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原子论者的社会历史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历史观论文,论者论文,原子论文,古代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唯物史观的创立，是人类社会历史观的一次伟大变革。然而，这场变革却是以人类几千年的社会历史观发展为其前提的。古希腊罗马的原子论者，对于人类社会历史的探讨，因为不失为发端而尤为引人瞩目。本文拟对他们的社会历史观进行历史考察，挖掘出包含其中的唯物主义萌芽及其价值。
一、彻底否定原始宗教－－为社会历史观的创立扫清基地
古希腊罗马的原子论是由留基波和德谟克利特创立，后被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所继承和发展的唯物主义学说。他们继承了古希腊伊奥尼亚学派的唯物主义传统，提出万事万物都是由原子组成的。“这些原子在虚空任意移动着，而由于他们那种急剧的凌乱的运动，就彼此碰撞了，并且在彼此碰在一起时，因为有多种多样的形状，就彼此勾结起来了。这样，就形成了世界及其中的事物，或毋宁说形成了无数的世界。”①所以，原子论是古代朴素唯物论的最高成就和集大成者。古希腊哲学是从原始宗教脱胎而来，因此这一哲学难免不带有母胎留下的痕迹。唯物主义要向前发展，特别是要确定一种摆脱神意的新的社会历史观，就必须彻底摆脱原始宗教。正因如此，所有原子论者几乎都把否定原始宗教当做自己的首要任务。
灵魂不死的观念，是原始宗教产生及发展的根基。所以，要彻底否定原始宗教就必须否定它。从上述观点出发，原子论者们都致力于推翻“灵魂不死”和“灵魂轮回”观念。他们指出，灵魂和肉体完全是一种物质联系。灵魂作为最精细的原子组合，存在于组合物的虚空之中，一旦这种组合物解体，灵魂就随之消散。在否定了“灵魂不死”和“轮回”说之后，他们又进一步否定了神灵的存在，指出，神灵观念的产生是“因为众人关于神的肯定都不是从感觉得来的概念，而是虚妄的假定，根据这种假定，临到恶人头上的大祸和降到善人身上的大福都被归之于神灵；因为众人总是把人类的美德联系到他们关于神灵的观念上，而把一切与人类性质不同的，都认为与神性不合”②。同时，他们又进一步否定了神的作用：“不能认为天体的运动和旋转，日月蚀、升起、降落以及与这些相类的现象，是由于某种实体（指神）使然，……我们必须相信，在世界的产生过程中，由于这样一团一团的东西里原来包含着物质，因而这个固定秩序的规律也就由之产生了。”③所以，詹姆士·斯威鲁尔才十分肯定地指出：“德谟克利特保留了老伊奥尼亚学派和后巴门尼德对自然和自然过程的兴趣。他超过这些学派的地方在于他反对不论在自然之外或自然之内存在着任何形式的神性。”④总之，古代原子论者从唯物主义原则立场出发，比较彻底地否定了原始宗教，这不仅为唯物主义进一步发展，而且为人类确立自身的社会历史观扫清了道路，奠定了基础。
二、用人意代替神意—一进化论社会历史观的确立
事实上，确立起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的功绩应首推智者学派的创始人普罗泰戈拉。因为正是他在从自己提出的“人是万物尺度”这一命题出发，批判否定了传统宗教以后，才首次大胆地用进化论的观点，解释和说明人类社会的形成与发展。他遵循着从人自己活动出发去解释和说明社会历史的原则，在描述社会历史发展史时，把社会进步看成是人与环境斗争的结果。作为尺度的人，是积极、能动的，所以，社会的发展是一个不断进化、日趋合理的进步过程。德谟克利特、伊壁鸠鲁和卢克莱修这批原子论者，在彻底摆脱了原子宗教的思想束缚之后，同样用人的眼光和思想去观察和思索人类社会，继承和发展了智者学派这一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
和智者学派一样，原子论者一般也都否认宗教传说中人类童年曾有过黄金时代的说法，德谟克利特指出：“这一黄金时代不是在过去，而是在将来。”⑤由此可以看到，他们相信人类是不断沿着一条上升路线前进的，并对此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德谟克利特是这样描述人类社会的进化过程的：人们开始时过着原始群居的生活，没有统治者，没战争和掠夺。之后，由于人学会了用火，便过渡到农业，发明了手工业。随着生产的发展，于是出现了贫富不均，专横和强暴的现象，这些现象的出现迫使人们互相合作在团体里，保护大家的共同利益不受侵犯。国家就是它的公民利益的具体化。因此国家与法不是依靠某种彼岸意志干预而产生的，完全是人类社会自己发展进化的结果。伊壁鸠鲁进一步发展了这种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指出：“公正没有独立的存在，而是由相互约定而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又要有一个防范彼此伤害的互相约定，公正就成立了。”⑥这样，就明确地把国家和法的形成看成是人们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彼此订立的契约，而上升为一种理论。为此，马克思才充分肯定是他“第一次提出了契约论。”⑦并且，又是伊壁鸠鲁把智者学派感性存在的人和德谟克利特的“原子的自由的人”统一起来，更具体、更全面地论述了人的幸福、自由。他提倡人要积极地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在人群中象一尊神似的活着。”“我们人拥有决定事变的主要力量。”“我们的行动是自由的。”⑧而要获得幸福就要把感性和理性有机地结合起来。继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和伊壁鸠鲁之后，古罗马原子论者卢克莱修忠实地继承和发展了他们的思想。和先驱者一样，在首先否定了原始宗教后，他同样用进化的思想阐述了自己对人类社会历史的看法：“万物都必须从一状态过渡到另一状态，也没有任何一个东西保持原来的样子。”“自然改变一切，他使万物变化。”⑨
从上述原子论者们的社会历史观中，我们不难看到，这些对人类历史进化的描述，是在彻底批判否定了原始宗教之后，用自然的原因，诉诸人的意志的结果；所以，这一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无疑包含大量的唯物主义因素，猜测到了诸多的合理内容。
三、所包含的唯物史观的萌芽－－为人类社会历史观科学化趋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尽管如上所述，古希腊原子论者们在当时没有也不可能创立唯物史观，但他们的进化论社会历史观是革命、进步和积极的，猜测到了许多合理内容，包含进诸多唯物史观的萌芽。
古希腊罗马的原子论者们，从唯物主义原子论出发，在大胆彻底地否定了原始宗教之后，坚持用人意代替神意，试图通过自然主义式的探究和描述，把社会历史变成人类自己的事情。无疑，这在古代思想家对人类社会历史的探讨过程中，是一种最进步，最积极的举动。古希腊罗马的原子论者们，正因为执意要用唯物主义原子论的观点解释说明自己的社会历史观，并诉诸自然主义的描述，所以不仅剔除了以往哲学家解释人类社会历史过程中的那些神秘主义因由，而且还猜到了许多合理内容，包含进了大量的唯物史观的内容。如德谟克利特：“随着生产的发展，于是出现贫富不均，专横和强暴的现象”，“需要在一切方面都是人们的导师”。伊壁鸠鲁：“人类的本性也只是接受环境的教训，被迫去做许多各式各样的事情”。到了卢克莱修，则在全面、详尽描述人类社会的进化过程中，更进一步明确道：“自然改变一切，她使万物变化”、“在共同劳动中产生语言”。他甚至十分强调人类生产工具的进步对社会发展有着十分重要作用，并详细描述了由石器到铜铁工具的发展及带给社会的重大变化。总之，上述种种观点都是原子论者们在解释和说明人类社会历史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包含进的唯物史观的萌芽。
从德谟克利特经过伊壁鸠鲁到卢克莱修，古希腊罗马的原子论者，基本上都是运用进化论的思想去描绘和说明人类社会历史，坚持的是一种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这些原子论者的社会历史观，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没有科学作为依据，还只能是一种猜测和主观臆断。虽然他们也力求作出自然、客观、合理的描述，但由于不是从研究事实出发（当时也不可能做到），并且许多关系又不能不凭借理性去构置，因此他们不可能也无法捕捉到历史运动的真实内在联系，最终无法找到人类社会发展前进的真正动力。尽管他们也涉及到了人类的需要、生产发展、工具进步对社会发展的重要作用，但所有这些，归根到底是当做一种历史现象加以陈述。他们都把国家和法律的形成看成是人们运用理性订立契约的结果，最终还是把历史发展看成是人类理性自觉支配的结果。总之，原子论者们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没有逃脱理性的羁绊，在本质上仍然是一种唯心主义的历史观。尽管如此，我们不难看到，正是这一社会历史观的探讨，第一次用人意代替了神意，并试图在一切领域内贯彻唯物主义原子论的立场、原则、观点。虽然最终没有将这种科学的唯物主义贯彻进社会历史观，但原子论者们所确立的这一方向、原则，却为人类探讨社会历史观的科学化奠定了基础，成为这一科学化趋势的始端。同时，我们还应充分肯定的是，这一社会历史观以潜在的形式包含进了人类探讨社会历史观所必须面对和解决的矛盾或二律背反。因为他们都试图用“环境、需要”去说明人的意识形成及改变，然而最终又都把理性、意识看成是环境及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所以，如果说18世纪法国唯物论者在探讨社会历史观时，已经明白地揭示出了“环境决定意见”和“意见支配环境”⑩这一二律背反，那么事实上，古希腊罗马原子论者还在古代就不自觉地进行了这方面的尝试。正是古代原子论者们的进化论的社会历史观，以潜在的方式包容进这一矛盾，才成为促进以后人类探讨自身历史的无穷无尽的动力源泉。
总之，古希腊罗马原子论者的这一社会历史观尽管直观、朴素，还没有一定科学作为依托，但它毕竟已作为一颗内容十分丰富的种子埋入地下，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这颗参天的大树，正是发端于这颗种子的必然结果。所以，恩格斯才深刻地指出：“在古希腊哲学的多种多样形式中，差不多可以找到以后各种观点的胚胎、萌芽。”
注释：
①②③⑥⑦⑧⑨《古希腊罗马哲学》，第99、366、362、362、369、369-370、369-370页。
④（英）詹姆士·斯鲁威尔：《西方无神论简史》，第27页。
⑤A·O·马雅维里斯基：《古希腊原子论》，俄文版第209页。
⑩参阅普列汉诺夫：《论一元论历史观之发展》，第9-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