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凯”:表演的意义_戏剧论文

“巴凯”:表演的意义_戏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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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京剧院与纽约希腊话剧团合作演出欧里庇得斯的《巴凯》,是一件具有历史意义的事情。我们的演出是美中两国剧院之间的最大一次合作演出。美国国家人文学家基金会为本剧提供的投资,是它成立以来为演出戏剧而提供的最大一笔投资款。希腊话剧和中国京剧这两个古老的传统剧种,为一项真正的联合创作,以平等的身份在平等的基础上联合起来,这是第一次。我能够和中国京剧院的同事们分享看到本剧上演的殊荣,深感荣幸。我的希望是要用一个生机勃勃的传统剧种的新血液,对古老的希腊话剧注入新生命,如果我说的话有点像为希腊话剧吹嘘宣传,那么只好请读者多加原谅。把这样规模的工程搞上马,没有点一心一意的精神是不行的。

我试图使这次演出与希腊话剧的其他任何一次演出基本上不相同。我作为艺术总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改变我们对希腊悲剧的看法。当然,除了养花栽树、修整庭院的嗜好外,我唯一的真正愿望就是致力于恢复已经失去的希腊话剧的艺术统一性,即通过语言、音乐和舞蹈,来表现诗歌。我追求的理想太过于完美,因而像是一场神游。在我所见到的各种事物中,京剧是最接近我的梦想的剧种。举办这次演出的想法,动用京剧的演员和乐师,使用中国戏剧的语言,并把这些和希腊话剧的组成部分——欧里庇得斯的原著(尽管略有删改)、希腊语合唱队、面具和根据古老的希腊风格编制的音乐等——结合在一起,这一切我想似乎是在扮演“皮格马利翁”(皮格马利翁:希腊神话中的古代塞浦路斯国王,热恋自己所雕饰的少女像——译注)。

《巴凯》是讲述巫神狄俄尼索的一出戏。近来演出的希腊悲剧,大都倾向于强调戏剧的心理方面,我不能不认为这是一种片面的观点。原著的诗句似乎被当作一种障碍来处理,至于音乐和舞蹈,如果还保留的话,也被降格处理,好象它们只是烘托气氛之物。然而当初希腊剧作家们是把三要素看作平等的伙伴,用它们来表达戏剧的思想。如今,欧里庇得斯原作的音乐已经所存无几,只剩下一两页草纸。原作中的舞蹈、演员们的技巧和声音,全都失传了。但是,从考古工作和剧本的台词中还是找到了足够的有关证据,至少足以了解上述三要素的重要性,并明了当初是如何使用它们的。因此,我的目的是要利用这些要素来加深我们对诗句的理解,并掌握对剧本艺术的感受。如果剧作家计划的大片领域丝毫未加开发的话,那么这个剧本岂不也就销声匿迹了吗?我不是在幻想“还原历史本来面目”,只是想充分利用脚本,利用剧作者所提供的一切要素!

我在1993年就开始探讨与京剧合作的想法。多年来,希腊话剧工作者们一直在思索,亚洲的传统戏剧似乎在许多方面比当今西方任何一处的戏剧更接近古代希腊话剧。纽约希腊话剧团的工作得到14位著名古代戏剧学教授的帮助,他们来自美国、加拿大和英国。我们的想法是:希腊话剧的形式是非自然主义的。当然,非自然主义是当今新戏剧的主要趋势之一。但是,在当代的剧坛上,很难找到有哪一个剧种是集诗歌、音乐和舞蹈于一身的,如同希腊话剧那样。我策划了这次演出,要寻找能够运用这些要素的传统戏剧剧团的演员们一起合作。我想,他们是最有条件把希腊诗剧的复杂表演搬上舞台的人们。在中国各种传统戏中,京剧拥有最好的演员,当然,在京剧团中,中国京剧院拥有一些最好的演员,它是中国最大的剧团,肯定也是传统京剧中最负盛名的堡垒。中国演员们受到非常特殊的训练,比西方同行们受到的训练严格得多,这使他们有条件很快地运用和掌握希腊戏剧形式的要求,并直接处理希腊话剧中三位一体的道白、音乐和舞蹈。我不想向观众吹嘘说,这次演出是再造希腊戏剧,它只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希腊话剧”。

当我选择京剧作为合作对象时,最重要的考虑是它和希腊话剧具有特殊的相似之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相似之处是:希腊话剧如同京剧一样,在诗句、表演动作和悲剧场面中,最重要的是形体优美、动作高尚,不对着黑压压的观众狂呼乱叫,不搞“血淋淋的演出”。这并不是说,主张演戏僵化或者呆板无味,恰恰相反,我们看到,希腊合唱队的舞蹈是充满活力的,有时甚至是军事化的,目的是要显示年轻男子的体力,因为合唱队全部是由男青年组成的。当然,京剧演员的特技能力是闻名于世的,与中国京剧不同,希腊悲剧一般并不包含喜剧成份。我挑选《巴凯》作为这次演出的剧目,其原因之一是欧里庇德斯在本剧中突破传统,把喜剧和悲剧混合在一起,如同他晚期的其他作品一样。关于运用音乐和舞蹈方面的相似性,我在前面已讲过。此外,在滑稽动作、手势、发声和特定的动作方面,也存在相似性。

希腊戏剧有三条技术上的要求,对西方演员来说是困难的,那就是:男人扮演女角,同一个演员在一出戏中扮演好几个角色,以及戴面具。这些对京剧来说是常见的,只是京剧并不使用面具。但京剧的许多角色要求很繁重的化妆,并迫使演员利用头部和颈部的动作来进行戏剧表演,这种技巧和使用面具所需要的技巧是一致的。希腊戏剧的手势基本上已经失传,但京剧使用手势代替语言,倒与希腊戏剧相似。从现存的证据来判断,过去希腊戏剧使用一套标准化的手势,来表达情感和加重语言的意思。例如,平直伸展双臂,手指大张,这表示恐惧;同样的手臂动作,但握紧手指,这表示具有决心,要控制局势,并加重语言的份量。希腊戏剧中最重要的手势之一,乃是发言者或传话者举起食指和中指,以吸引听众的注意。中国戏剧里也有这个动作,几乎完全一样,与希腊戏剧中的动作十分相似。我们这次演出之所以能够使用京剧的手势,正是因为手势在京剧表演技巧中所享有的地位,和它在希腊戏剧中所享有的地位是相似的。如果观众看到手势、面具等在我们独特的风格中的重要性,并感受到欧里庇得斯的诗剧中无言部分的某些东西,那么我会高兴地认为这次合作演出取得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从而可以期望它会带来长期的合作。

在一项基本的表演动作方面,也存在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们都知道,现存的希腊表演术语中,有两个词形容希腊演员的舞台动作,即“动作”和“姿势”。显然,如同手势语言一样,这两个词是明确的,并编入了术语词典。我们从希腊瓶画中发现某些类似的东西,可惜很难从中获得戏剧资料,因为几经传播,面目全非。京剧中也有类似术语,就是“亮相”,指舞蹈动作和姿势,“亮相”也就是一种造型姿势。希腊和中国分处欧亚两大陆,历史差距二千年,文化自然不同。尽管如此,从舞台演员的姿势、造型以及圆形动作(而不是日本戏剧中的锐角形动作)等来看,中、希两国的表演术语有许多相似之处。

西方研究希腊话剧的人大都不知道,古希腊的音乐究竟有多少保存了下来。欧里庇得斯亲自编写的音乐,有两个片断抄写在草纸上,保存了下来,其他希腊作曲家的音乐,保存下来的为数更多,如同中国古代音乐保存下来的很多一样,希腊音乐也有大量的书面材料保存至今。这反映中、希两国社会都很重视音乐。根据这些资料,我们了解到希腊音乐与现代乐队相比,前者声音更尖、震声更强;后者则较和谐,混合较好。我们不必对此感到惊奇,因为对荷马(古希腊诗人——译注)来说,当时他认为最美妙的声音就是蝉鸣的尖声。但是,西方对希腊人的态度,从15世纪起,就倾向于把后人的喜好都说成是来自希腊。为了不让现代的错误观点影响希腊音乐的本来面目,我决定转而求助于中国乐队,因为它的震声也很大。《巴凯》一剧原来使用的乐器只是一支芦笛,也许发音类似中国笛子,加上鼓和铙钹。但是,本次演出的作曲家伊文·贝格拉瑞建议增加京剧乐队使用的某些乐器,以达到昆曲乐队的实际效果,优雅动听。读者可以设想,中、希两国的音乐体系截然不同,伊文甚至不得不要求制作乐器的师傅在京剧乐队使用的唢呐上面再开两个孔,以便发出古希腊乐谱上的半音,这在京剧中是不用的。唢呐在婚礼和葬礼时都是常见的。但是,在我们这个小小的演出空间,中、希两种音乐风格的结合,恰恰概括了我们这次联合演出的精神。

京剧和中国其他歌剧不同,没有合唱的传统。因此,我决定让合唱队用古老的希腊语演唱欧里庇得斯的歌曲。我希望,通过舞蹈和音乐的表现力,能够把歌词的意思表达出来。在希腊的合唱演出中,希腊音乐和舞蹈的旋律,以及诗歌的演唱,都取决于希腊语固有的长短音节的自然顺序,因为这些才是诗歌韵律的长短尺度。如果不用原作中的希腊语,那么合唱的整个美妙结构也就随之丧失殆尽了。

还有一层考虑,对我说来是重要的,但对中国观众也许并不明显,那就是:古代希腊话剧是西方艺术乃至政治传统的主要基础,因此许多人读过希腊剧本,特别是《巴凯》。也许人们对它们太熟悉了,或者说是以错误的方式熟悉它们的。我们有一种错误的感觉,即认为我们已经知道这些剧本的重要性何在。其实我们只是从平面的、纯粹书生气的角度来解释这些剧本的。但是,如同我在前面讲的一切所表明的,希腊剧本的内容不能与其演出效果割裂开来,正如歌剧剧本不能与其演出效果割裂开来一样。我们手里掌握的,无非是昔日辉煌场面剩下的零纸碎页记录。请设想,只阅读一出京剧的剧本,而对演出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那将是何等可悲之事!为了冲破这种麻木不仁的熟悉,我决定尽量按照西方的期望,借用一种和希腊戏剧一样丰富多彩、洋洋大观的传统演出形式。近年来,通过陈凯歌的电影《霸王别姬》,京剧已经逐渐为美国人所知。然而,可悲的是,绝大部分西方人对京剧的真正演出传统仍然不大理解,因此我决定借用京剧的惊人场面,来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西方观众大吃一惊。

我丝毫不想简单从事,只把一个希腊的古典剧本抛给外国的传统戏剧,就指望双方的合作会产生丰富的成果。从西方的角度来说,这会冒陷入“东方色彩”的风险,而我们对此是十分敏感的。无论如何,我的目的是演出希腊话剧,不是用希腊情节演中国传统京剧,因此我选用纽约市民陈士争来当导演。他出生在中国,受过家乡湖南传统歌剧(指湖南花鼓戏——译注)的训练,同时,他目前的工作在纽约的现代戏方面,并参加国际戏剧节的演出。他会讲中美两国戏剧舞台上的语言,他是把两个世界联合在一起的关键人物。把希腊话剧和亚洲传统戏剧结合一起的最初想法,和京剧演员们合作,利用古希腊话剧的要素,这些都是我原来计划的组成部分。这些要素包括利用希腊音乐,使用一支边跳舞、边用原文唱希腊诗歌的合唱队,希腊风格的服装、面具,以及有三位男演员扮演所有的角色。

这次演出是一项“前进中的工作”,它只是一项更大的工程中的一个阶段。在儿童剧场演出结束后,我们将把此剧拍成电视剧,由美国电影导演阿马德奥·达阿达莫执导。如果可能的话,明年,我计划与北京的京剧演员合作演出一出希腊喜剧。我想到的是阿里斯托伐利斯编的《鸟》。读者可以设想,其中特技表演如何。

梁于华(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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