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与“不幸”:人类自身的碰撞与挣扎:世纪之交小说中对性的一种新追求_小说论文

性与“不幸”:人类自身的碰撞与挣扎:世纪之交小说中对性的一种新追求_小说论文

性与“不幸”:人自身的冲撞与挣扎——世纪末小说关于性爱问题的新的追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世纪末论文,不幸论文,小说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刚刚过去的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后期以来,我国文学对于性的问题已经不再回避、恐惧或遮遮掩掩。张贤亮、莫言、贾平凹以及许多女作家们都开始把性“撕开了写”。性描写不仅不再是文学的禁区,而且一度成为文学的一个红红火火的热点。但是,近十几年来的涉性文学(这里不包括那些纯粹的色情文学),我以为还只是在以下几个层面上加以展开并显示意义:其一是社会历史批判性的,即用以作为对一段社会历史政治的揭露和声讨,或者是对于长期制约着人的封建思想观念的冲击,如《绿化树》和《良家妇女》等;其二是追求对于人的生命本真的还原,呼唤人的自然本能的价值和意义,如王安忆的“三恋”等;其三是作为一种生命体验,表现生命现象在这样的状态中的辉煌以及无奈等等,如“新生代”作家们的作品。此外也有些作品在努力发掘性的文化内涵以及在不同时代的特定文化意义,如《白鹿原》、《丰乳肥臀》等。在世纪末的最后几年,一些文学作品尤其是女性作家的作品对于男女性爱问题又有新的探索与思考,值得特别加以关注。

曾明了的中篇小说《突然有一天》(《作品》1999.1),我以为就已经是在一个新的层面上表现了性的意义,追索了性的价值。这篇小说首先让人感到特别吃惊的是,其中传达了一个非常惊世骇俗的说法,那就是女主人公的父亲在日记的首页上写的一句话:“一个连性都不幸的人,谈何幸福;一个连性都不幸的民族,谈何精神!”这样的意思当然并不是小说的全部主题,然而,它确实可以引发人们对于性的问题在一个新的方向和深度上加以思考。小说似乎通过这么一种表达,把性看成了一个人的全部幸福以及一个民族的精神强健的最基本的条件,或者起码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之一。虽然小说并没有对此做简单化的理性认定,然而,它的全部故事和整体意味却显然在努力揭示这其中的必然关联。

这篇小说中的人物在性爱方面全都是不幸的或不健康的。小说中的男女主人公们围绕着性爱这一焦点,组成一个很微妙复杂的人物关系网络,故事的展开也就在一种多重网络状态中进行。而正是通过这种网状结构,小说关于性爱的意义发掘,就一层一层地加以深入。小说一开始写丁点女士与老奔的稍纵即逝的瞬间恋情就已经暗示老奔“哪儿出了毛病”,然后又紧拉着引出了老奔的师傅与女知识分子的性爱关系和悲惨结局,以及由此给老奔带来的精神伤害。而丁点女士与老奔的初次恋爱的失败,才有了丁点女士的第二次恋情,因而也就进一步引出了丁点女士的哥哥与一篇以性暴露和性混乱为表现对象的单纯性爱小说,作家在这多重性爱关系之网中,正在一层一层地剥去性爱表面的遮蔽,从而寻找其中更为深层的内涵。原来丁点女士哥哥的性变态也有社会历史的根源,而对那段历史的追溯又编织出一个纵向的网络就是丁点女士的父亲的因“性”蒙冤以及丁点女士母亲的性恐惧,并进而引出丁点女士母亲的父亲关于性放纵而导致的性病的治疗研究以及反而由此给他们的女儿(丁点母亲)造成的心理病变。这发生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人们在性问题上的一幕幕悲剧,所引发的人们的思考也就一层层向纵深推进。

本来,大自然给予了人类性的功能和权利,而这种功能也确实可以给人们带来人生中最高的个体享乐和对于生命本身的最辉煌的感受。因而人们也总是渴望从性的实现和体验过程中得到应该得到的那份幸福,性生活的健全也无疑是人生整体健全的一个重要的方面。但是,在现实生活,性给人带来的却又往往是最大的不幸。小说《突然有一天》所展示给我们的,就是一幅极其复杂的性悲剧全景图。从精神与心灵的伤害到肉体的折磨乃至生命的虐杀。于是,小说通过女主人公的一段心理活动这样追问道:“人性这东西究竟怎么啦?在无数个漫长的深夜里,丁点女士冥听着来自自己血管中咝咝流动的血液,她想,这源远流长的血脉,在暗中流传了几千年,就像一台巨型集成电路,它贮存着什么,积淀着什么?又输出和流动着什么?它以什么方式向人类本身宣告最终的结果?”这样的由“性”的不幸遭遇而引发的对于人类“最终结果”的终极性思考,应该说是振聋发聩的。性原本是人的个体生命形成的根本来源,然而,人们却由性问题不断引起相互间的对立、争斗、仇视乃至惨杀。人类难道会终将因性而走向自我毁灭吗?这的确是不能不令人忧虑的。

小说中还设置了许多非常耐人寻味的情节和意象。如丁点女士的父亲当年因性诬告而蒙冤被抓,丁点女士的少年的哥哥曾经有一个令她触目惊心的举动:“她哥哥在电闪雷鸣中掏出了十五岁少年的生殖器,对着风雨飘摇的夜空射精。丁点亲眼看见了闪电中一道银色的线状物,从哥哥的体内倾泻而出,一闪即逝。”小说中这一个情景在丁点女士的脑海中反复出现,它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意义非常丰富的象征,其中有着多重的含义,首先是一个对于强大的现实毫无抗击能力的弱者向黑暗现实的一种反抗和嘲弄,其次是对于一个罪恶的父亲(当时他以为父亲真的犯了强奸罪)的蔑视和不恭,其三则显然带有对“性”本身的一种否定和故意糟蹋(射精应该是男女交合的结果)。当然,这一人物后来成了同性恋者以及性虐待狂(他在强奸茗子时说让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处女简直荒唐)等,也都是由此开其端的。还有那个老奔,他自从受了师傅与女知识分子的畸恋给他的精神打击之后,便造成终生性爱无能。结果只能“爱上一大堆动物”。然而,老奔对于动物的两性交配和血统问题的研究与大段议论,也的确对于人类是一种很好的反照。老奔从未真正享受过性爱的幸福,却一再受到一些性问题的打击。他也的确从未有过杀人的念头,而且“从潜意识里也没有”,但却莫名其妙地因为“性”的关系杀了两个人。而要想真正明白他的杀人动机,他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谁又能说的清楚为什么?谁都可以从表面的现实认定这是情杀,因为我爱那个女孩,我就杀害那个强奸她的男人,可是这种表面后面的是什么?问上帝,他未必知道,这就是人啊!”不断追索“表面后面的是什么”,这正是这篇小说对于“性”问题的更加深入的意义追踪。

曹明霞的短篇小说《星光下的阳台》没有像曾明了的小说那样做更多的形而上的追问和思考,而是完全从形而下的最现实的意义,正面展示性爱问题给人造成的精神困扰和生命躁动。作家明显从女性的立场出发,直接将笔锋逼向人的自然本性中那一最隐秘而又最根本的需求,从而如同当年的《沉沦》一样,发出了让性爱得到合理地满足的惊天动地的呼喊。

《星光下的阳台》当然不是在重复《沉沦》的主题,她从女性的视角写一个单身女人刘洋对家的渴望,或者说得更明确和具体一些就是对一个有丈夫的家的渴望。刘洋曾经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忽略了家庭,而失去丈夫之后她在事业上虽然一帆风顺,甚至往楼上搬米扛面换煤气罐这类事情她也能自己应付。但是她却越来越“感到了自己的烦躁”,烦躁得有一天“真像更年期的女人那样站在阳台上朝下扔了个茶杯,砸谁谁倒霉!”这种极度地精神失衡归根到底就是生命底层的那种原始冲动造成的。小说中简直是毫不掩饰地对天发问:一个单身女人“生活可以自力更生,诸如搬米扛面修厕所阀儿等等,可夜晚那一帘帘弗洛伊德大师都无法解析的梦怎么办?”整篇小说中,刘洋都在极力寻找着那种自然欲求能够得到合理实现的方式和途径。也就是在寻找自己的人生幸福最终得以实现的最适当的两性构成。她所首选的当然是重新建立最传统的家庭结构,但是,一个女强人或者仅仅是一个已经结过婚的事业型女人,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丈夫实在是难乎其难:后来她就有了与“别人的丈夫”的幽会,然而,又无法忍受心灵的不安;她当然需要男人的爱抚,但又不能接受那种不负责任的轻浮的占有……总之,女主人公刘洋绝不是一个为了满足自然欲求就可以随便委身于人的放荡的女人。但她最终也未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理想的归宿。而这样的结局也就大大深化了小说的悲剧意味。作品的主题是十分严肃的,它再次表现了人的灵与肉的无法解脱无法逃离的内在冲突。

人类社会男女间的性爱关系,不仅需要的是自然本能的肉体的满足,而且这种满足必须建立在心灵的相互接受和契合的基础之上。否则,性关系不仅不能给人带来幸福,反而会造成精神上的巨大伤害,甚至导致以命相抗。这样的悲剧在以往的文学作品中也并不乏见。而青年作家贾兴安的中篇小说《蜃景》(《当代作家》98.5),却从一个独特的视角,更加突出地表现了这样的情感意味。农村姑娘白妞和小男主人公发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灵契合,于是,在那个特定的夜晚,白妞在还未成年的男主人公的肌肤接触之下,就表现出了极大的性激动和性满足。但是,紧接着她又被队长真正地强行发生了性关系,却无论如何不能忍受了。她把在当时挣到的一块最宝贵的白面饼悄悄送给她真正喜欢的小男主人公,自己便义无返顾地投井自尽。

女作家何玉茹的中篇小说《最后时刻》(《长城》99.2),改变了她惯常的女性视角,用一个男性主人公的眼光和心理来观察和靠近一位陌生的妓女。这位妓女自称是为了钱而卖身,但是,她千方百计躲避她的丈夫,就是为躲避与他的性关系。她宁愿和那些素不相识的男人乱搞,也不要自己的丈夫。这实际上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挣钱的问题了。作品当然并未直接表露出女主人公沦落为妓女的真实的原因,但其中与男主人公在性关系上的相对和谐,起码也流露了女人在心灵深入埋藏着的某种难于告说的创伤。

航鹰的中篇小说《倘若再相逢》(《海峡》1999.1)是一部新婚恋题材的小说。我之所以把这部小说称作新婚恋题材之作,主要是因为作家在小说中对于男女婚恋的矛盾关系又提出了一个人们必须面对而根本无法回避和无法逃离的问题。

关于婚恋题材的文学创作,我国80年代曾经出现过一个高潮的时期。那时社会上的婚姻破裂,家庭解体,婚外恋增多,成为重要的社会问题。婚恋题材的文学主要是针对这些社会问题来发言。各类作品大多从伦理道德层面,对爱情、婚姻、家庭的关系问题进行一些探讨和思考。当时比较一致的思想趋向是对残存于人们头脑中的封建性的思想意识和伦理观念加以冲击。改变那种本质上的“男尊女卑”、“从一而终”等旧的传统观念的束缚,强调婚姻应该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之上,应该建立在心灵契合的基础之上。认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是实质性死亡的婚姻。并正面的提出了婚姻不应该只是靠法律和道德来维系,而是要以爱情为根本依据。那时的大量文学作品尤其是报告文学还以现实生活中的实际的离婚案例来剖析某些婚姻失败的原因。从而对于转变人们的以及全社会的婚爱观念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此时的婚恋文学,虽然把爱情的位置提到了婚姻的最高前提的位置上,而实际上却仍然忽略了婚姻关系中的另一个也同样不可轻视的重要因素,那就是性生活的是否和谐的问题。或者起码是对于这样的一个更为敏感的问题在提出来时也往往是半遮半掩的。那么,航鹰的中篇小说《倘若再相逢》就是完全从正面直接地明朗地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并且对其进行了更为深刻的理性化思考。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谷幽兰与丈夫彭程自幼青梅竹马,二人结合的感情基础不可谓不牢固。但是,谷幽兰却发现丈夫一次又一次地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偷情。而且,一个偶然的机会还使她亲眼目睹了那个难堪的场面。谷幽兰不得不与丈夫离了婚。然而,谷幽兰一开始怎么也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会背叛自己。分手以后谷幽兰一个人打发孤寂的日子,她根据丈夫偷情时对那个女人说的“她是一块冰,你是一盆火!”经过反复地寻思,终于稍稍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指的男女性爱之事了”。后来经过普爱山庄同事的开导,又读了有关的书籍,这才找到了自己有性冷淡的根源。小说以此所要告诉世人的,就是在男女婚姻问题上,只有情感上的爱,有时也仍然是不够的。生理上的性的和谐,以及性欲望的满足,也同样可以决定婚姻是否成功,男女双方是否幸福。谷幽兰与丈夫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其根本症结就在于此。当主人公后来真正体验到了性爱的美好感受之后,这才产生了他们第二次婚姻的新的基础。当然,小说也同样告诉人们,人之为人,作为男女婚姻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仅仅靠生物性的需求来简单地维系。小说一方面通过男主人公彭程与其情人贺金芳短暂的婚姻来充分阐明这样的事实,一方面也在小说结尾处留下了类似的悬念。因为当谷幽兰与前夫有了新的爱的基础,已经准备重浴爱河、重结连理的时候,又在关于谷幽兰的养子问题上发生了情感上的矛盾。这实际上又预示了二人之间新的婚姻危机。

情与性,性与情,都是真正美满的婚姻所不可缺少的。完全的契合与和谐,必将使整个家庭驶向幸福的彼岸,而这两个方面的任何一种缺失,都可以导致婚姻的毁灭。不过,在现实生活中,绝对的完美也似乎是并不存在的。实际生活中的婚恋中的男女,既要驾驭好这通向幸福的双桨,也必须随时面对这样的一把双刃剑。这就是生活永远摆在每个人面前的一个难题。小说中还安排了一个辅助性的人物——谷幽兰的普爱山庄同事展晴,她对于男女间的性事以及现今的婚姻关系上的许多奥妙了解较多也理解较深。她不仅在小说中承担着谷幽兰的性启蒙教师的作用,而且也通过她的一些经历,深刻批判了社会上的“肉体婚姻”、“金钱婚姻”、“出国婚姻”等畸形婚姻现象,使小说的理性蕴涵更加丰富。

最近,一位年轻的女作家马忠静又从一个新的角度,进一步追寻在性问题上,人的自然性与社会性的强烈冲突。她的短篇小说《倪春》(《当代人》1999.6),正面表现了女主人公倪春在丈夫不在身边时,对性的渴求。一个原本“绝对传统”,绝对严守本分的年轻女人,在“经历了三个月的夜夜思君不见君孤枕难眠的日子”之后,“也嚼出了没有男人在身边的苦处,也渐渐在心里宽恕了那些没有丈夫的做出了那档子事的女人”。小说毫不掩饰地写女主人公“最最离不开丈夫、最最割舍不了的“就是那“床第之事”。她为此而精神萎靡,情绪烦躁,工作也常常出错,甚至失眠、月经紊乱。那么,如何摆脱这种原始的痛苦呢?主人公在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汪娟的开导和影响之下,也曾动过许多心思,也曾设想过许多途径,比如找个临时情人,比如到娱乐圈去发泄,比如婚姻重组……而这一切,女主人公最终都无法接受。作为人的根深蒂固的社会理性使她最终甘愿牺牲自己的自然本性,她要保住这份婚姻的纯洁。小说最后写道:“清晨,对镜梳妆时,倪春总要对那两个黑眼圈按摩片刻。她对着日渐变得憔悴的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神经质地说:祥海,不管你有没有别的女人,反正我是铁了心不找男人,永远不找!”问题是,一个被自然欲求折磨得如此憔悴的女人,我们的社会理性究竟应该对她做何评价?仍然给她树一个贞洁牌坊吗?而在这样痛苦的折磨面前,以及在未来的更加强烈的欲求的刺激之下,这个发下铁誓的女人,甚至不管他的丈夫“有没有别的女人”,她都绝对不找男人的女人,到底还能真的坚守多久,假如她有一天真的发现了她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她还能够守住自己的誓言吗?进一步说,这种以牺牲自身幸福为代价,而坚守一种仅仅是形式上的婚姻的“纯洁”(假如她的丈夫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她的婚姻的纯洁就已经不复存在。)又到底有何意义呢?形式上的婚姻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这是人类至今不能不认真地以及实事求是地加以思考的问题。

发表于《长城》1999年第6期头条的正昌的中篇小说《酸雨》, 从一个更新的角度上表现了人们在性问题上的困惑。《酸雨》的命名实际上是由夸张而来。它基本上是从民间口头上常说的“吃醋”、“醋意”、“酸劲”等语词演化而成的。因为小说中一连送掉的五条人命,从最表面的缘由来看,似乎只是源于一种“醋意”,可见这种“酸劲”太大了,简直如同一场漫天的酸雨。小说中的大娃帮助出外打工的吉庆收麦子,由于抵抗不住吉庆女人背心里的那个空档内藏着的诱惑,寻机摸了她的奶子,并亲了那奶子。所有的悲剧便由此发生。得知了这一信息的吉庆当然是无法接受也无法忍受的。而事过之后的大娃和吉庆女人在心理上更是无比地矛盾和紧张,包括大娃的女人小兰得知以后也陷入了一种难于解脱的境地。看上去只是那么小小的一念之差而导致的那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使得这四个人的整个世界发生了严重倾斜。于是,寻求报复以及寻求个人的精神解脱就成了这两对夫妇的压倒一切的当务之急。而这样的疙瘩又到底如何才能解开呢?可以说,这不仅是四个当事人面临的最大的难题,也几乎是全部人生中的共同的尴尬。四个人想尽一切办法共同寻找的结果,仍然是毫无办法。这其间,大娃说服了自己的女人小兰让吉庆“随便”一次。吉应也果然“如一个饿汉”在小兰身上饕餮了一回。但是,这不仅没能使问题得到根本解决,反而进一步加剧了四个人的心理上的不平衡,甚至还把另一个本来毫无瓜葛的局外人老桶也牵扯进来,事件的越来越复杂化最终导致了五条人命的悲剧。

从这样的一个本来不具有多少离奇性的故事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人性中的种种无法克服的弱点,诸如自然欲望的膨胀、在诱惑面前的无力抵挡、无限度的占有欲、在良知面前的自我纠缠等。总之,人太容易被自然性的东西所打倒了。然而,最终能够把人自己打倒的,还应该说是人自己。如果说,吉庆摸了人家的奶子是所有悲剧的起点,可是,小说中分明告诉我们,吉应又曾经是怎样抵抗那样的诱惑呢?然而,欲望到底还是战胜了他的抵抗。而如果从更深的一个层次来看,这样的欲望不就是每一个正常人生而就有的吗?如果一定要人去除这样的欲望,我们不妨用前些年的一篇小说的题目来反问:“为什么要生我?”人生于自然却无往不在对于自然本性的压抑之中,这就是人本来的悲剧。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你自己不受社会人的约束,任意使自己的欲望去获得满足,那么,给他人带来的又显然是侵犯和伤害。这不仅会使他人无法接受,而且你自己的良知也同样无法承受。这就是每个人都绝对无法摆脱的“进亦忧,退亦忧”的两难处境。

归根到底,致使这五条人命最后走上绝路的,还并不是因伤害和被伤害而引起的仇恨,其更根本的原因,还是每个当事人的赎罪心理。那天晚上,吉庆女人为了求得吉庆的谅解从而赎去自己被别的男人摸过的罪过,想用自己的身体安抚吉庆,讨好吉庆,而这时吉庆刚刚占了小兰的便宜心理上也处在混乱之中,无意中拿了件东西朝女人掷了过去,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下就要了女人的命。紧接着小兰的自杀、大娃的自杀,以及最后吉庆的自杀,全都是由于承受不了道德和良心的谴责。所以,他们的死,从根本上说是死于文化心理的制约。而在这所有的赎罪心理的构成因素中,有一种最主导的因素,就是传统的贞洁观念。吉应女人被摸了被亲了,于是她就失去了贞洁,而在大娃力图挽回和补救的过程中,大娃的女人更进一步失去了贞洁。贞洁二字就成了全部矛盾的一个扭结点。这种根本无法去除的心理障碍最后只有通过毁灭生命来了结。可见在我们的国民中,贞洁观念依然猛于虎。

自从人类进入了人类社会以后,性爱关系就不再只是一种自然属性。而是注入了诸多极其复杂的社会性因素。而且,随着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人们在性爱问题上的禁忌也越来越多。从而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围城”。时至今日,这道围城尤其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越筑越高、越筑越厚。因而新时期以来,中国的较为敏感的作家们也就在作品中不断思考和探讨着如何改变这样的境遇。尽管至今仍然找不到最后的答案,但是,这每一次的努力,我想都不会仅仅得到的是上帝的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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