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同一系统中辅音的互转(Ⅰ)_荀子集解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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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H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 -5973(2000)01-0072-06

中古汉语36声母,根据发音部位分为唇、齿、舌、牙、喉五类。析言之则为重唇音帮滂并(並、并本是两个字,不同音。並母阳韵;并,帮母耕韵。今並简化为并。这里的并原为並。下同。)明、轻唇音非敷奉微、舌上音知彻澄娘、舌头音端透定泥、齿头音精清从心邪、正齿音照穿床审禅、牙音见溪群疑、喉音影喻晓匣、半舌音来、半齿音月。有时简称每组声母为系,并举其第一字母以赅之。如重唇音简称帮系,舌头音简称端系……。

同系内部的几个声母皆可互转。这是一个相当普遍的语音现象和重要的语音规律。例如齿头音精清从心邪(从邪元明以后清化),亦即现代汉语Z、C、S,皆可互转互通。《尔雅》:“兹、斯,此也。 ”《论语》里“逝者如斯夫”,斯(S),即此(C)、兹(Z)。 都是指示代词。《项脊轩志》“而母立于兹”,何尝不可以写成“而母立于此”、“而母立于斯”?

同系声母内部互转的现象普遍存在于大量的语言材料中。我们从中概括和总结出这一规律,又用它来认识和解释语言现象,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古书中和大学、中学教材中许许多多疑难问题,为研究和教学服务。

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从音理上讲,是由于同系几个声母的发音部位相同的缘故。此如重唇音帮系,发音部位都在双唇。之所以别为帮滂并明四母,是发音方法有异使然。从整体上看,首先是清浊之别。帮滂为清音,并明为浊音。再从清浊内部看,清音中又有全清次清之分,不送气和送气之别,全清表现为不送气,次清送气。帮则全清不送气,滂则次清送气。浊又分为全浊次浊。并为全浊,明为次浊。36声母各系内部排列非常整齐有序。如果一系是四个声母,第一个声母总归是全清不送气,第二个总归是次清送气,第三个总归是全浊,第四个肯定是次浊。如果有五个声母,如齿头、正齿,前三个为一组,无次浊;后两个为一组。同系声母内部关系至为密切,犹如一家的兄弟组妹。帮和滂的关系,帮是滂的不送气音,滂是帮的送气音。帮和并的关系,帮是并的全清音,并是帮的全浊音。帮和明的关系,帮是明的全清音,明是帮的次浊音。并和明的关系,并是明的全浊音,明是并的次浊音……好比甲是乙的哥哥,乙是甲的弟弟……关系如此密切、亲近,互转互通就是必然的了。

从谐声关系看,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己,牙音见母。从己得声的字纪、记,见母;起、屺、杞、岂进入溪母;忌,进入群母。己及这些从己得声的字的谐声关系便是牙音见系内部见、溪、群之间的互转。非,重唇音帮母。从非得声的字匪、辈、悲、蜚、扉、诽,帮母;斐、菲、霏、悱进入滂母;裴、排、腓、翡、剕、徘进入并母。非及这些从非得声的字的谐声关系便是重唇音帮系内部帮、滂、并之间的互转。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汉字的谐声系统中,例子太多了,不须赘举。

从双声和双声词的构成看,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说起双声,不少学人认为两个字的声母相同就是双声,一些大学教材和古代汉语、现代汉语著作就是这样看的。殊不知,两个字的声母相同固然为双声,相近也叫双声。而且相同者少,相近的多。唐释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四云:“古来反音,多以旁纽而为双声。”慧琳虽然是就反切上字而言,但“多以旁纽而为双声”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唐代另一位和尚阳宁的处忠作《元和韵谱》云:“傍纽者皆是双声。”所谓“旁(傍)纽”,即同系内部相近的声母。自古以来,双声多为相近的声母构成。谨举数例以证之。

漂浮 《说文》:“漂,浮也。”漂,滂母宵韵。浮,并母幽韵。漂浮,唇音滂、并互转而为双声。

穷困 《战国策·燕策》:“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秦策》:“秦惠王死,公孙衍欲穷张仪。”穷,姚宏本作“困”。穷,群母东韵。困,溪母文韵。穷困,牙音群、溪互转而为双声。

清静 《史记·五帝本纪》“舜曰:‘伯夷,以汝为秩宗,夙夜维敬,直哉维静絜。”唐张守节《正义》云:“静,清也。”清,清母耕韵。静,从母耕韵。清静,除同为耕韵外,声母以齿音清、从互转而为双声。

稽考 《荀子·非相篇》:“(桀纣)身死国亡,为天下大僇,后世言恶则必稽焉。”唐杨倞注:“稽,考也。”稽,见母脂韵。考,溪母幽韵。稽考,牙音见、溪互转而为双声。

其他诸如:关(见母元韵)键(群母元韵)、呜(影母鱼韵)呼(晓母鱼韵)、逡(清母文韵)巡(邪母文韵)、彷(滂母阳韵)佛(并母物韵)、恩(影母真韵)惠(匣母质韵)、贫(并母文韵)富(帮母职韵)等等,皆以同系声母互转而为双声。这种例证在古今汉语中很多,真是举不胜举。

从古注看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诗经·北风》:“惠而好我,携手同行。”毛传:“惠,爱。”惠,匣母质韵。爱,影母物韵。毛亨以爱训惠,除入声韵旁转外,声母便是喉音内部影、匣互转。

《诗歌·桑柔》:“人亦有言,进退维谷。”毛传:“谷,穷也。”谷,见母物韵。穷,群母东韵。毛亨以穷训谷,除因物、东对转外,声母便是牙音见、群互转。

《诗经·柏舟》:“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朱熹《诗集传》曰:“微,犹非也。”《诗经·式微》:“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清陈奂《诗毛氏传疏》:“微,非也。”微,明母微韵。非,帮母微韵。朱、陈二氏以非训微,除同为微韵外,还因声母唇音内部明、帮互转。

《左传·桓公五年》:“凡祀,启蛰而郊。”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启蛰犹今言惊蛰。宋王应麟所谓‘改启为惊,盖避景帝讳。’”先秦人叫“启蛰”,汉景帝刘启以后叫“惊蛰”。惊、启是什么关系?惊,见母耕韵。启,溪母支韵。除韵部支、耕对转外,声母便是牙音内部见、溪互转。

从声训看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进行声训,除需义相通之外,还需音同或音近。其中同系声母互转的现象很多。《说文》:“和,相应也。”和(今唱和之和,去声),匣母歌韵。应,影母真韵。许慎以应训和,从声母角度讲,便是喉音影、匣互转。《释名》:“道,一达曰道路。”道,定母幽韵,路,来母铎韵。汉刘熙以路训道,乃定来互转。

《左转·僖公二十三年》:“薄而观之。《左传·文公十二年》:“薄之河。”杜预注并曰:“薄,迫也。”《荀子,君道篇》:“应薄扞患足以持社稷。”俞樾《诸子平议·十二·荀子平议》云:“薄之言迫也。”《史记·夏本纪》:“外薄四海,咸建五长,各道有功。”裴骃《集解》引孔安国曰:“薄,迫也。言至海也。”屈原《涉江》:“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李密《陈情表》:“日薄西山,气息奄奄。”范仲淹《岳阳楼记》:“薄暮冥冥,虎啸猿啼。”薄,亦迫也。薄,并母铎韵。迫,帮母铎韵。以迫训薄,除同为铎韵外,还因唇音内部帮、并互转。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君之为言群也。”《白虎通》:“君,群也。群下之所归心也。”君,见母文韵。群,群母文韵。以群训君,同为文韵,牙音内部见、群互转。

《战国策·秦策》:“王勿患也。”姚宏本曰:“患,忧也。”患,匣母文韵。忧,影母幽韵。以忧训患,乃喉音内部影、匣互转。

《汉书·李广传》:“将军自念,岂尝有恨者乎?”颜师古曰:“恨,悔也。”恨,匣母文韵。悔,晓母之韵。以悔训恨。乃喉音内部晓、匣互转。

《汉书·文三王传》:“比比蒙恩,不伏重诛,不思改过。”“十七年、十八年,比年入朝。”颜师古并曰:“比,犹频也。”比,帮母脂韵。频,并母真韵。以频训比,除脂、真对转外,还因声母唇音内部并、帮互转。

《荀子·荣辱篇》:“于是又节用御欲,收敛蓄藏以继之也,是于己长虑顾后,几不甚矣哉!”王念孙《读书杂志·卷八》云:“几读为岂。”几,见母微韵。岂,溪母微韵。以岂训几,除同为微韵外,声母便是牙音内部溪、见互转。

《荀子·不苟篇》:“身之所短,上虽不知,不以取赏,长短不饰,以情自竭。若是,则可谓直士矣。”杨倞注:“竭,竭尽。”郝懿行《荀子补注》:“竭,举也。”王念孙《读书杂志·卷八》云:“郝说是也。《说文》:‘竭,负举也。’‘揭,高举也。’《广雅》:‘揭,举也。’《礼运释文》:‘竭,本亦作揭。’是揭、竭古字通。”郝、王视竭是揭的通假字。揭,举也。用的是本义。《战国策·齐策》:“揭其剑,过其友。”《过秦论》:“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揭亦举也。竭,群母月韵。举,见母鱼韵。训竭为举,乃牙音内部群、见互转。

从古书异文看同系声母互转,例子也是很多的。《荀子·劝学篇》:“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杨倞注:“参,三也。曾子曰:‘日三省吾身。’”杨倞注得很好。《论语》作“三”,《荀子》作“参”,当读sān,多次的意思。可是俞樾《诸子平议》却云:“参者,验也。”音cān,当参验讲。当“参验”讲的是“省”。俞氏这一错误看法为今天一些大学教材、中学教材注释所承用。《论语》、《群书治要》作“三”,《荀子》作“参”。这一古书异文材料证明《荀子》上这个“参”解为参验是不对的。参当三讲的例子还有。《国语·周语》:“王御不参一族。”韦昭注:“参,三也。”参、三作为古书异文材料的例子也不仅见于《荀子》此例。《荀子·议兵篇》:“楚分而为三四。”王先谦《荀子集解》云:“《史记·礼书》引作‘四参’,参、三同也。《劝学篇》‘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群书治要》作‘三省’,是参、三同字之证。”三,心母侵韵。参,清母侵韵。参、三之所以形成异文,除了同为侵韵外,声母则为齿音内部清、心互转。

《荀子·王霸篇》:“挈国以呼功利,不务张其义,齐其信,唯利是求。”王先谦《荀子集解》云:“按《群书治要》齐作济。”齐,从母脂韵。济,精母脂韵。济、齐除属脂韵外,齿音内部精、从互转。

《战国策·齐策》:“王之问臣也卒。”鲍彪本“卒”作“猝”。卒,精母物韵。猝,清母物韵。卒之与猝,同为物韵,声母则齿音精、清互转。

从通假字、古今字、异体字看同系声母内部互转。通假字必须音同或音近,古今字音义相同,只是产生时代有早晚。异体字音同义同而形不同,三者在读音上都必须音同或音近。那么同系声母内部互转也必然在这些问题上得到反映。先看通假字。

《诗经·七月》:“为此春酒,以介眉寿。”旧注:“介,助也。”不妥。“介是求、祈的通假字。介,见母月韵。求,群母幽韵。祈,群母微韵。介之与求、祈,乃牙音内部见、群互转。

《左传·成公二年》:“自始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岂通其,是表示反问语气的语气副词。岂,溪母微韵。其,群母之韵。岂,其为之微旁转,声母则牙音内部溪、群互转。

《史记·滑稽列传》:“从弟子女十人所。”“所”即许,约数词。《三国志·方技传·华佗传》:“当引某许。若至,语人。”“某许”即某所,某处。所、许互通。“所”从户声,在东汉中期以前是匣母鱼韵字。许,晓母鱼韵。许、所互通,同为鱼韵,声母则喉音内部晓、匣互转。

《史记·酷吏列传》:“京兆无忌,冯翊殷周蝮鸷。”司马贞《索隐》把“蝮”讲成蝮蛇,把“鸷”讲成猛鹰。王念孙不同意。王氏说:“蝮读愎。愎鸷皆很也,言其很戾不仁也。”(说见《读书杂志》卷三)蝮,滂母觉韵。愎,并母职韵。以愎通蝮,乃唇音内部并、滂互转。

《论语·乡党》:“鞠躬如也。”古穷、躬通用。《聘礼》郑玄注作“鞠穷”。躬,见母冬韵。穷,群母冬韵。躬、穷通用,除同为冬韵外,声母则牙音内部见、群互转。

再看古今字“其”的本义是簸箕。假借为虚词后,另造“箕”表本义。《说文》将“其”作为“箕”的重文收在箕下。《殷虚文字类编》云:“‘其’形字初但作,后增丌,后又加竹作箕。许君录后起之‘箕’字,而附、其诸形于‘箕’下者,以当时通行之字为主也。”《说文解字注笺》云:“‘其’因为语词所专,故加竹为箕……是其、箕古今字也。”《诗经·大东》:“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已有“箕”字。其,群母之韵。箕,见母之韵。谐声必同部。其、箕同为之韵自不待言,声母则牙音内部见、群互转。

“奉”原有二义。一是《说文》所谓“承也”,即今之“捧”字。《说文解字通正》:《曲礼》:‘则两手奉长者之手。’是捧古作奉。”《说文》无“捧”字。《玉篇》:“捧,孚勇切。两手持。”另一义是《广韵》所谓“献也”,今奉献之奉。在“承也”、“两手持”一义上,奉、捧是古今字。《史记·廉蔺列传》:“奉璧西入秦。”奉即捧。“请奉盆缶秦王相娱乐。”奉即奉献之奉。《搜神记》:“两手奉头及剑奉之。”前“奉”字即捧,后“奉”字为奉献之奉。奉,并母东韵。捧,滂母东韵。奉、捧除同为东韵外,声母则为唇音内部并、滂互转。

汉以前无“花”字,其本字作“华”。《诗经·山有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荷华,即荷花。《广雅》始见“花”字。《玉篇》:“华,胡瓜切,又呼瓜切。”呼瓜切“一读即“花”音。很明显,华、花古今字。华,匣母鱼韵。花,晓母鱼韵。华、花除同为鱼韵外,声母则为喉音内部晓、匣互转。

纵,《说文》云:“缓也。一曰舍也。”纵横、放纵之纵,古作“从”。后假“纵”为表纵横之义的“从”的后起字,是从、纵在纵横一义上为古今字。到《玉篇》始混为一:“纵,纵横也,放也,缓也,置也。”《荀子·荣辱篇》:“从人之欲则势不能容,物不能赡也。”王先谦《荀子集解》云:“从,读为纵。”从,从母东韵。纵,精母东韵。从、纵同为东韵、声母则齿音从、精互转。

异体字音同义同而形不同。这“形不同”中有一部分便是换了声符。不同声符的声母有时就属于同一系组。它们内部互转,成为构成异体字的音理基础。如:

俛和俯,皆帮母侯韵。其声符免,明母元韵。府,帮母俟韵。免之与府、俛、俯,从声母角度看,便是明、帮互转。

踪和蹤,皆精母东韵,其声符宗,精母冬韵。从,从母冬韵。从之与宗、踪、蹤,从声母角度看,便是从、精互转。

从一字多音看,同系声母内部互转也是常见的。由于声母古今变化大,分化和相谐的情况比较复杂,用现代汉语声母系统来衡量可能看不出原来是同属一系的了。但从古音学的角度来观察,万变不离其宗,它们总是在同系声母内部转来转去。如:

参,表参加、参与之义时,是清母侵韵(今读cān);通“三”时,是心母侵韵(今读sān);“参差”的参,是清母侵韵(今读cēn);“人参”的参,属审二侵韵(今读shēn)。由于照二归精,审二上古时亦归心母。“参”的一字多音实际上是齿音精系内部声母互转使然。

数,当名词数目、数字讲时,是审二屋韵(今读shù);当副词多次、屡次讲时也是审二屋韵(今读shuò);当动词计数用时是审二侯韵(今读shǔ)。可是当形容词“细密”讲时,是清母屋韵(今读cù)。《孟子·梁惠王》:“数罟不入洿(音wū,深也)池,鱼鳖不可胜食也。”审二上古归心。“数”的一字多音,除侯屋对转外,声母便是齿音内部清、心互转。

曾,作时间副词曾经之曾时是从母蒸韵(今读céng);作情态副词当竟、竟然、连……都……讲时,是精母蒸韵(今读zēng)。清王引之《经传释词》卷八将“曾”的二义二音分得很清楚。中学教材和不少大学教材分不清“曾”的这两种用法和读音,经常出错,常常将情态副词“曾(zēng)混同时间副词“曾”(céng)。《愚公移山》“曾不能损魁父之丘”、“曾不能损山之一毛”、“曾不若孀妻弱子”,“曾”皆是情态副词,今音zēng。中学课本注为“céng,都、并”。注音误,解释亦误。《史记·袁盎列传》:“梁王以此怨盎,曾使人刺盎。”有的《古代汉语》竟以为是“曾经”之曾。“曾”的两读除了同为蒸韵外,声母便是齿音内部精、从互转。

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这一音理非常有用。我们不仅可以运用它来解释许许多多相关的语言现象,而且可以运用它解决许许多多疑难问题。

《战国策·齐策》:“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这个“以”字怎么讲?南开大学《古代汉语读本》注为“只是”。王力主编的《古代汉语》觉得这个“以”字不好讲,便疑为衍文。更多的书则是避而不注。运用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的音理来解决。非常简单容易。以,犹“乃”也。以,上古定母(中古喻四)之韵。乃,泥母之韵。“以义耳”犹“乃义耳”,就是义啊。以、乃什么关系?除同为之韵外,便是定、泥互转。只有运用同系声母内部互转的音理,才能使这一难题涣然冰释。再说,古书中有很多以乃相通互训的证据。如《礼记·月令》:“是月也,以立春。”以,乃也。《左传·襄公九年》:“会于沙随之岁,寡君以生。”《大戴礼记·保傅篇》作“太子乃生”。《汉书·苏武传》:“苏武使匈奴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乃,以也。并是其证。

李商隐《巴山夜雨》:“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何当”怎么讲?“何当”与“秋池”连。“秋池”是平平,“何当”必须是平平”。“却话”与“何当”对。“却话”是仄仄,“何当”必须是平平。否则不合格律。又由于二、四、六分明,“当”字处必须是平声。用“日”不行。“日”是入声字,仄声。用“时”这个平声字不是很好吗?又不行。因为末句韵脚是“时”。为了保证押之韵,“时”字也动不得。怎么办?只有用“当”了。“何当”就是“何日”、“何时”。当端母阳韵。日,日母(上古泥母质韵)。当、日的关系,便是端、泥互转。《诗词曲语词汇释》:“何当,犹云‘何日’也。”此言得之。是何音理使然?同系声母内部互转。

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这是因声求义、一声之转,尤其是双声之转的语音基础。如果不懂古音学,用现代汉语来运用这一音理,也能为我们准确释义、提高教学质量服务,如:

《列子·愚公移山》:“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存”就是“在”。不懂古音学的人用不着去管“存”是从母文韵,“在”是从母之韵,也不必理会什么浊音清化带来的声调和送气、不送气问题,只需了解“存”的声母是C,“在”的声母是Z。Z、C、S属齿音, 内部也可以互转。存,从子。在,从土,有子子孙孙绵延永继,有土地可供繁衍生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部落,就可以永远“存”、“在”下去。以“在”训“存”,就运用到同系声母内部互转的理论。

又如:自,从母质韵。从,从母东韵。在,从母之韵。在上古汉语里,都是从母字,但在现代汉语里,“自”、“在”声母是Z, “从”声母是C。Z、C、S一类,也好转。不懂古音学照样可以运用这一音理。《左传·昭公五年》:“群臣惧死,不敢自也。”杜预注:“自,从也。”《左传·成公二年》:“从左右,皆肘之,使立于后。从,在。不管他站在左边还是站在右边,韩厥都用肘撞他,叫他站在自己的后面。《水经注·江水》:“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自,在也。《徐霞客游记》:“从流石蛇行而上。”从,在也。《项脊轩志》:“余从板外相为应答。”从,在也。这些都是大学、中学教材里的材料。由于有的编著者不懂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不懂如何运用这一音理,发生疏误的情况相当多。

我们运用同系声母内部可以互转的理论甚至可以发现《说文解字》上的某些疑难,纠正许慎的说解和段玉裁注的某些失误。例如:

登,《说文》:“上车也。从癶豆,像登车之形。”段玉裁注:“引申之,凡上升曰登。”《唐韵》:“都滕切。”端母蒸韵。“豆”怎么象登车之形?王筠《说文释例》卷十一云:“登下云‘豆象登车之形’,颇不安于心。豆既不是象登车之形;即象形亦不当出豆字。”但是“豆”究竟是什么?王筠没有说。张舜徽《说文约注》卷三云:“登的金文左右各有一手,锴又说之曰两手捧登车之物也。登车之物谓之乘石。”此说又令人生疑。“癶”是两只脚,不是两只手。即使“豆”是乘石,垫脚用的,也无需捧。登车时若用两手亦当指攀援车上什么部件,好用力上车,与“豆”也无关系,笔者以为“豆”是声符。“登”当从豆得声。豆,定母侯韵。登、豆的谐声关系,便是舌音内部端、定互转。“豆”若不是声符,“登”的舌音读音从何而来?

寇,《说文》:“暴也。从攴完。”段玉裁注:“此与败贼同意。”《唐韵》:“苦候切。”溪母侯韵。张舜徽《说文约注》卷六云:“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十八‘寇’字下引《说文》‘当其完聚而亦寇之。完亦声也。’据此可知唐时写本原有‘当其’以下八字。”(原文如此。笔者注)唐写本《说文》“当其完聚”指什么?令人费解。笔者以为“寇”字当“从宀攴元,元亦声”。“元”的本义是头。与“寇”字形相似的“冠”,《说文》云“元亦声”。手拿帽子往头上戴。“寇”则手拿棍子侵入民宅打人的头。干什么?抢劫。这样理解符合“寇”的本义“暴”的意思,义同“贼”,与段注之旨暗合。元,疑母元韵。侯、元、远隔。寇与元的谐声关系乃牙音内部溪、疑互转。(待续)

收稿日期:199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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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同一系统中辅音的互转(Ⅰ)_荀子集解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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