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竹林中七位圣人的笨拙研究_竹林七贤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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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七贤在魏晋时期是著名的风云人物,是一个名士群体的总称。这个群体中虽有很多越轨行为,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人们也是见怪不怪,每以风雅视之,很少有人评议。如“谢遏(谢玄)诸人共道竹林优劣,谢公(谢安)云:‘先辈初不臧贬七贤。’”①这段引文是说,谢玄等人在评论竹林七贤优劣时,谢安劝阻他们说:老前辈当初都不评论七贤。为什么不能评论七贤呢?是怕触犯社会习俗而遭到忌恨,说明在魏晋社会浑沌时期,人们的一种特殊心理状态。尽管如此,时人和后人对竹林七贤还是有所评议的,现选其典型者介绍如下。

      孙盛在《魏氏春秋》的评议:

      山涛通简有德,秀、咸、戎、伶朗达有俊才。于时之谈,以阮为首,王戎次之,山、向之徒,皆其伦也②。

      孙盛对竹林七贤的评论,虽然都是肯定的,但也有等次之分。他认为山涛有德;向秀、阮咸、王戎、刘伶有俊才;阮籍为清谈之首;向秀、山涛皆属同类人才。细读孙盛之原文,就会发现有一个大漏洞,说是评论七贤,却只提六人,独无嵇康,而山涛、向秀各提两次,这是不可思议的。关于向秀重出,尚难找出其原因,而对山涛之两见还可以窥探出其足丝马迹。敝意以为“山涛之通简有德”,实为“嵇康之通简有德”。其理由有二:一,凡论七贤者,皆以嵇康、阮籍为首,无人把山涛放在第一位;二,山涛一身仕两朝,在以曹魏为正统的《魏氏春秋》中,也难称他“通简有德”,而在《晋书·嵇康传》中说嵇康“宽简有大量”,与“通简有德”的意义相同。

      袁宏在《七贤序》中对七贤的评论:

      阮公瑰杰之量,不移于俗,然获免者,岂不以虚中荦节,动无近对乎?中散遣外之情,最为高绝,不免世祸,将举体秀异,直至自高,故伤之者也。山公中怀体默,易可因任,平施不挠,在众乐同,游刃一世,不亦可乎③?

      上引袁宏的《七贤序》并非全文,故只提到阮籍、嵇康和山涛,并把阮籍放在首位,说他怀有奇伟的度量,不随俗改变,所以能免于死难,是因他胸中守大节而无杂念,又没违犯大轨的缘故。嵇康排在第二位,因他有忠魏高绝之情,不免于祸。嵇康又以自身优异特出,以直自高,故遭伤害。山涛性格沉默,随遇而安,平均施与,不屈不挠,在众乐同,故处事游刃有余。总体来看,对阮籍、嵇康、山涛的评价都很高,估计《七贤序》中,对已失传的另外四贤的评价也不会低。

      颜延之在《五君咏》中对七贤的评议:

      《阮步兵》:

       《嵇中散》:

       《刘参军》:

      阮公虽沦迹,识密鉴亦洞。

       中散不偶世,本自餐霞人。

       刘灵善闭关,怀情灭闻见。

      沉醉似埋照,寓辞类托讽。

       形解验默仙,吐论知凝神。

       鼓钟不足欢,荣色岂能眩。

      长啸若怀人,越礼自惊众。

       立俗迕流议,寻山洽隐沦。

       韬精日沈饮,谁知非荒宴。

      物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颂酒虽短章,深衷自此见。

      《阮始平》:

       《向常侍》:

      仲容青云器,实禀生民秀。

       向秀甘淡薄,深心托豪素。

      达音何用深,识微在金奏。

       探道好渊玄,观书鄙章句。

      郭弈已心醉,山公非虚觏。

       交吕既鸿轩,攀嵇亦凤举。

      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

       流连河里游,恻怆山阳赋。

      竹林本有七贤,颜延之为什么只作《五君咏》?这在《五君咏·自序》已有说明,因“山涛,王戎以显贵被黜”。说明颜延之对山涛、王戎当高官而显贵嗤之以鼻,将其除名。颜延之对其他五君,在《自序》中则作了总结性的评议:“咏嵇康曰:‘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咏阮籍曰:‘物(指人)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咏阮咸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咏刘伶曰:‘韬精日沈饮,谁知非荒宴。’”④从《自序》看,对阮籍、嵇康评价较高,对阮咸、刘伶似有微词。不知为什么,在《自序》总结评议中又没评向秀,笔者认为“探道好渊玄,观书鄙章句”,可以作为对向秀的总评语。关于《五君咏》及《自序》中的个别词句比较难懂,《昭明文选》李善注有所解说,可以参考,本文就不再赘释了。

      沈约在《竹林七贤论》中的评论:

      嵇生是上智之人,值无妄之日。神才高杰,故为世道所莫容。风邈挺特,荫映于天下,言理吐论,一时所莫能参,属马氏执国,欲以智计倾皇祚,诛

胜己,靡或有遗。玄伯、太初之徒,并出嵇生之流,咸已就戮,嵇审于此时,非自免之运,若登朝进仕,映迈当时,则受祸之速,过于旋踵。自非霓裳羽带,无用自全,故始以饵术黄精,终于假途托化。阮公才器宏广,亦非衰世所容,但容貌风神,不及叔夜,求免世难,如为有途,若率其恒仪,同物俯仰,迈群独秀,亦不为二马所安,故毁行废礼,以秽其德,崎岖人世,仅然后全。仲容年齿不悬,风力粗可,慕李文风尚,景而行之。彼嵇、阮二生,志存保己,既托其迹,宜慢其形,慢形之具,非酒莫可,故引满终日,陶瓦尽年。酒之为用,非可独酌,宜须朋侣,然后成欢,刘伶酒性既深,子期又是饮客,山、王二公悦风而至,相与莫逆,把臂高林,徒得其游,故于野泽衔杯,举樽之致,寰中妙趣,固冥然不睹矣。自嵇、阮之外,山、向五人止是风流器度,不为世匠所骇,且人本含情,情性宜有所托,慰悦当年,萧散怀抱,非五人之与,其谁与哉⑤。

      综观沈约的《竹林七贤论》,他所尊崇的只有嵇康一人,赞颂嵇康为“上智之人”,“神才高杰”,“风邈挺特,荫映于天下”。对阮籍虽称他“才器宏广”,但又说他“容貌风神,不及叔夜”,排第二位。对山涛、向秀、阮咸、王戎、刘伶等五人,都是借饮酒而避祸,故“止是风流器度,不为世匠所骇”。沈约评七贤仅限于在竹林之游之时,嵇康被杀后,其他六人各奔前程,其中有几个“贤人”就更无所称道了。

      司马光评竹林七贤:

      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与陈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邪王戎、沛国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

      (阮籍居母丧)饮酒无异平日,司隶校尉何曾恶之,面质籍于司马昭坐,曰:“卿,纵情、背礼、败俗之人,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

      阮咸素幸姑婢,姑将婢去,咸方对客,遽借客马追之,累骑而还。

      刘伶嗜酒,常乘鹿车(小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随之,曰:“死便埋我。”当时士大夫皆以为贤,争慕效之,谓之放达⑥。

      关于司马光对竹林七贤的评价,可分两部分来理解。第一部分从“谯郡嵇康”至“遗落世事”,是对七贤总的评价。文中除对嵇康说他“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有肯定意思之外,对阮籍等六人,则说他们“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似有批评之含意。第二部分从“(阮籍居母丧)”开始,至“谓之放达”止,是对七贤中阮籍、阮咸、刘伶的个人评价。对阮籍,司马光借用何曾之口,说他是“纵情、背礼、败俗之人”。对阮咸只记其追婢之事,可见是无善可陈。对刘伶则记他饮酒出游,“死便埋我”,当时士大夫争相效慕,“谓之放达”。在司马光看来,恐怕也认为其既无聊,又影响很坏。这说明司马光对竹林七贤除嵇康外,评价都不高。

      在这里必须说明的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并没有对竹林七贤作专门评价,只是在叙事过程中体现出他对竹林七贤的意见。

      余嘉锡在《世说新语笺疏》中对竹林七贤的评议:

      竹林诸人,在当时齐名并品,自无高下。若知人论世,考厥生平,则其优劣,亦有可言。叔夜人中卧龙,如孤松之独立,乃心魏室,菲薄权奸,卒以伉直不容,死非其罪。际正始风流之会,有东京节义之遗。虽保身之术疏,而高世之行著。七子之中,其最优乎!嗣宗阳狂玩世,志求苟免,知括囊之无咎,故纵酒以自全。然不免草劝进之文词,为马昭之狎客,智虽足多,行固无取。宜其慕浮诞者,奉为宗主;而重名教者,谓之罪人矣。巨源之典选举,有当官之誉。而其在霸府,实入幕之宾。虽号名臣,却为叛党。平生善与时俯仰,以取富贵。迹其终始,功名之士耳。仲容借驴追婢,偕猪共饮,贻讥清议,直一狂生。徒以从其叔父游,为之附庸而已。子期以注《庄》显,伯伦以《酒德》著,流风遗韵,蔑尔无闻,不足多讥,聊可备数。濬冲居官则阘茸(卑劣),持身则贪悋。王夷甫辈承其衣钵,遂致神州陆沈。斯真窃位之盗臣,抑亦王纲之巨蠢。名士若兹,风斯下矣⑦。

      余嘉锡对竹林七贤的评论,较上引各家的评论,既全面又深刻、具体,可谓爱憎分明。他对嵇康最为推崇,称其为“人中卧龙”,七子之中,最为优秀。对于阮籍则贬词较多,说他“阳狂玩世,志求苟免”,“智虽足多,行固无取”,“宜其慕浮诞者,奉为宗主;而重名教者,谓之罪人”,几乎一无是处。对山涛,虽然称颂他“典选举,有当官之誉”,又说他“虽号名臣,却为叛党”。这是站在曹魏政权立场对山涛的评价,是否公允有待思考。对阮咸,说他“借驴追婢,偕猪共饮,贻讥清议,直一狂生。徒以从其叔父游,为之附庸而已”。全是贬词。对向秀,说他“以注《庄》显”,肯定他注释《庄子》,宣传玄学的功绩。对刘伶,只说他“以《酒德》著”,即以《酒德赋》而著称。又说向、刘二人,“流风遗韵,蔑尔无闻”,但“不足多讥,聊可备数”而已,是用谅解的态度,评价二人。对王戎,则严词贬斥,说他“居官则阘茸(卑劣),持身则贪悋”,说王衍就是继承他的衣钵,“使神州陆沈”,西晋灭亡。说王戎是“窃位之盗臣”,“王纲之巨蠹”,名士若像他这样,社会的风气就坏了。笔者对余嘉锡关于七贤的评论,基本是同意的,只是对山涛的评价略有异义,故想以史实为根据,对七贤略述拙见于下。

      应该说明的是,笔者评价七贤,并不以魏、晋政权为依归。对拥魏者,可以肯定其气节;对于附晋者,可以肯定其政绩。不论其属于哪一派,凡饮酒乱政,败坏风俗者,一律予以谴责,这就是笔者以史为证评论七贤的依据。

      1.评嵇康

      嵇康,字叔夜,谯国铚(今安徽宿州市)人,出身于官宦世家。嵇康少年早孤。史书称他“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风姿,天质自然”⑧,可谓是一位风姿翩翩的美少年。且“恬静寡欲,含垢匿瑕,宽简有大量,学不师授,博览无不该通,长好《老》、《庄》”,“弹琴咏诗,自足于怀,以为神仙禀之自然,非积学所得”,可谓是自学成材,兴趣广泛的才子。年长后曾与魏宗室通婚。其妻曹氏是曹操之子沛穆王曹林的孙女长乐亭主,因此得任郎中,后拜中散大夫。司马氏掌权后,嵇康弃官闲居,与阮籍等作竹林之游,或在家锻铁,或入山采药。山涛在辞去选官(吏部尚书)时,推荐嵇康代替自己,嵇康不肯接受,并写信给山涛表示拒绝。信中有“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之句,暗指他反对司马氏所提倡的礼教,恐为司马氏所不容。这说明嵇康忠于曹魏,不肯就任选官,这引起司马昭的忌恨。司马昭就派其亲信司隶校尉锺会去考察嵇康的动向。当时嵇康正在家中的大树下与向秀锻铁,对锺会的来访毫不理睬,使锺会很无趣。嵇康问锺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锺会答:“有所闻而来,有所见而去。”⑨这一问一答,均不甚友好,故锺会愤愤不平。嵇康曾在汲郡共北山中采药,遇到隐士孙登,嵇康乃从游三年,想与孙登交谈,孙登沉默不语。嵇康将要走时,对孙登说:“先生竟无言乎!”孙登说:“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⑩谁知孙言竟一语成谶,嵇康无罪被杀。

      嵇康有一位好友名吕安,他的哥哥吕巽人品极坏,见吕安妻徐氏甚美,就用酒灌醉后奸淫之。吕巽怕吕安揭发而丑事泄露,故告吕安不孝,遂收安下狱。吕安让嵇康证明真相,“康义不负心,保明其事”(11),因而被牵连。锺会看到这是迫害嵇康的好机会,遂上书给司马昭,说:“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12)司马昭听信锺会的谗言,判处嵇康死刑。嵇康临刑前神情自若,并向哥哥索琴弹奏《广陵散曲》(一曰《太平引》)。弹罢,叹息说:“传者于是绝矣。”当时人都为之哀痛。“太学生三千人,请以为师”,以保嵇康,皆不准。

      嵇康一生著述颇多,有《琴赋》、《卜疑》、《与山巨源绝交书》、《养生论》、《答向子期难养生论》、《声无哀乐论》、《释私论》、《管蔡论》、《太师箴》、《圣贤高士论》等数十种,并有《嵇康集》传世。嵇康是一位有才华,有气节,有正义感的名士,只因忠于曹魏,不肯投靠司马氏,而遭恶棍的陷害。嵇康是竹林七贤中唯一被司马氏杀害的名士,就连他的宿敌锺会也称他为“卧龙”,可见其品格之高。据说司马昭在嵇康死后,也有怜才后悔之意。

      2.评阮籍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其父阮瑀,官至魏丞椽,知名于世。史称阮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喜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13)。以上这段引文,说明阮籍是一位相貌堂堂,爱好广泛,读书入迷,尤好《老》、《庄》,深藏不露,志向宏远又任性的青年,太尉蒋济慕其才高而欲征辟,则谦退不肯就职。曹爽当政,召为参军,也以病辞退,说明阮籍并非拥曹派。司马懿、司马师当政,出任从事中郎。高贵乡公曹髦即帝位,封为关内侯,徙散骑常侍,说明曹魏政权也想拉拢他。司马昭曾为司马炎向阮籍女儿求婚,阮籍饮酒醉六十余日,而得以摆脱。史称阮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若果真如此,对阮籍的超脱态度,也未可厚非。实际他并非“不与世事”。司马昭为得到名士的支持,对阮籍非常宽容。一次阮籍游东平(今属山东),“乐其风土”,就主动向司马昭提出要求出任东平国相。司马昭很高兴,予以批准,阮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鄣,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这是一种极不负责的政治行为,即便是朋友相交,也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是主动要求出任东平相,只干十天,扒了郡府的围墙就走了,如此任性,将置东平人民于何地?但司马昭并没怪罪他,反而仍任他为大将军从事中郎。不久,阮籍又听说步兵校尉府有好酒三百斛,就向司马昭提出要任步兵校尉,司马昭又批准了。阮籍到任后,“遗落世事”,与刘伶等狂饮不止。如此当官不管事,实是败坏政治,令人难以容忍,而司马昭对他仍不责问,可见他并没有受司马昭迫害,而是得到了极度宽容。当然这是因为他对司马昭还有用处。景元元年(261年),司马昭进位相国,封晋公,加九锡。司马昭固让九锡,群臣劝进,让阮籍写《劝进表》。阮籍在醉中写表,一挥而就,“无改窜,辞甚清壮,为时所重”。但因写此表,阮籍被称为是司马昭的“狎客”。其实曹魏政权已腐朽没落,司马氏正处于进取兴盛之时,阮籍写《劝进表》并非他一生中的大过。

      阮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这是他处世慎重的另一方面,但他行为放荡,不为礼教所容。《世说新语·任诞》注引王隐《晋书》曰:“魏末阮籍嗜酒荒放,露头散发,裸袒箕踞,其后贵游子弟阮瞻、王澄、谢鲲、胡毋辅之之徒,皆祖述于籍,谓得大道之本,故去巾帻,脱衣服,露丑恶,同禽兽,甚者名之为通,次者名之为达也。”(14)晋人胡广对王澄、胡毋辅之等皆以放任为达,或至于裸体露丑态,也持批评态度,说:“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15)对胡毋辅之的放浪行为,阮籍起了个很坏的带头作用。

      《晋书》说阮籍“性至孝”。其实这种“至孝”,也是不足为法的。史书说他母亲病逝时,他正在与朋友下棋,友人要他停棋奔丧,他却坚持要下完一局。把下棋放在母丧之上,这能算至孝吗?下完棋后,“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16)。阮籍的饮酒、痛哭与吐血的关系,谁能说清楚?再者,友人来吊唁,与他性情不合的人,以白眼相视;与他性情相投的,以青眼相对,这合乎人情吗?因此说他是“痴人”、“怪人”,不足为过。

      纵观阮籍的一生,可赞颂之处,是他才华出众,著作丰富,多才多艺。他著有《大人先生传》、《咏怀诗》等,又有《阮籍集》传世。至于生活放荡,不遵礼法,当官不管事,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容忍。如说他饮酒是为避祸,实际他并没有受过迫害。他享乐一生,得以善终,是竹林七贤中最得意之人。

      3.评山涛

      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今河南武陟)人。其父山曜,官至宛句县令,早逝。山涛少年孤贫,但有气量,为时人所重视。性好老、庄之学。前半生隐居不仕,参与阮籍、嵇康等竹林之游,年四十才出任郡主簿、河内从事等职。大将军司马师的外祖母宣穆张皇后是山涛的姑奶奶。山涛去找司马师,司马师开玩笑地说:“吕望欲仕邪?”(17)遂举为秀才,任郎中,拜赵国相,再转尚书吏部郎,主管人事,再迁大将军中郎,成为司马师的亲信。锺会、邓艾伐蜀,山涛被任为监军。平蜀后锺会、邓艾作乱,大将军司马昭率军西征,而曹魏的诸王公均在邺(今河北临漳),司马昭很不放心,就对山涛说:“西偏吾自了之,后事深以委卿。”遂以本官行军司马事,给亲兵五百人镇守邺城,这是对山涛极大的信任。此后山涛官运亨通,先封新沓子,后转相国司马昭的左长史,统管别营。司马昭因山涛德高望重,就让太子司马炎去拜访山涛。山涛又成为司马炎的亲信。司马昭是继其兄之位而为晋王的,故想立其兄之子司马攸为太子,就向裴秀、山涛征求意见。裴秀“以为不可”。山涛又进一步说:“废长立少,违礼不祥,国之安危,恒必由之。”于是司马炎的太子地位才得以确立。司马炎即帝位后,即让山涛以代理大鸿胪的身份护送魏废帝曹奂到邺城。泰始初年,山涛加奉车都尉,进封新沓伯。后为保护裴秀而得罪执政羊祜,出为冀州刺史。在冀州他“甄拔隐屈,搜访贤才,旌命三十余人,皆显名当时,人怀慕尚,风俗颇革”。后转北中郎将,“督邺城守事”。因功调回中央,先任侍中,后迁尚书,以母老归养为由,多次上书辞职,武帝不准。后以议郎名义回家尽孝,并给以厚赏,以示关怀。母丧后,山涛以耳顺之年,亲自“负土成坟,手植松柏”以尽孝,受到武帝表扬。母丧后任吏部尚书,转太子少傅,再升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如故。山涛以年老多病请辞,表数十上,武帝不允,不得已乃起视事,再居选职十余年,为国家选取很多人才。咸宁二年(276年),皇后父扬骏任车骑大将军,总揽朝政。山涛讽谏武帝抑杨骏,武帝不听,山涛遂不再上朝理政,并请求辞职,武帝仍不允,而更命山涛为司徒。山涛虽坚决不受,武帝仍在他卧病时授以章绶。太康四年(283年),山涛病死于司徒任上,享年79岁。

      山涛在七贤中,是唯一因亲戚关系而投靠司马氏,得到晋政权信任的人,并成为晋室最忠诚的重臣。但有人认为山涛曾在魏做过官而称他为“叛臣”,笔者认为对新旧政权交替时的人来说,不应这样简单地下结论。这要看新旧政权的情况及个人在新旧王朝中的作用而定。山涛在曹魏政权中只任过郡以下的小官,曹魏衰败,山涛弃暗投明无可非议。要知道司马氏当时正在奋起,它统一三国、晋初的“泰康繁荣”都是历史进步的表现。山涛在晋的言行及其政绩,都是有利于时势的,如平吴后司马炎要裁军,以示天下太平,大郡只留武吏百人,小郡则留五十人。山涛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不宜去州郡武备”,但武帝不听。后来八王之乱,五胡入侵,因郡国多无武备,招致西晋灭亡。再如山涛长期掌管选举,秉公办事,从不失职。《世说新语·政事》说:“山司徒前后(领)选,殆周遍百官,举无失才。凡所题目,皆如其言。唯用陆亮,是诏所用,与公意异,争之不从,亮亦寻为贿败。”此事说明山涛选官时的认真负责的态度。选举陆亮时,本是晋武帝的旨意,山涛不同意,但争之不从,山涛“乃辞疾还家”,结果陆亮还是因受贿而失败。在竹林七贤中,像山涛这样恪尽职守者实属罕见。阮籍等人“屯蹇于世”,与山涛“独保浩然之度”(18),两相比较不可同日而语,笔者认为在竹林七贤中,山涛应是一位受到肯定的人物。山涛虽任高官,但仍“贞慎俭约,虽爵同千乘,而无嫔媵,禄赐俸秩,散之亲故”(19)。像山涛这样廉洁奉公的高官,在魏晋奢侈之风盛行之际,实属凤毛麟角。山涛的著作虽不多,也有《文集》五卷传世。

      4.论向秀

      向秀,字子期,河内怀(今河南武陟)人,史称他“清悟有远识,少为山涛所知,雅好老、庄之学。庄周著内外数十篇,历世方士虽有观者,莫适论其旨统也。秀乃为之隐解,发明奇趣,振起玄风,读之者超然心悟,莫不自足一时也”(20)。向秀对《庄子》的研究特别深透,能够揭示《庄子》的宗旨,阐发《庄子》的真义,使读者得到满足。后来郭象又在向秀研究的基础上,“述而广之,遂使儒、墨之迹见鄙,道家之言遂盛矣”。据说向秀注《庄子》时,曾告诉其好友嵇康、吕安。嵇、吕二人都说,此书注者很多,不须再注,再注“徒弃人作乐事耳”。及注成拿给二人看,嵇康说:“尔故复胜不?”吕安乃惊曰:“庄周不死矣!”(21)嵇康对向注是否胜过前人表示疑问,但吕安惊叹向注得到《庄子》的真义,故说“庄周不死矣”。

      向秀才华横溢,并有深识远见,但却不愿入仕做官,与嵇康、阮籍等结为盟友,游于竹林,过闲散生活,有时在洛阳帮嵇康锻铁,有时在山阳(今河南焦作)与吕安灌园,逍遥自在,以酣饮为乐。但自嵇康拒绝做官被司马昭杀害后,因迫于政治压力,以应举为名赴洛阳去见司马昭。司马昭问向秀:“闻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向秀回答:“以为巢(父)、许(由)狷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22)向秀把巢父、许由说成是偏激固执之人,把司马昭比作唐尧,让司马昭很高兴,就任命向秀为散骑侍郎,后转黄门侍郎,又升任散骑常侍。向秀虽当了司马昭的官,但“在朝不任职,容迹而已”,也就是当官不管事。实际上司马昭也不可能把实权交给向秀,两者各得其所,相安无事而已。

      向秀一生最大的贡献是在著述方面。他二十多岁时,就写了《儒道论》,以后又为《庄子》作注。他和郭象的《庄子注》,至今尤为庄子研究者所重视。他还注过《易经》,名为《易经向氏义》,惜已失传。向秀的文章只传下来两篇:一是《思旧赋》,是为怀念嵇康、吕安而作,因涉及西晋政权,故内容非常隐晦含蓄,但怀旧之情溢于言表;另一篇是《难嵇叔夜养生论》,与老友嵇康进行学术辩论,直言无隐,显示向秀正直风格。向秀有《集》二十五卷,已佚。

      向秀是竹林七贤中经历最为单纯的一位学者。他与曹魏政权没有任何瓜葛,没有在魏政权中做过官。他不愿意在司马氏的统治下做官,是对司马氏杀戮异己的蔑视,但他对司马氏也并无深仇大恨,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投奔司马昭,也容易被接受。他虽做了司马氏的官,因无权并不管事,故无政绩可言,也无污点可陈。他的最大贡献是推动玄学的兴盛,打破儒学的独尊地位,对学术思想解放起了推动作用。可以肯定,向秀在竹林七贤中是对中华文化有贡献的名士。

      5.评阮咸

      阮咸,字仲容,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其父阮熙,官至武都太守,也算是官宦世家。阮咸因与叔父阮籍为竹林之游,故列为七贤之一。他“妙解音律,善弹琵琶”(23),颇有音乐天赋。在曹魏末年,官至散骑侍郎。入晋山涛曾推荐阮咸“典选”(吏部郎),司马炎说他“耽酒浮虚,遂不用”。仍为散骑侍郎,掌侍从规谏。《晋书·阮咸传》记载三件琐事,以为谈资。一件事是说他与阮籍家住于道南,其他阮氏居于道北。每年七月七日道南阮氏富家皆“盛晒衣服,皆锦绮粲目”,阮咸则“以竿挂大布犊鼻(粗布围裙)于庭”,人们奇怪地问他这是为什么,他答:“未能免俗,聊复尔耳。”这本是无聊小事,不值得一提,也能记入史书,说明他实在无事可记了。第二件事是他爱上了他姑母的婢女。阮咸的母亲病故,他姑母带婢女来吊丧,本来事前已说好,吊丧之后把婢女给他留下,但临走时他姑母变了卦,又把婢女带走了。阮咸不顾母丧,借了客人的马(一说是驴)去追婢,追上后“与婢女累骑而还”,遭到时人的非议。第三件事是说他与亲朋大盆喝酒,有一群猪也来喝。阮咸便“直接去其上,便共饮之”,以显示他有纵情放达的情愫。另外《世说新语·术解》还有一件事,是说阮咸“善解音律”,被称为神解。他的顶头上司中书监荀勖“善解音声,时论谓之暗解”。荀勖每次在公会演奏时,阮咸都认为荀勖的演奏“音律不调”,没说过一句赞扬的话,引起荀勖的忌恨,借故就把阮咸调出中央,出任始平太守,并死于任上。在这一件事上,阮咸是冤枉的。后来始平(今陕西兴平)农民在耕地时,发现一把周朝的玉尺,时称“天下正尺”。荀勖遂用周的玉尺,校对他“所治的钟鼓、金石、丝竹”等乐器,发现“皆觉短一黍,于是伏阮神识”(24)。但此时阮咸已死,如果他地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

      阮咸一生能为人所称道的,只有“善解音律”一项特长。余嘉锡说:“仲容借驴追婢,偕猪共饮,贻讥清议,直一狂生,徒以从其叔父游,为之附庸而已。”(25)阮咸留下的著作只有一篇《律义》残文,收在《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的《全晋文》中。竹林七贤多以诗文出名,阮咸在这方面也属末流。

      6.论刘伶

      刘伶(灵),字伯伦,沛国(今江苏沛县)人。史称他“身长六尺,容貌甚陋,放情肆志,常以细宇宙,齐万物为心。澹默少言,不妄交游。与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携手入林,初不以家产有无介意。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其遗形骸如此”(26)。从这段引文看,刘伶过的是典型的隐士生活。刘伶的一生经历非常简单,他只在曹魏末年任过建威参军。晋泰始初年参加过贤良对策。刘伶“盛言无为之化,时人皆以高第得调(任官),伶独无以用罢(官)”,从此刘伶在家闲居,以饮酒为乐。刘伶嗜酒,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有一次刘伶“喝甚,求酒于其妻。妻捐酒毁器,涕泣谏曰:‘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伶曰:‘善!吾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耳。便可具酒肉。’妻从之。伶跪祝曰:‘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儿之言,慎不可听。’仍饮酒御肉,隗然复醉”。以上引文虽属文言,但生动、简练、易懂。刘伶以幽默的语言和动作,骗得了他夫人的酒肉,又对他无可奈何。还有一次刘伶喝醉后,和一人发生了冲突。那人捋着袖子伸出拳头向他打来。刘伶笑着说:“我瘦成鸡肋,不足安君老拳。”那人也以一笑而罢。刘伶的生活无拘无束,也有放浪违礼之处。《世说新语·任诞》说:“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27)这种诡辩很难令人信服。

      刘伶一生著作甚少,只有《酒德颂》及《北芒客舍诗》传世。赋文豪放,写其“无思无虑,其乐陶陶”的醉酒生活。他酒后“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28)。刘伶把一切都置之度外,脱离政治,远离社会,以酒为乐,以避免司马氏的迫害,最后得以善终。但作为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能让后人向他学习什么呢?这倒是值得深思的问题。关于文人墨客嗜酒,倒是中国酒文化的一大特色。可以说历代文化名人没有不好酒的,但他们都知关心国事民瘼,或留下千古名著。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酒后的名作。李白“斗酒诗百篇”,也知关心国家大事。杜甫好酒,却能写出关心人民疾苦的“三吏”、“三别”。苏东坡被谪后仍写“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诗句。反观刘伶嗜酒只是免于受迫害,即使司马氏政权万恶不赦,刘伶这种嗜酒态度,对于时事又有何益?

      7.评王戎

      王戎,字濬中,琅玡临沂(今山东临沂)人。其祖父王雄在曹魏任幽州刺史,其父王浑任凉州刺史,封贞陵亭侯。王戎“幼而颖悟,神彩秀彻”(29),得名流裴楷的赏识。王戎六七岁时在宣武场观戏,“猛兽在槛中虓吼震地,众皆奔走,戎独立不动,神色自若”,说明王戎还是个勇敢的儿童。及年长与阮籍相识,阮籍很赞赏王戎的才华。王戎比阮籍小二十岁,二人遂成为忘年交,并共游竹林,王戎也成为七贤之一。王戎父王浑卒于凉州刺史任上,故吏赠赙钱数百万,“戎辞而不受,由是显名”。但随年龄的增长,王戎的品质逐渐由好变坏,最先发现王戎质变的人是阮籍。有一次在竹林之游时,王戎迟到。阮籍说:“俗物已复来,败人意。”阮籍称王戎为“俗物”,说明他已俗不堪言。

      王戎的质变,是他袭爵当官以后的事。其父王恽死后,王戎袭爵贞陵亭侯,后被辟为相国掾,历经吏部黄门郎、散骑常侍、河东太守、荆州刺史,可谓步步高升。他在荆州刺史任内,就因腐化遣吏修园宅过制而免官,“诏以赎论”。即诏书命他以钱赎官,遂任豫州刺史、加建威将军,因平吴功,进封安丰县侯,后入朝为侍中,因受贿而被纠察,但因受贿的钱并未拿到手而免于处分,但犹受到舆论的谴责。即“为清慎者所鄙,由是损名”。然而这并未影响王戎的仕途,反而逐渐高升,先任光禄勋,后任吏部尚书,再迁尚书仆射,仍领吏部,主管人事。因他任官调换频繁,形成极坏的风气,遭到司隶傅咸的弹劾,说当时“送故迎新,相望道路,巧诈由生,伤农害政,戎不仰依尧舜典谟,而驱动浮华,亏败风俗,非徒无益,乃有大损,宜免戎官,以敦风俗”。因王戎与皇亲贾充、郭彰有密切关系,“竟得不坐”。不久又升任司徒、尚书令,成为政治上的“不倒翁”。但王戎的声誉却每况愈下,成为令人发指的利禄之徒。《世说新语·俭啬》记有王戎贪财吝啬的几件事,令人齿冷。其一说“王戎俭吝,其从子婚,与一单衣,后更责之”;其二说“司徒王戎,既贵且富,区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属,洛下无比,契疏鞅掌,每与夫人烛下散筹算计”;其三说“王戎女适裴

,贷钱数万,女归,戎色不说(悦),女遽还钱,乃释然”(30)。《晋书·王戎传》也有类似记载,因文字较长,故未摘录。像王戎对亲侄、女儿都如此吝啬,怎能与“贤人”挂上钩?

      以上对竹林七贤中的每一个人,都根据他们在历史上的表现,逐个进行了评论,其结论各不相同。但在这里必须说明一点,所谓“竹林七贤”一词,并非是哪一个人随便下的定语,而是当时社会的共评。那是指在魏晋政权交替之际,政治动乱,是非难辨,嵇康、阮籍等七人,远离政治,隐逸于竹林之中,饮酒赋诗,谈论《老》、《庄》、《易》等学说,自在逍遥,人们对他们的活动,既羡慕也敬仰,称他们为“七贤”,也是正常的。但在司马氏掌权之后,极需社会舆论的支持,凡是支持者,司马氏就拉拢、提拔,凡是反对者就打击、杀戮。这就促使七贤的内部分化。嵇康在七贤中是忠实于曹魏的,在与山涛的《绝交书》(31)中表示拒不接选职,引起司马昭的忌恨,遂找个机会杀了嵇康。杀嵇康绝对是冤假错案,我们对嵇康应予同情。对嵇康的人品、气节、才华都应予以肯定,称他为贤人也是实至名归。

      司马昭杀嵇康,确实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向秀就是因为嵇康被杀而主动去洛阳投靠司马昭的。司马昭不仅接待了他,而且还给了个官做。向秀没有实权,司马昭对他也不苛求。向秀的贡献主要在学术方面,他与郭象的《庄子注》流传至今,仍有其学术价值,故对向秀也应作出历史性的肯定。

      山涛是真诚投靠司马氏的人,他给西晋政权提过很好的意见。他当官也尽职尽责,为西晋罗致一些有用之才,得到西晋政权的信任和重用,最后官至司徒,成为中央政府的要员。我们不能因为他投靠司马氏就称其为“叛臣”,而应该从正面肯定他是西晋的忠臣,是七贤中难得的政治家。

      阮籍是七贤中最有才华的人,在文学方面贡献最大,也是司马氏最想拉拢的名士。但阮籍的反礼教行为,败坏了一般人对礼教的认知,裸体露丑令人厌恶,而被称为礼教的罪人。他当官不理事,饮酒酣醉,一走了事,不仅是对司马氏政权的嘲弄,也是对人民意愿的藐视,除了司马昭可以容忍之外,任何政权都会对他惩之以法,在舆论上也应予以谴责。

      刘伶可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隐士,不当官,不图名利,整天以酒为务,陶醉人生,看似超脱,实为社会的赘疣,不论他有多大的才华,也不足为训。

      王戎是竹林七贤中最不贤的一个人。他年轻时虽然是一位有胆有识的人,不收其父故吏数万赙礼,但他在袭爵当官后却变成另外一个人,擅于钻营,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贪财好利。他名声日趋败坏而官级日益上升,成为“积实聚钱,不知纪极,每自执牙筹,昼夜算计,恒若不足”(32)的看财奴、吝啬鬼。像这样的利禄之徒,早已和竹林七贤的宗旨背道而驰。其弟王衍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葬送西晋的罪魁祸首,王戎也难辞其咎。

      本文所以名为《竹林七贤拙论》,是因笔者不敢自视高明,标新立异。笔者评论竹林七贤只是不以魏、晋政权为依归,故对七贤中的拥魏者,可以肯定其气节;对拥晋者,可以肯定他是忠臣。一切都以他们的个人政绩、业绩为根据,这就是笔者评论竹林七贤的拙见。据此拙见,笔者认为对竹林七贤不宜作整体评价,因为在竹林之游以后,七贤的表现各不相同,如作整体评价,难免出现“一锅煮”之嫌,良莠不分,黑白不辨,从而失去历史的真实性。以上拙见,如有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①《世说新语·品藻》,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537页。

      ②《世说新语·品藻》引刘孝标注,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537页。

      ③《太平御览》卷四四七《人事部》八八《品藻下》,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058页。文中“动无近对”,《全晋文》作“动无过则”。

      ④《五君咏》及《自序》均见《昭明文选》,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289~290页。

      ⑤《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版,第3117页。

      ⑥《资治通鉴》卷七八《魏纪》十元帝景元三年,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2463~2464页。

      ⑦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537~538页。

      ⑧缩印百衲本《晋书·嵇康传》,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第347页。以下引文凡不出注者,均同此。

      ⑨缩印百衲本《三国志·魏志·王粲传》注引《文士传》,商务印书馆1958年版,第290页。

      ⑩缩印百衲本《三国志·魏志·王粲传》注引《文士传》,第290页。又《世说新语·栖逸》载孙登语作“君才则高矣,保身之道不足”,与此语稍异。

      (11)卢弼《三国志集解·王粲传》注引《魏氏春秋》,中华书局影印1982年版,第520页。

      (12)卢弼《三国志集解·王粲传》注引锺会《庭论》,第520页。

      (13)缩印百衲本《晋书·阮籍传》,第345页。以下引文不出注者,均同此。

      (14)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742~743页。

      (15)缩印百衲本《晋书·胡广传》,第314页。

      (16)缩印百衲本《晋书·阮籍传》,第345页。

      (17)缩印百衲本《晋书·山涛传》,第308页。以下引文未出注者,均同此书。

      (18)《世说新语·贤媛》注引《晋阳秋》,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680页。

      (19)缩印百衲本《晋书·山涛传》,第309页。

      (20)缩印百衲本《晋书·向秀传》,第349页。以下引文未出注者,均同此书。

      (21)《世说新语·文学》注引《向秀别传》。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206页。

      (22)缩印百衲本《晋书·向秀传》,第349页。《世说新语·文学》引这段文字“闻”下有“君”字。

      (23)缩印百衲本《晋书·阮咸传》,第346页。以下引文未注出处者,均同此书。

      (24)(25)(27)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703、537、731页。

      (26)缩印百衲本《晋书·刘伶传》,第349页。以下引文不注出处者,均同此书。

      (28)《昭明文选》,第660~661页。《晋书·刘伶传》也见此文。

      (29)缩印百衲本《晋书·王戎传》,第310页。以下引文不注出处者,均同此书。

      (30)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第873~874页。

      (31)嵇康给山涛的信,后人定名为《与山巨源绝书》造成极大的误解,其实这封信只是表示拒不担任选职,并非要与山涛断交。这从嵇康临刑前对其子嵇绍说:“巨源在,汝不孤矣。”可证。

      (32)缩印百衲本《晋书·王戎传》,第3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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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竹林中七位圣人的笨拙研究_竹林七贤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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