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绿色世界_莎士比亚论文

莎士比亚戏剧中的绿色世界_莎士比亚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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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莎士比亚相当一部分戏剧的故事展开地点是在绿树丛林或绿色旷野中,这样的场景,可称之为“绿色世界”。反复出现的“绿色世界”实际上形成了一种模式,体现出莎剧的一种特色,也是剧作者的人文主义思想的体现。

【关键词】绿色世界模式创作特色创作思想

莎士比亚相当一部分戏剧的故事展开地点是在绿树丛林或绿色旷野之中。这种安排在喜剧中较为多见,如《威尼斯商人》、《维洛那二绅士》、《仲夏夜之梦》、《皆大欢喜》中,绿色丛林的景象重复出现;在《暴风雨》、《冬天的故事》、《辛白林》等传奇剧中,草原、海岛、旷野又是一片绿色的景象。这样的场影,我们可以称之为“绿色世界”。它构成了莎士比亚剧作的别一种特色,既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又体现着莎士比亚的人文主义思想,值得我们重视和探讨。

“绿色世界”在莎剧中的重复出现,实际上形成了一种模式,这理所当然地成为莎剧的一种创作特色。

作为故事展开地点和人物活动背景,“绿色世界”又分别呈现为两种景象:一种是绿树丛林,《威尼斯商人》中,当鲍西娅女扮男装在法庭中击败夏洛克后,罗杰佐与杰西卡、巴萨尼奥和安东尼奥以及鲍西娅本人、尼莉莎都一齐聚集到贝尔蒙特,莎士比亚将他们聚会的地点安排在通往鲍西亚住宅的林荫路上;《仲夏夜之梦》中,美丽的赫米娅抗拒父命,与拉山德相爱,双双私奔到雅典郊外的森林之中。接着,追求赫米娅的狄米特律斯以及追恋他的海丽娜也来到森林之中,在仙王仙后的拨弄下,一场爱情喜剧在森林之中展开了,作品的二、三、四章都以森林为活动地点,可谓“绿色世界”中的爱情喜剧。其它如《维洛那二绅士》中凡伦丁被放逐,流落到米兰附近的丛林里,《皆大欢喜》中公爵被放逐到亚登森林,均以绿色丛林为人物活动的地点和背景。第二种景象是绿色的旷野,如《冬天的故事》里人物活动的地点和背景。波西米亚王子弗罗利泽与潘狄塔在西西里海滨草原相遇相爱,草原是他们幽会的场所,是牧民的欢乐的世界。《辛白林》中,英国公主伊摩琴不忍继母的迫害和恋人被放逐的痛苦,女扮男装逃出宫殿,来到了威尔士山野,与失散多年的哥哥李德律斯、阿维拉古斯相遇,最后与恋人里奥那托斯终于团聚,那里既有山洞,也有森林,有涧溪,有鲜花,是绿色的大自然。

在情节结构的安排上,“绿色世界”也呈现出一定的模式性。加拿大学者神话——原型批评派代表弗莱认为,莎士比亚喜剧一般是矛盾产生于“现实世界”,展开并解决于“绿色世界”,最后回归于“现实世界”。〔1〕综观有着“绿色世界”描写或安排的剧作, 它们确实呈现着这种三段性的模式意味。例如《维洛那二绅士》,凡伦丁与公主西尔维娅秘密相爱,普洛丢斯向公爵告密,导致凡伦丁被放逐,他来到米兰和维洛那之间的森林,被准备抢劫他的强盗推举为头目;西尔维娅为寻找凡伦丁私自出走,也来到森林中,恰巧被凡伦丁的手下抓住,使一对情人意外相逢。普洛丢斯不顾朋友之情,追寻西尔维亚同到森林,他的旧日恋人朱利娅尾随其后。最后连公爵也来至森林,不仅赦免了凡伦丁,并且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于是,他们共同离开森林,返回米兰。又如《暴风雨》,米兰公爵12年前被弟弟安东尼奥篡位,并将他押上破船,在海上浮流,在“在现实世界”中发生了这样的矛盾;12年后,安东尼奥以及曾帮助他篡位的那不勒斯王阿隆佐乘船在海上航行,居住于海岛上的公爵施展魔法,使海上骤起暴风雨,使船上的人统统流落到海岛,在岛上那不勒斯王子腓迪南与公爵女儿米兰达相爱,安东尼奥与那不勒斯王弟西巴辛斯杀害阿隆佐篡其王位的阴谋破产,公爵在捉弄了一班贵族后宽恕了他们,海岛作为绿色世界展开着矛盾,解决了矛盾;最后他们将乘船回那不勒斯,参加腓迪南与米兰达的婚礼,公爵的王位也恢复了,他们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其它剧作,除《威尼斯商人》以外,无不遵循着这种三段情节模式,成为莎士比亚剧作的一个鲜明的特色。

莎士比亚剧作中的“绿色世界”既是人物活动的地点、背景,又是一种自然景象,莎翁一方面让它服从于叙事的需要,另一方面又腾出笔墨展开描写。在他的笔下,“绿色世界”充满了情趣,生机盎然,摇曳多姿,富有无限的诗意,具有动人的艺术魅力。

首先,莎士比亚通过人物的独白或对白直接描绘出大自然的壮丽与宁静,唤起人们的神往。《仲夏夜之梦》里的雅典森林、溪谷与山陵、荆棘和丛薮、树木与草地、园场与园庭、亭亭的莲香花、晶亮的露珠,构成了五彩斑澜的仲夏夜的壮丽景象;《冬天的故事》中,美丽的潘狄塔面对着旷野吟咏着这样优美的散文:“在燕子尚未归来之前,就已经大胆开放,丰姿招展地迎着三月之和风的水仙花;比米诺的眼睑,或是西赛利娅的气息更为甜美的暗色的紫罗兰;象一般薄命的女郎一样,还不曾重见光明的福波斯在中天大放荣辉,便以米嫁之身奄然长逝的樱草花;勇诚的、皇冠一样的莲香花;以及多种的百合花,包括着泽兰。唉,我没有这些花朵来给你们扎成花圈;再把它们洒遍你,我的好友的全身!”〔2〕虽然这还是冬天的希望,却是面对草原的希望, 是充满友谊情操的希望,水仙花、紫罗兰、樱草花、莲香花、百合花、泽兰花,聚成了绿色原野上花的世界,美的世界。《皆大欢喜》中被放逐的老公爵抒发着隐居森林中的恬逸之情:“我们的这种生活,虽然远离尘嚣,却可以听树木的谈话,溪中的流水便是大好的文章;一石之微,也暗寓着教训。”树木、流水、山石,组成了远离尘嚣的宁静的世界;自然在宁静的目光中,变得分外迷人。

其次,莎士比亚对“绿色世界”景物的描绘还进行有意组合,使之更具美的风姿。《威尼斯商人》中通往鲍西娅住宅的林荫道沐浴在月光之中,莎士比亚借罗米佳佐之口赞美和描述道:“好皎洁的月色!微风轻轻地吻着树枝,不发出一点声响”,“月光多么恬静地睡在山坡上!我们就在这儿坐下来,让音乐的声音悄悄地送进我们的耳边;柔和的静寂和夜色,是最足以衬托出音乐的甜美的。”月光、微风、树枝、音乐多重景物组合成了一幅恬静的图画,营构成一种令人沉醉其中的美妙氛围,其手法与手法与感染力堪与唐诗《春江花月夜》媲美。《仲夏夜之梦》中,雅典森林中的花草树木同样被月色笼罩,月光下爱情才格外地动人。

再次,莎士比亚还赋予“绿色世界”以浓厚的浪漫气息和梦幻色彩,使之与混浊的现实世界拉开长长的距离。在绿色世界中让精灵神仙出现,载歌载舞,促成爱情,惩治邪恶,借他们之口,吟颂出优美的诗意。《仲夏夜之梦》里的雅典森林中,仙王奥布朗与仙后提泰妮亚象凡人一样有爱情,有嫉妒,同时又施展仙法玉成着赫米娅和拉山德、狄米特律斯与海丽娜两对恋人的爱情婚姻;迫克(又名好人儿罗宾)是一个快乐的精灵,执行着仙王的旨意,却误施仙法,让拉山德爱上海丽娜,造就了错误的喜剧;豆花、蜘网、飞蛾、芥子等小精灵在森林中来来去去,跳一回神仙舞唱一回神仙曲。通过这样的安排和描绘,仲夏夜之梦如同一支绿色的梦幻曲,动听而迷人。《暴风雨》一剧里,莎士比亚特意安排了一个叫爱丽儿的精灵,她执行着普洛斯彼罗的旨意,既在海上刮起暴风雨,使那不勒斯王公贵族们遭遇不幸,同时,她又在岛上四处散播着快乐,时而变化为美丽的仙女,时而弹奏起动听的音乐,在即将得到自由的时候,她这样吟唱道:

蜂儿吮啜的地方,我也在那儿吮啜;/在一朵莲香花的冠中我躺着休息;/我安然睡去,当夜枭开始它的呜咽。/骑在蝙蝠背上我快活地飞舞翩翩,/快活地快活地追随着逝去的夏天。/快活地快活地我要如今/向垂在枝头的花底安身

一首充满着对自由向往对大自然多情的诗,由一个向往自由的精灵唱来,更加富于感染力。不仅如此,在作品第四幕中,莎士比亚还安排精灵们扮演米诺、刻瑞斯,演出一场假面剧,让他们尽情地赞美绿色的田园,丰饶的土地以及一切美好的自然景物,让他们载歌载舞,极尽欢乐。

对莎士比亚剧作艺术成就,我们过去较多地从叙事体文学的角度,注意其人物塑造,情节结构、语言等问题,面对他的抒情化的描写自然的手法和成就却注意不多。但是,从他对“绿色世界”的勾勒与描绘看,这显然也是他的艺术成就之一,是他所创造的美的风范的一个侧面。他对“绿色世界”场景的描绘与营构,既呈现着抒情诗的风致,又统一于他的叙事结构,是唤发人们美的联想美的感受的自然世界。

莎干比亚笔下的“绿色世界”不仅是一种模式、一派美的景象,而且还有机地服从或体现着莎翁的人文主义创作思想,凸现着莎翁在一定时期所张扬的主题。

赞美男女爱情,主张宽恕仁爱,是“绿色世界”共同体现的人文主义精神。无论是《仲夏夜之梦》、《皆大欢喜》、《维洛那二绅士》还是《辛白林》、《冬天的故事》中,青年男女的爱情都被浓墨重彩地反复描写。他们或者为挣脱封建家长的束缚,或者不堪政治的迫害,来到绿色的丛林旷野,在这里以自由的方式实现着自己的爱情理想。《仲夏夜之梦》中的赫米娅爱上了拉山德,而父亲修斯公爵却要她嫁给她不爱的狄米特律斯,因此与拉山德一同私奔到雅典森林;《维洛那二绅士》里的西尔维娅是米兰公爵的女儿,她爱的是凡伦丁,父亲却阻止她的爱情,驱逐走凡伦丁,导致了她的出走,结果也是在森林中与凡伦丁巧相团聚;《皆大欢喜》写罗瑟林的叔父篡夺了王位,她在宫中郁郁寡欢,鲍埃爵士英武的儿子奥列佛令她一见倾心,然而叔父却在此时勒令她离开宫殿。被逼之下,她只得女扮男装去亚登森林找被流放的父亲,在林中她恰好又遇见奥列佛,于是既实现了爱情又与父亲团聚;《辛白林》里的公主伊摩琴爱的是里奥那托斯,父王因听信王后的挑唆,要她嫁给王后与前夫所生之子克洛顿,并放逐了里奥那托斯,结果也导致了伊摩琴女扮男装出走宫殿,最后在威尔士山野与恋人相会重逢。《暴风雨》中的米兰达是唯一没有经受挫折而实现爱情的幸运者,父亲施展法术,让那不勒斯王子腓迪南来到她的身边,并促成了他们纯洁的爱情。“绿色世界”是遭受磨难的恋人们聚会重逢的地点,又是远离家长专制、阴谋迫害的现实世界的一片净土,以它作为爱情的实现场所,既衬托出爱情的美丽,又象征着爱情的坚定和纯洁。

莎士比亚通过“绿色世界”的构造与描绘,表现了仁爱宽恕精神。在每一部作品中,都充斥着现实世界的矛盾,善恶正邪,壁垒分明。《维洛那二绅士》中,普洛丢斯背弃朋友凡伦丁,不仅向公爵告诉了西尔维娅与凡伦丁相爱的秘密,而且还狂热地追求西尔维娅;《皆大欢喜》和《暴风雨》中的两位公爵都被弟弟篡位放逐,受尽折磨。然而,在“绿色世界”中,凡伦丁宽恕了普洛丢斯,两位公爵也分别宽恕了篡位者,均以皆大欢喜作为结局。在“绿色世界”中,人的精神仿佛得到了升华,善良的人尽管倍受磨难,却变得更富于宽恕仁爱之心;邪恶的人也忏悔自己的罪恶,《辛白林》中的阿埃基摩搬弄诡计,使里奥那托斯相信他已经破坏了伊摩琴的贞操,导致了一对恋人的误会、痛苦与磨难,然而在旷野中的辛白林帐篷里,他的良心开始忏悔,谴责自己“奸恶的灵魂”;《皆大欢喜》中,篡位的弗莱德里克本来率起大军,要杀死兄长,可到了亚登森林边界,遇见一位高年的修道士,交谈之下,悔悟前非,看破红尘,甘愿把权位归还兄长,这些在现实世界中不能实现的事情在“绿色世界”中却得以实现;反之,“绿色世界”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人类心灵的净化圣地,成为莎士比亚抒写人文主义理想的重要手法。

比较莎士比亚前后期剧作,其“绿色世界”所体现的创作思想有着明显区别,呈现出阶段性的侧重点。在前期创作中,以喜剧为多,其中的“绿色世界”偏重于对男女爱情的赞美,充满着欢乐、进取的精神,绿色的自然世界更多地是作为背景烘托映衬爱情的美好、宽恕仁爱精神的高尚。在后期创作中,以传奇剧居多,绿色世界则更多地作为另一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相对照,相形之下现实世界显得丑恶肮脏、野心、嫉妒、自私等种种邪恶充塞其间。它们反映了莎士比亚对现实世界的清醒与失望。在《冬天的故事》第四幕,莎士比亚用了相当多的篇幅描绘了海滨草原上牧民们欢快的歌舞场面,牧民们的近于粗俗的淳朴与宫廷中的嫉妒、迫害、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辛白林》里的培拉律斯是这样比较自然世界与现实世界的:“真好的天气!象我们这样住在低矮的屋宇下的人,要是深居不出,那才是辜负了天公的厚意。弯下身来,孩子们;这一个宫门教你们怎样崇拜上天,使你们在清晨的阳光之中,向神圣的的造物者鞠躬致敬。帝王的宫门是高敞的,即使巨人们也要以高戴他们丑恶的头巾,从里面大踏步走出来,而无须向太阳敬礼。晨安,你美好的苍天!我们虽然住在岩窟之中,却不象那些高楼大厦中的人们那样对你冷漠无情。”在这里,莎士比亚不仅将现实世界的王公贵族喻为戴着“丑恶的头巾”,而且充分抒发了对自然的挚爱之情,朝造物者鞠躬,向太阳敬礼;他不仅对比着现实与自然两重世界,而且呼唤着人对自然的回归,这种呼唤,渗透着莎士比亚对人、社会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哲学思考;《暴风雨》一向被认为莎士比亚晚年的压轴之作,普洛斯彼罗所居住的海岛既是绿色世界,也是自然世界,它远离现实,同时也昭示人们回归自然。剧中的贡柴罗希望——其实是莎士比亚的希望——在这个岛上实行一切与众不同的设施;禁止一切贸易,没有地方官,没有文学,没有契约、承袭、疆界、区域,没有武器和战争,不需要血汗劳动,“大自然会自己产生出一切丰饶的东西,养育我那些纯朴的人民。”完全是一幅自然的原始的理想国的图画,废除现实社会的一切关系,人类回归到原始淳朴的自然状态,既是一种社会理想,又是一种回归自然的向往。这就是莎士比亚晚年的理想,是他通过“绿色世界”的创造而绘制的理想国。

莎士比亚说不尽道不完,莎士比亚为我们描绘的艺术世界实在太多太多,“绿色世界”是太多的艺术世界中的一重世界,仅此一重,就足以令我们陶醉其中,品味不尽了。

注释:

1.Northrop Frye,A Natural Perspective:The Development ofShakespeare's Comedy and Romamce 2 (New York:Columbia UP,1965)

2.《莎士比亚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其余莎剧引文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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