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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7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7648(2013)06－0005－05
一、我对中国远程教育、数字化学习和移动学习的贡献
1989年10月，我第一次受邀来到中国，参加了庆祝中国电大系统成立10周年的活动。自从那时起，我一直尽力为中国的远程教育、数字化学习和移动学习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1997年，我的英文原著《远程教育基础》翻译成中文并且由中国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出版，我相信这本书拥有很多中国读者。1998年，我的另一本英文著作《远程教育理论原则》也翻译成中文出版，这本书提供的远程教育理论对中国远程教育的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2000年，河北广播电视大学组织翻译并出版了我的《远程教育研究》，此书之前未出版过英文版。2008年，我的《远程教育基础(第三版)》由上海广播电视大学组织出版，这本书也在中国受到广泛欢迎。此外，我还分别于1998年、2000年、2004年和2010年，四次受邀到上海电视大学做了关于移动学习的主题报告，这次我报告的主题仍然是关于移动学习。
二、理论框架——三次革命
对于教育改革来说，首先很重要的是要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在远程教育方面包括移动学习、数字化学习，我们都需要首先建立一个坚实的理论框架，我将我的框架称为三次革命理论。这三次革命包括工业革命、电子工业革命以及无线网络革命。
1.工业革命
德国伟大的远程教育专家彼得斯(Peters,O,1973)[1]教授认为远程教育起源于18世纪、19世纪北欧和北美的工业革命时期，特别是在交通领域和通信领域变革非常重大。他写道：“第一辆火车、第一次邮政服务以及第一次函授课程的同时诞生并不偶然，因为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
第一代远程教育家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打破了东西方有着两千年历史的教育传统，教师与被教授的学生群体之间的常规关系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些教育家应用媒体技术作为交流手段，打破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传统关系，将教师与学生分离，而且还将个体学生与学生群体分开，但远程教育家仍然认为这一新的教育过程的本质是完整的。
这是一次重大的变革，延续了两千年的教育传统被远程教育所打破，而远程教育在这次变革前的一百年曾遭遇到各方的阻力。从1870年到1970年期间，因为政府不重视远程教育，企业依旧青睐传统教育(教师主导的面对面授课)，大学教授们对远程教育也是嗤之以鼻，远程教育不受人们欢迎。直到20世纪70年代英国开放大学成立，远程教育才被看成与主流大学教育同等重要。
2.电子工业革命
第二次革命是电子工业革命。2000年在我的著作《远程培训》中提到，数字化学习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的电子工业革命时期。E－learning是电子学习或者在线学习的意思。20世纪80年代发生的电子革命，由三个因素引发。一个是解除垄断控制的迫切要求；二是芯片的加速发展；三是宽带技术的引进。
电子工业革命前，政府认为电子通信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垄断行业，与秘密防御设施有关。然而英国撒切尔政府和美国里根政府的政策打破了这种垄断，找到了政府更有价值的投资方向——让电子通信成为消费者驱动型行业，其发展进程极为迅速。在所有因素中，芯片速度的不断提升至关重要，宽带技术发展对数字化学习也很关键，因为人们需要足够的带宽来浏览图片、音频、视频和虚拟现实。
柯林斯(Collins,1996)[2]在其著作《数字时代的数字化学习：远程学习的未来》中指出，源自电子工业革命时期的数字化学习，它的开始时间被追溯至1995年，那时教育家们第一次使用万维网。同前一百年前远程教育不被认可相比，人们几乎是立即就接受了数字化远程教育。数字化远程教育立即被人们接受，利用数字化学习的相关培训行业迅速发展，成为每年吸金十亿美金的产业，其中还有一些通过百分之百在线教授课程，能够授予大学学位，这一变化也迅速被人们认同。可是，开展数字化学习的美国顶尖大学不再是哈佛和耶鲁，而是长于提供数字化学习课程的美国的凤凰城大学、德锐大学、瓦尔登大学和卡普兰学院。
3.无线网络革命
第三次革命是无线网络革命，我曾指出移动学习诞生于20世纪末开始的无线网络革命时期(Keegan,2000)[3]。一夜之间，全球的无线网络连接取代了有线网络，随着人们转而使用移动设备，世界各地的电话亭都停业了。人们打电话不必再通过电话局的固定电话而是使用移动手机。
无线网络技术对于中国尤其重要，因为2013年的数据显示，中国有11亿5千万的移动设备，中国是世界上使用移动设备最多的国家，而印度有8.678亿的移动设备。
此外，爱尔兰新闻记者克利福德·库南(Clifford Coonan)曾从北京发回报道说移动手机正在成为中国数百万阅读者的口袋图书馆，他描述道：“在北京和上海的地铁上，坐在你对面的人可能看似正在安静地盯着他们的手机，实际上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那些存储在手机中令人惊心动魄的小说。”
在中国，移动手机确实引领着巨大的变革。我的结论是，如果人们可以在他们手机屏幕上读小说，他们肯定能通过一部智能手机学习大学学位课程。
三、移动学习研究项目的贡献
1999年，我设计了第一个移动学习项目。2000年初，我将其提交给布鲁塞尔的欧盟委员会申请项目资助。2000年该项目审批通过并于2000年10月启动，该项目于2002年9月完成。也许中国也有人知道欧洲委员会设置了一个2014年至2020年800亿欧元的研究预算，预算中有一部分将用于教育研究。分配这笔教育研究资助经费的规则很巧妙：项目预算不是分配给个人，而要由5家或者更多的大学(或者)公司联合申请。作为研究者首先需要的是创新的想法，此外，还要具有争取5家或更多合作者参与其国际协作联盟的能力。一般来说这样的项目，要由多家参与者共同合作至少两年才能完成。
2000年至2002年，针对从数字化学习到移动学习的研究项目，我这样说服欧盟委员会：数字化学习是一种艺术化的培训方式，但移动学习是出现于数字化学习之后的更具有创新性的方式，所以他们就资助了这个项目。
2003年至2005年，我又从布鲁塞尔欧盟委员会那里得到更多的资助来进行另外一项研究——移动学习：下一代的学习方式。我通过这个项目向欧盟委员会表明了一个信息：数字化学习将有一天会被移动学习所取代。
2005年至2007年我的项目主要是研究移动学习何时将进入主流教育与培训中。这个研究项目也表明了我的担忧：移动学习正处于危险状态，因为在欧洲它只是停留在项目研究层次，并未被主流教育所接受。而研究项目自身也面临着困境，即该项目结束时专家就会流失，工作人员也会返回到日常的工作岗位，特别是专门受雇于此项目的人员将被解雇。
2006年至2008年我主要研究移动学习在欧洲教育中的角色。重点关注移动学习要突破“通过移动学习不能授予大学学位”的瓶颈。我的研究表明，过去一百年远程教育所做的，在今后较短的数年间数字化学习就能做到。
2006年我出版了《移动学习：实用指南》一书，用来作为移动学习实践者的培训手册，此手册也于2008年在法国出版。
2007年至2009年，我研究了无线技术在情境感知和位置感知的教育和培训中的应用。这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研究关注点是移动学习能够做到哪些面授学习不能做到的事情，同时移动学习又有哪些能够替代在线学习的优越性？因此我提出了情境感知、位置感知的课件和增强现实的应用。
四、从信息设备的销售统计比较看数字化学习与移动学习的发展
本文中我所提及的所有2013年的数据均来自国际数据咨询公司(IDC)和高德纳公司(Gartner)的两位非常优秀的分析师。本次论坛的核心是关于中国数字化学习的未来，所以这些数据显得极其重要。2013年全球数据显示：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数字化学习)的销售量正在下滑，而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销售量却在不断上升。这显示了台式电脑与笔记本电脑将被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移动学习)所取代。
例如，2013年全球电子设备的发货数据为：台式电脑1.344亿台，笔记本电脑1.809亿台，平板电脑2.273亿台以及智能手机10.1亿部(资料来源：国际数据咨询公司)。预计到2017年，智能手机的发货量将上升到每年17亿部，平板电脑将达到4.068亿台，笔记本为1.966亿台，而台式电脑将下降到1.231亿台(资料来源：国际数据咨询公司)。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数量增加填补了今年预计的台式机销售量下降10％造成的市场空隙。人们转向移动设备，主要的受益者是苹果公司、谷歌公司和三星公司，而惠普、微软、英特尔和戴尔公司却将遭受损失(数据来源：国际数据咨询公司)。
2013年全球笔记本电脑和台式机的整体销售量将下降7.6％，而且这不是暂时的趋势，它反映了用户行为的长期变化(资料来源：高德纳公司)。为了达到学习目的，学生们也由使用笔记本电脑和台式电脑转向使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资料来源：今日美国)。随着消费者将原本花费在台式机的时间转向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他们将会不再认为台式机是必须定期更新的了(数据来源：高德纳公司)。
这是高德纳公司给我们提供的涉及2012年、2013年和2014年的相关设备销售数据的比较。我们看到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的销售量在逐年下降，但是平板机的销售量仅2013年就增长了68％，我们从这个表上可以看到相比2012年，2013年智能手机的销售量增长了48％(数据来源：高德纳公司)。这些数据背后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问题：政府、企业及大学已经花费了巨额资金开发了大量的适合台式电脑和笔记本电脑的数字化学习资源，如果学生未来不再使用笔记本电脑和台式电脑进行数字化学习，而使用智能手机和平板机进行移动学习，那么大部分投资就会浪费了，并且将先前的数字化学习资源转化为适合移动设备使用的学习资源，其成本花费和困难都是需要考虑的。
五、今天的移动学习
目前，我在八个国家参与着八个研究项目，有四个是欧洲的项目，另外四个项目是在其他国家，包括日本、美国、南美以及中国。首先我们来看一下英国的情况。
1.英国
英国开放大学的沙普尔斯(Sharples)教授是世界顶尖的移动学习专家，在他的书中写道：“针对你们提到的问题，在英国是否可以通过移动学习获得大学学位，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使用移动设备如平板电脑进行学习，完全可能获得开放大学的学位。事实上，2013年4月，我们针对本科生所做的研究显示，超过半数的学生至少每周一次使用移动设备来获取学习资料。”在英国还有一位专门研究移动学习的特拉克斯勒(Traxler)教授指出，很多在英国的高中、学院、大学和社区都在开展移动学习的试点和相关项目。尽管这些技术有巨大前景，但还从未完全整合到高等教育中。我也跟他提了这样一个问题：未来能否通过移动学习获得英国大学的学位？他认为或许可能，但这需要高校的管理者、教师和培训者意识到学生在校期间所处的大学的世界与毕业之后学生将生活的现实世界之间存在着差距，而且差距正在日益增大。只有他们都认识到这一点，才有实现的可能。
英国开放大学研究学习技术的艾格尼丝·库库斯卡·修姆(Agnes Kukulska－Hulme)教授认为，移动语言学习终将会在全球盛行起来。通过英国开放大学的移动应用程序和虚拟学习环境(学习管理系统)，在英国开放大学移动学习将变成主流。
2.德国
德国开放大学(位于哈根的Fernuniversit
t)强调在德国大学中随着移动设备分布的增加，正在开发移动应用程序(称为校园的应用程序)来管理学习课程。大家可以通过iTunesU获得移动学习内容。2011年在里德林根大学开始实施完整的移动学习MBA课程。
3.法国
我访问了法国政府的远程教育系统——全国远程学习中心(CNED,Centre National d' Enseignement à Distance)。他们说将通过e－Pub将数字化资源转化成移动学习资源。他们声称法国的E－Learning并不普遍，移动学习不被看做是教育供给的重要形式。
4.爱尔兰
爱尔兰斯莱戈理工学院较少应用移动学习。移动学习没有很高的优先级，他们只能为移动设备提供在线直播讲座的录像。
综合以上针对德国、法国以及在爱尔兰的相关研究，我认为并没有明晰地看到这些国家在移动学习上有很好的进展。
5.美国
美国军事训练系统的高级分布式学习显示，移动学习被广泛认为是学习者工具包中唯一的学习工具，但它不会，也不被希望会取代数字化学习。从长期应用来说移动性能最具前景。所有与教育和培训相关的行业，尤其是医疗行业都在考虑应用移动技术。如果要是问：通过移动学习是否能完成一门课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但谁想那么做？比起异军突起替代其他，更应将移动学习看做是加强学习的助力。
6.日本
日本移动学习处于世界领先水平，但在日本都较少使用“移动学习”或“无线学习”这样的术语，日本研究人员使用更多的是“普适学习”和“泛在学习”。日本政府高度重视并希望将日本发展成为一个“泛在学习”社会，希望人们广泛地使用移动设备来提升社会安全和进行终身学习。日本的广岛大学、东京大学、大分大学和神户大学专门致力于为移动学习研究解决方案。
7.南非
移动学习对于南非非常重要。根据南非波切夫斯特鲁姆的西北大学的报道，在南非移动学习非常盛行，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有线网络连接，这是与世界的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南非的西北大学、开普敦大学、自由州大学、纳尔逊·曼德拉大学和比勒陀利亚大学都有关于移动设备的创新项目。项目包括播客、评价、视频点播、学习管理系统项目和不同应用程序开发措施。南非跨越了旧的有线网络技术阶段，为了让学生之间互联，特别是在农村地区，他们很早就采用了移动设备。尽管移动学习者拥有知识和热情想通过移动学习获得学位，但这一做法虽可行却还不太有可能发生。他们说：“放眼未来我们正尝试使用多模式的教与学策略，学生拿着移动设备站在操场上，我们在那里给他们上课。”
8.中国
北京开放大学报道说他们现有两门移动学习课程，计划明年开发更多移动课程。他们估计目前全国不超过10所大学在开发移动学习课件，但还没有大学会采用移动学习方式提供所有课程。
上海交通大学于2011年8月开始启动移动学习项目，通过无线网络进行课堂直播、视频点播、下载和回放。2011年10月，移动学习同传统课堂或参与在线课堂一样，被人们接纳。2012年2月开始，所有在线课程(每学期255门)都可通过智能手机获得。2012年8月，课程讲义、测验、作业、讨论论坛、公告、课程表、出勤率、教师联系方式、考试安排和考试分数查询等所有这些都可通过手机来获取。6800名学生使用移动学习系统，总访问量达到了780000。课程的大部分内容都可通过移动设备进行学习，但是必须参加笔试。
上海开放大学的移动学习系统为100000学生提供实时短信信息和教程互动服务，覆盖所有正规大学课程。系统中包含高等教育和社区教育(包括学术科目、流行科学、语言、老年教育等)的600多门课程，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全采用移动学习方式来完成学位课程。他们指出传统高校下属的68所远程教育院校和电大系统44所省级广播电视大学都正在积极开发移动学习。他们认为移动学习在中国正在迅猛发展，并将从支持性学习的地位转向主流教育，前景非常可观。
六、结论及对中国移动学习的建议
总之，我并不认为数字化学习时代将终结，也不认为移动学习是远程教育艺术的新境界。对于移动学习，我的观点与此领域的其他专家有很大不同。他们大多认为移动学习只能应用在信息片段、课程的某个部分，而不是应用在整门课程中，对此，我并不赞同。就像我研究中所提到的，从1870年到1970年期间，远程教育才花了一百年时间被认可，变得能提供大学学位，让雇主相信其质量。这场较量虽然长久，但最终却胜利了，现今全球几乎所有大学都提供远程教育课程。
正如我在数字化学习研究中所讲的那样，通过在线学习获得大学学位只用了几年时间就被人们接受，并能帮学生获得就业资格。今天有一些大学的课程是100％通过E－learning的方式开展的，而还有一些大学则是完全基于E－learning的方式进行教学，我相信这场较量也终将胜利。在世界上提供移动学习的国家中，最具影响力的要数英国、日本、南非和中国。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所进行的研究显示：这些国家移动学习之战还未取得胜利。因为在通过移动学习取得大学学位这一对于未来被雇主认可很关键的环节上，尚未取得成功。
移动学习能否成为被主流教育承认的教育方式，我的衡量标准有以下4个，即需要在主流教育机构的入学简介上正式刊登：
第一，在学校官方招生简章上刊登能够进行移动学习的课程信息；
第二，对需付费课程招收移动学习的学生(适用于接受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课程需要付费的国家)；
第三，需考核课程招收移动学习的学生(课程的考核与学校其他课程一样严格)；
第四，对已认证课程招收移动学习的学生(课程的认证与远程教育和在线教育中的方法相同)。
总之，我想分享的是，大家要关注：在线学习可能受到移动学习的挑战。关于学生正在放弃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转而应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的统计数据是真实的，正如高德纳公司所分析的那样：“这并不是在经济形势严峻的环境下引发的一个暂时性趋势，而是用户行为的长期变化。”如果移动学习能够满足上述四个标准，便标志着移动学习进入了主流教育。
我认为中国是该开始将数字化学习资源改造成可在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上使用的学习资源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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