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男性身体美学的现时代阐释论文

尼采男性身体美学的现时代阐释论文

尼采男性身体美学的现时代阐释

王华伟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5)

摘 要: 尼采对西方传统哲学的反叛与颠覆,实际上正是从批判西方哲学对身体的唾弃和对生命的围剿开始的。尼采伊始,身体从沉睡已久的梦境中惊醒,开始回归中心与本位,并向整个生命世界敞开。尼采对身体的透视是从男性视角出发的,而且他的身体观念处处充满男性的血气、自信、激情、强健与力量。那么,在一个男性日益被女性包围、攻击与同化的社会,在一个男性身体逐渐被抑制、阉割与异化的时代,尼采充满雄性色彩与阳刚气质的身体思想为人类彰显男性力量、张扬男性气概、重塑男性身份和重铸男性形象,进而全面肯定和提升男性身体提供了借鉴与参考,指明了方向与道路。

关键词: 身体;男性身体;尼采;现时代

身体(Body)是人类最常见、最熟知的对象。对每个个体而言,无论何时也无论何地都与自我的身体相伴、相行,与他者的身体相遇、相处,身体可谓无时不有、无处不在,它是人类最熟悉而又最陌生、最亲近而又最遥远的真实存在。对整个人类及其生存于其中的全世界而言,身体到底有何内涵、表现、意义和价值?这是一个常问常新却又极富争议的问题。在灵魂(Soul)、精神(Spirit)和理性(Reason)当道的西方传统社会,身体经常性地被掩盖被压制被消解,此语几无夸张之意、夸大之嫌。原本作为显性存在的现实身体却成为隐性的存在事实。正因如此,身体一直以来难以成为其原本应该成为的人类思考自身和解释世界的最基本最重要的哲学命题与透视视角,如此局面直至19世纪末20世纪初方有改观。

一、 来自身体的声音

在传统西方社会,柏拉图(Plato)视身体为灵魂抵达理念世界的障碍,笛卡尔(Descartes)视身体为依靠理性追求真理的累赘,基督教视身体为罪恶和欲望的滋生地。这些关于身体历史的描述用词看似略显绝对,亦可谓几无冤枉之语。黑格尔(Hegel)之后,身体逐渐开始踏上自我显山露水的漫漫长路。身体虽在历史上曾经短暂被认可和重视,甚至被赞扬和崇拜,但整体上,它或沦为传统伦理道德的牺牲品,或成为个体忧虑与社会忧患的根源。一直以来,身体在西方处于交织着压抑、迫害、挫败、挣扎和抗争的复杂场域,无法获得真实意义上的自由和解放,无法表达来自自我的声音和呐喊。或者说,身体长期处于被轻视被忽略的边缘化境地,难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翻身和上位,整个西方传统历史就是身体经历的“失语”史。但不得不深思的是,“即使哲学一贯坚持心灵和精神的优先性,身体也一直发挥着强大的作用”[1]1,尽管这些强大的功能基本上都被片面地解释为消极的、罪恶的和丑陋的。作为20世纪最具反叛意识和颠覆精神的哲学家,尼采(Nietzsche)彻底改变了身体史,他将身体历史分为古希腊历史和后古希腊历史,前者对应着强健有力的身体,后者对应着羸弱病态的身体,这种划分今天看来不无道理且影响深远。身体从古希腊丰厚的思想中复活,并再次找到自我的价值,发出属于自我的声音。尼采对身体的发掘、分类与肯定,不仅改变了人类思考世界的方式,而且改变了人类提升自我的路径。20世纪后期以降,身体一跃成为非常重要的社会新话题和时代新话语,直面身体、肯定身体、拯救身体和解放身体逐渐成为哲学与美学领域不可回避的重大议题与系统工程,而尼采既是这一议题承前启后的最大功臣,又是这一工程别具一格的伟大匠人。

在从尼采宣布“令人虚弱、教人虚弱”“传染虚弱”[2]1155的上帝死亡的那一刻起,精神的苟存废墟瞬间土崩瓦解,理性的文明大厦顷刻灰飞烟灭,身体的本体地位迅速得以凸显与张扬。“上帝之死”为灵魂的基督式存在贴上无力昏聩的标签,为身体的真正再次出场写下鲜明的注脚,它意味着身体不再受某种外力的干预、控制和摆布,它重新拥有属于自我的本能、地位、话语、尊严和权力。从前人与人的根本不同在于灵魂或精神的不同,但尼采之后“人的根本性差异铭写于身体之上。我们要说的是,身体,从尼采开始,成为个人的决定性基础”[3]3。身体复兴的帷幕就此拉开,身体话语的重构就此加速。尼采开启身体在西方全面转向的先河,其哲学更是起源于他对身体极具批判性与颠覆性的思辨,身体是尼采全部哲学与美学思想的出发点、围绕点和落脚点,诚如他本人所言“我从自己求健康的意志、求生命的意志中做出我的哲学”[2]1422。尼采对西方传统哲学的反叛与颠覆,实际上正是从批判西方哲学对身体的唾弃和对生命的围剿开始的。尼采伊始,身体从沉睡已久的梦境中惊醒,开始回归中心与本位,并向整个生命世界敞开。身体成为肉体欲望的载体,权力意志的代言人,感性生命的起源,男性性属的参照和男性气质的基石。“尼采回归身体,试图从身体的角度重新审视一切,将历史、艺术和理性都当作身体需要(Needs)和驱动(Drive)的动态产物”[4]234,与人类有关的一切回到它们长久以来被打压被挤兑的主体性源头身体那里。生命维度中的哲学、宗教、美学、道德、语言、艺术和科学等问题均被尼采置于身体的视角重新加以理解与阐释,身体在尼采那里获得最崇高的礼赞、最真诚的祝福和最响亮的话语。尼采让身体光明正大地走出桎梏、走向前台、走进大地,并尝试用身体颠覆和重估一切旧价值。“尼采将身体鼓吹为‘始发点’,因为身体不仅为人提供了关于世界和时空的基本视点,而且还为人提供了追求愉悦的权利、改善生活的基本动力……尼采颠覆了柏拉图,他主张将身体作为一切价值的源泉,身体应该成为主人而非奴仆”[5]147。尼采发起对灵魂和理性的批判与颠覆,推动身体意识的觉醒、身体话语的提升和身体地位的提高,由此掀起一场由身体引领和主导的非理性革命。这不是得寸进尺,更不是无理取闹,而是替身体拿回原本属于它自己的东西,让身体传递原本属于它自己的声音。身体从此摆脱被灵魂遮蔽和被理性围攻的巨大阴影,重新见诸于正午的太阳和雄伟的大地,迸发出真正属于自己的响亮而震耳的声音,释放出来自自我伟大而强悍的力量。作为粗狂、力量、坚硬和健康身体标志和象征的男性身体(Male Body),义无反顾地担负起历史和尼采赋予自我的身体解放使命,英勇快乐地吹响身体战斗的号角。尼采视身体为衡量一切价值的尺度和准绳,视男性身体为人类身体的样板和基石。从这个意义上讲,尼采不只是在思考身体,更是在关注男性身体,以及人类需要和应该拥有什么样的男性身体。鉴于此,尼采的身体美学思想应该被更为精确地表述或定位为“男性身体美学(Male Somaesthetics)”。

二、 身体的漫漫回归路

从身体的角度来看,整个人类历史就是对身体进行否定、既否定又肯定和肯定的迂回曲折甚至循环往复的过程。身体的历史性遭遇使得“身体进行的长期祛魅及世俗化贯穿了整个西方历史:身体的价值曾在于其颠覆性价值,它是意识形态最尖锐矛盾的策源地”[6]128。身体被赋予的定位与所拥有的地位在西方历史中持续地左右摇摆、飘忽不定,它始终处于一个束缚与挣脱、压抑与张扬、残害与抗争此消彼长的困局中,回归之途可谓路漫漫。值得一提的是,尼采从古希腊人(Ancient Greek)身上以及古希腊悲剧(Ancient Greek Trategy)那里获得诸多灵感与启迪,他认为古希腊的社会生活“看似平浅,实则很深”[7]5,古希腊人开创的是一条人类历史上前无古人的伟大道路。古希腊(Ancient Greece)早期身体思想强调强壮有力的身体素质,推崇健康阳刚的身体形象,宣扬积极向上的身体理念,整体上表现出对身体的极度热爱与极大肯定,从米隆(Mullon)的雕塑艺术《掷铁饼者》所展示的肌肉线条与身体力量中即可见一斑。尼采就这样发掘出古希腊的非同凡响之处。备受尼采尊敬的古希腊人崇尚身体、肯定生命,视蕴含力量的身体为生命的基石,视彰显悲剧力量的古希腊悲剧艺术为身体的感性化、审美化“宗教”。

作为身心二元论的始作俑者,柏拉图关注的是灵魂,认为人类的思考之事与理念之物必须经由灵魂来实践,而身体极大地阻碍了灵魂的深度思考,并让灵魂因身体而蒙羞,被迫远离纯洁、围困于罪恶。“爱智的哲学家自然会得出结论,当我们在肉体中时我们的灵魂被肉体的恶所玷污,因为首先是肉体的无数需求以及疾病会妨碍我们寻求真理,其次是肉体给我们带来的情感、欲望、恐惧以及各种幻想和蠢事,使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思想”[8]700。身体只是偶然的存在,只是灵魂暂时的栖居之地,它始终无法获得自我的解放和绝对的自由。身体在柏拉图的灵魂论中承受重压且遭受重创,它就是污染、扰乱灵魂的肮脏、贪婪、愚昧和恶劣本身。柏拉图对身体几近彻底的反驳与几乎完全的贬斥,来自他对身体短暂留存之后必然消亡的极度恐惧,更来自他对灵魂永恒存在而至不朽的无尽信仰。通过对身体的蔑视与打压,柏拉图为人类建构一个由灵魂领导的二元对立世界。尼采认为,柏拉图等人是“衰败的症候,是希腊解体的工具,是伪希腊人,反希腊人”[9]13,他们以相近的方式否定肉体、践踏生命,抛弃古希腊的传统精神与原始本性。基督教(Christianity)视身体为灵魂的牢笼,整个肉体世界被上帝的阴影所笼罩,身体俨然成为世俗生活的万恶之源,它在抑制、蔑视、排挤与咒骂中沦落为欲望、丑陋与邪恶的代名词。按照精神和灵魂的规定,“身体应该受到反对、忽视或折磨”[10]29,因为它是一切不幸与罪恶的根源。复活的身体必须清除自身的一切罪孽和淫欲,拜倒并臣服于至高无上的灵魂。在基督教那里,人身受到毒害,人性受到扭曲,人生受到束缚。笛卡尔将“我思故我在”视为哲学的最高原理,理性成为个人与世界存在的唯一途径,身体受到理性主义的极大怀疑和拒斥。在笛卡尔那里,身体成为被理性排斥和统治的对象,它与灵魂几近完全分离,不得已被放置在被理性掩埋的无尽黑暗之中。如果说身体在古希腊那里曾经得到过重视的话,那么,它在柏拉图那里就遭到灵魂的无情压制,在基督教那里遭到上帝及其道德说教的极端迫害,在笛卡尔那里遭到理性的无端猜疑。“身体恐惧症”和“身体抛弃史”就是这样在西方社会形成和发展的,“对身体的怕与恨深深地根植于西方文化的历史之中”[11]8,身体成为可怖、可怕与可憎的化身。可以说,身体在历史中一步步走向被遮蔽、被覆盖甚至被消解、被遗忘的巨大深渊,在一个暗无天日、看不到未来的漫长黑夜中跌跌撞撞地艰难前行。行走在历史漫漫长路中的身体没有消失,但却迷失了,被人遗忘了,像一种被忽视的存在和被隐蔽的死亡。所幸之至,当太多人选择逃离身体的时候,却有那么一个人意志坚定地选择走进身体,他就是尼采。尼采希望身体可以完全回归自我,并搭建起属于自己的价值世界与现实舞台。那个已经隐匿太久失去太多东西的身体,在经历过尼采充满力量、富有激情的哲学思辨之后,开始霸气归来。

以西门子MM420变频器为例,为使S7-200 PLC与MM420变频器以USS协议通讯,需要对MM420变频器做的参数设置如下[8]:

自尼采始,身体经历了从缺席到出场再到登堂入室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场由身体而起并最终回归身体的肉体化革命与身体性战争。“尼采的口号是,一切从身体出发”[12]61,身体借助查拉图斯特拉这一伟大男性之身昂首阔步在返乡的伟大路途中,誓为身体正名并恢复荣誉。在尼采看来,人类自身完完全全是身体,宗教、道德、信仰、知识和科学等因素成为肉体生病与生命衰竭的诱因兼并发症状,而身体则可以通过挖掘和发挥自我的无限潜能实现自身的持续生成、创造、增值与超越。尼采发起的身体战争彻底把人类身体从精神奴性和理性至上的枷锁与重压下解放出来,身体一跃成为人之生存的途径和世界之存在的本体。“身体是我们拥有一个世界的一般方式”[13]194,身体的主体性中心地位体现在人类可以通过身体与世界相连相通。正如法国哲学家米歇尔·亨利(Michel Henry)所言,与“我拥有身体”相比,“我是身体”是对身体本质“更原初性的表述”[14]60。总之,一切皆因身体,一切皆靠身体,一切皆归身体,一切皆是身体。

三、 男性身体的现时代境遇

发端于20世纪美国的现代女权主义(Feminism)运动,在20世纪70年代前后开始席卷整个西方世界,此后更是通过各种渠道蔓延至世界的各个角落。女权主义倡导的妇女思想、人权意识和性别观念,帮助女性拆除掉所谓的阻碍自身走向自由与平等的藩篱,逐步获得更广的空间、更高的地位、更深的关怀和更多的权利,一步步拓宽、深化自我的生活自主权、身体话语权、社会参与度和肉体解放度。男女差异不断受到女权主义者的质疑和挑战,他们断言“男女之间的差异是历史、文化的产物,是偶然形成的”[27]6,男女之间并无天然性的不同,有的只是后天性的差异,女人渴望像男人一样,而且她们“对男人早有不满”[28]11。张扬的女权主义浪潮,在推动女性解放和性别同化的同时,很大程度上形成某种挤压、围困与排斥男性之势。结果是,留给男人们的身体空间越来越小,留给爷们的权力话语越来越少,留给男性的气质场域越来越窄。“如今女人想要与男人平等,而平等的方式是把她们变得与男人相似,甚至相同。”[28]9在当今的西方现实社会,女性身体(Female Body)得以充分暴露、张扬与上位,男性身体却遭受某种压迫、扭曲与挫败。男人拥有的独特男性气概与男性美正日益消退,由此造成性别特征逐步淡化,性别差异逐渐模糊,性别中立日趋凸显,性别同一日益明显,男子汉、纯爷们、硬汉和英雄式的男人正与我们生存的这个时代和社会渐行渐远。无论是女权主义倡导的男女平等,还是当下社会整体的阴性化趋势,在尼采看来都是不可取的甚至是错误的,因为女权主义正在让女人逐渐“牺牲掉自己最具女人特点的本性”[29]171,其结果是直接造成女性身份的错乱与女性形象的变异。所谓的女性解放,“只要是妇女自己所希望和要求的,到头来便会是最具女人特征的本性不断削弱和消亡的明显征兆。”[29]172换一种角度去反思女权主义,它实际上预示着女性自我本能的瓦解和自我性属的非女性化。女权主义的初衷是想声讨她们自认为的父权制社会对女性的压制与迫害,改变自身被动的、不在场的身份与地位,但实际结果是她们在围困、批判和攻击男性的同时,也为自己围起新的藩篱、设下新的困局、建起新的牢笼。

与传统道德对身体或直接或间接的摧残相比,西方现代文明对身体的影响虽是循序而渐进的,却是不容小视且无处不在的,因为它正悄无声息地将身体抛向另一个不同的陷阱和深渊。尼采认为,现代文明同样毒害人之身体与生命至深,他主张“利用人的权欲摧毁现代文明,把自己的肉体和生活变为美妙的整体”[19]98-99。现代文明倡导的习俗、规矩和规范等观念,不仅对人类身体提出这样那样的规引与制约,而且让处于提倡现代性、消费性和个性化社会中的身体,被各种扭曲的、病态的,甚至变态的价值观、审美观、性别观与身体观所左右。身体难以逃脱阴性化、衰弱化和病态化的现实命运,“以至于历史上令人崇拜、令人激动和不可思议的男性英雄,成了博物馆里的展品”[15]239。现代文明改变了男女之间原有的状态,打破了两性之间固有的平衡,模糊了两性之间原本的差异,掩盖了男女两性传统的身份定位。在当下西方社会,男人开始爱时装,会化妆,喷香水,做美容,去整容;说话柔声细语,举止规规矩矩,走路扭扭捏捏,穿衣花里胡哨,身体轻轻飘飘,男性身体开始遭遇大范围失态、大面积沦陷的命运。男性女性化带来的雌男儿、美男、都市型男、花样男、玉男、男蜜、家庭主男、奶爸、小白脸、小鲜肉、伪娘、娘炮和同性恋等疲软男人在现时代随处可见且呈大行其道之势,无不表明男性面临着他者对自我的否定和自我对自我的否定的双重否定,这是对男性及其身体的暴力美学改造。“在这个艰苦的‘身体战争’中,人们企求的不但是身体趋近美的典范,而且带有一种进入较高精神境界和生活状态的标志”[20]239。正是这所谓的“较高精神境界和生活状态”完成了对身体的异质化改造和物质化塑造,让身体失去自我应有之态之美。晚期福柯、霍克海默、鲍德里亚和阿多诺等人都注意到身体处境的持续恶化,其中,阿多诺指出,尼采真正地关注到了“身体的现代奴役”[21]46,认为身体遭受的这种既莫名其妙又意料之中的异化正是现代文明带来的。遗憾的是,男人在这场与人类文明作斗争的身体战争中节节败退,因为男性身体的阴质化发展趋势与观念崇拜,不仅诱发扭曲化的身体标准认同和病态化的审美追求,而且极大挑战人类的身体观念和性别意识,极度损害人类的肉体形象和身体形态,让男性身体难以充血、勃起自如,不再挺拔、坚硬如初。

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变革,不仅大大改善和提高了西方人的生存状况与生活水平,而且改变了他们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审美情趣、生命质量和身体形象。科学技术指引西方世界的一切领域朝着更为发达更为便捷的方向一路前行,科学精神引领每一个个体体验更加智能更加先进的环球奇幻之旅,人类不断为现代科技带来的便捷感、刺激感和幸福感欢呼雀跃,甚至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可是,科技在提升世界的同时,也“使人变得更冷酷、更呆板、更克欲”[18]43,它意欲减少人的痛苦,却让人类在安逸与享乐中逐渐退化。奥尼尔指出,身体已经被全面工业化,身体的异化随着科技工业的发展愈发严重。作为柏拉图主义和基督教信仰的另类拓展,现代科技已经几近成为反身体、反生命和反自然的新型形态,人类因此拖着“麻木的身体,更可悲的是,这种病态的驯服竟被人们当成了健康!”[22]43比如,在西方人工智能、机器人技术、基因技术、克隆技术和器官移植等高科技正悄无声息地改变自然的人类身体,真实的人类、真正的身体或许即将融化于科技的“迷魂汤”,有朝一日人将不人、身将无身。至此,人类逐渐走进一个疏远身体、异化生命的去自然性世界,进入一个亲近现代、崇尚科技的奴化时代。对科学的过度信仰和对基督教的迷信一样,都被尼采视为“理性的迷失”和感性的坠落,尼采如此批判科学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表现就是他反对将科学作为解释世界的根本视角和全部手段,因为迷恋科学同样会让人类在现时代中失去自我。

人类已经习惯于出门坐汽车、冷暖靠空调、强壮靠药物、交流用网络和减压打游戏的高新科技光环笼罩下的现代生活,生活变得如此便捷,生命变得如此平静,身体难得如此轻松。在西方现实生活中,“我们看到普遍的繁忙喧闹:每个个体都被牺牲掉了,都充当了工具。人们穿过大街,是不是满地都是‘奴隶’呢”[2]322。比如当下神速发展的汽车工业,它的内涵已经远远超越作为身体承载工具的范畴。“为了迎合这种汽车意识,我们占用了大片土地以建造道路和停车场”[23]95,汽车工业赤裸裸地将身体改造为满足人类欲望的机器。又比如,快速崛起的智能手机,它的内涵同样已经超越通信工具的范畴。为了迎合这种需求,人类占用了很多公共资源以提升网络覆盖率和信号强度。手机行业毫不客气地将身体与手机彻底捆绑和黏合在一起。试想一下,过度依赖汽车和手机的人类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退化得连正常走路抑或抬头走路的功能都丧失了呢!科技原本只是人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工具而已,可在梅洛-庞蒂看来它已经操纵了世界,而且它的狂妄已经使其忘乎所以,甚至有点儿唯我独尊。现代科技不仅弱化和损害人类身体的生理性构造与动物性功能,更为严重的是它造成生命以内的紊乱与无秩序和生命以外的错位与不平衡。“我飞向未来,飞得太远了:一种恐惧向我袭来。”[24]151尼采无法忍受由科技主导的都市文化对现代社会的异化和对现时代人的奴化,对缺乏男性引领力量的人类未来充满无尽的担忧和莫名的恐惧。“向这座城市啐一口唾沫吧,这是一座充满着纠缠不休者、不知羞耻者、舞文弄墨者、声嘶力竭者、狂热的野心家的城市:在这里,一切腐败的、声名狼藉的、贪婪的、阴暗的、溃疡的、化脓的、搞阴谋的都聚在一起,溃烂在一起。”[24]226被科技控制的现代都市文明对人的摧残已经达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充斥着腐败、贪婪、阴暗和阴谋的科技使整个西方世界变成一片即将化脓腐烂的“废墟”,让生命久治不愈,让身体无处安身,“使每个人都处于沉重的受奴役状态”[25]48。无论是个体还是集体,都受到科技的扰乱、纠缠和诱骗,所以科技并不一定能够满足人类尤其是男人的必然需求与内在欲望,也不一定可以代表他们的前行方向与发展趋向。相反,科技加剧男人从中心滑向边缘的步伐,它像上帝一样实施着对肉体与生命的禁锢,可以说,科技是禁欲主义的新形态,它实际上“以独到的方式为禁欲主义理想服务”[26]45,科技成为后基督时代的新上帝。由科技主导的世界不再缺乏平静、无聊、顺从、金钱与享乐,却少了像男人一样的激情、热情、主动、英勇与力量。现代科技的错误在于,它在人为规训、调控和改造男性身体的同时,更极大地施暴、虐待和异化男性身体,它让男性身体开始变得这般柔软细腻,让生命开始变得如此脆弱倦怠,让男人开始变得那么颓废无力。所以,从自然和生理的角度来看,越科技的越虚假,越科技的越暴力,越科技的越异化,越科技的越没落。但是,客观地讲,尼采并非要全盘批判科学,也无意要全面否定科学,而是要努力为现时代倡导一条有益于激励身体、有利于鞭策生命尤其是男性身体和生命的自然之道与审美之路。

尼采自称非道德主义者,所谓非道德就是要否定传统道德、张扬新道德,因为在尼采眼里道德是“颓废者的特性,带着欺骗的目的报复生命,并且取得成功”[16]153。尼采谈论的道德并非日常之道德,它与自然存在密切关联,它与身体存在直接相连,这些关系的建构绝非建立在诋毁自然、否定身体的基础之上,相反建立在回归自然、合乎身体的基础之上,尼采称之为自然主义的健康道德,但这与同样倡导回归自然的卢梭式道德完全相反。在西方,基督教及其教义是对身体的极度否定,是对生命的猛烈仇视,根本上表现为颓废,实际上它正好符合尼采对不健康道德的界定与划分。“基督教乃是一种典型的颓废形式;那是一群已经变得困倦不堪而毫无目标的病态的乌合之众的道德娇惯化和歇斯底里”[2]886,它对健康、强大、积极的人类身体发起死战。灵魂在基督教那里成为永恒不变且坚不可摧的存在,它通过鼓吹灵魂救赎实现对身体和生命的诋毁与迫害,把一切与身体有关的东西均视为是病态、邪恶而丑陋的,把一切与灵魂相关的东西都视为是健康、善意而美好的。“基督教企图用道德说教克服世界,也就是否定世界。其实,这是疯狂的谋杀—即在世界面前疯狂的自戕—就是人的阴沉化、渺小化和贫困化”[7]123。在基督教看来,强健有力者是病人、恶人和应下地狱的人,虚弱衰败者则是健康之人、善人和应上天堂的人,它企图用手中的道德之剑疯狂斩杀世人、抹杀世界。基督教成为生病者和颓废者的信仰,上帝成为胆小怕事者和虚伪奸诈者的上帝,耶稣及其信徒不懂得身体的华美和生命的伟大,与最强大、最勇敢、最高贵的人类理念相矛盾,“他们像活在山阴的小草一样羸弱,小情调,孤芳自赏……”[15]151。看起来到处“指点江山、指导人生”的基督耶稣一步步沦落为老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基督教徒一个个退化为妇人,所谓的上帝只不过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女人宗教”[2]1101的鼓吹者与强推者,他们与柏拉图并无二致。尼采因而直言,“我因而怀疑宗教,甚至怀疑女人。”[17]102宗教和女人一起成为被怀疑、被批驳的对象,他们的共性是以柔弱无力的雌性为美。基督教的这种女性化道德说教和阴性化人生理想,极大地否定了“动物以雄性为美”[18]81的雄性美观念,模糊了男女之间的性别界线,摧毁了身体朝着强健丰盈方向发展的可能。如此看来,尼采丝毫不留情面地将基督教称为“道德的庸医”[2]1082也就无可厚非。基督教的目的就是要残害身体、蔑视肉体、弃绝欲望,让人类成为无能无害无欲无用之人,让男性身体变为丑陋瘦弱、饥饿难耐之躯,让男人无处安身立命,不得不沦落为尼采所言之妇人、末人与群盲。所以,尼采疾呼“必须结束基督教—它过去是、现在仍然是对尘世和世俗生活最大的亵渎”[7]81。如若继续维护基督教,必将对人类的当下生存及未来发展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甚至让人类走上自我否定、自我异化的毁灭性道路。然而,基督教的险恶用意就这样在西方社会不断得逞,它“把强者当作典型的无耻而堕落的人,它袒护所有虚弱、低等、失败者”[2]898。基督教的理想是要与强壮的人的类型为敌,把人教化为畸形、变质之人,把人降格为颓废、孱弱之徒,以及“道德愚民”[10]15。所谓的牧师和虔诚的基督徒就是基督教残害肉体生命、摧残男性美的最直接见证人与最隐蔽的护身符,这一点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书名本身以及书中不断出现的鹰、蛇、大地等意象便可得到反证。

西方文化中的传统社会道德与伦理规范虽不及基督教给整个西方世界带来的影响之大之广之深之久,但同样不容忽视。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人类和尊重生命的同时,它们和基督教之间又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共性,或压抑人生,或抑制身体,或超脱生命。西方社会为何需要用道德伪装自己,主要是因为生存于其中的大多数人“业已沦为多病、羸弱、残缺的动物。”[18]225所有这些道德在尼采看来都是通过阴柔化的眼光、阴性化的视角、病态化的方式看待人生、认识世界、理解身体和对待生命的典型表现,但西方人却试图通过道德掩盖自我孱弱而畸形的真实面目。“品德优秀的人都是弱者: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去行恶,所以就成了好人。”[7]115所谓的“品德优秀的人”和“好人”,就是那些因受道德牵制与围困而听话胆小之人,他们缺乏斗志,不敢反抗,不善创新;只会服从,只信上帝,最终沦为尼采所言之言听计从、任人摆布的弱者。如此这般,男性身体自然而然也就无法在传统道德伦理的限制下自由而洒脱地展示自我独特的坚硬、强大与雄伟,尼采因而将道德称为损害身体、迫害生命的另一类看似隐形却直击要害的刽子手。

双通道对消散射波干扰的性能依赖于对干扰信号补偿相位Δφj(n)的准确估计.在对消过程中,如果能够依靠前期侦察技术获取干扰机的准确位置,就可以计算出准确的补偿相位.但在实际中对散射波干扰机定位的难度较大,可利用自动相位搜索算法来解决补偿相位的估计问题.下面分别对采用自动相位搜索算法时和采用准确相位补偿时的方位向间歇采样散射波干扰效果进行分析.

业已获得解放的身体在西方现代性(Modernity)和后现代性(Post-modernity)进程中,理应变得更加强健、冲动与张扬,更加充满激情、欲望与活力。但是,在传统宗教道德、工业文明、现代科技、消费主义和女权主义等因素的重重包围与全面冲击之下,在短暂地享受自我独立与个体自由之后,身体再次遭遇各种各样的新问题、新麻烦与新困境,又一次陷入丧失力量、健康、自由与美的尴尬境遇。可是,身体并不是什么毫无灵性的机器,它能够表达、倾听和思考。“由于长期受压抑,身体的这些能力退化了,我们必须重新开发它。开发用身体倾听的能力,开发用身体思想的能力。身体本来具备这些能力,长期以来被人们催眠和遮蔽了。”[15]16身体再度感受到另一种疲劳、窒息与压力,在获得暂时的幸福与快乐之后重新进入另一个被压抑被禁锢的时代。这样的时代在奴役自然和奴化身体的同时,也在遗忘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意义,它直接导致生命本能的贫瘠与阉割。在一个充满无限诱惑、标榜现代性和无视过度放纵的时代里,人类不得不选择直面自己的身体,反思身体的生存状态、存在状态、外在形象、内在力量和生命态度。历史上,身体大都被烙上女性的深刻印记,被视为妇人的外在标志,不论是柏拉图还是基督耶稣都为身体贴上懦弱化、阴性化的标签。尼采第一次站在男性的立场起而抗争,“到女人那儿去,要拿上鞭子—向女性主义宣战。同时,他展示了尼采的男性视角—战斗的男性、力量充盈的男性”[15]8。从这个意义上讲,尼采的身体美学是男性化的,具体表现为对男性身体的无限渴望、极度尊崇与不懈追求。对于被尼采寄予厚望的男人们而言,在深陷庞杂身体囹圄之时,应该责无旁贷地扛起极富男性色彩的尼采身体美学之大旗,在为男性开拓更为广阔更为雄伟天地的身体化道路上像真正的男人一样奋起冲锋、英勇前行。

四、 结 语

面对男性身体困境与危机,人类应该更进一步更深一层地反思建构世界的核心原则与根本途径中男性身体的哲学参与和美学探索。尼采一再表达“向软弱、女性、女子气意义上的‘高贵’开战”[2]917的决心,表明他对强大男性、男子气意义上高贵的渴望,他认为理想的男人就应当拥有十足的、彻头彻尾的男子汉气概。基于这一点,为了彰显男性本色,自身男性意识受到极度压抑甚至有点儿女性化的尼采倾其一生都在追求一种霸气十足、充满典型男性特质的男性身体美学。“人类的任何‘女性化’,还有男人的女性化也是阻碍读我著作的一道关口”[16]66。尼采坚信,他在为男人思考,为男性身体写作,男性化是其哲学与美学思想的整体基调和发展路径。

文献[11]研究表明显色温度、显色时间对总磷的测定具有较大的影响,所以在实验过程中要严格按GB11893要求注意控制显色温度和显色时间,并尽快测定,以提高监测数据的准确性。

正是对人类阴质化和异化的思考,使得尼采决意从男性的视角看待生命、感受身体。如果说传统西方美学更多地代表着一种女性化身体的话,那么尼采美学则更多地代表着一种男性化的身体,因为前者提倡一种阴柔虚弱的女性视角,而后者开创一种强劲阳刚的男性视阈。故而,尼采对身体的透视是从男性视角出发的,而且他的身体观念处处充满男性的血气、自信、激情、强健与力量。那么,在一个男性日益被女性包围、攻击与同化的社会,在一个男性身体逐渐被抑制、阉割与异化的时代,尼采充满雄性色彩与阳刚气质的身体思想为人类彰显男性力量、张扬男性气概、重塑男性身份和重铸男性形象,进而全面肯定和提升男性身体,提供了借鉴与参考,指明了方向与道路。

在四川工商学院,德育放在学校的首位。学校采取寝室走访、学生谈话和课堂教学等多方位形式进行德育,培养具有良好德行的当代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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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 B516.4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1750( 2019) 04-0074-10

收稿日期: 2019-05-26

基金项目: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后期资助项目(2018HQ037);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2018年“青年英才工程支持计划”基金

作者简介: 王华伟,男,河南遂平人,博士,研究方向为西方文论、比较文学。

DOI :10.19327/j.cnki.zuaxb.1009-1750.2019.04.009

责任编校:孙咏梅,裴媛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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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男性身体美学的现时代阐释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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