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初法国社会党对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法国论文,党对论文,社会主义理论论文,世纪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527(2010)01-0126-05
进入21世纪，法国社会党(以下简称社会党)在政坛遭受了一系列挫折，接连在2002年、2007年两次总统选举中失利，同时在国民议会选举中也表现不佳。作为法国政坛传统左翼联盟的领头人——社会党面临严峻的考验。为此，社会党进行了深刻反思，对社会主义理论做出了新的探索，以求能更好地适应当前不断变化的社会。
一、历史回顾
社会党对社会主义的理解随着历史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生变化。1905年成立初期社会党主要受马克思主义、激进主义、蒲鲁东主义等多种思想的影响。1946年社会党战后第一个《原则声明》声称：“社会党的本质特点是使人类获得解放，废除资本主义所有制……社会党本质上是革命的党：它的宗旨是用另一种制度取代资本主义所有制。”①到1969年社会党的《原则声明》已不再提阶级斗争，但还是坚持“投资资料、生产资料、交换资料的逐步社会化是构成社会化必不可少的基础。”②1971年后密特朗主张实行“法国式的社会主义”，提出与资本主义决裂的口号。1973年《原则声明》中社会党重申“社会主义改造不能是纠正资本主义弊端的那些改革的自然产物和总和。问题不是使一种制度日臻完善，而是用另一种制度取而代之。”③可社会党1981年上台执政后，社会改革效果却不甚理想。在密特朗第二个任期，社会党改为倡导建立一个温和的法国，政策策略进一步右转。“社会党赞成发展的社会中，既存在强大的公共部门，而企业也将充分发挥作用。”④苏东剧变后，在1990年的《原则声明》中，社会党第一次提出用改良主义实现社会主义愿望，“作为联盟的党，社会党将改良主义用来为革命的愿望服务。这个目标也写在民主社会主义的历史进程中。”⑤同年社会党十大后，第一书记莫鲁瓦公开承认社会党与其他国家的社会民主党已经重新汇合在一起。1997年若斯潘(Lionel Jospin)政府上台后，奉行左翼现实主义策略，提出以调节资本主义为目的的“现代社会主义”主张，强调要市场经济，不要市场社会，淡化左右政治的界限，建立中产阶级在内的新阶级联盟。从这里可以看出：历时一个世纪之久，社会党从一个定位为工人阶级的政党已经转化为囊括多个阶级在内的政党，走向社会改良主义，其基本价值观彻底切断了与马克思主义的联系。
二、新世纪社会党的理论探索
自2000年格勒诺布尔代表大会发表新的《原则声明》以来，社会党迄今没再改动，而是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运动中，为再次上台执政做准备。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社会党人在理论探索面前止步不前、毫无作为。从最近几次党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决议和社会党领导人的讲话中我们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变化。
(一)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理想的认识
批判资本主义所带来的种种缺陷一直是社会党的社会主义理论前提之一。早在20世纪70年代，社会党最为人所知的就是高举与资本主义决裂的大旗。1971年6月埃皮内代表大会上，密特朗就强调，不管是暴力的革命还是和平的革命，都意味着同现有的政治制度决裂，同资本主义社会决裂。他甚至声称，谁不同资本主义决裂，谁就不能成为社会党的成员。后来随着社会党多年的国家治理，有许多看法发生了改变，对资本主义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在总体批判的基础上也肯定它的积极作用。1999年时任总理的若斯潘在接受《社会主义评论》杂志采访时认为，“这个力量(资本主义)凭其自身是既不能指明方向，也不能产生计划，也不具有意义”，因此，“资本主义是这样一个力量，它向前进，但是它不知道走向何处”。但他也指出，“由于它(资本主义)的灵活性，它的可塑性，确实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力量”。⑥社会党在向社会党国际21大递交的提案《走向一个更加公正的世界》中强调社会党人必须坚持对资本主义的批判，重新思考与资本主义的关系。
社会党对资本主义批判的减弱是相对于其早期的言论。事实上，对资本主义积极作用的肯定总是与对它的批判联系在一起的，而且后者往往被社会党突出强调。2003年，社会党第戎(Dijon)代表大会通过的《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党》的决议中写道，“它(资本主义)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产生北方国家与南方国家之间的不平等。它促进发展，但也导致社会和环境的严重退化。”⑦社会党既肯定又否定的原因在于长期执政过程中，在某种程度上与资本主义已有默契。它的这些批评完全是建立在承认资本主义的基础之上的。
另一方面，社会党也没有放弃对社会主义理想的追求。同其他社会民主主义政党一样，社会党致力于在现有制度框架内对资本主义进行改良，取代资本主义制度的激进思想已悄无声息。若斯潘有一段讲话形象的表达了当今社会党人对社会主义的理解，他说：“本世纪的一个教训是：已不再能把社会民主主义界定为一种制度……我不知道作为制度的社会主义将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知道作为价值总和、作为社会运动、作为政治实践的社会主义可能是什么样子的。它是一种思想启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行动方法。它要坚定不移地参照那些既是民主的，又是社会的价值。”⑧也就是说，理想的社会主义就是社会党《原则声明》中主张的“通过民主的道路形成这样一个社会”，能满足“自由、男人和女人的平等与尊严、福利、责任和团结一致”等人民所表达的愿望。2003年《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党》的决议更是将社会主义的目标设想为“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社会”，这个社会将是“一个教育的社会、一个公民的社会、一个民主的社会、一个男女平等的社会、一个生活舒适的社会和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社会。”⑨正是源于对作为价值体系的社会主义信念的支持，社会党一再重申，“在全世界，社会主义理想已成为人们的向往”，“这正是我们在21世纪曙光到来之时的希望所在。”⑩
(二)走左翼的、改良主义的道路
社会党接连在1995年、2002年、2007年三次重大选举中表现不佳说明，尽管社会党富有玫瑰色的意识形态纲领在历史上曾经吸引了无数选民，但随着西方社会结构中间化的不断加强，意识形态在选民的重要性已经降低。社会党自身也认识到，“由于资本主义越来越明显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这就需要新的东西来填补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之间鸿沟。之前已经被降级为遥远未来的最终目标，如今更是远离了社会党的日常议程。”(11)为避免意识形态在社会漩涡中的淡化，社会党第73次代表大会吸取前几次选举失败的教训，确定了党在今后的新路线，即走左翼的、改良主义的、欧洲的和国际主义的道路。为避免思想混乱，针对若斯潘在2002年总统选举时声称其纲领不是社会主义的说法，社会党重申党的社会主义和左翼特性，强调“面对全球化的挑战，社会主义仍旧保持伟大的现代性”。(12)自由、公正、互助等社会民主主义传统价值观在法国依旧具有现实意义，社会主义仍然是21世纪的主要价值观念。
在社会党人看来，既然已经放弃制度代替的做法，实现社会主义就只有改良主义这唯一的道路。若斯潘认为，“改良是我们的政治特性的一个中心要素：我们的社会主义是改良主义的。”(13)在新世纪的法国，如何突出社会主义政党的鲜明特征？社会党进行了探索。社会党认为，今天的法国社会，一方面受到经济全球化、世界金融危机源源不断的冲击，另一方面以新自由主义为代表的右翼思想蒙蔽了不少民众，为此，社会党必须继续自己的左翼特色，坚持社会改良主义，不断推进公共服务。2005年勒芒第74次代表大会上，社会党在第一书记奥朗德(Francois Hollande)的带领下继承了上一次代表大会的有强烈左翼色彩、反右翼的改良路线。社会党承诺实现权力替代后要实行左翼政策，恢复已被右翼破坏的重大社会成果，取消欧洲右翼制定的反社会进步的计划及重新起草关注联盟机构问题的新欧洲宪法。2007年总统大选中，社会党候选人罗亚尔(Ségolène Royal)代表主流左翼，同样提出了比较左倾的纲领。“为每周最低工资者增加国家退休金，提高最低工资，许诺为国家最穷的人提供安全的房屋保障，以及给那些准备创业的年轻人高达13 000欧元的贷款。”(14)为此，她的对手、右翼人民运动联盟总统候选人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认为这将是“法国两大对立阵营进行一场两种国家观念、两种价值观、两种政治的全面辩论”。(15)
当然，社会党提出的这些具体措施距离它自己所提出的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社会的要求差距还很遥远，但正如若斯潘所言，“改良并不是为乌托邦敲响丧种。我们不是‘梦想的破坏者’。人们在脚踏实地和打算掌握自己命运的同时完全可以梦想自己的未来。我愿意做一个现实主义乌托邦的建设者。”(16)
(三)实现参与式民主，建立新责任观
进入21世纪，受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冲击，社会党开始扩展自由、公平、民主、团结互助等传统价值观的涵义。在坚持基本价值观的前提下，扩大包容性与开放性，以进一步激发民众对社会、政治的关注度，解决深层次的社会道德、伦理危机。
1.对民主的新理解，将以前的政党代议制民主升华为公民参与式民主。社会党认为，法国政治日益多元化，表达政治诉求的渠道除了传统的政党途径外，还有大量的社会团体和街头运动也有着同样的效果，并且后者更适合那些宁愿自由选择、不愿服从集中管理的民众。目前人们关注的焦点由传统的政治、经济扩展至环境、文化、健康、人权等不同领域。民众的参与意识空前高涨。传统的委托代议制民主明显不能符合时代的需求，发展新型民主迫在眉睫。2003年代表大会上社会党重申饶勒斯(Jean Jaures)的话语，“社会主义就是把民主制贯彻到底”。强调“法国与其说是需要一场制度上的革命，不如说是需要通过建立有效的对抗权力来使民主制得到平衡。”决议认为“昨天的政治主要是委托代议，今后的政治应当是参与。”(17)
罗亚尔继承了这一做法，2007年大选她正式提出“参与式民主”(participatory democracy)的概念，设立网站，鼓励民众提出建议要求，然后自己再甄选采纳，发布在总统竞选纲领上。“罗亚尔用了大量的标语而不是纲领来表达她的核心价值观”，“针对别人对其标语空洞、含糊不清的指责，她反驳道，只有通过与法国人民的交流它们才能获得实质意义和内容”。(18)这种尊重选民，让其参与决策的做法，深受广大选民的欢迎。
2.建立新责任观。2000年格勒诺布尔大会通过的《原则声明》首次将责任观列为社会党追求的价值观之一，与自由、平等与尊严、福利、团结互助等并列，反映了21世纪的到来对社会责任有着更高的要求。传统上社会党人对责任观的理解多是从国家的角度出发，强调国家对弱者保护的责任，认为任何公民都有权享受国家提供的社会福利服务。新的责任观转向了个人和社会对国家的责任。新的责任观认为个人不能无限制的向国家索取保护的权利，要注意自己对社会的回报。按照“有予有取”的原则，在权利和责任之间取得平衡。唯有此，国家、企业、个人三方的积极性才能被充分利用，解决目前国家因高福利所带来的困境。“把公民责任感置于我们集体生活的中心位置，强调公民责任感的培养要从小开始。”这是2002年大选前发表的《法国社会党执政五年来的总结以及对未来十年的规划》中社会党对民众的新期望。
(四)巩固新阶级联盟，成为一个人民党
社会党在1905年成立初期，一再标榜自己是工人阶级政党。历经一百多年的发展，社会党赖以建立的阶级基础也在悄然发生改变。2000年总统和国民议会选举失利后，社会党认为必须扩大党的阶级基础。因为选民是政党政治力量的源泉，上台执政的根基。只有满足不同阶层的不同利益需求，平等、公正的代表各个阶层的利益，才能获得它们的衷心支持。当前，中产阶级已经占据法国人口的大多数，任何力图上台执政的政党都无法忽视这一事实。1999年10月，社会党向社会党国际巴黎代表大会提交的《走向一个更加公正的社会》提案中就宣称，“我们的社会仍旧是由不同的社会群体组成的。目前，中产阶级已成为我们社会的核心”。社会民主党人“应同时考虑被社会排斥者，大众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利益和愿望。”(19)
“新阶级联盟”是社会党在即将进入21世纪之际提出的一项扩大党的阶级基础的重要举措。社会党认为有必要联合不同的阶级、阶层，甚至是那些利益有所冲突的阶级、阶层，促成彼此合作，实现建立全新阶级联盟的理想。《法国社会党执政五年来的总结以及对未来十年的规划》中，“社会党的意图是要成为为公民服务的政党。社会党的目标是成为一个人民党……为此，社会党需要大量富有战斗精神的人来反映社会上的差异并在社会中扎根”。在未来十年内，社会党应成为“一个公民与多种不同的政治和社会机构之间的中介者”，为此，“社会党应该对所有的社会群体开放，并不断与它们进行对话，以便能够创新。”(20)
(五)发挥国家的意志能动性
通过改良主义的道路实现理想社会，国家就不可避免成为实现社会党主张的社会主义的媒介。因为只有上台掌握国家公共权力，才能把社会党的政治理念、政策主张全部付诸实践。社会党历来重视国家理论的建设。21世纪初期，面对右翼新自由主义鼓吹的限制国家干预经济，大幅削减社会福利开支的主张，社会党针锋相对，极力维护国家的作用。200年格勒诺布尔代表大会首次提出，“在决定公民培训(学校、大学、电视)，决定生活条件(住宅、健康、环境)的关键部门，社会党不赞成把市场逻辑当作唯一的决定性逻辑。”只有“强有力的公共服务”才能确定国家“最优先的重点”。(21)具体而言，国家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平衡市场经济带来的风险。社会党强调资本主义经济是以利润为优先目的的，弱肉强食，天生就会产生不平等的生产制度。只有依靠国家的干预才能弥补市场经济产生的弊端，促进社会平等与公正。《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党》决议解释道，“公共服务是维护社会团结、也是维护经济和民族凝聚力的一种必不可少的工具。自由主义的放松管制的做法直接损害了公共服务的使命和结构。”(22)为此，国家应在此时起着最终的决定作用，国家股东应积极行动起来。
二是发挥国家的意志能动性(volontarisme)，这是社会党对国家职能提出的新希望。社会党人一直强调不能对资本主义的现实屈服，对策就是发挥国家的意志能动性。若斯潘强调，这种意志能动性“并不是让国家去反对市场，而是要在两者之间建立新的联盟”。也就是说，“惟有国家才能排除阻碍社会按自己愿望向前发展的那些陈旧的障碍。我们把这种做法称为意志能动性。”(23)
具体而言，为保证法国经济、企业能站稳脚跟，走向世界，社会党认为除了靠企业自身努力外，国家也应该发挥经济后台的积极主动性，即意志能动性，维持本国的竞争能力。“国家要加强对重大课题的研究，促进新技术在企业中的推广，使法国成为对投资者和高级专业人员都产生吸引力的地方。”国家可以采取工业扶持政策，对本国的高新技术企业提供优惠措施，帮助其化解创新、融资等实际困难。同时国家还是社会建设的大股东，基础设施、教育科研、高新技术研发等都离不开它的作用。社会党对国家的意志能动性期望比较高。“社会党认为，共和国是社会党人建立他们政治规划的基石……在经济对立的情况下，社会机体的平衡和社会各组成部分的维持要求有一个具有管理、仲裁和保护民主价值的中介权力机构，共和国应起这样的作用。”(24)
三、理论探索的背景分析
社会党对社会主义理论的探索既是站在历史的基础上，是以往理论成果的继续，又反映了21世纪法国社会发展的现实。
首先是工人阶级意识形态持续淡化的结果。2002年社会党候选人若斯潘仅以16％的得票率在第一轮投票中低于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候选人勒庞(Le pen)，未能进入第二轮选举，开创了自1969年以来左翼候选人在总统选举首轮即遭淘汰的先例。社会党惨败的主要原因是，在它的传统支持力量中，“只有13％的工人和12％的雇员投了若斯潘的票，而24％的雇员和23％的工人投票支持极右翼国民阵线领袖勒庞”。(25)社会党传统的支持基础已经发生变化。原来意义上的产业工人大幅减少，并且出现内部分化，转变成为一个松散的、利益需求差异化的集体。早先存在于工人阶级头脑中的共同价值观和目标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种族、宗教、职业类型、收入、教育等背景划分的新分界线。工人的政治态度日趋多元化，频繁地改变政治走向，很少固守某一种政治理念。
其次社会党日趋奉行现实主义路线。各主流政党为上台执政，争取更多选民的支持，都尽可能调整自己的意识形态，以符合占人口大多数的中间选民的利益。社会党也不例外。密特朗就认为，“意识形态的争论有趣但无任何意义，只有务实的探讨才能解决一切”。(26)近年来大大小小的选举中，选民们发现社会党的竞选纲领和右翼的竞选纲领没实质性差异。罗亚尔在2007年大选提出的纲领中，也有很多政策纲领与萨科齐的右翼方案颇多相似。总统选举一结束，不少社会党人就呼吁社会党要走弃左靠中的路线。社会党前总理洛朗·法比尤斯(Laurent Fabius)提出“必须与其他左翼政党和贝鲁新建立的中间派民主联盟携手”。社会党前卫生部长、“无国界医生”组织创始人贝尔纳·库什内(Bernard Kouchner)认为“必须改变我们的模式和思维方法”，应“呼吁社会党停止拉拢极左政治力量，而选择联合中间派政党”。(27)
第三，经济全球化、欧洲一体化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历史上，社会党在“社会凝聚力、集体主义”等口号下代表中下层劳动人民与开明的政府、有责任感的雇主之间建立了一种协商合作关系。社会党在社会正义与经济效率、政治自由与利益驱动之间取得微妙平衡，从而成为法国政坛左翼的领头羊。然而随着经济全球化、欧洲一体化的迅猛发展，中下层人民的工作变得不稳定。“那些遗产继承率超过经合组织平均水平的国家降低通货膨胀率的代价就是失业率的急剧上升，这对于以就业率为优先目标的社会民主党人来说，这种记录尤其令人失望。”(28)广大人民束手无策，引发种族主义、排外主义、经济保护主义、社会治安恶化等一系列社会顽症。这些事实的存在对重视公平、稳定、秩序的社会党尤其不利，威胁到其道德和制度基础。这也是为什么社会党愈加重视保证机遇公平与新责任观的原因。
最后要保持左翼特征，与快速上升的极左翼政党争夺选民。2002年总统大选中，革命共产主义者联盟候选人奥利维耶·贝桑瑟诺(Olivier Besancenot)等七位左派、极左派候选人夺走若斯潘的不少选票。2006年极左翼举行反对政府“青年就业法”的抗议活动之后，法国的多项民意测验表明极左翼势力在法国政坛影响日益加深。2009年2月6日，对由原第四国际法国支部、激进左翼政党革命共产主义者联盟合并的新极左政党——反资本主义党的反映是，“贝桑塞诺(反资本主义党领导人)的支持率为47％，远高于法国社会党第一书记奥朗德的31％，同时也高于2007年社会党总统候选人罗亚尔，其支持率35％。”(29)确实，这种咄咄逼人的上升趋势，给社会党造成不小的政治压力，使其不敢过于向右倾斜，以维护自己的传统基础。罗亚尔在竞选中为吸引失业者，解决失业问题，声称“必须对那些把工作岗位搬出去的企业征税，以及对它们所制造的用来再次进口产品征税。”(30)
总之，社会党新时期的理论探索反映了作为西方社会民主党的普遍趋势，即从实用主义出发，意识形态中间化，进一步模糊社会民主主义和自由主义之间的界限。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仍将属于社会改良主义。社会党仍将在资本主义的框架内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修补，也不会放弃社会中下层劳动人民政治代言人的身份，并将继续坚持社会公正、机会均等、团结互助等左翼政党的传统理念。
注释：
①②④⑤[法]让·马雷、阿兰·乌鲁：《社会党历史——从乌托邦到今天》，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184-185、186、189、190页。
③中央党校科学社会主义教研室国外社会主义问题教学组编：《社会党重要文件选编》，1985年版，第370页。
⑥(23)Lionel Jospin,Modern Socialism,London:Fabian society,1999,pp.1,11.
⑦⑨(12)(17)(22)黎原：《法国社会党第七十三次代表大会决议简介》，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04年第2期。
⑧(13)(16)(19)殷叙彝：《法国社会党近年来关于社会主义的论述》，载于《国际政治研究》2002年第4期。
⑩(21)陈露：《法国社会党的原则声明和章程》，载于《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2年第2期。
(11)(28)Ben Clift,French Socialism in a Global Era: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New Social Democracy in France,New York:Continuum,2003,p.113、46.
(14)Molly Moore,"Falling in Polls,French Socialist Offers Platform",The Washington Post,February 12,2007.
(15)司徒北辰：《罗亚尔向左，萨尔科奇向右》，载于《南方人物周刊》2007年第11期。
(18)Ben Clift,"The Ségolène Royal Phenomenon:Political Renewal in France"? The Political Quarterly,Vol.78,No.2,2007,p.287.
(20)(24)陈露：《法国社会党执政五年来的总结以及对未来十年的规划》，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02年第4期。
(25)陈露：《法国社会党如何赢得2004年大区选举》，载于《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4年第3期。
(26)Northcutt,W.,Mitterrand:A Political Biography.London:Holmes & Meier,1992,p.3.
(27)王薇、冯俊扬、严明：《萨科齐雄心勃勃，社会党输后思变》，载于《新华每日电讯》2007年5月8日第5版。
(29)王继停、李元：《当前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中的左翼：现状与趋势》，载于《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9年第3期。
(30)Charles Bremner,"I'm not a Blair,I'm a real socialist says Royal",The Times,October 13,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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