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现代戏还要在艺术上下大功夫,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现代戏论文,要在论文,戏曲论文,功夫论文,艺术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们的戏曲现代戏经过了多年的实践,已经逐步形成气候,走向成熟。从1995年12月至1996年1 月在北京举行的戏曲现代戏新剧目交流演出的盛况和交流演出期间的几次座谈会、研讨会,表明这个基本的看法是公允的。这个看法的依据是:①理论研究深入,舆论导向明确。②有了一批公认的精品。③出现一大批创作和演出现代戏的人才。④有了一批以演现代戏为主的剧团。⑤现代戏有了自己的市场和观众。
说戏曲现代戏逐步形成气候,走向成熟,并不是已经成了大气候,并不是完全成熟,它们需要发展,因此,还要在艺术上下大功夫。那么还需要在哪些方面下功夫呢?
一、提炼生活,编织故事。这次交流演出,评出四个优秀剧目奖,十三个优秀演出奖,这些戏都有一个好的或比较好的本子。这些本子都取材于生活,剧作家们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概括和开掘,形成了不同的剧本,给观众以不同的感受。几个涉及法制的戏都有一定的深度。《山杠爷》、《关东雪》、《塞北雪》,在欣赏了生动活泼的表演之后,给人的思考是深沉的,具有警世的意味。《榨油坊风情》、《木乡长》、《羊角号和BP机》展现了农村改革中多彩的风貌。《鸡毛蒜皮》写的是基层文明建设中常见的事,却情趣盎然。《木乡长》写廉政,却不干巴。《母亲的情怀》写下岗工人如何自强、进取。所有这些戏,都有个好故事,引人入胜。而好故事的前提是准确地把握生活。有的戏虽然故事也看得过去,但由于对生活把握不准,经不住推敲,因此效果也就出不来。在这方面不少戏仍需要进一步琢磨。比如有几个戏写改革,一个人出去打工,回来就腰缠万贯,不可一世,成了大老板,救世主。这样的戏往往不感人,原因就是不熟悉这一部分人,不熟悉改革的实情。《神河口》整个演出显得匆忙,但不要紧,要紧的是要写清楚为什么要封海,为什么要卖船队,不卖行不行?要解决好由单纯的近海捕捞到近海的养殖的关系,以及远洋捕捞的关系,要转变人们的观念,这个关系理顺了,船队卖不卖皆可。《塞北雪》显然后两场戏欠火候,塞北人对川妹子的救助和保护表现得不够,也就升华不到“我爱你塞北的雪”的意蕴。《贺家桥边》只颂扬咬破蚕茧的精神,这不够,要知道如春蚕的作茧自缚,也是一种奉献精神。《母亲的情怀》中没有必要让老教授死;朱玲不是为财产而当保姆,把老教授的财产给她,反而损坏了这个形象。所有这些都启示我们的剧作家,一定要开拓新的深入生活之路,广泛地了解、体验、把握现实生活,这是创作的第一个基本功,第一个要下的大功夫。
二、精雕人物,以少胜多。交流演出中一些剧目的成功,关键在于一些人物塑造的成功。“山杠爷”、“大白桃”、“满爹”、“木乡长”、“尤三”“朱玲”、“周县长”、“川妹子”、“李阿三”、“阿福婆”等都给观众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或令人振奋,或令人深思,或令人赞叹,或令人同情。随着剧目的不断演出、加工锤炼,这些形象将更加鲜明,更加放出光彩。这些人物都是在一个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出现的、完成的,因此才有它的社会意义,才有艺术的价值。但是塑造人物还必须有各自特定的情节、细节、手段。山杠爷全心全意为乡里办事,却不懂得法律,用强硬的手段整人,打人,结果犯了法,又满腔真诚去服刑。《水墙》中周县长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给农民造成了损失,诚心诚意给农民下跪、赔情。《母亲的情怀》中下岗待业的朱玲,为了给儿子看病,也为了学到再上岗的业务知识、技能,不惜去给教授家当保姆。《塞北雪》中的三个妇女在不同时期被拐骗,被买卖,但三个人的命运不同,一个屈从现实,做了为人传宗接代的工具;一个同流合污,也成了人贩子;一个自尊自强,终于主宰了自己的命运,在对比中三个形象都鲜明起来。这一批戏的成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全剧人物都不多,主要人物就是一两个,主要配角也就是两三个。这样就能够集中力量精雕细刻。相反,现在有不少戏却不懂这个规则,往往人物过多,演出队伍过大,很难集中力量把人物塑造得有棱有角、有血有肉。这次交流演出的戏,绝大部分剧中人物不多,演出队伍不大,就很适合于到基层演出,很适合于剧团之间互相学习、移植,真正发挥一个戏的示范推广的价值。但是人物塑造得成功与否,主要还是看把握人物性格是否准确,如果剧作家自己对人物把不准,就很难感动观众。这次交流演出中有几个戏想刻画老板的形象,但却不很成功,主要是剧作家主观意念偏重了,而老板在戏剧情节中将会怎样沿着自己的逻辑发展,却理得不顺,因而给观众的不是复杂的形象,而是剧作家的矛盾的主观意念。一个戏的成功与否,人物塑造得如何是至关重要的,人物站不住,苍白,戏也没有长久的生命力。
三、语言要精美,唱词要有味。这次交流演出的剧目,有几个戏的语言是比较好的,如《关东雪》、《哪嗬咿嗬嗨》、《鸡毛蒜皮》。但是,就多数来看还是锤炼不够。即使像《关东雪》也有过俗的部分。由于这些戏立在舞台上的时间不长,还没有形成每个戏的可供传唱的代表性唱词。人物对话更是像生活中的原话,豪言壮语倒是不多,但提神的,令人鼓舞的,发人深省的,给人美的享受的语言也不多。好的唱词不多,一方面是由于编剧对生活提炼概括不够,还没有升华出精彩的耐人回味的语言,另一方面也是写词的功夫不足。我们的戏曲作者,特别是年轻的、写戏时间不长的作者,平时很少练习写一些通俗上口的诗词,待到需要在剧本中写词了,就临时凑,自然缺乏新奇、巧劲儿,也就唱不出味儿来。还有一个原因是有的写本子的作者平时接触剧团不多,对戏曲音乐唱腔不熟悉,凑出来的词唱起来不通俗顺畅。解决这写词功夫不足的办法,只能是笨办法,就是多练,在本子外练,多接触剧团和演员,甚至自己也能唱几句。要解决人物对话太原始的毛病,首先要懂得戏曲是讲究韵律节奏的。所谓韵白,不一定就句句押韵,而是要讲究节奏。这是戏曲与话剧不同的地方。如果在人物对话时,是大白话,唱起来又突然变成歌词,就太不协调了,就是所谓的话剧加唱,甚至是地方话加唱。要把人物对话写时音乐节奏中,对话就不能长。在这次交流演出中有的剧本是解决得好的,如《鸡毛蒜皮》,是地地道道的戏曲语言,又是现代生活的,是有借鉴价值的。
四、音乐要完整,唱腔要优美。音乐唱腔是一个戏曲剧种区别于其他剧种的重要标志,也应该说是一个剧目区别于其他剧目的重要标志。这次交流演出的剧目,音乐创作的成果是很大的,首先它是围绕着剧本内容创作的。是与内容相结合的,剧本内容新,音乐也新,单纯地只表现音乐的不多。这些好的音乐都保留了剧种的特色,但又融进了新的音乐素材。《塞北雪》把歌曲《我爱你,塞北的雪》的旋律融入了剧情,既抒发了创作者们对塞北这一方土地的挚爱,又展现了川妹子的心境。《哪嗬咿嗬嗨》反复出现“王三打鸟”的旋律,抒发的是旧军队中彩调艺人的心境,又鲜明地让人知道这就是彩调戏。了不起的是,一些戏曲音乐家,把剧种音乐素材加以拆卸,重新组装,成了一部完整的新作。《东瀛女》把流传在晋西北和内蒙古南部西部地区的二人台改造成了漫瀚剧音乐;不再是一个个小曲儿,而是一种大气的剧种音乐,是个了不起的贡献。《榨油坊风情》、《羊角号与BP机》、《山稔果》、《贺家桥边》等戏的音乐,都具有创作上的完整性。然而也有的剧目在音乐上不讲究,缺乏与剧本内容相和谐的完整统一,或者在创作时没有仔细琢磨剧本内容便下手,结果给人以凑合之感。有的则是配器不当,或演奏不熟,尽管曲子、作词不错,总体效果却没有出来。
在唱腔方面,交流演出的剧目中也有很漂亮的唱段和演员的动人心扉的演唱,《母亲的情怀》中朱玲(陈甦萍)的唱, 以及几个戏的伴唱都优美动听,给人以享受和满足。但是多数戏还没有磨练出自己的代表性的唱段,与这些戏的音乐创作相比,明显地感到薄弱。有些戏的唱腔设计得并不差,但由于演员只赶着把故事走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在唱上发挥优势。这就给这些戏提出了一个进一步的任务,就是要磨练出好的唱段来。如果一个戏没有一段或几段好唱,是难以征服观众的。在这个问题上,革命现代京剧和其他成功剧目的经验很值得我们认真总结、借鉴、汲取。
五、新瓶装新酒,创造新演技。这次交流演出剧目在戏曲化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好多戏看着不那么别扭了,名符其实地是戏曲现代戏了。不仅大部分地方小剧种演的戏生动活泼,自然顺畅,就是一些古老的大剧种也有明显的进步。川剧的《山杠爷》既有生活化的追求,又有改造传统戏形式为我们所用的追求。刘大妈(刘芸饰)围裙的表演,翠花的长发的运用,都是从传统戏化过来,并不觉得生硬。《哪嗬咿嗬嗨》中彩调扇子的运用和舞蹈的结合,都创造了新的戏曲形式美。一些以演现代戏为主的剧团,这些年都有一些新的演技的创造。如河南的几个剧种表演的骑自行车,就是一种新程式。东北现代戏中二人转的手帕技巧的普遍运用,也是成功的。即使是骑马,现代戏里也与传统戏有了不同。作为一种戏曲艺术,就是要有相对稳定的唱腔格式和表演程式,观众公认,约定俗成,才便于观众理解剧情,理解人物情绪,才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因此一概地反对程式是不妥的。要在不断地创作实践和演出实践中改造旧的戏曲程式,吸收姐妹艺术的技巧,就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仅此还不够,还要从生活中提炼创造新的演技。日久天长,反复锤炼,不断积累,就会形成一套新的现代戏演技。那时,一些以演现代戏为主的小剧团就会成为大剧团,一些小剧种就会成为大剧种。新陈代谢,渐变突变,中国的戏曲艺术就又是一次大的变革。
六、优化三支队伍,注重综合效果。搞好戏曲现代戏更须要优化创作、演出、管理三支队伍。管理队伍包括行政领导、思想工作、后勤服务,出主意要靠它,协调各方面的工作要靠它,工作生活条件的保证要靠它。创作队伍包括编剧、导演、舞蹈编导,武打设计、作曲、唱腔设计、舞美设计等等方面的尖子人才。这支队伍要能够合作默契,不计较得失,要有股韧劲,一直合作到立在舞台上,磨成精品。这次交流演出的剧目,凡比较成功的,都有一个合作默契的创作班子。而不成功的,则一定是创作人员不尖,不全,或合作得不默契,或合作的时间短。我们现在一般重视演员,而忽视创作人员。一个地方演员得了个梅花奖,各方面都觉得光彩,却很少问问,他们的戏是谁写的本子,谁导演的,谁作的曲子。有的地方得文华奖,其中的演员也许还知道,而创作人员却一无所知,不知道本地有哪些“宝贝”。这种情况如果不引起领导的重视,创作要上去是无望的。至于演员队伍,一般都是重视的,但是不是优化就难说。我们谈的优化,是指那些适验性示范性剧团的演出人员(包括演奏人员和舞美人员)的优化。在这样的团里乐队不能太寒酸,只有几件乐器或没有必要的电声器材,演奏不出好的效果来。演员的优化,不是为个别名演员(或领导喜欢的演员)组团,而应该是要男有男,要女有女,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各个行当都要有尖子。这样的团多是青年剧团,就是像浙江小百花越剧团,上海、天津青年京剧团那样的团体。这样才便于创作演出实验性、示范性的剧目。当然也可以是另一种形式的优化,就是创作一个新剧目时组合成一个优化的演出班子,任务完成后仍各干各的。这样的班子多是中年演员的班子。不论是哪种形式的优化演员班子,在他们创作过程中或实验演出过程中要保证充分的时间,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切不可动不动调他们的尖子演员完成别的演出任务,有关部门要给把把关,尤其不可让他们到处为别人唱“堂会”。要保护演员,保护是为了他们在创作演出上有成果,有成就。当然,也要保护创作人员和管理人员。为此,领导者要明确,我们现在提的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不同于大跃进时期的“演中心”、“唱中心”,不能太直接了。领导者还要淡化评奖意识,不可给剧团创作人员、演员施加压力,要他们必须拿回奖来,要他们立军令状。原黑龙江省文化厅厅长杨运泰有两句名言:不以一次得失论英雄,不以不同观点贬英雄。黑龙江省在对待进京演出,参加奖评活动,态度比较实在,既不轻易放弃,也不强烈追求。他们从不说情走后门。对得奖者,他们奖励,对不得奖者,只要在省里够得上水平,也奖励。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宽松的创作演出环境,新作品不断出现。当然,他们对进京演出和参加活动的戏要求是严格的,绝不把他们认为不到火候的戏轻易推出来。这也是保护剧团、保护创作人员和演员的一种办法。
七、面向基层,面向市场。猛看起来这好像不是什么艺术问题,但仔细琢磨,这里面艺术问题并不少,也需要下功夫解决。我们的文艺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的人民大多数还是在基层,在农村,我们的创作演出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固然要“阳春白雪”,但更多的还是“下里巴人”。雅俗共赏不为低,要达到也不容易。因此我们的戏要高品味多层次,特别是要为基层大多数人所喜闻乐见。为此,我们创作的新戏,现代戏,应该正剧、喜剧、悲剧都有,特别是富有喜剧色彩的、情趣盎然的、观赏性强的戏更要多创作、多演出。为了送戏到基层、到农村,在演出形式上也要有所改进。演出队伍不能太大,乐队不能太大,舞美设计不能太复杂,景不能太大、太重、太实、太硬,而应小一些、轻一些、虚一些、软一些。特别要推广大厂县评剧团大篷演出的形式。这样才能更好地为人民、为基层服务。在这里,有个观点要明确,就是:农村是个演出大市场,农村是广大基层剧团的用武之地。这个市场我们不可忽视,更不能放弃。放弃了这个市场,也就是放弃了一个阵地,广大基层剧团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条件。因此不仅基层剧团要面向基层,面向市场,就是国家剧团也应该有这个思路。送戏下基层,下农村,是所有剧团的共同任务。
我们的现代戏要多演出,在演出中不断修改加工,要像《鸡毛蒜皮》、《哪嗬咿嗬嗨》那样,反复磨练,精益求精。要把戏保留在舞台上,保留给演员,保留给剧团,经受观众的考验,经受时间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