巴文献材料没有大量刊布和详细解说的情况下,东巴文研究主要取材于字典是不得已为之,但随着《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100卷出版以后,一改以前东巴文译注材料缺乏的局面。研究的取材逐渐转向以经典文献为主。

过去已经有这样的很好的尝试,如曹萱《傅懋勣〈纳西族图画文字《白蝙蝠取经记》研究〉探析》、[7]甘露《纳西东巴文假借字研究》、[8]黄思贤《纳西东巴文献用字研究——以〈崇搬图〉和〈古事记〉为例》、[9]李静《纳西东巴文非单字结构研究》、[10]胡文华《纳西东巴文形声字研究及其文字学意义》、[11]刘悦《基于异体现象描述的东巴文字发展研究》、[12]杨亦花《白地和志本东巴家祭祖仪式和祭祖经典研究》[13]以及喻遂生师对《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中的纪年跋语所展开的研究,分别写了《〈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纪年经典述要》《〈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中的年号纪年经典》《〈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中的花甲纪年经典》《〈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中的年龄纪年经典》。[14]

笔者与白小丽合作的《纳西东巴文语境异体字及其演变》从东巴经文献选取例证,讨论了东巴文的语境异体字。[15]李晓亮《说“鼻”》从字典和全集中整理东巴文“鼻”字的书写形式,分析了鼻的用字变化。[16]李佳《东巴经中与“茶”有关的常用语用字分析》一文,通过对东巴文“茶”字和与“茶”相关常用语的用字,探讨了语言对字符使用的影响。[17]《〈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祝福语用字研究》较全面地梳理了《全集》中祝福语的用字情况,从字词关系、字符体态、表词方式、字序等方面对祝福语作了深入的用字研究,并从地域、书写人、语言对文字的影响等方面探讨影响用字不同的原因。[18]

二、重新注意字释的编纂

东巴文之类的原始文字,在书写经书时,大多没有逐词记录语言,且文字不成线性排列。以前通用的四对照译注成果因为体例的限制,不可能对字源有详细的说明,也不可能指出在此处是字的本音还是变音,是词的本义、引申义还是假借义,不能把东巴经的字词分析落到实处。很难弄清楚经文中的某个字究竟对应于哪个词、哪个音、哪个义。不明字词关系,不明假借,会给阅读带来很大的困难。所以现有译注成果对于一般的研究者和读者,实际上还是难以使用的。

过去傅懋勣先生译注东巴经时,在每篇经书原文、注音、汉译外还作了逐字的解释,这是最早的字释。傅先生按照此种方式译注了《古事记》和《白蝙蝠取经记》两种经书,[19]后来方国瑜、和志武先生《纳西象形文字谱》第四部分《纳西文字应用举例》也作了部分经书片段的示例,但这种作字释的方式后来没有得到进一步坚持和发扬。

后来喻遂生师作《纳西东巴经〈延寿经〉释文示例》[20]和《纳西东巴经“字释”的价值和意义》,[21]并大力倡导编纂东巴经的字释,陆续指导学生作了多部经典的字释。计有:《黑白战争》、[22]《大祭风·超度男女殉情者·制作木身》、[23]《给死者换寿岁》、[24]《超度什罗仪式·刀子的出处来历》、[25]《除秽·恩恆尼汝、高勒高趣的故事》、[26]《舞蹈的出处和来历(之二)》、[27]《迎素神·办喜事说吉利话》。[28]

三、开始重视东巴文应用性文献的收集整理研究

过去一般认为东巴文用于书写宗教文献东巴经,偶有少数学者注意到还用于日常应用。李霖灿先生说:“么些文字的日常应用,大致不出谱牒、记帐、书信三项,谱牒、帐目,我曾在么些地区着意搜求,毫无所获。书信则只见到几封最近军人的家书,这可见么些文字在日常应用上分量的稀少。”[29]应用性文献是纳西族社会现实生活的反映,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但比较零散,以前一直未受到足够的重视,收集、整理、刊布、研究都做得很不够。

喻遂生师在1999年第一届国际东巴艺术节学术研讨会上发表《纳西东巴文应用性文献的考察》,提出东巴文应用性文献的研究价值。[30]后来喻遂生师分别围绕书信、地契、规程、题词、帐薄等应用性文献作了深入研究。

书信研究方面,李霖灿先生虽有提到,但直到喻遂生师发表《一封最新的东巴文书信》[31]和《纳西汝卡东巴文信件译释》,才完整刊布了东巴文书信并作译释。

地契研究方面,喻遂生发表了《东巴文卖拉舍地契约译释》、[32]《东巴文白地买山契约译释》、[33]《丽江东巴文残砖契重考》[34]和《纳西东巴文地契研究述要》。[35]

规程研究方面,喻遂生译释了《祭天古歌》规程。[36]

东巴文题词研究方面,喻遂生师发表《丽江国际东巴文化艺术节贺词二则译释》、[37]《和才东巴文题词译释》、[38]《白地阿明灵洞东巴文题词译释》。[39]

帐薄研究方面,2010年,钟耀萍在其博士论文《纳西族汝目前东巴文研究》中刊布了宁蒗拉伯乡树枝村石波布东巴家传帐单2件(共3页),并字释了其中的1页,还刊布了木里俄亚乡俄日村阿嘎东巴写在笔记本上的帐单1页。2009年喻遂生在白地收集到和志本东巴记在笔记本上的帐单2页,发表《和志本东巴借条译释》。[40]2008年1月,杨亦花和钟耀萍在丽江塔城调查到两本东巴文人情帐簿,在首届丽江文化研究学术研讨会上发表《丽江东巴文人情帐簿译释》。喻遂生师在中国语言学会第十五届学术年会上发表论文《纳西东巴文帐薄研究述要》。

东巴文文献按性质或用途可以分为宗教文献和非宗教文献两大类。宗教文献在数量上占绝大多数,但非宗教文献(即应用性文献)如医书、契约、账本、谱牒、书信、日记、文书、题词、歌本、对联等也需要加强重视,加大研究力度。

四、开始逐步注意到纳西族支系的东巴文

纳西族的自源文字,除东巴文外,还有哥巴文、汝卡文、玛丽玛萨文。哥巴文是一种音节文字,每个字符标写一个音节,类似于日文的假名。哥巴文和东巴文有很深的渊源关系,不少字符直接来源于东巴文,同时使用人群相同(纳西族巫师),使用范围相同(书写宗教经典),而且哥巴文发育还不成熟,两种文字经常混用,难以截然分开。汝卡人、玛丽玛萨人是纳西族的两个支系,汝卡文、玛丽玛萨文是东巴文的变体。

(一)汝卡文

“汝卡”是纳西族的一个支系,又译作“若喀”“汝卡”“阮可”,汝卡有部分自己独用的经典和一些特殊的文字。

李霖灿提到洛克曾收集到几本汝卡经书,他自己亦曾采集到几本,并在美国国会图书馆见到25本,但均未论及这些经书的具体情况。《纳西东巴古籍译注全集》中没有收录汝卡经书。学界公开刊布的汝卡文献,只有2003年喻遂生刊布译释的两份白地吴树湾村的汝卡文地契。

至于汝卡文字,李霖灿在其《么些象形文字字典》中专门单列“若喀字类”,收字83个,和志武在《纳西族的古文字和东巴经类别》也收了40个,这123字均采自中甸洛吉乡。学界对汝卡文的研究,大致基于李霖灿、和志武所收的文字,如朱宝田《纳西族象形文字的分布与传播问题新探》、杨正文《纳西族东巴象形文字的演变》和《最后的原始崇拜——白地东巴文化》、王元鹿《由若喀字与鲁甸字看纳西东巴文字演播中的发展》等。[41]

钟耀萍2010年的博士论文《纳西族汝卡东巴文研究》是目前有关汝卡字研究最为全面的成果,作者调查了四川木里、云南香格里拉、宁蒗的14个汝卡村,访问了20多位汝卡东巴,收集了72位东巴的情况,翻译了9本汝卡经书,编制了164本经书的目录,刊布了部分经书选页和两份账簿,并对汝卡文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但由于时间和人力、物力的原因,该文田野调查的范围未能涵盖所有汝卡村落,如玉龙县大东乡、宝山乡、奉科乡,香格里拉县洛吉乡、木里县依吉乡,翻译的经书数量也偏少,研究更有待于深入。[42]

(二)玛丽玛萨文

玛丽玛萨文是20世纪50年代民族语言调查时被发现的。最早收集玛丽玛萨文的是纳西族学者和即仁,他收集了99个字,1957年发表在提交给云南省少数民族语文科学讨论会的论文《纳西族的社会历史及其方言调查》中。文中还指出,这种文字玛丽玛萨人用来书写信件、契约、账目和开会时记笔记。1962年,和发源又收集过一次,两批材料去其重复,和志武《纳西族古文字概论》说是101字,和即仁、姜竹仪《纳西语简志》实录105字。这个字表后来收入《维西傈僳族自治县志》,该县志还收录了维西县塔城镇海尼村某老师1995年收集的一个字表。

王元鹿师对玛丽玛萨文作过较为深入的研究,他认为,玛丽玛萨文并不是一种表音文字,而是一种具有象形特征的表词一意音文字。它脱胎于东巴文不久,具有东巴文的大部分特征,只是因为字符数量太少,而不敷使用,才不得不发展了假借,同时在具体使用时还要借助上下文来确定文字的具体含义,带有原始特征。[43]

2009年7月,喻遂生、邓章应就玛丽玛萨文的发现和文献问题访问过和即仁、和发源,两位先生都说没有见到过玛丽玛萨文的文献,而是被访问人凭记忆将单字写出来的。2009年8月,邓章应、白小丽到维西实地调查,也没有发现文献。

学者逐渐开始注意到纳西族几种文字的比较研究,如王元鹿师《东巴文与哥巴文、玛丽玛莎文、达巴文的关系之初步研究》,[44]李子涵《纳西族四种文字比较研究》。[45]

五、东巴文文字理论的深入

过去东巴文文字理论主要集中于文字结构研究,又主要采用六书理论研究东巴文文字结构,甘露系统研究了东巴文假借字,近期胡文华重新研究了东巴文的形声字。[46]关于东巴文六书的总结是喻遂生《纳西东巴文“六书”概说》。[47]郑飞洲《纳西东巴文字字素研究》采用字素理论对东巴文文字结构作了研究,李杉《纳西东巴文造字机制研究》采用构形学理论分析了东巴文文字结构,[48]另外冉启坤作了东巴文造字结构研究史的研究。[49]

近来,邓章应提出分层造字机制理论,研究了东巴文的造字机制。该理论认为文字系统中字符形成具有层次性和理据性,将某种文字系统中的字符形成按是否参考了文字系统内已有的字符分成两个层次——初造字与新造字的形成,如果某字符的形成参考了系统中已存在的字符,则是新造字;如果没有参考系统中已有的字符,则为初造字。分别发表《纳西东巴文初造字仿拟机制试析》、[50]《纳西东巴文新造字造字机制试析》[51]讨论了东巴文的初造字造字机制。

东巴文性质方面,木仕华《纳西东巴文字性质研究评议》梳理了前人关于东巴文文字性质的研究,[52]张积家教授从心理学的认知新角度讨论了东巴文的性质。[53]另外,邓章应还讨论了东巴文命名。[54]

在东巴文文字单位判定及文字演变方面,李静《东巴文非单字结构研究》讨论了东巴文的非单字单位。邓章应讨论了东巴文由准合文发展到合文,再发展到单字的演变过程。[55]刘悦从东巴文异体字角度探讨了东巴文的发展。[56]

东巴文异体字研究方面,有习煜华《东巴象形文异写字汇编》、[57]周斌《东巴文异体字研究》。[58]邓章应、白小丽探讨了东巴文语境异体字。[59]

六、结语

1.东巴文研究材料的开拓。一是重新梳理总结现有字典;二是调查新的材料,包括过去少于整理的材料,如边远地区的东巴经、流散到国外的东巴经、过去未得到重视的应用性文献;编写更加便于应用的字释。三是注意各支系的东巴文材料。四是更加注意东巴文文献学的研究,如喻遂生师的《纳西东巴文文献学纲要》。[60]

2.东巴文文字理论研究的深入。东巴文文字研究,对传统研究领域有更深的推进,如东巴文六书、东巴文单字认定等,还借鉴了一些新的研究方法,如字素理论、构形学理论,并且由东巴文字符形成的讨论还提出了新的分层造字机制理论。在东巴文文字理论研究方面还有一些新的开拓。

3.逐渐开展用字研究。要想认识清楚东巴文演变发展的规律,必须从东巴经及应用性文献原典入手,开展用字研究,从文字使用的动态角度进行研究。才能逐步厘清东巴文发展中的现象,认识到其中规律。

注释:

①此外国内还出版过几本规模较小的东巴文字典。一本是赵净修的《东巴象形文常用字词译注》(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该字典共收1000个常用东巴文。一本是郑卫东、郭大烈编著《纳西族象形文字汉英日对照》(云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该字典收字(词)1000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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