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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民亮在一条毛茸茸的手臂上看到自己名字文身。心情有惊喜，也有点不适应：可惜，不是“妹纸”。 他在Facebook上晒粉丝的各种文身自拍照片。有大腿内侧的、腰上的、背上的、手指上的，上面文的都是“三头蛇”，他所创办的雷蛇公司的标志。而文“Min-Liang Tan”——陈民亮英文名的这位，明显属于重度狂热分子。 据说，全球只有两个品牌能让粉丝这样不理智，一个是乔布斯的苹果，另一个就是陈民亮的雷蛇。 自1998年发布第一款游戏鼠标，历时17载，雷蛇已成为拥有硬件、系统、平台的综合性品牌。作为全球最大的游戏键盘和鼠标制造商，坐拥亿万名高端游戏玩家粉丝，占有全球30%的市场份额，年营收数亿美元。去年，雷蛇被估值10亿美元，以游戏外设这个相对小众的身份，跻身“独角兽”行列。 还不到40岁，陈民亮成为创立了世界级品牌的华人老板。是的，全球唯一一个。 “踹门”律师 陈民亮是新加坡人，出生在传统的华人家庭。 创业前，他上最好的大学，从事最好的职业——在亚洲最顶尖的科技法律所当律师。律师陈民亮经常要跟着警察“踹门抓疑犯”。当然，他的角色是等警察抓捕完毕后，进现场取证。 律师是工作，电竞游戏才是他的最爱。陈民亮的大学岁月，正值电竞全球崛起之时。尤其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末，诞生了几乎奠定整个电竞基石的游戏——Quake、魔兽、星际等。它们的共同点是：对电脑配置及外设（键盘、鼠标等）要求极高。作为世界第一款真3D实时演算FPS（第一人称射击）游戏，Quake3甚至从1999年开始就被用来测试显卡性能，直到如今。 资深电竞玩家陈民亮眼见游戏业发展日新月异，但鼠标的准确度、灵敏度没有丝毫长进。他忍不住问几个在旧金山的工程师朋友，可否开发一款游戏专用鼠标。朋友说，不可能，没有人会花100美元买一只鼠标，因为最好的才卖20美元。 陈民亮就不信邪。他在电竞游戏的全球聊天室问：谁想要只游戏鼠标，小贵？应者无数。 很快，陈提需求、工程师朋友研发，世界上第一只游戏鼠标横空出世，灵敏度高达2000dpi，而普通鼠标只有400dpi。这意味着，游戏中同样一个转身动作，该鼠标只需在现实中位移普通鼠标五分之一的距离，速度就比对手快5倍，“一枪爆头”只在眨眼之间。 陈民亮们很快就在游戏世界里“无往不利”，甚至一度让游戏管理员怀疑其使用作弊软件，封杀了他们的游戏权。为了应对申诉，他们又做了几只鼠标，送给电竞好友们。这些人的使用数据最终说服了怀疑者，陈民亮等人不但拿回游戏权，游戏鼠标还成为官方认可的设备。 这个传奇故事很快在玩家群体中发酵，朋友、朋友的朋友、陌生玩家纷纷上门索购“神器”。需求量越来越大，陈民亮和他的朋友们决定将这个项目商业化。那是1998年，品牌被命名为“雷蛇”——像蛇一样通杀其他一切Mouse（Mouse，即指老鼠也指鼠标）。 当时陈民亮账上只有3000美元，不足以将产品量产。他灵机一动，让买家们先付订金嘛，先说清楚，产品数月后才能交付。这无意中契合了当下硬件产品“众筹”的玩法。 当时的陈民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逆现实而行的一时兴起，竟然创造了游戏外设这个崭新的细分产品乃至一个行业，而且风口，随之将至。 “灯厂”传奇 雷蛇成立时，市面上鼠标行业的老大是罗技，最流行的产品是微软IE3.0。即便它们已装备当时80%的电竞选手，但对游戏市场仍不屑一顾。之后，电竞游戏史上最重要的两款游戏——CS（反恐精英）和魔兽3问世，鼠标灵敏度、定位精准度、握感等成为不可忽视的技术因素。当2004年底，罗技和微软终于意识到电竞已成气候时，雷蛇已经发布自己的第二款、第三款鼠标。 技术参数先不提，雷蛇鼠标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 比如那款“铜斑蛇”鼠标，最大的亮点在于机身中下部环绕一周亮灯，共红、蓝、绿三色，长亮不灭，衬得黑色机身炫酷无比。玩游戏，尤其是在灯光昏暗的网吧里，玩家手持一捧炫光，恍惚觉得自己与游戏角色融为一体，被加持手释雷电的特技，而身边走过的路人也不得不为之侧目：“随时闪瞎人眼！” 陈民亮认同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所说：“消费的目的就是不断满足被刺激起来的欲望。”“铜斑蛇”之后，灯成了雷蛇产品的标志，鼠标、键盘、鼠标垫等无不光彩夺目，雷蛇从此被玩家称为“灯厂”。这一设计对之后的游戏外设影响深远，每个品牌都有几个与灯有关的系列。 “因为我们自己是玩家”，陈民亮总结：“我们要设计出游戏玩家内心想要，而不能表达出来的需求。” 在新加坡、旧金山和中国台湾，雷蛇设立3大设计中心，定期邀请全球顶级玩家试用新品。测试时，他们将佩戴脑波、心率、眼部活动等检测仪器，通过其生理各项指标，检测专注程度、击键方式、手臂摆动幅度等，以求达到“人机合一”的境界。 测试效果将直接影响产品的命运。比如，雷蛇发现中国人的手掌较欧洲人小一些。据此，一款名为“金狂蛇”的鼠标宽度被减少12%。它在中国畅销了4～5年，销量排名常年居京东、天猫第一位。 然而陈民亮很快发现，市场上新品牌渐增，游戏外设创新乏力：游戏鼠标停滞不前，机械键盘也已定性。于是罗技从电脑外设进入整个外设领域，为iPad及安卓研发的配件等可谓转型标志。赛睿认为经典产品的任务是延续经典，于是以经典款鼠标为原型，隔三差五换个外壳再推出。雷蛇怎么办？ 陈民亮瞄上了电竞游戏的核心设备——游戏笔记本电脑。 在这个领域，外星人是业内高山仰止的巅峰，但其重达4千克的巨型身躯，注定不便移动携带。陈民亮认为雷蛇的唯一对手，只有号称“史上最薄笔记本电脑”的MacBook Air，其最厚部位仅17.3毫米。 没有PC大佬相信，市场需要一款轻薄游戏本。陈民亮偏偏最讨厌别人“告诉我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实现，不但要实现，还一定会完美。最终，再次“逆行”的雷蛇赢得了人们对于成品这些细节的津津乐道—— 它的厚度只有16.8毫米，屏幕分辨率比装备视网膜屏幕的MAC还高20%；笔记本合上时的声音经过了特殊处理，如同德国汽车关门时那般沉稳；酸绿色USB接口，与“三头蛇”Logo互相映衬…… 那个酸绿色的USB，花了陈民亮38万美元。USB接口本不贵，每个几分钱。但世上有黑色、蓝色、白色、黄色甚至红色的USB，却从不曾存在过酸绿色。为此，代工厂换掉了一整条流水线。 陈民亮相信，把细节逼至极致，才能让玩家有种“说不出，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的雷蛇感觉。他们获得的回报是：北美市场开售第一批产品，单品售价高达15000元人民币，但半小时内卖光3个月库存。 再回首行业风云。昔日的PC大佬惠普正抱着“PC已死”的信念，力图摆脱自己尾大不掉的PC部门；另一大佬戴尔虽然收购了大名鼎鼎的外星人，但拼命淡化相关业务，声称自己不再是PC公司。 而雷蛇凭借推出的游戏本，再次逆世界而动。这次，除去销售市场反应热烈，连资本市场也大为兴奋——雷蛇不仅有实力征服游戏外设的小市场，还有实力在更广阔的市场有所作为。经此一役，雷蛇估值达到10亿美元，跻身“独角兽”公司之列。 此后，雷蛇迅速跨界衍生产品线，游戏平板电脑、游戏手柄、游戏手环等产品接连问世，产品矩阵就此形成。最近，VR（虚拟现实）领域炙手可热，雷蛇也发布了自己的硬件和系统。不是跟风。在此之前，雷蛇已研发自己的VR系统长达5年。 在发布前，陈民亮决定将硬件和系统全部开源。这意味着，如果你家中有3D打印机，就可将所有硬件模块打印出来，下载系统后即可使用。 对此，玩家们只评价了一个字：酷！ 形象即信仰 一个硬件产品，要赢得市场，或许持续地将某些体验做到极致就可以；但要成为粉丝的“信仰”，则需要更多软实力。 雷蛇在手，拥有者被默认的标签便是“顶级电竞玩家”，至少也是“电竞发烧友”。这个二次元的圈子，大家只认同一种品牌印象：你够不够炫醋。 雷蛇的炫酷感除了来自上文提及的各种硬件设计细节，还来自一种让“未来成真”的科幻感。 比如雷蛇设计了一个云驱动SYNAPSE。通过这个端口，用户可以保存自己的使用习惯。如功能键、快捷键组合、灵敏度等。即使以后更换鼠标，也可一键恢复设置。 比如雷蛇推出的智能手环，与腾讯旗下的游戏合作，将玩家在现实中的运动情况、睡眠情况等，通过手环，计入游戏中的生命值。 而雷蛇的各种代言人们，一样在醋炫道路上，让粉丝们心服口服。 首先是正牌代言人们。绰号Fatallty的19岁男孩，被《时代周刊》、《纽约时报》、《福布斯》等在内的美国主流媒体称为“世界首个电竞职业玩家”。他装备的唯一电竞外设就是雷蛇鼠标。很快网友们又发现，四大顶级电竞选手所代言和使用的唯一产品也是雷蛇。 其次是粉丝代言人。 雷蛇百度贴吧吧主“贤哥”，默默打理贴吧9年，受邀参观雷蛇总部，并直播参观过程。5万吧友虎视眈眈，不少于20位网友表示想“掐死”他。 “贤哥”最后来了一张与陈民亮的合影，这也是网友们第一次看见现实生活里的“贤哥”——躺在轮椅里，除了咧嘴笑笑，全身只剩手指能动。是的，“贤哥”是个“渐冻人”，“如果没有雷蛇的全键自定义宏，我连电脑的日常操作都无法完成。” 这让陈民亮本人都深深被震撼。当时正值“冰桶挑战”风靡全球，陈民亮被多次点名，但从未参与。这次为了表达对“贤哥”的敬意，他淋了自己两桶冰水。 最后绝对不能漏掉的最佳代言人，当然是陈民亮本人。 他除了自己是超级游戏玩家，还擅长把雷蛇新品发布会打造成摇滚party。让大家记忆犹新的德国科隆国际游戏展，showgirl（展示女孩）身材火辣，踩着劲爆舞点领舞。粉丝们欢呼、蹦跳、手臂抛向天空，迎接巨型“三头蛇”酸绿色光束一遍遍“抽打”。 甚至在融资时，陈民亮对资方雷打不动的要求就是要热爱游戏。IDG来谈合作，曾被晾了足足一个星期。包括陈民亮在内的雷蛇团队，正沉浸在一款刚刚发布的电竞游戏不能自拔。据说IDG看到雷蛇团队对游戏痴迷至此，毫不犹豫，投了！开股东大会前，雷蛇团队会和投资方总是先来一局CS，输的一方负责买咖啡。 对了，陈民亮还有个独特的习惯。开发样品时，所有样品都以前女友命名，一旦发布则全变成了蜘蛛、狼、蛇等代号…… 雷蛇粉丝们表达认可的方式也酷得另类，他们把雷蛇的Logo文在身上，最夸张的一位还文了陈民亮本人的名字。 复盘电竞游戏与外设硬件发展史，我们似乎无法厘清：是雷蛇推进了那个时代，还是时代在推进雷蛇。更重要的是，陈民亮为雷蛇选择了强品牌之路，这是有别于性价比的另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