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谷派“易”研究简介_太谷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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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646(2002)02-87-07

儒学群经《易》为首。历代对《易》的解读和研究,统称为《易》学。从《易》经、《易》传到历代《易》学的发展,形成了一个博大深奥、精微奇妙的中国学术思想体系。

《易》之为书,究竟为何?历代研《易》者,各执一是,众说纷纭。实际上,诚如《周易·系辞》所说:“神无方而《易》无体……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因此,《易》无达诂,一代遂有一代之《易》;而每代之《易》,又各有其流变也。清代四库馆臣于《四库全书总目·经部易类小序》考《易》学流变之端绪,归其大宗为“两派六宗”,即“象数”、“义理”两派及其代表者。当然,这也仅仅就《易》学流派之大端而言,更无法尽赅《易》学所有派系支流的门户特征。乾隆以后之《易》学,同样新著迭出,汗牛充栋。嘉庆、道光年间,由周太谷(名穀)创立的《易》学流派,亦独具一格,鲜为近人所知。

金天翮《皖志列传稿·周穀传》曰:“穀之为学,大抵贯穴孔孟,旁通老释,而且辟门户……太谷之道在《易》,其旁通术数,类皆《易》之支流余系。”说明太谷之学,归根儒学,以《易》为纲,旁通老释。周太谷对《易》本体的认识与发挥,主要体现在所撰的《周氏遗书》之中。

《周氏遗书》,凡十卷,前两卷主要是对《易》的理解和发挥。卷一分:“图原、书原、九畴、易图、易图说传、易序、卦序、易传上经”等八目,卷二分:“易传下经、说卦说、伏羲八卦图说、乾坤天地辨、卦次、先天八卦图说、后天八卦图说、诸弟子序跋”等八目。归其大旨,约略有四:

首先,在探讨《易》的本源时,其《图原》说:“●(读滴)之原出于河,圣人则之而为《图》,至禹变为《九畴》。河之出于《图》也,始于●”。《书原》又曰:“(读主)之原出于洛,圣人则之而为《书》,至颉变而为六书。洛之出《书》也,始于。”《易图说》称:“(读易)之原出于天,包羲画之而为卦,至周始系其辞。○(读虚),●(●之象,心传也,难也名,学者读滴读实皆可)极而○也。○也者,无端之太极也。断而信(升人切)之为—(读画)。—也者,有端之太极也。—(读奇),始形也,—而再—,阳极生阴。(读耦)始形也,此太极生两仪之义也。两画耦奇,乃成四象。三再耦奇,乃成八卦。以八乘八,六十四卦成焉。”而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又是如何变化?周太谷进而在《易图说传》中作了这样的解释:“者,《易》也。《易》之为图也,内●而外○。为画也,勿(读月)下而日上也。●往则○,○来复●。●○往来,《易》曰:‘易行乎其中矣。’故曰:‘三画奇耦,乃成八卦’。乾上乘乾曰乾,乾上乘兑曰夬,乾上乘离曰大有,乾上乘震曰大壮,乾上乘巽曰小畜,乾上乘坎曰需,乾上乘艮曰大畜,乾上乘坤曰泰,兑、离、震、巽、坎、艮、坤,各如乾乘,六十四卦成焉。”由此可见,在周太谷看来,《易》之八卦,出于《河图》与《洛书》。而《河图》始于滴,以●来表示,意即一滴水。万物皆从一滴水开始,一滴一滴,就汇成江河。《洛书》始于炷,以来表示,意即一炷火星。一炷火星,可以燎原。又是书写的原法,因为书法的点、横、直、撇、捺,都是从引伸出来的,所以《河图》以圆点积累,是数;《洛书》从炷形开始,是书。《河图》、《洛书》,就是原始人用来数和书的工具。从另一方面看,古人认为天体最大的光源是日月,日往月来,昼夜相替,是天体最基本的变化,亦即天道。这种变化用图形来表示,就是,就是日月的象征。无论是○,还是●,总归是一个圈圈。圈圈是没有两极的,故名为无极。若把圈圈断开,拉成一条直线,也就有了两极,称之太极。这种圈的断开,是自然现象。所谓“一画开天”,一切爻的变化均从此开始了。因此,周太谷的天体生成图式和卦序变化规律,都是从画的自然变化出发,再以每一卦的意义互相联系来排列的。

其次,周太谷从《易》序卦入手,着重阐述的宇宙观是:乾,一阳气也。坤,一阴气也。屯,二气交于下也;蒙,二气凝于上也。需讼者,运寒暑也;师比者,建畿国而分井邑也……”[1]并以○来象征大赤之气乾,●来象征深黑之气坤,为阴阳未分化之前。据说是太谷传道绝笔之文的《伏羲八卦图说》,更详细地说明了:“乾,南,上也,为君为父。其为气也,曲则旋,直则升;其色也,赤。坤,北,下也,为阴为母。其为气也,静则凝,动则流;其色也,深且黑。离,东,左也,配日耦象;象丽于大赤之中。坎,西,右也,配月奇象;形浮于深黑之上。震,东北,一奇伏于二耦之下,譬雷出,为云为雨为化育。巽,西南,一耦下于二奇之下;奇散为风,耦散为雨。”[2]太谷弟子韩仰瑜评之曰:“读太谷之乾,乃知大赤之气外包,运日星而不坠,曰天。读太谷之坤,乃知深黑之气内孕,载山海而不泄,曰地。读太谷之屯,知坎中之阳,乃大赤之气,下凝为山陵原隰,旁四断而涵万川。下震一阳为纯赤,二阴为纯黑。赤黑相陶,升而云,降而雨,天地之化育,自兹始焉。”[3]由此可见,周太谷认为,宇宙是由大赤、深黑二气所构成,二气絪缊,乃成世界,乃生万物。就人而言,大赤之气直接由宇宙而来,谓之命;深黑之气由祖宗而父母而凝聚于本身者,谓之身;其合体曰性。所以,周太谷有一个著名的哲学命题:“天之赋我曰命,父母赋我曰身,合德曰性。”[4]这就是周太谷解读《易》:“天地絪缊,万物化醇”[5]的宇宙发展观。

其三,太谷《易》学的另一关键问题,是用《易》理来说明自然界的生机现象。宇宙和生命的来源,最初都是化生。而化生的生机,就是所谓的仁。周太谷认为,《周易》的八卦说明了这种生机的变化规律,其中最关键的两卦是“帝出乎震”与“成言乎艮”。如:“《易》曰:‘帝出乎震’,仁始施也。”[6]其弟子李光炘注之曰:“‘帝出乎震,仁始施也’。仁始施也者,万物化生,仁道之始也。”[4]研《易》者一般认为,《周易·说卦传》所说的“帝出乎震”,“帝”是古人心中大自然的主宰,或是主宰大自然生机的元气,致使万物出生于“震”。而太谷学派所理解的“帝”,则同于古文字的“蒂”,意为花骨朵。就像宋儒程颢把“仁”解读为桃仁、杏仁的仁。桃和杏都是桃仁、杏仁发生而来的,易言之,仁是一种生机,蒂也是一种生机,因为一切花和花果都是从花骨朵里生长出来的,生机就蕴藏在其中。所以,太谷学派认为:震卦是阴下藏阳,生机潜伏其下。蒂是一种实在的物质,自然界的生机就是这么化生出来的。人是天地的合体,人的仁也就是生。故《周易·系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又说:“生生之谓易。”太谷则称:“夫《易》何为者也?夫日犹命也,勿犹身也。合而曰《易》,《易》犹性也。”[7]也就是把《易》看作是性命的合体了。至于艮卦,太谷说:“‘成言乎艮’,合四德而为信也。信也者,终百行,始百行之谓也。人而无信,虽有道,其何从容而中也。”[6]其弟子李光炘又注之曰:“‘成言乎艮,合四德而为信也。’合四德而为信也者,仁义礼智根于心,睟然见于面,盎于背也。于戏!信也者,终百行,始百行之谓也。知始始之,知终终之,合八体而一之者,其惟圣人乎!人而无信,仁道失矣。人而不仁如体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子故曰:‘虽有道,其何从容而中也。’”[6]《周易》中的《彖传》、《说卦传》、《序卦传》等曰:“艮,止也。”“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意思是艮象征山,有静止之义。周太谷更将其理解为,人的生机变化,首要的是思想集中,心不外务。所以,“帝出乎震”说的是变化的原理,而“成言乎艮”则是达到其目的的一种方法。

其四,周太谷不仅把《易》作为推论宇宙万物生成的基本,还把《易》当作人们即物、穷理,修身、养性的工具。因此,他十分强调《周易·蒙卦》:“蒙以养正,圣功也”的修养方法。其弟子均自称“圣功弟子”。太谷学派认为,只有养得其正者,才能做到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共明”。故弟子问《易》,太谷则曰,“以《易》而明身命者,未有甚于《易》者也。”[4]问修身,则曰:“其始也,以《易》洗心;其终也,退藏于密而已矣。”[2]周太谷自己还在所撰《进学解·学之节自注》中阐明:“《易》曰:‘乾以君之’。约性一静,众理贯贯而入焉。渊渊者,静而静之也。《易》曰:‘艮以止之’。博情一动,众理贯贯而出焉。浩浩者,动而动之也。《易》曰:‘兑以说之’。知天德也,知王道也,至圣功也,肫肫者,终性情、始性情之谓也。”[13]在周太谷看来,只要根据《周易·系辞》中“仰视观象于天,俯则取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法则,再通过“耳诚目诚”和“心息相依”的修养作用,就能达到“寂之不动,感而遂通百脉之故……居之不动,感而遂通万络之故”的境界。[4]周太谷还据此得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儒者知命,可由《易》而知也,次亦可由史而知也。”[8]

太谷传人李光炘和张积中,是学派南北宗的创始人。他们的《易》学思想,基本上是对太谷《易》学的解读和发挥。

张积中的著述中,虽然论《易》的文字未成系统,但颇多微言大义,值得玩味。例如他称:“乾一阳气也,坤一阴气也……屯也者,坎一奇譬脊,其二耦则譬四支,下震一阳为赤,二阴为黑。赤黑相陶,陶诸坎中,包诸坎外,坎之德盛矣……故二气之行也,交于坎下曰屯,凝于坎上曰蒙。其动也,畜于坎曰需,临于坎曰讼。其静也,外于坎曰师,内于坎曰比。”[9]又说“观变于阴阳之道而立卦,知天也。发挥于刚柔而生爻,配地也。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知人也。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10]其意思是:宇宙由大赤和深黑二气相陶生成,并按其自然之规律发展,贯通天人之际。张积中在谈到《周易》的卦序时还说:“乾坤屯蒙,序天时也。生万物成万物,天也;春生之,秋杀之,亦天也。顺天者存,治日多,乱日少。故其为卦也,盖吉多而凶寡。咸恒以降,序人事也。礼义,人之道也。得乎礼则治,失乎礼则乱。盖兢兢焉,天道舒,人道蹙。故其为卦也,盖吉少而凶多。”[9]阐明了《周易》上、下经的旨义及其变化规律与人事的关系。其《言象注》又称:“包羲以象传,立命之功也。尧以言传,修身之学也。言非象不显,象非言不著。呜呼!言象之奥义,其孰知之。”[9]说明了《周易》的爻象、爻辞,是一贯不可分的。象虽不容易理,但《易》之本义在象中,故不能扫象而专从爻辞上去探讨。

《周易·说卦传》曰:“数往则顺,知来者逆”。有些研《易》者将此神秘化,认为“知来”是预卜先知。张积中则有自己的理解,其《数往知来说》称,“八卦者,(读易)之分形也。其往也,分之刚,刚成而乾;分之柔,柔成而坤,分之雷,雷动而震,分之风,风入顺巽;分之火,火燥而离;分之水,水润而坎;分之山,山峙而艮;分之泽,泽升而兑;顺也。其来也,合乾于,忘乎乾;合坤于,忘乎坤,合震于,忘乎震;合巽于,忘乎巽;合离于,忘乎离,合坎于,忘乎坎;合艮于,忘乎艮;合兑于,忘乎兑;逆也。”[9]可见,他是将《易》比日月,并以这个符号来象征日往月来,月往日来。因此,顺往逆来,只是一种辩证的自然之理和变化的规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秘涵义。

李光炘的《龙川弟子记》,论《易》的内容颇多,比较系统。其主旨大多也在于发挥太谷身心性命之《易》理,特色则是旁证儒家其它经典,并参鉴佛、道学说来解《易》。例如,他说:“乾坤,身命也;坎离,心性也。咸恒者,坎离之妙用也,既未济者,乾坤之变体也。离南,君道也;穷其君道之极至,曰先王。坎北,子道也;穷其子道之极至,曰后。后者,身也;先王,命也;大人,性也;君子合心性而言之也。故乾坤坎离为天道之本体,咸恒既未济为人道之大用。欲修乾坤者,必先修坎离;欲修坎离者,非咸恒莫能知也。坎者,陷也;山上有泽咸,君子以虚受人。虚则坎有孚,维心亨矣。离者,丽也;雷风恒,君子以立不易方。恒则继明照四方矣。老子以咸为谷神,以恒为不死;佛氏以恒为常住,以咸为真心;圣人以恒为礼门,以咸为义路;皆入德之门也。”[11]又说,“乾之气象马,坤之气象牛。有气必有象,八卦皆然。艮为手,手者心也。君子以此洗手,退藏于密。洗手,即洗心也。尧舜授受心传也,曰:‘允执厥中’”。[11]还说:“少华论艮其背,曰一阳止于重阴之上,曰天曰命曰君。《书》曰:‘人心’。《大学》曰:‘邦畿千里,惟民所止。’一止也,绵蛮黄鸟止于邱隅;一止也,是皆止于至善之谓也……佛说见性成佛者,是出人心于至阴之中;见性即成佛也。道言既济成丹者,是合道心于重阴之上;既济成丹也。艮者,根也,万物之本也。佛说善根信根,道云天根地根,即圣人所谓人心、道心也……《孟子》曰:‘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粹然见于面,即艮上九之一奇。盎于背,即中九三之一奇。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即初二四五偶爻之作用也。”[11]诸发,发明天人之际,修养身心性命,皆太谷《易》学之关键。

承李光炘衣钵者,归群先生黄葆年也。黄葆年在苏州归群草堂讲学二十二年,弟子云集,著述颇丰。其专论《易》理虽不多,但引而不发,启人深思。例如,他在阐明太谷之学是以《易》建教时说:“太谷生于道光之际。太谷生于乾隆,曷言生于道光之际也?曰:‘生,生也;成,亦生也。’天之生我曰命,父母生我曰身,合天地父母之生而得圣人之道以成之,斯谓之生也已。《易》曰:‘生生之谓易。’合乾之大生,坤之广生,而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而立之极,非至圣其孰能之。太谷生于道光之际,言《易》成于道光,而太谷与四圣并生也。”[12]进而又解释说:“盖上下五千有余岁,而《易》始成焉。《易》始包羲,包羲之画卦也,以象传也。由包羲以至于文王,二千有余岁矣。文王序卦序,而象始成焉。周公之系辞也,以明象也。由文王、周公以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矣。孔子作象辞,而辞始成焉。呜呼!卦言爻言,皆商周之拟议,汉晋唐宋诸儒,欲发其意者,患乎辞之不达也。由孔子以至于太谷,二千五百余岁矣。太谷以象观辞,以辞观象,合四圣而一之,而《易》始成焉。《易》成,而太谷之道成。太谷之道成,而四圣之道俱成。故曰,‘太谷与四圣并生也。’”[12]至于太谷及其《易》学的特征,黄葆年也有十分精辟的论述:“呜呼!包羲以象传,历文王、周公、孔子,以至于太谷。尧以言传,历舜、禹、汤、文、周公、孔子,以至于太谷。太谷承先圣启后圣,斯道之绝而复续,终复始也,而世莫之知。君子之道费而隐,圣人无不隐,至太谷而其隐至矣。隐,其德也;隐,其学也,隐,其随时也。《易》曰:‘龙德而隐者也。’”[12]

归群弟子刘大绅,得太谷《易》学心传,集太谷《易》学之大成。他在谈及自己学《易》经过时说:

以吾之经历言之,则年十三,从蒙师受句读。年十七,大人以家世习《易》,命执贽于归群黄先生之门。先生受以“龙战于野,其血玄黄”二语。不能解,归请于大人。而大人但笑谕之曰:“多读自解”。自是遂专力于《易》,迄今已五十年。虽颠沛流离,而一卷随身,终未尝舍。方吾之初读《易》也,信程朱之说,以为是义理之书,继知其非。又以《易》为言事功者,不能通。更以之为权谋,为术数,终且专从考据训诂求之。徘徊迷途,凡二十九年。至四十五岁,自知终无学《易》之望,欲弃难舍。遂尽屏诸家言《易》之书,专读乾坤白文,前后无虑千数百过。初无求解之心,只是安其素习,自慰寂寥而已。某日之夕,读至“龙战于野,其血亥黄”二语,忽觉“其血亥黄”,语似可解。掩卷凝思,顿悟坎为血卦,震为玄黄,盖言次卦水雷屯象也,不禁大喜欲狂。在此狂喜中,又忆大人昔日所谕,习《易》应从求象入手,及先生之言《左传》卜词,可佐习《易》,不知当日何以忘却。不遵父师所训诲,致数十年心力,虚耗于诸家注疏议论之间。翌日,遂取《左传》,检卜词读之,至昭二十九年,见史墨论乾之语,在乾之姤,曰“潜龙勿用”;其同人,曰“见龙在田”;其大有,曰“飞龙在天”;其夬,曰“亢龙有悔”;其坤,曰“见群龙无首吉”;坤之剥,曰“龙战于野”。恍然大悟,知《易辞》皆由象来,而象又不必限于爻画之正,其反亦可用也。遂以此法,求乾爻四龙之象,及其与彖语六龙御天,抵吾之故,悟象可以颠倒取用,再求“龙战于野”之象。又识史墨所言,仅语其表,未及其里。自此以后,迄今又二十一年,所孜孜以求者,惟就象解辞,玩辞观象而已。虽无所得,而《易》之文辞,十六七可识矣。[13]

刘大绅在数十年的研《易》生涯中,撰写了八部研《易》专著。[14]其中:《贞观学易》,叙述了研读以往各家《易》著的心得;《易象童观》、《乳华仙馆谈易》(简称《谈易》)、《盲人论象》(简称《论象》),主要阐明研《易》必须从观象、求象入手,以及取象之法等;《四目研几》,则是一部深入探讨象与数的变化关系及其计算方法;《双心书屋闲谈》(简称《闲谈》)和《此中人语》,系读《易》之札记;《姑妄言之》(残稿,后由其子刘蕙孙续成,改题《周易曲成》),则是运用“由言求象,由象求《易》”的言象结合的方法,解绎《易》理。概而言之,刘氏《易》学,子承父学,孙踵祖业,其主要观点大致如下:

其一,认为:“《易》本内隐圣功,外显王迹。言圣言王,在乎所用。”[15]故《易》之为书,言“内圣外王”之书,明道之书也。所明者,“内圣外王”之学。“内圣”,即身心性命之学;“外王”,是治国平天下之术。太谷学派特别强调《周易·蒙卦》:“蒙以养正,圣功也”。其“圣功”,即养此蒙发之良能。

其二,《周易》“养正”之道,当从视听入,故曰:“太谷名世,传秋浦强诚之学,《易》绝复续。强诚者,耳目之事。儒曰:‘困学’,于卦为坎离。坎思聪,闻不闻也;离思明,见不见也。经有微言,玩索可征。”[16]要达到这种“视思明,听思聪”的境界,必须通过“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的“强诚之学”。因为,明足以致知,聪亦足以致知,致知而后格。只有耳目互诚了,才能“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万物之故”。[17]所以,太谷《易》学的“养正”本质,是属于内省式的。

其三,认为宋代以后,研《易》者多误从“先后天图”、“大象”、“六卦”等去说《易》。如《谈易》所曰:“自宋代以后言《易》象者,每以先后天及大象、半象为说,此实误也。先天无形,何能有象?大象仅有临、观、遯、大壮、中孚、小过六卦,半象本来无之。以此说《易》,焉能得通。”进而又说:“先后天之名,因《先天图》、《后天图》而始有,《易》无先后之名也。《乾·文言》之‘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仅是先乎天、后乎天之意,并非以先天、后天为名。名且无有,象从何来?先天、后天二图,只是立图者随意取《乾·文言》之语为名,意在别立图之前后而已。犹曰:前图、后图,或第一图、第二图,并非真有《先天图》、《后天图》之说。图既无先后天之说,象又从何而来?且所谓先天、后天者,本来语意为在天之先、在天之后。既云在天之先,天尚无有,又何能有象?又何能知其象?”所以,“《易》之取象,有一不可更改之定律,即必取于三画之卦是也。非此者,皆不得为象。一画之爻,阳从乾,阴从坤。乾坤纯卦,一画与三画无殊。既曰从矣,一画所取,即是三画之象。四画五画,只有通错之三画象,无四画五画之本身象。六画之卦,除其本有之上下卦三画象,及上下分合通错之三画象外,只有六画之大象,别无六画之他象。六画之大象,每二画阴阳相重,仍是三画之卦象”。[18]诸此,均旨在说明,寻象不能离开三画之卦。因为,一画一画,是三画之简化,而三为一之重画,即为乾。

其四,研《易》不必圃于诸家注疏议论之间。如曰:“学《易》宜尽屏诸家《易》之书,专读本经,其次序。先读说卦,略知卦象之例。次读系辞,略识取象之方。再读本经爻辞,就爻观象,就象观辞,认识大体。最后读象彖及卦下经文,观卦名。庶几不为旧日诸说所误乎。”[16]因为:“《易》象变化,全无规矩,经爻彖象之文,皆从象生,无一字无根据。象之所在,皆义之所安”,[34]而“《易》象除每爻皆有变象变卦外,全卦之中,又各有隐象一二,即全卦之用。隐象不在变爻所生诸卦之内,须统观全卦于文字中求之。如乾卦用中孚,中孚为大离之象。故曰,‘离为乾’。又乾爻多变离,故曰:‘大明始终,六位时成’”。[19]所以,研《易》必须从求象入手,“明乎王辅嗣《略例》之所述,寻言以观象,寻象以观意,得象而忘言,得意而忘象。存而化之,则《易》之大体可知。”[20]

其五,取象之法。如其《论象》所曰:“乾为气,无形无象无用,惟运而已,故曰:‘天行健’。昏晓之际,日未出草,弥望青濛,其象似之,故名曰乾。《说文》:‘乾从日从廾从气’,故推衍其象,而为天为命。”“坤为质,有形无象,有体无用。说乾而运,代乾生成,乾坤合而有用,故曰:‘地势坤’。六合之间,塊然而质者,惟此大地,人物附焉。不神而神,故名曰坤。《说文》:‘坤从土从申’。申,古文电字也。土中有电,则不神而神,非仅塊然之质矣。故推衍其象,而为地为身。”其又举乾卦爻象变化而成中孚,即“龙象”和“利见大人”等意义,以示六十四卦不用文字,即可看出许多变化和含义的事例及端倪。

总而言之,太谷之《易》学确有其独特之处,可成一家之言。诚如先师刘蕙孙教授在《周易曲成》一书的结言中所说:“古人之学,一是以修身为本。儒行千言万语,不离修身,《易》则为其成。《易》之象,即儒经之象;儒经之象,即《易》之解。知此,可以学《易》。不然,徒劳也,徒成为文字之儒耳!”[21]所以,太谷学人研《易》,主张从观入手,卦象爻辞,密切结合,再旁证群经。只有就言以求象变,就象变以寻万事万理,才能真正达到“曲成万物而不遗”[17]的目的。

收稿日期:2001-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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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谷派“易”研究简介_太谷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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