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范畴概述_世界历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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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扑面,21世纪带着人类的新的憧憬和期望,正在向我们走来。

文艺学在20世纪有了很大发展,在新的世纪它将如何向前发展,文艺科学研究应从哪里切入,它的最基础性的研究是什么,这是学界所普遍关心的一个问题。

恩格斯指出:人类离开了思维便不能前进一步,“而且要思维就必须有逻辑范畴”[1]。他又说:“一个民族想要站在科学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没有理论思维。”[2]“对思维形式、逻辑范畴的研究,是有益的和必要的。”[3]对范畴的研究,这是研究和掌握某一学科的基础,是打开某一学科的大门、探索其全部奥秘的契合点和切入点。文艺学同任何历史科学一样,有着自己的范畴概念。古今中外,各个门类的历史科学,都是由一系列范畴概念构成的。没有自己范畴概念的学科,是不能独立存在的,更不能称之为科学。我们要发展文艺科学,建设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就应扎扎实实地抓住范畴研究这个契合点和切入点。我们不仅应深入研究源远流长的中国古代文论的范畴体系,研究西方不同于东方文论的诸多流派的文艺学范畴体系,还应重点研究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范畴体系及其与中西文艺学范畴体系的联系与区别。本文拟就马克思主义的范畴理论和构成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诸范畴及其不同层面,作些初步的探讨,以期达到抛砖引玉的目的。

一、范畴:人类认识史上的梯阶和纽结

范畴概念来自希腊文,是英文Category的汉译,是指反映客观世界各种事物和现象的一些最一般、最本质的特征、方面和关系的基本概念。它是人类理性思维的逻辑形式,也是人类理论思维发展水平的指示器,是帮助人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列宁指出:

在人面前是自然现象之网。本能的人,即野蛮人没有把自己同自然界区分开来。自觉的人则区分开来了,范畴是区分过程中的梯阶,即认识世界的过程中的梯阶,是帮助我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4]列宁这段话对我们理解范畴的丰富内涵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第一,范畴是人的自觉的能动性的重要标志。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明确指出:“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5]动物、本能的人,只能适应环境,还不能把自己同自然界区分开来,人不仅能适应环境,而且能认识周围世界的性质、特点和规律,进而以此指导自己的行动。对范畴的认识和掌握就是人的这种自觉的能动性的重要表现,是人的有意识的生命活动的一个标志。

第二,范畴是人类认识世界的过程中的梯阶。人类对世界的认识是逐步深化的。由不自觉到自觉、由简单到复杂,经过了漫长的历史过程。人们对事物的范畴、概念的认识也是不断深化和发展的。列宁说:“人对自然界的认识(=观念)的各个环节,就是逻辑范畴。”[6]对不同的范畴、概念的认识和掌握,标明人类对自然、社会和思维认识发展的不同阶段和不同方面。任何范畴、概念一方面反映着客观事物的某种本质特征和规律,同时它又具有相对性,它只能是一个梯阶一个梯阶地逐步接近真理,而不能穷尽真理。列宁对此讲得很明白,他说:“自然界在人的认识中的反映形式,这种形式就是概念、规律、范畴等等。人不能完全把握=反映=描绘全部自然界、它的‘直接的总体’,人在创立抽象、概念、规律、科学的世界图景等等时,只能永远地接近于这一点。”[7]

第三,范畴是联结认识和实践的中介,是帮助人们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曾提出人类“掌握世界”的四种不同的方式,列宁则直接把范畴看作是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这里的关键是对“掌握”作何理解。学术界对此有不同认识,美学家蔡仪认为“掌握”主要的意思是“认识”或“反映”,“掌握世界”的意思就是“认识世界”或“反映世界”。朱立元先生不同意这种看法,他认为“掌握”一词不仅包括“认识”、“反映”世界的意思,还包含着改造世界的意思。马克思说的对世界的“掌握”,实际上是指人与客观世界(自然界和社会)的关系,它应当包括人们对世界认识和改造两个方面;因而“掌握世界”的方式也就是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式。[8]我们是赞成后一种看法的。列宁将认识和掌握并列运用,这就足以说明掌握不等于认识,它比认识更深一个层次。联系列宁的其他论述,“掌握”应是知和行、认识和实践的结合部。范畴就是这个结合部的“纽结”,它既是认识的果实,又是实践的先导,处于认识和实践的中介。

认识来源于实践;实践是认识的源泉、认识的目的、认识的动力,又是检验认识是否具有真理性的标准。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以至无穷,这就是人类认识发展的基本规律。范畴就是人类认识史的长河中的无数个梯阶和标志。不同学科的范畴,同样是在实践中形成,又接受实践的检验,并随着人类实践的丰富、发展而发展。列宁说:“人的实践活动必须亿万次地使人的意识去重复不同的逻辑诸式,以便这些式能够获得公理的意义。”[9]列宁这里所说的“逻辑诸式”就是在人类亿万次实践中形成的逻辑范畴。列宁又说:“人的实践经过亿万次的重复,在人的意识中以逻辑的式固定下来。这些式(而且只是)由于亿万次的重复才有着先入之见的巩固性和公理的性质。”正是这些在实践中形成的具有巩固性和公理性的范畴,反过来又指导人们去从事新的实践,获得新的认识,并接受实践的检验。“人以自己的实践证明自己的观念、概念、知识、科学的客观正确性。”[10]文艺学、美学的范畴同样也是在人类的实践活动中产生、形成和发展的。它是人类审美活动和艺术实践认识的结晶,是人类艺术地掌握世界的历史长河中的阶梯和路标,它不断地接受人类的新的社会实践和艺术实践的检验、丰富和发展。

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范畴又是主体与客体联系的“纽结”。一方面它是主体对自然现象之网的不同方面和层次的本质特征的认识和掌握,另一方面它又是认识的客体——自然现象之网的不同方面和层次的诸多标志。主客体的中介是人的实践活动。通过实践,亿万次的实践,人类才能认识和掌握客体的本质、特征和规律,才能逐渐发现和解开自然现象之网上的“纽结”。列宁正是以“纽结”这一形象的比喻来说明范畴的涵义和它在人类认识史上的地位。

二、简单范畴与复杂范畴

人类的认识是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发展起来的。“每一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因此,关于思维的科学,和其他任何科学一样,是一种历史的科学,关于人的思维的历史发展的科学。”[11]人脑的形成,范畴概念的出现,人类思维形式的发展,经历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历史发展过程。根据维柯的研究,人类的原始社会是人类的儿童期,原始人类的心理功能类似儿童的心理功能。人们起初只感触而不感觉,接着用一种迷惑而激动的精神去感觉,最后才以一颗清醒的心灵去反思。人类最初的智慧是一种区别于理论思维的诗性智慧。它是原始人在无知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对待世界的感性的、个别的、在想象中支配世界和创造世界的能力。那时的人民,“还没有能力去形成事物的可理解的类概念(class concepts)”。[12]维柯认为,哲学的概念是凭思索和推理形成的,“哲学语句愈升向共相,就愈接近真理,而诗性语句却愈掌握住殊相(个别具体事物),就愈确凿可凭。”[13]人类思维形式的发展是以维柯说的这种“诗性智慧”为开端的。人们是从感性的、个别的事物的区分开始认识世界的。从范畴的形成来看,人类也是从发现认识个别的、简单的范畴开始的。自然现象之网开始是以单一的整体形态呈现在人们面前,但是这单一的整体形态,实际上又包含着众多不同的质、量、关系、形状、过程的具体的单一,是一个复杂的、多侧面、多层次的单一整体。从具体到抽象,从抽象到具体,范畴的逻辑层次同范畴在历史上出现的次序,大体上是一致的。随着实践的发展,人类的认识也不断地提高和深化。当着人们发现单一的、简单的范畴不能反映事物的特性和复杂关系时,便开始出现了对偶性范畴或更为复杂的范畴。

对于简单范畴,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曾作了如下的概括:

简单范畴是这样一些关系的表现,在这些关系中,不发展的具体可以已经实现,而那些通过较具体的范畴在精神上表现出来的较多方面的联系和关系还没有产生;而比较发展的具体则把这个范畴当做一种从属关系保存下来。……比较简单的范畴可以表现一个比较不发展的整体的处于支配地位的关系,或者可以表现一个比较发展的整体的从属关系,后面这些关系,在整体向着以一个比较具体的范畴表现出来的方面发展之前,在历史上已经存在。在这个限度内,从最简单上升到复杂这个抽象思维的进程符合现实的历史进程。[14]马克思以货币这个经济学的简单范畴为例加以说明。货币是在资本、银行、雇佣劳动等等之前,就在历史上存在过,而且表现了一个比较不发展的整体的处于支配地位的关系,而在经济关系进一步发展的社会中,它则表现了一个比较发展的整体的从属关系,这样它在一个高级的复杂的社会形式中则成了一个简单的范畴。马克思说“比较简单的范畴,虽然在历史上可以在比较具体的范畴之前存在,但是,它的充分深入而广泛的发展恰恰只能属于一个复杂的社会形式,而比较具体的范畴在一个比较不发展的社会形式中有过比较充分的发展。”[15]从马克思的有关论述中,对于简单范畴的形成和内涵,我们可作如下几点认识:

第一,简单范畴是思维用来掌握具体并把它当作一个精神上的具体再现出来的形式。它是理性的产物,是从无数具体事物中概括出来的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思维形式。马克思说:“具体总体作为思维总体、作为思维具体,实际上是思维的、理性的产物;但是,决不是处于直观和表象之外或驾于其上而思维着的、自我产生着的概念的产物,而是把直观和表象加工成概念这一过程的产物。”[16]

第二,简单范畴是一个多样性规定的整体,它蕴含着事物发展的全部萌芽。马克思以劳动这个范畴为例说明:“最一般的抽象总是产生在最丰富的具体的发展的地方,在那里,一种东西为许多东西所共有,为一切所共有。……这个被现代经济学提到首位的、表现出一种古老而适用于一切社会形式的关系的最简单的抽象,只有作为最现代的社会的范畴,才在这种抽象性上表现为实际真实的东西。”[17]列宁进一步发挥了马克思的观点,他说:“必须从最简单的基本的东西(存在、无、变易(das Werken))(不要其它东西)出发,引申出范畴(不是任意地或机械地搬取)(不是‘叙述’,不是‘断言’,而是证明)——在这里,在这些基本东西里,‘全部发展在这个萌芽中[18]’”。有的简单范畴直接就是某一理论学说的逻辑起点,它是该研究对象的最普遍、最一般、最简单的本质抽象,它包含着该研究对象中所隐藏的一切矛盾的胚胎形式。最典范的例子是马克思对商品这个最简单、最基本的范畴的分析,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以此为逻辑起点,一步步揭示出了资本主义社会全部秘密。中外许多著名的美学家、文艺理论家,在建构自己的理论学说时,总是要全力探寻出一个最简单、最基本的范畴概念,作为他的整个思想体系的逻辑起点,由此出发展开其学说的全面论述。如狄德罗以“关系”作为逻辑起点。黑格尔以“理念”为最基本的、最核心的范畴来构筑他的美学思想大厦。

第三,简单范畴不是孤立存在的,它同其它范畴相互联系、相互渗透,共同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马克思恩格斯反复指出:唯物辩证法在考察事物及其在头脑中的反映时,本质上是从它们的联系、它们的联结、它们的运动、它们的产生和消失方面去考察的。他们反对形而上学的、孤立的去考察范畴概念。列宁称范畴是人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既然是“纽结”,就绝不会是孤立的单个的存在,必然是由众多“纽结”相互联接,才能构成一个认识之网。列宁的这个比喻,形象地说明了范畴之间的有机联系。由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自然现象之网,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因此作为认识和掌握这个自然现象之网的范畴概念,自然也不会是孤立的、僵死不动的,它“必须是经过琢磨的、整理过的、灵活的、能动的、相对的、相互联系的、在对立中是统一的,这样才能把握世界。”[19]

随着社会实践和艺术实践的发展,当着单一形态的范畴和简单范畴尚不能全面反映事物的复杂关系,经过人们的反复探索,在认识史上便出现了对偶范畴、复合范畴。对偶范畴、复合范畴的出现,是人类对自然现象之网的认识的新飞跃。中外古代哲学史上,单一性的简单范畴较为普遍,比如中西古代都把金、木、水、火、土作为世界构成的重要因素。而到近代对偶范畴、复合范畴则大量出现了。不仅在哲学领域,而且在美学、文艺学、伦理学等等领域都可见到。哲学领域的对偶范畴如共性与个性、现象与本质、形式与内容、原因与结果,必然与自由,等等。复合范畴如否定之否定、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在美学、文艺学领域的对偶范畴,如形与神、文与质、源与流、体与用、普及与提高,等等。复合范畴如魔幻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等。对偶范畴的两个对立项之间处于一种对立统一的关系,二者之间相互作用、相互渗透,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恩格斯指出:“在进行较精确的考察时,我们也发现,某种对立的两极,例如正和负,是彼此不可分离的,正如它们是彼此对立的一样,而且不管它们如何对立,它们总是互相渗透的;同样,原因和结果这两个观念,只有在应用于个别场合时才有其本来的意义;可是只要我们把这种个别场合放在它和世界整体的总联系中来考察,这两个观念就汇合在一起,融化在普遍相互作用的观念中,在这种相互作用中,原因和结果经常交换位置;在此时或此地是结果的,在彼时或彼地就成了原因,反之亦然。”[20]就文艺学来讲,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深刻发挥的普及与提高这对范畴,同样也是可以互相转化的。

三、范畴的历史性科学性民族性和实践性

范畴具有哪些基本的特征?联系中外文艺学、美学发展的历史,作为一种学科的范畴最主要的特征是它们的科学性、历史性、民族性和实践性。

1.科学性。范畴的科学性是指它的客观真理性。范畴不是某一思想家主观的杜撰。它是理性的产物,是科学的抽象。任何逻辑范畴都是客观事物在人的主观意识中的反映。“当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它不是离开——如果它是正确的——真理,而是接近真理。物质的抽象,自然规律的抽象,价值的抽象等等,一句话,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着自然。”[21]某一范畴的科学性,一方面是由于它是从客观实际中概括出来的,是一种科学的抽象,同时它又经过了实践的检验。人类的认识史告诉我们,有的范畴被提出来并在社会上产生一定的影响,但经过实践的反复检验,证明这种范畴因其不能反映事物的特征、规律而终于被人们所抛弃。本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在苏联有的理论家就曾提出过“辩证唯物主义的创作方法”,当时也曾作为文艺学的重要范畴加以倡导过,但是实践证明这一范畴概念因其根本违背文艺创作的规律而最终不能成立。

2.历史性。马克思指出:“范畴也和它们所表现的一样不是永恒的。这是历史的和暂时的产物。”[22]任何学说、原理、范畴都有自己的世纪。它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和社会实践基础上产生的。由于它所适应和反映的事物的性质、关系、情况的变化。因而即使同一范畴(名称的同一)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也会有着不同的形式,甚至改变了本来的含义而具有了新的内容。比如同是现实主义,19世纪出现的以巴尔扎克为代表的现实主义,同20世纪出现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心理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无边现实主义、超现实主义等等,就大相径庭。马克思指出:“所谓的历史发展总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的:最后的形式总是把过去的形式看成是向着自己发展的各个阶段。”[23]在文艺学、美学发展史上,只要我们仔细观察,就会看到,每一个历史时代,总要有一些新的范畴出现,一些不适应新的历史条件和艺术实践需要的范畴消失了或者被改造而赋予了新义。从这个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文艺学发展史、美学发展史,就是文艺学、美学的范畴不断产生、发展、演变、消亡的历史。正是因为这个道理,所以列宁说:“从逻辑的一般概念和范畴的发展与运用的观点出发的思想史——这才是需要的东西!”[24]

3.民族性。世界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民族特点。由于自然条件、社会环境、文化历史背景和思维方式的种种不同,在审美心理、艺术趣味、艺术方法和艺术风格上自然会出现差异。各民族艺术实践所具有的民族特色和具有相对稳定性的民族语言习惯,表现在文艺学、美学的范畴概念上,必然打上民族性的印记。毛泽东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时指出:

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一棵树的叶子,看上去是大体相同的,但仔细一看,每片叶子都有不同。有共性,也有个性,有相同的方面,也有相异的方面。这是自然法则,也是马克思主义的法则。作曲、唱歌、舞蹈都应该是这样。

说中国民族的东西没有规律,这是否定中国的东西,是不对的。中国的语言、音乐、绘画,都有它自己的规律。[25]中西文艺学、美学的范畴概念有明显的不同。中国古代文艺学、美学理论出现的道、气、形神、风骨、体势、滋味、童心、神韵、意境等等范畴,反映了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审美心理和思维方式,因而在世界文艺学史和美学史上独树一帜。今天我们应认真地整理、研究、阐发其丰富的内涵,进而建设我们有中国民族特色的文艺科学,为世界文艺学、美学的范畴体系增加新的内容。

4.实践性。逻辑范畴一旦被人们所发现,它就成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工具,具有鲜明的实践品格。人类的认识从实践开始,经过反复的实践形成的逻辑范畴概念,还需再回到实践中去,一方面为实践服务,同时又接受实践的检验。运用逻辑范畴于实践,这是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的重要表现。列宁指出:“逻辑的范畴是‘外部存在和活动的’‘无数’‘细节’的简化(在另一地方是‘概括’)。这些范畴反过来又在实践中(‘在活生生的内容的精神提炼中,在表象的创造和交流中’)为人们服务。”[26]非理性主义者,认为逻辑范畴是靠不住的,否认对范畴概念研究的必要性;客观主义者则否认范畴是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工具,忽视人的主观能动性。列宁在《哲学笔记》中直接指出了客观主义这方面的问题。“客观主义:思维的范畴不是人的工具,而是自然的和人的规律性的表述。”[27]马克思主义强调认识和实践的统一、历史与逻辑的统一。逻辑范畴不是僵死的、固定不变的思维模式,而是必须为人类的实践活动服务,并在实践中得到丰富和发展。逻辑范畴如果完全脱离了实践,不能解决和回答实践中提出的问题,它也就失去了理论的生命力。

四、历史的回顾:体系与范畴

体系在英文中是System,它同系统是一个词。体系是由一系列范畴构成的,没有范畴也就不存在什么体系。某一种学说或理论,某一哲学家、美学家的思想是否有体系,不是看他有没有专著,而是看他的理论主张是否具有独创性、系统性和一贯性。所谓独创性,是看他是否提出了新的范畴概念,提出和解决了前人或同代人没有提出的理论问题,敢于走别人没有走的道路。所谓系统性,是指某一理论家能够从不同角度去研究同一对象的组成部分,并找出诸构成因素、概念范畴之间的内在的、必然的联系和规律。所谓一贯性,是指该理论家能够用自己所特有的方法论和思想原则,把理论的各个部分、各个“纽结”,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比如孔子,他虽然没有学术专著,《论语》是他的学生根据他的言论辑录而成的。然而孔子却是一位有体系的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美学家。“仁”是他全部思想体系的核心范畴。

中国古代最早提出范畴问题的是《尚书·洪范》。《洪范篇》中指出的“洪范九畴”,是指治田安邦所应遵循的天地之大法。洪范九畴的顺序是:一曰五行,二曰敬用五事,三曰农用八政,四曰协用五纪,五曰建用皇极,六曰乂用三德,七曰明用稽疑,八曰念用庶征,九曰响用五福,威用六极。洪范指天地之大法,九畴所指图示如下:

《尚书·洪范》的洪范九畴:共50目,有的是范畴概念,如水、火、木、金、土属宇宙本体的范畴;正直、刚克、柔克属道德心理方面的范畴;有的仅是事物的名词,如司徒、司寇、星辰等。但这50目构成一个系统整体,说明治国安民应遵循的根本大法有九类。这里涵盖了对宇宙、社会、为人处事、气候征象、祸福礼仪等的考察分类。因此这里说的范畴主要是指归类范物,具有指导和规范自然、社会和人生的含义。九畴分类的标准主要是经验的综合,同时也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系统化。

在西方对范畴理论研究贡献最大的是亚里士多德、康德和黑格尔。亚里士多德是西方哲学史、美学史上第一个从理论上提出范畴的命题并加以阐发的思想家。亚氏的范畴理论是以形式逻辑为基础,从语法学和修辞学出发来加以论述的。他从主体和客体的关系上考察和探讨范畴问题,用语法中的主词和宾词的关系,说明不同范畴的区别和联系。他把范畴看作是对客观存在事物的多方面性质的一种规定。他在一定程度上将范畴同本体论联系在一起。他说:“基本存在的类别正好是那些范畴说明的东西。因为存在的意义和范畴一样多。有些范畴说明主体是什么,其他范畴说明它的质、量、关系、能动和被动、何时、何地,存在总得有一个意义符合这些说明之一。”[28]亚里士多德总结了自苏格拉底、柏拉图以来古希腊对范畴问题的探讨,提出了十大范畴。他说:“我们必须区分范畴的种类,以便从中发现上述的四种述语。他们的数目是十个,即本质、数量、性质、关系、何地、何时、所处、所有、动作、承受。”[29]亚氏还对若干范畴概念作出了自己的界说,如对实体、运动、质料与形式、个别与一般、潜能与现实、时间与空间、必然与偶然等。在他对范畴理论的研究中处处显露出辩证法的萌芽。但他的思想始终动摇于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间,他是以形而上学的必然律、因果律来阐明范畴问题的。可贵的是,他还将自己的范畴理论应用于诗学研究,以摹仿这个范畴概念为核心,全面论述了自己的诗学理论,并对悲剧、喜剧、史诗的创作和构成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范畴概念,对美、丑、滑稽、净化、戏剧性、整体性、怜悯与恐惧等都作出了自己的阐释。亚里士多德提出的诗学范畴,奠定了西方诗学范畴体系的基础,它的影响是深远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过,“亚里士多德是一个以独立体系阐明美学概念的人,他的概念竟雄霸了二千多年。”[30]

继亚里士多德之后,西方对范畴理论贡献最大的是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他公开申明自己的范畴理论继承了亚氏的事业,并对亚氏的范畴观作了评述。他说:“收集此类基本概念,实为一足值锐敏思想家亚氏为之之事业。顾亚氏并未贯之以原理,触处检集,最初得其十,名之为范畴(宾位辞)。其后彼自信又发现其五,追加其上而名之为后宾位辞。但亚氏之表,仍留有缺陷,且其中有若干纯粹感性形相(时间、处所、状态及前时、同时)及一经验的概念(运动),皆不能悟性概念表中有任何地位者。此外亚氏又以若干引申的概念(能动受动)引入基本概念中;而若干基本概念则反完全遗漏。”[31]康德的范畴论是先验的范畴论,在他看来范畴不是客观世界的联系和规律性在人们意识中的反映,而是人的主观悟性的形式。他说:“范畴之起源为先天的;在先验的演绎中,吾人亦已展示范畴为‘关于普泛所谓直观对象’之先天的知识之所以可能。”[32]范畴就其自身而言纯属思维形式,它是一种认识自然现象的先天法则概念。他认为“范畴乃‘对于现象以及对于一切现象总和之自然(ratura materialiter spectata自内容所观之自然)规定先天的法则’之概念。”[33]他从人的主体性方面深入探讨了人类认识自然的能力,把范畴看作是离经验而独立的先天的纯粹悟性概念,并列范畴表如下:

康德将亚里士多德提出的十范畴加以增删,从形式逻辑的12种判断形式推演出12个范畴,提出了自己的范畴表,这在哲学史上是一个很大的创造,也是对范畴理论的重要发展。亚里士多德提出的范畴是关于事物对象存在的本体论范畴,康德提出的范畴表是关于思维的认识的范畴。他将传统的形式逻辑的判断形式作为人的思维功能提高到了认识论的高度。但是他的范畴表又完全是静态的、呆板的,缺乏发展的观点。康德将12个范畴按三三式分四项排列,量、质、关系、形相(模态)四大类,每类又包括三个子范畴,而每类的子范畴中的第三个范畴又是第一范畴与第二范畴相联结而发生的。如量的第三范畴总体性乃是具有单一性的多数性。康德的这种三分法区别于传统形式逻辑的二分法。在《判断力批判》中,他又专门对此作了说明,他认为“按照一般的综合统一的需要,即:(1)条件,(2)被制约的,(3)从被制约的和它的条件的结合里产生的概念。这分类必然是三分法的。”[36]康德在以纯粹理性批判中把范畴提到认识论的高度,重点分析了人类思维的先验的悟性形式,提出了自己的范畴体系。在《判断力批判》中,他运用自己的认识论范畴去分析人类情感领域的问题,进而又提出了自己的美学范畴,他以判断力为核心,重点从量、质、关系、模态四个方面分析了美与崇高这两个美学的基本范畴。他的美学范畴理论为世界近代美学的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

康德逝世后,黑格尔在范畴理论发展史上又作出了新的贡献。黑格尔充分发挥了康德的三分法,从康德提出的12个范畴的范畴表出发,深入地探讨和论证了各范畴之间的相互依存、相互联系、对立、过渡、推移、转化等等,全面展开了范畴自身辩证发展的过程。这样范畴也就不再像康德所提出的那样是平行的、静态的12个范畴,而成为十分丰富并有着内在联系的思维的辩证法。列宁说:“康德没有提出范畴的相互过渡”[37]。黑格尔解决了这个问题。从康德的范畴表到黑格尔的辩证法,这是理论发展的一次飞跃。但是黑格尔的范畴是以理念为核心的客观唯心主义的范畴论,如同他的辩证法一样是头脚倒置的。对于范畴与体系的关系,黑格尔讲得很生动,把二者的关系比作圆圈中的圆圈,“有如许多圆圈所构成的大圆圈”[38]。范畴是体系的有机构成环节,但每一范畴本身又有自己特殊的性质和构成因子,有着自己的辩证运动过程。逻辑学、辩证法和认识论,在黑格尔那里三者是统一的,但不是在实践基础上的统一,而是在他的理念论的基础上的统一。黑格尔运用哲学方法全面研究了美学、文艺学的历史和范畴体系,他从理念这个最基本的范畴出发,构筑起一座巍峨壮丽的美学大厦。他说:“我们用哲学的方法把艺术的美和形象的每一个本质性的特征编成了一种花环。编织这种花环是一个最有价值的事。它使美学成为一门完整的科学。艺术并不是一种单纯的娱乐、效用或游戏的勾当,而是要把精神从有限世界的内容和形式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要使绝对真理显现和寄托于感性现象,总之,要展现真理。这种真理不是自然史(自然科学)所能穷其意蕴的,是只有在世界史里才能展现出来的。这种真理的展现可以形成世界史的最美好的方面,也可以提供最珍贵的报酬,来酬劳追求真理的辛勤劳动。”[39]黑格尔不仅在哲学上而且在美学、文艺学上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完整的逻辑范畴体系,其中蕴含着许多丰富的珍贵的思想,更重要的是给我们留下了辩证的思维方式以及关于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在产生和消失的不断过程中无止境地运动着和转变着的观念。因此,不仅哲学、美学,而且一切科学,“现在都必须在自己的特殊领域内揭示这个不断的转变过程的运动规律。”[40]恩格斯曾经说过,黑格尔完成了新的体系。从人们有思维以来,还从未有过像黑格尔体系那样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逻辑学、形而上学、自然哲学、法哲学、宗教哲学、历史哲学、美学,这一切都结合成一个体系,归纳成一个基本的原则。但是“黑格尔的体系作为体系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流产,但也是这类流产中的最后一次。”[41]他的客观唯心主义思想体系同辩证法存在着不可克服的矛盾,“方法为了要迎合体系就不得不背叛自己。”[42]我们不能因为黑格尔的美学、文艺学体系是唯心的,就像费尔巴哈那样,干脆把它抛在一旁。我们“必须从它的本来意义上‘扬弃’它,就是说,要批判地消灭它的形式,但是要救出通过这个形式获得的新内容。”[42]批判地继承黑格尔的理论遗产,剥去其唯心主义的神秘外衣,救出辩证法的合理内核,这一历史任务是由马克思恩格斯完成的。德国古典美学、特别是黑格尔的美学、文艺学理论,包括它的全部逻辑范畴和体系,成了马克思恩格斯美学、文艺学思想的直接的理论前提。

五、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范畴体系的形成

马克思恩格斯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革命家、科学家和思想家,他们毕生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的创立上,集中在从事和指导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上面。对美学、文艺学并没有给我们留下像《资本论》、《反杜林论》等那样的专著。他们的美学、文艺学的理论观点,散见在他们的政治经济学、哲学、历史著作和有关文学艺术的书信中。有人据此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美学、文艺学思想没有体系,“只能看作是不包括任何理论的偶然见解”。[44]这显然是一种理论上的偏见。对于这个问题,精通中外美学史的朱光潜先生有着精辟的见解。他说:“写过或没有写过美学专著,和有没有完整的美学体系并不是一回事。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没有写过美学专著,这是事实;说因此就没有一个完整的美学体系,这却不是事实。”[45]他认为美学在马克思的整个思想大体系中只是一个小体系。小体系是不能脱离大体系来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大体系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以及从此生发出来的认识来自实践的艺术观点,提出了“人化的自然”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命题,进而揭示了文艺的起源和性质,回答了一系列文艺创作和文艺鉴赏、批评的理论问题。“要说体系,马克思主义美学体系比起过去任何美学大师(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康德、黑格尔和克罗齐)所构成的任何体系都更宏大,更完整,而且有更结实的物质基础和历史发展的线索。”[46]朱先生的看法是实事求是的,完全符合马克思恩格斯美学、文艺学思想的实际。

黑格尔说:“只有真理存在于其中的那种真正的形态才是真理的科学体系。”[47]马克思恩格斯本人没有阐述自己的文艺学、美学思想体系的专著,但马克思恩格斯的文艺学、美学思想的确如朱光潜所说有一个宏大、完整、科学的体系,它存在着、发展着,不断为新时代的社会实践与艺术实践所检验和丰富。

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文艺学具有完整的体系,首先是因为它具有科学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原则。马克思恩格斯在批判黑格尔的唯心主义辩证法的基础上创立了唯物辩证法与历史唯物论,为人类提供了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最科学的精神武器,从而也使文艺学、美学挣脱了形形色色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文艺思想、美学思想的束缚,奠立在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的基础之上。构成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的一些最基本的哲学范畴,为思维与存在、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实践与认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对立统一规律、内容与形式等,同样也是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美学范畴体系不可分割的一些最基本的范畴。正是这样一些最基本的范畴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美学范畴体系的哲学基础。马克思主义文艺学是一门发展的科学,它由一系列逻辑范畴构成了一个不断完善和发展的文艺思想体系。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许多有关文学艺术和美学、文艺学的观点和看法,绝不能看作是偶然的、个别的、互不联系的观点和看法,它是从审美活动实践抽象出来的而又有着内在联系的理论概括。马克思在具体论述黑格尔的辩证思维运动的特点以及如何从简单范畴发展为完整的思想体系时曾经指出:“正如从简单范畴的辩证运动中产生群一样,从群的辩证运动中产生系列,从系列的辩证运动中又产生整个体系。”[48]马克思的《资本论》最典型地体现了这一特点和过程。列宁曾把《资本论》的范畴体系简化图示如下:

商品——货币——资本

绝对剩余价值生产

相对剩余价值生产[49]

马克思遗留下的《资本论》范畴逻辑体系,值得我们很好地研究和学习,对于我们研究文艺学、美学的范畴与体系也有重大的方法论意义。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的范畴概念,综合分析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有关文艺和美学的观点和主张,主要有以下四个不同层次和方面的范畴。

第一,人类学本体论层次的范畴。这是马克思恩格斯文艺思想体系中最基本的、决定着文艺的存在方式和本质特征的范畴。出发点是人,是现实的从事实践活动的人。马克思恩格斯明确说:“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我们还以揭示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50]逻辑起点是活动,是有意识的生命活动。马克思不同于以往任何的美学家,他把文学艺术和审美活动放在人类的生成和发展时空结构中来观察,把它看作是人类的一种基本生命活动和存在方式。由活动引发出来的重要范畴有:实践、劳动、语言和意识,人化自然与自然人化,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艺术掌握世界的方式,等。

第二,社会历史生产本体论层次的范畴。这一层次的范畴是上一层次范畴的深化与发展。我们说马克思把文学艺术放在人类的生成和发展的时空结构中来观察,最主要的则是放在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结构(重点又是资本主义社会结构)中来观察。英国学者柏拉威尔(S·Prawer)敏锐地发现,马克思把主要用于经济学的术语,也用在文学和其他艺术的历史上,如生产(Produzieren Produklion)等。“他把诗人也叫做‘生产者’,把艺术品叫做‘产品’,虽然是一种独特的、有别于基他种类的‘产品’。马克思通过使用这样的术语叫我们不要忘记把艺术放在其他社会关系的框子里来观察,特别应该放在物质生产关系和生产手段的框子里。”[51]马克思在创立科学的政治经济学过程中,提出了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艺术生产与消费、民族文学与世界文学、按照美的规律创造等范畴,将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看作是一个双向循环系统过程。这一思想运用于文艺领域,则将作家、作品、读者、创作、鉴赏、批评,联结成一个系统整体。在这个人类所特有的审美活动的系统工程中,艺术生产是它的逻辑起点,作家、作品、读者以及有关的一系列范畴,都是由艺术生产这个最基本的范畴生发出来的。作为艺术生产的主体——艺术家的子范畴,重要的有:天才、灵感、情感、激情、幻想、想象、观察、体验、艺术修养等;艺术生产的客体——作品的子范畴有: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真实性与倾向性,整体性,独创性,感染性,等;艺术生产的动力和目的是艺术消费,在艺术消费这个子范畴中有:接受对象、判断力、鉴赏力、阅读活动、文艺批评、批评标准,艺术享受与艺术魄力,寓教于乐,等。从社会历史的时空结构中把艺术生产提到文艺本体论的高度,进而由艺术生产出发,经艺术市场这个中介,达到艺术消费的目的,从民族文学走向世界文学,这一无限循环的审美活动过程,构成了马克思文艺思想体系的主干和框架。而这也恰恰是马克思文艺思想中最具有独创性的内容。

第三,审美理想形态层次的范畴。审美理想的层次,是文艺学、美学范畴的最高层次。马克思恩格斯青年时代都是文学上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一生都在追求着真、善、美,坚持不懈地反对形形色色的假、恶、丑。他们以自己的美学的和历史的观点,对真、善、美与假、恶、丑,对崇高与滑稽、讽刺与幽默、悲剧与喜剧等文艺学、美学范畴,作出了新的阐释。结合他们所处的时代的文艺实践的经验,在叙事文学的艺术理想上,提出了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重要范畴。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继承本民族的美学传统,阐发和提出了意象、意境、社会主义新人形象等范畴,使马克思主义文艺学、美学范畴体系,带有了民族的特色,并丰富了世界文艺科学的内容。

第四,文艺发展论层次的范畴。随着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文艺思想的发展与传播,与各民族的文艺传统、文艺实践相结合,也不断有一些新的范畴被提出。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文艺实际相结合,形成了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毛泽东文艺思想体系。这个文艺思想体系是以“为人民”为逻辑中心和起点,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审美需要、为人民群众所接受和赏识作为最基本的价值取向,主要由源与流,普及与提高,继承借鉴与革新、创造,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生活美与艺术美,歌颂与暴露,形象思维与逻辑思维,政治性与真实性,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等十对范畴所构成。[52]

构成马克思主义文艺学思想体系的范畴概念,具有不同层次和方面的涵义,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有机的联系。这其中有三种不同的情况:有的范畴完全属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发现和概括,是文艺学说史上出现的崭新的范畴,如马克思提出的艺术生产,恩格斯提出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毛泽东提出的普及与提高,源与流,革命的现实主义与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邓小平提出的社会主义新人形象等;有的是沿用传统的文艺学美学范畴,而赋予新义、深入发挥,纳入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范畴体系,如,现实主义、悲剧冲突,真实性、灵感、风格,等等;有的范畴是将原有的含义加以转换,通过借喻或转喻变成文艺学的范畴概念,如莎士比亚与席勒,本是两位伟大作家的名字,当马克思在评价拉萨尔的《济金根》时提出“莎士比亚比”与“席勒式”则成了一对具有特定含义的文艺学范畴。

对于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范畴的研究,我们应努力遵循历史的和逻辑的统一、理论范畴与艺术实践相结合的原则。对于每一范畴的研究,毫无疑问,“逻辑的研究方式是唯一适用的方式。但是,实际上这种方式无非是历史的研究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的反映,这种反映是经过修正的,然而是按照现实的历史过程本身的规律修正的,这时,每一个要素可以在它完全成熟而具有典范形式的发展点上加以考察[32]。按照历史的和逻辑的相统一、理论范畴与艺术实践相结合的原则与方式去进行研究,我们立即就会发现,每一个范畴的提出和阐发,都有自己的特定的时代,特定的文化历史背景,同时又有文艺学范畴发展的内在的必然性。

马克思说:“真理探讨本身应当是合乎真理的。合乎真理的探讨就是扩展了的真理,这种真理的各个分散环节最终都相互结合在一起。”[33]马克思主义文艺学范畴研究,这是一个有重大学术价值和现实主义的课题,国内外理论界、学术界虽进行过多方面的探讨和研究,但总的说还比较薄弱。随着时代的发展,有的范畴逐渐失去了它的现实性,经过社会实践和艺术实践的检验,有的范畴更加显示出它的真理性。我们的任务就是挖掘矿石,提炼纯钢,使文艺学在新的世纪取得更大的辉煌。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33页。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7页。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60页。

[4]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98页。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96页。

[6]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19页。

[7]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02页。

[8]参见朱立元《思考与探索》,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1年版,第150—151页。

[9]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43页。

[10]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12页。

[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4页。

[12]维柯:《新科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03页。

[13]维柯:《新科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05页。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5页。

[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6页。

[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4页。

[1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7页。

[18]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100页。

[19]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160页。

[2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19页。

[21]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186—187页。

[2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327页。

[2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108页。

[24]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191页。

[25]《毛泽东论文艺》(增订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90页。

[26]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95页。

[27]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95页。

[28]亚里斯多德:《形而上学》,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94页。

[29]《亚里斯多德全集》第1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362页。

[30]车尔尼雪夫斯基:《美学论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第129页。

[31]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87页。

[32]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115页。

[33]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117页。

[34]形相,有的学者译为“模态”,见李泽厚《批判哲学的批判》。

[35]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商务印书馆1960年版,第87页。

[36]康德:《判断力批判》上卷,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第36页。

[37]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33页。

[38]黑格尔:《小逻辑》,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68页。

[39]黑格尔:《美学》第3卷(下),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335页。

[4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26页。

[4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64页。

[4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25页。

[4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19页。

[44]见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年版,第9页。

[45]《朱光潜全集》第5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53页。

[46]《朱光潜全集》第5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55页。

[47]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3页。

[4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6页。

[49]列宁:《哲学笔记》,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375页。

[5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0页。

[51](英)柏拉威尔:《马克思和世界文学》,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383页。

[52]详见李衍柱 李戎:《毛泽东文艺思想概论》第5—8章,山东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

[5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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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范畴概述_世界历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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